康鐵嶺古城三部曲的大牛肚

作者：高全成

康鐵嶺的《古城三部曲》可算是真正的“大肚囊”。那不是“豬肚”實實是一個“大牛肚”！

洋洋灑灑三百多萬字，甭說寫了看起來都費勁。而這三百多萬字的大部頭看起來卻極輕松，故事情節引人入勝、方言俚語生動有趣、場景熟悉、人物親切，如同你的左鄰右舍，如同你的日常生活。拿起來就放不下，總想知道下來怎么了，誰誰上了場子、誰誰進了館子、誰把誰喝暈了、誰給誰下套兒了、誰為誰辦事了、誰又上了誰的床了……似乎他們的命運與你緊緊連在了一起。

要說大肚囊怕非彌勒佛莫屬了，他住的門前都有一幅相似的對聯“開口常笑笑世上可笑之人，大肚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與這彌勒佛的形象倒是貼切。只是這誰是“可笑之人”？見到不可笑的人你就不笑了么？人們把笑塑成了你的面容，這笑便凝固在了你的臉上。其實人人都有可笑之處，處處都有可笑之人，無論來人是不是可笑你都要笑臉相迎。能容天下難容之事倒是你大大的功德，世間常有難容之事，要不然哪里會天天惡行不斷、戰火連年，摧殘著生命和文明，摧殘著人類的道德底線，也摧殘著你們一眾仙班。上帝如何、耶穌如何、圣母瑪利亞又如何，真主如何、阿拉如何，玉皇大帝如何、眾位神仙如何，孔孟老莊又如何？那些自稱有信仰的文明人不也是常常干著沒人性的齷齪事？文明進步、科技發展不外是創造出更尖端的武器、更有效的殺人方法。可無論什么事，你都一樣能容、一樣笑臉可親，實在是真正的大仙了，“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可謂超凡脫俗，可那只是虛妄，連仙界也看不到何況人間？古城三部曲可不一樣！

康鐵嶺《古城三部曲》的大肚囊是吃喝拉撒上床下場、勾心斗角你爭我搶、鍋碗瓢盆皆入肚腸、嬉笑怒罵皆成文章、大肚腩里包羅萬象！如著名評論家李星所言：“這是一個傳統文人在權勢和金錢面前的又一次潰敗，也是一個誠實勞動者對一個物欲橫流的時代的控訴和警告，對一個公平正義的社會的熱切呼喚，”“是一部以史為骨、以情色與世俗風情為血肉和細節的長篇巨制，一幅舉重若輕的社會歷史畫卷。”人說宰相肚里能撐船，《古城三部曲》的肚子里開的可是航空母艦。

故事是小說的主體，人的故事，故事里的人。人的一生大體上是看著別人的故事，聽著別人的故事，又把自己的故事串聯起來，走完這一生的路，留下一河灘門里門外，家里家外，城里城外，省里省外，鍋里鍋外的故事，或許又給別人拾了去加以編排、收拾、捻弄、錘煉、升華……。又給別人看，又給別人聽。

康鐵嶺就是個聽故事、拾故事、編故事的高手。不經意間的鍋碗瓢盆、家長里短、是是非非經他一捻弄編排出來，就那么耐看，經看，喜歡看，還能看出點生活、看出點人生、看出點社會、看出點意思、看出點哲理、看出點思考。比如這《古城三部曲》，還有即將編排捻弄的《古都三部曲》（古都往神都，古都往魔都，古都往大都），將會更加引人入勝。讓你在看著、聽著別人的故事里完成著自己的故事，神筆馬良把畫畫活了，神筆老康把故事寫活了！

人物是小說的主體和靈魂，《古城三部曲》有名有姓的主要人物就有三四十位，加上沒有名姓的超百位。這百十號有血有肉、有皮有毛，筋骨神經連為一體的人物故事鋪排開來，造就了一個堅鋼、立體、豐滿、圓潤、傲然挺立的大部頭。

一二三四五六號人物的故事就不說了，那些沒有名姓的小人物的故事也一樣的活靈活現躍然紙上。

比如《書院門1991》中晏子敬上崆峒山修道，在平涼“白娃娃面粉廠”他外甥熊娃那里遇到的，某煤礦經常來拉面粉的老客戶“胖科長”，為了搞點小投機請熊娃他們供銷科的吃了一場子手抓羊肉。這肉一吃皇臺酒一喝，就打了一場公私兩不誤的擦邊球。胖科長端起一杯酒邊敬邊說：“我想求兄弟幫個忙，我把礦上的款打到你廠里賬戶上，先把這二十噸精粉面發到你嫂子店里，等轉騰幾個月賣完了，有了錢再來給礦上提面，你看行不？”“這一伙人你一言他一句，這一樁用公款辦私貨的交易就這樣在酒桌子（了）完成了。”“席散前，胖科長給供銷科的幾位每人送了兩瓶子酒一條紅塔山香煙。”這“胖科長付款購面，只是暫時沒提貨回到礦上，也沒出票報賬，算不上貪污。”“看起來這也不傷任何人的利益，人家面粉廠收到款，發貨天經地義，正常生意。”這20噸面就用礦上的錢拉到了他老婆的門市部。怎么樣，這看起來稀松平常的事康鐵嶺可當了真“這看上去是打了個時間差，其實這是典型的假公濟私，也算是間接的違紀犯法行為”，滿滿的正氣！

你再看《馬道2001》城墻上的處女雪：木生門給那華陰來的幾個說：“干脆咱這會趁吃完羊血泡的熱勁上城墻去踏雪觀景。你幾個順便作幾首平日里看不見的站在古城墻上看南山秦嶺雪景詩。再用自己的腳親自感受一下咱古城城墻的踏雪感受。”“這幾十年古城就沒下過的大雪叫你們趕上了，這可是千年等一回的雪，”那個姓孫的緊趕著買了票“就是要第一個上去，去踏這千年等一回落在城墻上沒讓人踩的貳零零一年第一場處女雪。”

“木生門狂奔了。”絆倒在雪窩里的他變成了一個雪人，“今一上來就和雪近距離的接觸了，這樣就等于和財神爺親了嘴。”一席話點燃了幾個小年輕的激情，“那幾個穿漢服的青年男女一下子全都在城墻上的雪地里打起了滾，”“西邊華陰的老孫幾個跑回來了，他們幾個上頭冒汗，走到木生門面前說，會長，今來值了。這一輩子沒上過這古城墻，今實現了，而且是在古城墻上踏上了第一腳潔白如玉的雪。對了，貳零零一年的第一場處女雪！”

什么是經紀人？你問問《民樂園2011》中那個灞橋給他爸過壽的什么村的會計，他正在登記一班唱堂會的名冊。那個原文化單位被抹了帽子，在社會上介紹演出的小領導許大諞“叫把他也寫上，并說他是文化經紀人。村長一聽笑了，知道知道，啥文化經紀人，就寫上經紀就對了。你沒見農村灞橋集市上過去賣豬娃子的都是經紀從中給撮合才能成交。這社會上沒有你們捻籠這事可就弄不成。

許大諞一聽笑了。村長你了解這一行，老哥干這可是為了活躍農村文化市場，繁榮社會主義新農村。

正在簽到冊上看簽名的村會計停下了手中的筆，他看了看許大諞說。你這一行，在前清那會叫牙行，解放那會叫經紀，這當下你們這行早改名了。許大諞睜大眼睛看著這村會計說，改成啥了？我咋還不知道！村會計一邊朝起站，一邊說。啥！叫中介。這行當人不好干的。腦子不靈光，嘴皮子不會說，心里一閃沒八十二條計是干不了的。說到底就是村里人說的日弄客。許大諞一聽一臉的不高興，他沖著會計說。兄弟你這是嚷別哥哩，你不懂！當下社會上名星大腕人家個個都有經紀人。聽說人家市上魏書記尻子后頭都有經紀人，想弄事先找經紀人談，條件談合適了才讓見書記。

會計一聽，照你說的，這市委書記尻子后頭都有了日弄客，看來這當下經濟是真的搞活了！”

怎么樣，這無名小角的血肉筋骨、經脈神韻是不是個個精彩？人物靈動、語言風趣、個性鮮明、生動鮮活，造就了《古城三部曲》這個豐富多彩的“大牛肚”。就像小時候吃過的“肚包牛雜”，把有肝沒肺、有心沒腎、筋頭巴腦的牛雜碎裝進牛肚中，鹵好壓成四方扁平一整塊切著賣，我們平日里撿些牙膏皮、廢銅爛鐵賣了，攢上幾毛錢買上一二兩，現在咂咂嘴還有當年的余香。今日你品過古城三部曲這個大牛肚，回過頭再慢慢的品咂品咂，保證余香更濃。

康鐵嶺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不馬虎任何一個人物、不矯揉造作、不拔高貶低，看似不經意實則精心編排著每一個故事。通過對這些在古城里謀生的市井小民、普通百姓、五行八作、各色人等酸甜苦辣的生存狀態、生活軌跡、鍋碗瓢盆、喜怒哀樂的描繪，折射出改革開放三十年泥沙俱下的亂象。如著名評論家李星老師所言“將社會驟變中人們為改變自己生存狀態的欲望與追求、靈與肉的掙扎，感性而深刻地呈現在讀者面前。”“讓人有觀嘗宋代繪畫長卷《清明上河圖》式的生動與感人情趣！于瑣碎之中見本質，于平淡之中見真純，雖然不無自然和繁雜，但卻耐讀、耐嘗、耐思，有它獨特的內在的吸引力！”

康鐵嶺在創作中“痛苦著又快樂著；眉頭皺著，卻又微笑著，在嘻笑之中卻常常露出愛憐與同情，有大悲憫，有悲天憫人的大情懷！對祖國、民族、江山、社稷，人生、社會有其大愛，更有大哀、大悲、大憂！”此言不虛！

編輯：任學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