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農：無愧于“卓越”二字的隱蔽戰(zhàn)線領導人，眾所周知之外的鮮為人知

文/秦正

今年是中共隱蔽戰(zhàn)線的卓越領導人李克農誕辰126周年。

李克農的傳奇人生值得濃墨重彩地書寫，追憶他的書刊詩文雖已是量可等身，但他的傳奇經(jīng)歷、卓越功勛、人品官德依然值得我們不斷挖掘、梳理與傳頌，與知之者重溫，與鮮知者共勉。

近年來，中共黨史出版社出版了《隱蔽斗爭春秋書系》，其中李克農的傳記定名為“中共隱蔽戰(zhàn)線的卓越領導人李克農”?！白吭健倍种猎手廉敚羁宿r當之無愧。

功勛配得上“卓越”二字

李克農是與錢壯飛、胡底一道打入國民黨特務機關的紅色“潛伏”先行者，是特科在國民黨核心要害部門建立的第一個情報小組的組長，是起死回生挽救了中共中央領導機關的“龍?zhí)度堋敝住?/p>

1929年12月，經(jīng)周恩來決定，李克農奉命與錢壯飛、胡底打入國民黨特務機關黨務調查科。1931年4月，錢壯飛截獲破譯顧順章叛變的密電，派女婿劉杞夫前往上海報告李克農，李克農幾經(jīng)周折找到陳賡，報告了周恩來。周恩來隨即指揮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大轉移，搶在敵人動手之前搬遷機關、隱蔽同志，化解了黨中央領導機關可能被敵人“一網(wǎng)打盡”的重大危局。李克農、錢壯飛、胡底因這一時期的情報貢獻，特別是挽救黨中央領導機關的卓越功勛，被譽為“龍?zhí)度堋薄?/p>

一直以來，廣大公眾對李克農早期隱蔽斗爭生涯的了解，主要集中在挽救黨中央領導機關這段被稱為“改寫了中國近代史的故事”上，而對這一時期他的其他傳奇功勛知之甚少。

他成功保衛(wèi)過黨中央。中共六屆三中全會即將在上海秘密召開之際，國民黨黨務調查科偵獲此情，密令上海軍警特聯(lián)合行動，妄圖將中共首腦“一網(wǎng)打盡”。李克農得悉敵情后，在一張鈔票上寫了四個字：“會不能開！”，交給秘密交通員宋治家。中央接到這一情報后，當即決定推遲會期，改變會址，從而避免了一場嚴重災難。

◆李克農

他曾妙計鋤害。當時上海警察局有一個極端反共的督察隊長，抓了我黨很多同志，嚴重威脅到我組織、人員安全。為了除掉這個禍害，李克農等人租了一處住房，安排一些自己人住在那里，故意在屋里放了一些已被國民黨查獲的中共文件，然后有意讓那個督察隊長得到這一秘點的線索，在他決定動手之時，又建議他暫緩抓捕，放長線釣大魚，督察隊長欣然同意。等過些日子他再去抓捕時，那處秘點卻已人去屋空。上峰查問共黨為什么漏網(wǎng)？李克農趁機將矛頭引向那個督察隊長，使上峰相信此人是共黨安插的奸細，將其革職后秘密處決。

他單槍匹馬護送過劉伯承。1930年初劉伯承從蘇聯(lián)回國，受組織委派從上海經(jīng)南京前往武漢，中央特委決定派李克農護送劉伯承到南京。一天，李克農按約在外灘公園門口等候，見一輛雪佛萊轎車下來兩人，其中一人是李立三。他當即摘下眼鏡哈哈氣，掏出手帕擦一下又戴上，暗示“一切正?！?。三人上車后，李立三指指身邊人，對李克農說：“老李，這位就是劉伯承同志，交給你，好好送去?！崩羁宿r急忙握住劉伯承的手說：“久聞大名。沒想到在這里和你幸會。”劉伯承微笑說：“我也是今天才識廬山真面目啊。”隨后，李克農用敵人撥給的經(jīng)費買了火車頭等車廂，用敵人配發(fā)的槍護衛(wèi)，用敵人頒發(fā)的特種證件應對軍警特檢查，單槍匹馬將劉伯承安全送到南京。

顧順章叛變后，李克農于1931年8月轉移到中央蘇區(qū)，開啟了隱蔽斗爭新征程。長征路上，李克農擔任紅軍工作部部長，搜集情報，掃除敵探，整理、研判各軍團特別是前衛(wèi)軍團所獲敵情及時報告中革軍委。他還兼任著中央縱隊駐地衛(wèi)戍司令，遵義會議會場內外周密、細致的安全保衛(wèi)措施，就是他一手布置的。

巧渡金沙江時，能否搞到船只關乎紅軍生死存亡。李克農提出一條妙計：“搶船用大部隊不行，要用小分隊；不能正面進攻，要偷襲；組成精干的偵察組，化裝成國民黨兵?！彼倪@一方案得到了劉伯承等人的贊同，3軍團偵察科長張明遠帶一個偵察組化裝成國民黨兵摸到敵鄉(xiāng)公所，搞到了船。

1936年7月至10月，美國記者埃德加·斯諾來到陜北保安采訪，撰寫了轟動世界的《紅星照耀中國》，向世界真實報道了中國共產黨、工農紅軍的情況，以及毛澤東、周恩來等領袖人物形象。這次歷史性的采訪背后，是李克農時現(xiàn)時隱的忙碌身影。斯諾想來邊區(qū)采訪的要求及其本人情況，是李克農最先向毛澤東、周恩來匯報的。他認為斯諾是尊重事實的外國記者，他的采訪將有利于外界正確了解中共，建議批準其采訪。斯諾進出邊區(qū)的路線、采訪行程及安全是李克農一手安排的。斯諾在《紅星照耀中國》中幾次寫到李克農，對他的才能、作風和性格，作了生動描寫和高度評價。

◆1945年10月，毛澤東重慶談判歸來，與李克農、譚政等人在延安機場。

朝鮮停戰(zhàn)談判，是新中國與美國的首場外交斗爭，需要派一名得力大將趕赴一線指揮，毛澤東親自接見李克農說：“我點了你的將，要你去坐鎮(zhèn)開城?！?/p>

此時正值李克農嚴重的哮喘病復發(fā)，平時靠藥物控制，每天須服用鎮(zhèn)痛劑才能入睡。他擔心病重誤事，提出是不是改派伍修權或姬鵬飛去。毛澤東稍稍猶豫一下，肯定地說：“還是你去吧！”經(jīng)中朝兩黨協(xié)商，李克農成為停戰(zhàn)談判朝中聯(lián)合團的第一線指揮。

談判期間，美方創(chuàng)下最長、最短兩個世界紀錄，彰顯出談判之艱苦，更讓世人明白了毛澤東為什么執(zhí)意選定李克農坐鎮(zhèn)指揮。

最長靜坐紀錄，誕生于軍事分界線的談判期間。美方堅持所謂“?？諆?yōu)勢補償論”，拒絕以三八線為軍事分界線。有一次，美方老調重彈，朝中首席代表南日大將當即予以批駁后，等待美方回應。不想，美方首席代表、遠東海軍司令特納·喬埃海軍中將為了表明絕不讓步的態(tài)度，竟不再發(fā)言，與助手們默契地耍起了沉默戰(zhàn)術。喬?！坝袝r雙手捧著雙腮，有時用右手玩弄著面前的兩支筆”，一會兒又掏出香煙吞云吐霧。他的助手們則有的抽煙，有的寫寫畫畫，有的眼睛緊盯著中方，似乎在說“看你們怎么辦？”

面對美方的施壓戰(zhàn)術，中方代表沉著應對，靜坐以待。一分鐘、兩分鐘過去了，一小時、兩小時過去了?！办o默”近一小時后，志愿軍聯(lián)絡官柴成文輕輕離場，來到距會場百米之外的“工作隊前指”請示李克農怎么辦。李克農指示：就這樣“坐”下去！柴成文回到會場寫了“坐下去”三個字，傳遞給我方人員。132分鐘后，美方終于繃不住了，不得不率先開口：“我建議休會，明天上午10點繼續(xù)開會。”

◆1951年7月，朝鮮停戰(zhàn)談判在開城開始舉行。圖為參加談判的中國代表及工作人員在板門店合影，前排左二為李克農。

最短會談紀錄，誕生于戰(zhàn)俘問題談判期間。美方第三議程代表哈里遜少將發(fā)明了另一種施壓戰(zhàn)術：“開會即休會”，表明美方立場不容討論，以此拖延和談進程，等待美軍當時正在戰(zhàn)場上發(fā)起的攻勢取得勝利，增加談判籌碼。他每天走進會場，不待坐穩(wěn)就急切地宣稱休會，并立即退場。就這樣，開會的時間越來越短，2分鐘、1分鐘、半分鐘，最短一次只有25秒。在李克農主持下，中方見招拆招，在程序問題上奉陪，在原則問題上斗爭，美方玩弄的把戲再次破產。

美國人創(chuàng)下的兩項世界紀錄，在“老辣”的李克農面前，成了幼稚的兒童游戲。

兩年的停戰(zhàn)談判堅持下來了，李克農的身體卻愈來愈差。1953年2月7日，衛(wèi)生部副部長傅連暲向周恩來呈送了一份報告，說李克農早年就患有發(fā)作性心前區(qū)疼痛癥狀，今年返京后每天都發(fā)作一二次，曾暈倒五六分鐘，需要到醫(yī)院檢查治療，但李克農“尚未同意”。并說李克農服用的安眠藥量過大，“平常服用量為0.2毫克，他竟服過0.8毫克”。

周恩來看后十分焦慮，將報告呈報毛澤東。3月4日毛澤東在報告上批示：“尚昆同志：克農這樣對自己的病狀處理是很危險的，請你勸他遵醫(yī)囑休養(yǎng)，并絕不可那樣服用藥法?！泵珴蓶|就黨內同志日常用藥這樣具體問題作出批示，恐別無他例。

然而，李克農并未“遵醫(yī)囑休養(yǎng)”，他繼續(xù)為和談而嘔心，終于同年7月28日迎來了停戰(zhàn)協(xié)定的簽署。伍修權評價說：“誰也不知道他對制止這場戰(zhàn)爭作出了多么大的貢獻，我們子子孫孫以至世世代代，都不應忘記他的這一偉大功勛?！?/p>

1954年4月，中央指定李克農隨周恩來出席日內瓦會議。李克農提出了他不適合參加代表團的三條理由：一是三個情報部門年度計劃剛通過，需貫徹落實。二是“我無國際知識，不懂外文”。三是“身體不健康”。

◆李克農隨周恩來出席日內瓦會議。

周恩來不同意，要求李克農抓總。周恩來批示：關于代表團人選，“告李（克農）副部長先行討論，三月二日上午提出名單?！标P于代表團的工作人員，“請李（克農）副部長決定?！薄坝嘘P會議對策、資料匯編、業(yè)務分工，請李（克農）提出方案?！?/p>

李克農組織外交部、外貿部、情報部等十個單位，編寫了朝鮮問題、印度支那問題、中國的基本情況和內外政策等材料1700多萬字，組織翻譯、機要員、打字員、速記員、司機分類培訓和測試，組織代表團發(fā)言人黃華和隨行中外記者多次模擬演練記者招待會。

代表團抵達日內瓦后，瑞士各大報紙報道周恩來簡況時，稱他是“毛澤東最親密的戰(zhàn)友之一”。提供給外方的這份簡歷是李克農主持草擬，未經(jīng)總理閱改，徑報中央審定的。其中“最親密的戰(zhàn)友”這個提法，大概是首次使用。瑞士人由此知道了周恩來，知道了新中國。

李克農在各個時期的卓越貢獻告訴我們，一個人的價值并不在于他擔任了多高的職務，而是當黨、國家、軍隊面對緊要關頭時，最高決策層是否會首先想到他，用到他。

能力配得上“卓越”二字

李克農智勇雙全，能夠機智妥當?shù)靥幚韽碗s棘手情況。

單刀赴會面見張學良時，這位少帥起先并不那么友好，他先是毫不客氣地質疑李克農能否代表中共，否則免談。李克農當即回答，既然派我來，當然能負責。張學良繼而質問紅軍能否放下武器接受改編，李克農斷然拒絕說，我是談判代表，不是投降代表，請不要弄錯。張學良又要求紅軍把瓦窯堡讓給他，李克農立刻說，副司令為什么不多要一些地方？我們共同抗日，收復失地不好嗎？

張學良見紅軍代表既有誠意，又非軟弱可欺，態(tài)度逐漸誠懇，雙方最終達成不打內戰(zhàn)，共同抗日的口頭協(xié)定。毛澤東稱贊說：“李克農這次單槍匹馬，工作搞得很好！”

1938年清明節(jié)，張國燾借祭奠黃帝陵之機，乘坐國民政府陜西省主席蔣鼎文的汽車跑到西安，又在國民黨特務的安排下乘火車前往漢口。中央得知此情，立即通知在武漢的周恩來，要他找到張國燾，勸其覺悟。

張國燾資格老、地位高，又生性驕橫，還非常狡猾。當時他雖已顯露叛逆之心，卻尚無叛變之實，“接”的方法過于粗暴會給他以口實，一味溫良恭儉讓又怕他擺老資格根本不聽招呼。因此，要想把這樣一個人堅決而又有分寸地“接”來，必須派一個有高超智慧和過人魄力的人才能完成任務，周恩來當即想到了李克農。

◆李克農

李克農毅然領受任務，立即帶了幾個人，全副武裝趕往漢口火車站。他知道張國燾乘火車來，卻不知道具體車次，只好日夜蹲守。結果連續(xù)等了3天，過去了18個車次，仍不見張國燾的蹤影。

4月11日晚，終于在西安發(fā)來的火車最后一節(jié)車廂里發(fā)現(xiàn)了張國燾。張國燾拒不配合，李克農等人連說帶勸將他扶下火車，架進事先停在站臺上的轎車里，站臺上等候張國燾的國民黨特務見狀一擁而上企圖阻攔，李克農的隨行人員立刻拔出手槍，逼退了特務，迅速將張國燾“接”走。此后，張國燾假裝在江邊溜達，當一艘輪船即將駛離之際，他猛地甩掉隨行人員，跳上了輪船。他以為順利逃脫，不料李克農派來的隨行人員也神不知鬼不覺地上了輪船，再次將他“接”了回去。李克農出色完成了這項棘手任務，無奈張國燾叛逆之心決絕，最終還是投靠戴笠做了特務。

武漢工作期間，有一次國民黨要員康澤宴請周恩來。席間，康澤、張治中等人再三請求與周恩來合影，而且把照相師都請到了現(xiàn)場，周恩來內心不愿，卻只能客隨主便?；氐阶〉兀羁宿r總覺得此事有什么不對，擔心康澤這個特務頭子拿照片做文章。

周恩來也想到這個問題，第二天問李克農該如何處理。李克農笑稱：“任務已經(jīng)完成?！痹瓉?，他一早就跑到照相館，向老板提出要看看昨天的底板怎么樣。那時的攝影底板都是玻璃板，李克農將底板高高舉起“觀賞”，“不小心”失手將底板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滿臉惋惜地念叨：“可惜！可惜！再重照吧?！?/p>

李克農多才多藝，善編善演，能把話劇嫻熟地運用到思想轉化工作之中。他中學時期就在上海一家刊物發(fā)表過短篇小說，青年時期自編自導了《荒山淚》《兵匪交易》《春蘭夢里人》等劇目。轉移到中央蘇區(qū)后，李克農創(chuàng)作了獨幕諷刺話劇《秘書長萬歲》，嘲笑國民黨特務的無能，他在劇中扮演陳立夫，生動自然、惟妙惟肖的表演贏得一片喝彩。他還在《黑人吁天錄》《紅色間諜》和《殺上廬山》中扮演反面角色。著名導演凌子風的夫人、趙一曼的扮演者石聯(lián)星，當年在蘇區(qū)曾與李克農演過對手戲，她稱贊李克農有非凡的表演才能，在臺上演戲逼真又有生活氣息。伍修權也回憶李克農的表演說“他在演出中那么生動自然，惟妙惟肖，使人很難想象不久前他還是戰(zhàn)斗在白色恐怖下的地下工作者?！?/p>

紅軍長征抵達陜北后，展開了對東北軍的統(tǒng)戰(zhàn)工作，其中榆林橋戰(zhàn)役中被俘的東北軍619團團長高福源起到了重要作用。促使高福源思想轉變的是李克農，而李克農做通高福源思想工作的秘密武器，正是他的拿手好戲──話劇。

高福源對東北軍一槍不放就把家鄉(xiāng)拱手讓給日本人很是不滿，對滯留在東北的家人十分擔心。李克農了解到高福源的身世和他被捕受到優(yōu)待之后的思想變化，又發(fā)現(xiàn)他很喜歡參加紅軍的文藝活動，當即以高福源為原型，趕寫了一部話劇《你走錯了路》，講述一位東北軍團長被紅軍俘虜，悔過自新、掉轉槍口打日本的故事。

當演到團長在逃荒人流里見到妻子，得知爹娘和孩子都被日本鬼子殺害時，看演出的東北軍官兵一個個抽泣起來。團長奉命到西北“剿共”去了，無路可走的妻子絕望地跳進了松花江，低沉、悲凄的《松花江上》響了起來。突然，有人“哇”地一聲嚎啕起來，捂著臉跑開了，此人正是高福源。他被這出話劇深深打動了，輾轉反側，夜不能寐，下決心力勸張學良聯(lián)共抗日。

非常之功必有非常之才。卓越的才能是李克農在隱蔽戰(zhàn)線挺立潮頭、建功立業(yè)的根本所在。

品德配得上“卓越”二字

1955年4月，潘漢年因“反革命”罪被捕。潘漢年案件的核心問題發(fā)生在他的情報工作之中，李克農是情報工作主管，對潘漢年的問題最有發(fā)言權，但中央審查潘漢年的班子卻沒有吸納他。李克農與潘漢年長期共事，關系密切，極易被牽連進去，打成團團伙伙。這幾個因素交織在一起形成的壓力有多大，人們不難想象。

然而，李克農沒有默不作聲或含糊其辭，沒有回避、自保，而是選擇對組織負責、對同志負責，毅然向中央反映實情。他根據(jù)有關檔案材料，給中央寫報告，明確提出五點反證，證明潘漢年不是內奸，這份報告經(jīng)政治局和書記處成員圈閱。此后一兩個月里，潘案的陰影仍在中共情報系統(tǒng)的上空游蕩，有人甚至暗指中央情報部門的頭頭都是內奸。李克農承受著巨大壓力，情報部的同志們承受著巨大壓力。在此形勢下，李克農再次給中央寫報告，繼續(xù)為潘漢年辯護。“可惜，李克農兩份報告的這些反證材料，當時都未被采納。”

◆李克農

1982年8月，中共中央發(fā)出了《關于為潘漢年同志平反昭雪、恢復名譽的通知》，此時，李克農已去世20年，他27年前提供的反證材料成了潘案平反的關鍵依據(jù)。負責復查潘案的同志頗為感慨地說：“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李克農同志能寫出這樣客觀的報告是很不容易的。”

受潘案牽連，當年打入到日偽特務機關的紅色情報員關露，也于1955年6月被逮捕入獄。經(jīng)過近兩年關押審查后，于1957年3月釋放，但又受“丁玲案”牽連，不予恢復黨籍，不予安排工作。李克農得知關露的處境后，親自給時任公安部部長羅瑞卿寫信，稱“關是以前情報系統(tǒng)的人，以前在汪偽方面做了一些工作，表現(xiàn)尚好。”并明確提出，如對關露的審查結果未發(fā)現(xiàn)其他政治問題，“可否給以書面審查結論，送交文化部黨組，對她的黨籍問題和工作安排要文化部給以解決”。在李克農關心下，關露的黨籍恢復了，公安部也為她的工作安排盡了力。

1949年的一天，康生從中央情報部選來的秘書沙韜誤拆了康生夫人的來信，此舉招致康生懷疑、忌恨。1950年康生到中央工作后，把沙韜退回情報部，說他有政治問題，要求李克農審查處理?？瞪敃r位高權重，但李克農深知沙韜沒有任何問題，他沒有理會康生的無理取鬧，先送沙韜去人民大學學習，后安排他到總參工作。李克農拿來干部部門關于沙韜“沒有政治問題”的審查結論，征得有關情治部門領導一致同意后，報中央核批，他把此事鄭重記入日記，以示甘負歷史責任?？瞪鷮Υ耸謵琅?，下令沙韜一不能重用，二不能在重要部門工作，三不能在中央機關工作。李克農想辦法讓沙韜改名張韜，安排他到甘肅工作，但沒有傳達康生的“三不”。

李克農臨終前一年，還親自帶隊深入調查，使李云夫婦、吳成方等老情報干部的冤案得以解決，他還為中央特科當年的重要關系董健吾、鮑君甫解決了晚年生活來源、生活補助問題。

◆1960年，周恩來和鄧穎超到家里看望生病的李克農。

李克農極重友情。陳賡逝世時，李克農在上海養(yǎng)病，他不顧家人再三勸阻，執(zhí)意參加了陳賡的遺體告別儀式，又親自到機場祭送陳賡的骨灰?；氐阶〉?，他喝了一點點酒，便說：“陳賡死了，酒都沒味了！”

李克農不計個人得失保護干部、關愛戰(zhàn)友，體現(xiàn)出高尚的官德人品，代表著他生命的高度，吸引著一代代后人去仰望，去追隨。

1962年2月9日，李克農逝世。2月14日，《人民日報》刊登了董必武滿懷深情的挽詩：

三十年前事已賒，知君才調擅中華。

能謀頗似房仆射，用間善同李左車。

天不慭遺茲一老，人如可贖豈千家。

箕裘克紹芝蘭秀，高舉紅旗障落霞。

因為卓越，李克農的故事必將一年年、一代代地傳頌下去。

主要參考書目：

中共黨史人物研究會編：《中共黨史人物傳·精選本9·隱蔽戰(zhàn)線卷·李克農》，中共黨史出版社2010年4月

開誠著：《中共隱蔽戰(zhàn)線的卓越領導人李克農》第396頁，中共黨史出版社2018年4月

柴成文、趙勇田著：《板門店談判》，解放軍出版社1989年8月

伍修權著：《回憶與懷念》，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1年5月

柯興著：《魂歸京都》，金城出版社2010年5月

陳同生著：《不倒的紅旗》，中國青年出版社1980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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