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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幅見證過幸福的相框,姐妹倆總會時不時踩在凳子上,輕輕擦拭。奶奶浦小蓮雖然多次想取下來,但看著孫女期盼的目光,這六年時間里,它們始終靜靜掛在墻上,紋絲未動。
媽媽不聲不響地丟下她們走了,可孩子對母親的依賴卻一直刻在骨子里,任誰也無法替代。“媽媽不回來,我們長大了就去找她,去國外找,找遍全世界。”年幼的姐妹雄心壯志,她們或許不知,家里的情況已經撐不起她們的夢想,眼下求個安穩的生活比什么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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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國人的心沒咱們軟,兩個女娃娃多好啊,現在多少人想要都求不來。”鄰居的話說得在理,卻也時刻剜著蒲小蓮的心。回憶起以前的種種,蒲小蓮到現在都覺得那是一場夢。
八年前,兒子在邊境城市打工,認識一個緬甸姑娘,兩人感情迅速升溫,沒過多久,兒子就領回家想讓蒲小蓮瞧瞧。盡管有著溝通上的種種不便,可蒲小蓮卻覺得這個女娃挺開朗的,雖然心里也有這樣那樣的顧慮,可年輕人的事,老一輩管不了,蒲小蓮也沒有棒打鴛鴦,拆散這段跨國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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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兒媳先后生下一對姐妹花,姐姐萍萍乖巧老實,妹妹玉玉活潑靈動。家里也因為多了這對“小棉襖”,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知足的笑。平日生活里,蒲小蓮對外國兒媳特別照顧,自己沒有別的收入,就靠做點零工、種家門口的三畝莊稼地維持生計。
每到秋收后,蒲小蓮都會把收成的大部分交給兒媳。“她一個外國姑娘,在這邊啥親人也沒有,都是出門在外的孩子,怪讓人心疼的。”蒲小蓮心里一直為兒媳不能回娘家而愧疚,平日里她一直叮囑兒子對兒媳多些擔待,卻想不到僅僅兩年多,這個小家就莫名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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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孫女萍萍剛滿兩歲半時,一天中午,家里的兒媳突然沒了身影。兒子把村子周圍都找了個遍,還是不見人影。孫女們一直哭著喊媽媽,蒲小蓮心里著急,她讓兒子向兩人的共同好友打聽,可最后都沒有萍萍媽的消息。
等了幾天,也不見兒媳回來,蒲小蓮知道,她不會回來了。兒媳要么回了國,要么去了家人永遠找不到的地方。蒲小蓮的心里從原先對兒媳的愧疚,漸漸轉成了不理解,甚至生出一絲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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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是娘身上的一塊肉,你怎么忍心啊?就算你要走,難道連一句話都沒有嗎?”那年,姐姐萍萍兩歲半,小孫女玉玉才一歲多,剛學會走路就沒了媽媽。結婚相框里“經典愛情”四個字顯得尤為刺眼,蒲小蓮看著心里不舒服,幾次想摘下來,可孫女總指著相片介紹“這是爸爸,這是媽媽”。蒲小蓮看著可憐的孫女,總是不忍,相框也就一直掛到了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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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的“經典愛情”成了笑話。萍萍爸每次回家,舊傷疤仿佛又被揭開,久而久之,他也變得不愛回來。常年在外打工的他,把兩個年幼的女兒交給二老照顧。“媽媽不在家,爸爸也不在家,我們是沒人心疼的娃娃……”萍萍姐妹把這段編成了兒歌,聰明的她們知道,只要唱起這首歌,奶奶就會帶她們去小賣部解解饞。
“我知道孩子們的想法,可一唱我心里還是受不了。孩子們命挺苦的,家里情況特殊,和正常離婚的不一樣,娃娃們這輩子都可能見不到媽媽了。”蒲小蓮想在生活上盡可能讓孫女過得好一點,為此她和老伴經常去山里找魚腥草,賣了錢給孫女們換點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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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小蓮和老伴在家盡心撫育兩個孫女,原本想著日子雖然緊巴,老兩口多出些力氣也能把娃娃照顧好。可去年3月份,老伴酒后外出干活,就莫名失蹤了。全家人和村里找了好久,依然沒有結果,至今杳無音信。蒲小蓮沒了老伴的支持,家里突然少了一個重要勞力。到如今,蒲小蓮只當老伴已經死在了外面,只能與膝下兩個孫女相依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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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小蓮養了一群母雞,每只能賣一百塊錢,加上山坡上的幾畝地,這些就是她能換錢的全部家當。兒子只有在開學時會給蒲小蓮打點錢,其余時間幾乎不管不問。蒲小蓮只能自己扛起供娃娃讀書、生活的壓力。患有嚴重風濕的她,渾身疼痛,平日里只能靠吃止疼藥咬牙挺著。為了多賺點錢給孫女補身子,蒲小蓮趁娃娃上學時去紙廠分撿垃圾,孫女放寒暑假時,她也不敢走遠。
姐妹倆的故事,是千萬留守兒童的現實縮影。雖然這個家天塌了兩次,也許媽媽永遠不會回來,也許爺爺再也找不到,可姐妹倆仍在努力長大。蒲小蓮發過誓,只要自己還能動,就一定要讓孫女們有書讀、有飯吃。原創作品,嚴禁任何形式轉載,侵權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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