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開呈現】不能忘卻的八一四（鐘東林）

□文/鐘東林

道路是一個城市的命脈。走在贛州的大街小巷，老城區有一條雖不起眼卻有—個特殊的路名——八一四大道。這個全市唯—以數字命名的道路，說起來還頗有由頭。

歷史的大鐘，定格在1949年8月14日，人民解放軍正是從這條路上以摧枯拉朽之勢開進贛州。贛州解放了，八一四大道就是為紀念贛州解放而起的街道名稱。巧合的是，當時國民黨駐守贛州一帶的是張淦的四十八軍，而解放贛州的則是解放軍四野第十五兵團第四十八軍。

1949年7月上、中旬，人民解放軍第四野戰軍發起湘贛戰役，解放贛西地區。此時，滯留在江西省南部地區的國民黨軍有第4兵團部及所屬第23、第70軍，駐贛州及其周圍地區，連同駐興國、會昌、信豐等地的保安部隊共 2.5萬余人，為保存實力，國民黨軍隊準備繼續南撤。

人民解放軍第四野戰軍為掩護所屬主力部隊休整和奪取進軍廣東的前進基地，令第48軍軍長賀晉年、政治委員陳仁麒率所屬3個師共4.2萬余人由上高、南昌地區南下，發起贛南戰役。7月26日，第48軍第142師經吉安、遂川向贛州以西推進，8月12日攻占唐江，國民黨守軍南撤，第 142師在追擊中殲其一部，并于14日占領南康，切斷了贛州地區國民黨軍向西南撤逃的道路。

第48軍主力沿贛江以東南下，占領興國、雩都（今于都），然后向贛州進擊。贛州守軍大部向龍南，一部向會昌方向退卻。第48軍于14日解放贛州后，分兵繼續追擊。第143師攻占信豐、安遠，在信豐以南連續突破國民黨軍三道阻擊陣地，解放龍南、定南、虔南（今全南）等地，殲國民黨軍一部；第144師解放會昌、瑞金、寧都；第142師一直追至贛粵邊界地區，29日戰役結束。

20世紀70年代，我在寧都工作，為尋訪當年攻克翠微峰部隊，有幸拜訪指揮解放贛州的解放軍第十五兵團副司令員兼第48軍軍長賀晉年及所轄144師師長張書祥、師政委鐘文法，乃至直接參戰的團、營、連、排諸多指戰員。拜訪賀老將軍是在北京復興路裝甲兵司令部大院將軍家里。那時，將軍已經退休在家。

賀晉年將軍是陜北紅軍中的傳奇人物，也是四野名將，戰士們尊稱其為“虎將”。

賀晉年同志是陜北紅軍創建人之一。曾任陜北游擊隊一支隊政委，陜北游擊隊總指揮部參謀長、總指揮。在劉志丹率領下，賀晉年時任紅十五軍團八十一師師長，指揮部隊參加了嶗山、榆林橋等重要戰役，為鞏固和發展陜甘革命根據地、迎接中央紅軍的到來做出了重要貢獻。

1935年11月，賀晉年率部參加了直羅鎮戰役，此役徹底粉碎了國民黨對陜甘根據地的第三次軍事“圍剿”，為黨中央把全國革命大本營放在西北送上了奠基禮。1936年2月，賀率八十一師東渡黃河，參加了東征戰役。在戰斗中，八十一師擔負最艱巨的任務，掩護紅一軍團主力順利撤出戰斗，擊退了偷襲紅軍總部之敵，保證了毛主席和彭德懷總司令及總部機關的安全，受到了紅一方面軍的通令嘉獎。

1936年12月，毛澤東召見賀晉年，宣布八十一師恢復紅二十七軍番號，由賀晉年擔任軍長。毛澤東說：“八十一師是一支在陜北土生土長的部隊，打過許多仗，是一支好部隊。不論是陜北紅軍，還是長征過來的中央紅軍，都是黨的隊伍，不要分什么彼此，干革命還是人多一點好。”談話快結束時，毛主席沉思了一下，幽默地說：“我給你們寫個命令吧，空口無憑啊！”說著，打開桌上的墨盒，拿起毛筆細細蘸著，又鋪開一張白紙，鄭重地寫下：“任命:賀晉年為紅二十七軍軍長。”

1943年1月西北局高干會上，時任陜甘寧晉綏聯防軍警備第三旅旅長的賀晉年，由于領導大生產運動成績突出，被評為邊區勞動英雄，毛主席親筆為他題詞：“艱苦奮斗，不屈不撓。”

解放戰爭時期，賀晉年歷任東北民主聯軍合江軍區司令員、縱隊司令員，兵團副司令員兼軍長、江西軍區第一副司令員兼贛西南軍區司令員等職。他親手創建了我軍第一支騎兵縱隊，參加了夏季攻勢和冬季攻勢；他率第七縱隊與兄弟部隊一道，首戰彰武告捷，再戰公主屯大獲全勝，下至攻占四平。在熱河朝陽，他組建了第十一縱隊。經過五十天的整訓，攻克了敵人的防御體系，解放了隆化。戰斗中，涌現出董存瑞等英雄人物。戰后，他積極在部隊宣揚董存瑞烈士的英雄事跡，并向上級推薦了這一典型人物。

1948年6月，他率領部隊參加了著名的遼沈決戰，取得了錦西阻擊戰的重大勝利。在平津戰役中率東野先遣兵團編成的十一縱隊，配合兄弟部隊出擊平張線，解放了密云城，勝利完成了切斷傅作義主力北逃綏遠任務，為和平解放北平做出重要貢獻。

1949年，賀晉年率軍南下一直打到江西贛州。1949年9月，賀晉年率部解放贛南全境并指揮解放寧都翠微峰剿匪戰，該戰役也是解放江西的最后一場大仗。電影《翠崗紅旗》反映的就是這段歷史。

賀晉年在創建陜北根據地時，就以擅長剿匪而聞名。1939年春天，周恩來在嶗山被一伙土匪襲擊，彭德懷立即將賀晉年從前線召回，去剿滅這伙企圖謀害周恩來的政治土匪。土匪在大山里和賀晉年兜圈子，他抓住點蹤跡就窮追不舍，終于把這伙土匪一網打盡。抗日戰爭時期,他率部三渡牡丹江，穿林海，過雪原，先后剿滅了北滿土匪號稱“四大旗桿”的匪幫，鞏固了東北解放區的大后方，受到東總的三次通令嘉獎。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賀晉年任東北軍區副司令員兼參謀長，同時兼任防空、衛戍、裝甲兵部隊司令員和中朝聯合鐵道運輸指揮部司令員，為東北軍區部隊的正規化建設和抗美援朝戰爭的勝利建立了功勛。他1957年任裝甲兵副司令員，主持了我國第一代主戰坦克裝甲車輛的研制工作，為建設人民裝甲兵做出了重要貢獻。

1955年，賀晉年被授予少將軍銜，獲一級八一勛章、一級獨立自由勛章、一級解放勛章。1988年7月獲中國人民解放軍一級紅星功勛榮譽章。

那天，當我們如約來到他家，一聽說是他當年率部戰斗過的寧都派人專程來訪，老人異常興奮，滔滔不絕給我們講起了從南下過江解放贛南攻克翠微峰戰斗經過，還給我們提供了一大串采訪對象的聯系方式。臨別時，出乎意料的是，他將畫案上一幅剛剛完成的水墨淋漓的墨竹送我作為紀念。

賀老畫竹早有耳聞，報載賀晉年70歲那年，響應中央“干部年輕化”號召，主動退了下來，開始學習繪畫。賀晉年最喜歡畫的就是竹子，風格極為獨特，“葉垂千口劍，桿聳萬條槍”，所畫墨竹挺拔向上，不屈不撓，意境高遠，被書畫界譽為“將軍竹”。1988年，胡耀邦為表達對老將軍的敬仰之意，在他的一幅墨竹上題寫了《為賀晉年墨竹畫題詩》：“直節生來勁，高標老更剛。流鶯姿大笛，吹散鬢上霜”。

“末出土先有節，致凌云，仍虛心。″婷婷墨竹，高風亮節，正是將軍自身人格的寫照。沒想到竟如此幸運得到將軍的墨寶。賀晉年年過七旬始學丹青，所以畫上有方閑章文曰:“七十而后學”。閑章不閑，將軍活到老、學到老精神躍然紙上。如今我也進入老齡，賀老七十而后學，高山仰止，景行行之，我有生之年當銘記在心，恭恭敬敬以將軍為楷模，生命不息，學習不止。

—晃多年過去，2015年1月，因參與籌辦“蘇區干部好作風”革命傳統圖片展，我每天都在展館現場。9日上午，展廳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1949年指揮解放贛州的解放軍第十五兵團副司令員兼四十八軍軍長賀晉年將軍的夫人，國家旅游局離休干部杜影。杜影興致勃勃地觀看了每一幅圖片，還特別在賀晉年將軍曾經戰斗和生活過的翠微峰圖片前留影。

路是腳踏出來的，歷史是人寫出來的。睹物思人，觸景生情。每天行色匆匆，穿行在大街小巷，被世人遺忘的東西很多很多。也許很難記住每一條路名，但贛州人一定不能忘了八一四大道，這是千年古城贛州的解放之路、新生之路。

攝影祥瑞（路開文化）

鐘東林，贛州市文聯原副主席，發表、出版各類文學作品300余萬字。著有長篇小說《弧形地帶》、紀實文學《白色恐怖下的毛氏親戚》、長篇專論 《金融文化概論》、報告文學集 《紅土地·熱土地》等。百集電視系列片《我是客家人》策劃人和總撰稿、中央電視臺大型原創文藝晚會《原鄉情》《橙鄉飛歌》總撰稿，中央電視臺70集電視系列片《 長征軼事》、110集電視系列片《中國將帥》特約撰稿，30集電視劇《那時花開》《中國鎢》、電影《橙鄉天使》策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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