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蜂蜜,是一種“花生醬”。
好吧,是個冷笑話。但蜜蜂和人類、和生態(tài)系統的互動,遠不止文字游戲。它們既能承擔人類社會農產品生產的功能,又是保障植物繁衍、維系生物多樣性的基石;對環(huán)境變化的敏銳,也讓它們成為了生態(tài)系統整體健康狀況的哨兵。
在2025年,養(yǎng)蜂的人還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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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東京的90后養(yǎng)蜂人DD Mizutani(昵稱AKI),大概是少數既從事傳統養(yǎng)蜂工作,又投身視覺藝術的斜杠青年。在社交媒體上,他常常戴著巨大的藍色蜜蜂“頭盔”,出現在城市或野外,好像一只誤入人類世界的人形蜜蜂。
NOWNESS生存季系列原創(chuàng)短片《藍色蜂房》,將鏡頭對準年輕養(yǎng)蜂人和他的蜜蜂同事,在捕捉蜂群生活日常的同時,構建充滿隱喻的虛擬微觀世界。睜大眼睛,我們一同飛入現實與想象交織的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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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KI的家族早在20世紀初就開始從事養(yǎng)蜂工作。雖然他從小就接觸到家族生意,但養(yǎng)蜂在最初并沒有引起他足夠的興趣。小AKI害怕蟲子,習慣了城市生活,要去到遠離都市的沒落鄉(xiāng)村,適應鄉(xiāng)間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對小孩子來說總歸有點無聊。
直到高中時,經歷奶奶去世的悲傷,AKI和叔叔一起來到蜂場。那是在夏天,抬起接近4公斤的蜂巢,2萬只蜜蜂從蜂巢中一并飛出,繞著他飛舞,振翅掀起夏日的風,那是360度的環(huán)繞音響,是AKI第一次感受到被自然擁抱,被安撫傷痛。
大約也是從這時開始,AKI從自己作為人的“繭”中破殼而出。


從英國學藝歸來,在一切都不確定的疫情時期,他繼承了家族的養(yǎng)蜂產業(yè),成為東京百年蜜蜂世家的第四代繼承人。在日本,養(yǎng)蜂要正式拜師學藝,不同的養(yǎng)蜂人,采用的手法與方式也各有區(qū)別。用四年的時間,AKI先后師從四位師父學習養(yǎng)蜂。師父們不太說話,AKI一般只能照做,“為什么要這么做呢”“因為以前是這么做的”是經常出現的對話。這同時也是一個很小的世界,師父們彼此認識,還會抱怨對方“沒有采用正確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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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沒有什么正確的方式,AKI說,這四年打開了他的眼界,讓他認識到養(yǎng)蜂不存在什么標準答案。如果把蜜蜂看作某種寵物,那么養(yǎng)育寵物的方式,其實體現的是主人的性格——如果有人大肆采集蜂蜜,那蜜蜂就會變得很有攻擊性。
出師之后,他并沒有采取壓榨蜜蜂的方法,而是安靜地在花叢間,和這些小家伙和平共處。他甚至不會專門穿防護服戴手套,蜜蜂也不會攻擊他,它們冷靜地飛行,像一只只小小的無人機,圍繞在他身邊,好像在問“哥們你來干啥?。


“雖然我的終極目的是收集蜂蜜,但我也試著讓它們舒服點。如果我是一只蜜蜂,我住在我的房間里,有一天突然人類把我的房頂掀了,來奪取我的蜂蜜,我當然會大驚失色,老天啊,發(fā)生什么了!我會很傷心的。所以我總是爭取給它們留點空間。”
他說,如果他真的是一只蜜蜂,也并不想做蜂后,而是做一只工蜂,和同伴們一起工作,采蜜,再回到自己六邊形的小房間里,透過自己的小世界,仰望浩瀚宇宙,再在夢里長出翅膀,飛翔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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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蜜蜂的一生中,有不少時間都穿梭在花朵中,但AKI告訴我們,其實蜜蜂并不能有效識別紅色、黃色這類顏色,而是對藍色和綠色的辨認相對清晰。他把頭發(fā)染成藍色時,在蜜蜂的世界里,他不會被當作入侵者,蜜蜂并不會攻擊他。
于是AKI真的創(chuàng)造了一只藍色蜜蜂。
“我知道人們是怎么看待養(yǎng)蜂的,它看起來不是很酷,甚至有點無聊,養(yǎng)蜂是老年人做的,這大約是一種共識。也許更年輕的一代都不知道蜂蜜是怎么產生的。”


AKI想要以自己的努力去改變這一點。在成為養(yǎng)蜂人的同時,他在社交平臺以藍色蜜蜂的形象,利用動畫和AI輔助,進行了一系列創(chuàng)作。dd_bluebee的ins賬號里,人形蜜蜂、藍色蜜蜂開始出現在田野和城市的各個角落。
藍色很吸睛,也會打破人們對于蜜蜂的傳統認知(雖然藍色蜜蜂確實存在),而且,“blue bee的發(fā)音很好聽”。
這個過程中,繼承家業(yè)這件事,也逐漸從責任變成了讓人能真正放松的日常——逃離東京,去鄉(xiāng)下蜂場和蜜蜂說話,打開木箱,對很可能已經更新換代的小家伙們說,“嗨,很高興見到你們。”


AKI所在的養(yǎng)蜂場,養(yǎng)育的是honey bee蜂種(*西方蜜蜂,Apis mellifera,標準名稱就是“蜜蜂”)。它們是一群毛絨絨,圓滾滾的小家伙,這樣的外形有助于它們更好地采集花粉,在汲取蜂蜜的同時,花粉也會附著在絨毛中,跟隨它們的飛行軌跡,一路完成授粉。然而這種被稱為“花粉搬運工”的小家伙,種群數量在全球范圍內正在日益銳減,所以AKI在經營蜂場中,也試圖打造對于蜜蜂而言生態(tài)友好的樂園。
在AKI眼里,它們是一群嗡嗡叫的同事,也是他的女兒(80%的女兒和20%的兒子,他補充道)。他會關心是不是因為有陌生人光臨蜂場,而惹得小家伙們鬧脾氣,也會開玩笑說,因為它們被派往其他果園工作,經歷長途運輸,就像出差一樣令蜂疲憊。甚至他會把蜂場當成蜜蜂的霍格沃茨,他是導師,一眼就能分辨,小家伙們來自格蘭芬多還是斯萊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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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KI說同事們“很酷”。它們有高度自律的生活節(jié)奏,在蜜蜂日程表中,你會發(fā)現它們還有宵禁時間;蜂群之中有嚴格控制等級與數量的分工,它們會用自己的邏輯,構建層層分明的蜜蜂結構社會。更神奇的是,在感知到蜂群需求變化時,蜜蜂甚至可以重啟休眠的腺體,“逆轉年齡”。
如AKI所介紹,蜜蜂在不同的生命階段,可以生產不同的物質,年輕的工蜂能夠生產蜂王漿(喂養(yǎng)蜂王和幼蜂),年紀再大一點,它們會停止生產蜂王漿,轉而生產蜂蠟筑巢。但當蜂巢出現一定變化,比如哺育蜂短缺,那么老年工蜂的咽下腺細胞就會被重新激活,繼續(xù)產出蜂王漿,以維護蜂巢的生態(tài)穩(wěn)定,這種神奇的特性,也是自然科學學者長期以來樂于探討的課題。
“沒錯,它們就是超級有機體,比我聰明,靠本能就知道眼下在發(fā)生什么事,超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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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KI把養(yǎng)蜂當作一場逃離,逃離嘈雜和紛擾,浸入自己的世界,在honey bee樂園,他找到了身體與精神的雙重歸宿。他聊到了自己未來的創(chuàng)作計劃,想要以更現代的材料和裝置作為輔助,造一個與傳統蜂房有別的,更神奇的“蜜蜂之家”。
“我一直在想,為什么我們一定要用木頭作為蜜蜂之家的材質呢?養(yǎng)蜂產業(yè)發(fā)生了巨變,但有些東西還是沒變。現在我有了自己的工具,我想我可以創(chuàng)作出一些新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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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對于養(yǎng)蜂這一行業(yè)也許無人繼承,AKI在平靜中也不無遺憾。他非常理解傳統行業(yè)的衰落,是自然規(guī)律下的一種必然,但如果真的有一天,養(yǎng)蜂產業(yè)不再,沒有養(yǎng)蜂人能夠采集天然蜂蜜,甚至蜜蜂也不再為自然中的植物授粉,小小的蜜蜂扇一扇翅膀,或許也終將引起自然的一場無聲演變。
人和自然,看似是人類暫時自滿于無限從自然中索取,但何嘗不是被關在同一間蜂箱之中,命運相連的彼此。AKI對人類的態(tài)度既樂觀又悲觀,他直言不喜歡人類,卻也相信唯獨人類有能力,可以積極行動改善當前的現狀,為地球生物再爭取更好的生存空間。養(yǎng)蜂讓他找到了屬于自己的那間最特殊的藍色蜂房,也讓他打破離群索居的繭房,尋找、探索與自然的聯結,從昆蟲的微觀世界,走向更宏觀而無形的自然空間。


或許地球本身也是一間“藍色蜂房”,不管AKI還是我們,都會思考這間蜂房的未來何去何從。越來越多的人正在重新深思自然與人類的關系——不是主體與客體,而是相互依存與共生。
我們會走向什么樣的未來?AKI的答案是:我更喜歡開放式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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