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維法：古軹公園遇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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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天氣特別異常，六月中旬前濟源地域幾乎沒有有效的降雨，高溫持續，山區土地干旱開裂足有十幾公分，小麥幾乎絕收，老家門前那片竹林葉子全部變黃。六月中旬的一場透雨，旱情略有好轉，辛勤的農人也便忙了起來，莊稼地又現生機，老家門口的竹林開始返青，本應三四月份就該長出的竹筍，也在六月份才開始探頭。

前天雨過天晴，今天天氣悶熱，空氣里仍浸潤著水汽，入夜時分，有點風，便帶著千蕙、嘉佑、嘉樂三個孩子去古軹公園夜游。住的地方離古軹公園不遠，騎車特別方便，愛人騎上三輪電車帶著三個孩子先行，我一個人步行前往。夜還沒有完全黑下來，暮色低垂，星月尚隱，路燈初亮，樹木影影綽綽，疏疏落落鋪在行人道上。孩子們雀躍著跳上車，走在前面，笑語聲像風鈴般清脆，在夏夜中回旋。由于本學期千惠學業有進步，她媽媽今天特意兌現承諾，給她買了小天才電話手表，借著新鮮感，相隔不到五百米的距離，就給我打了兩個電話。本來嘉佑對姐姐擁有小天才電話手表就耿耿于懷，姐姐這一通電話打的，又讓弟弟平添了一絲不快。

古軹公園是濟源市的一座大型綜合性公園，依托春秋戰國時期的軹國故城遺址而建，融合歷史文化、生態休閑與科普教育功能?。是市民必打卡的園林秘境，古軹公園將古典園林和自然野趣完美融合，運動與休閑自然搭配。路，寬敞平坦，土丘形綠地連綿起伏。丘上，樹木高低錯落，喬冠木品種繁多。銀杏樹、廣玉蘭、櫸樹、香樟樹、欒樹，國槐、雪松等，有粗壯高大的，有筆直挺拔的。有的成片成林，有的獨自倚立。海棠、桃樹、杏樹、木槿、石榴等花灌木，栽種其中。樹下，不同種類的綠草，繁茂旺盛，將地面覆蓋得嚴嚴實實。雨后的樹木，洋溢著不同的綠。白皮松油綠，雪松蒼綠，七葉樹嫩綠，結香樹翠綠，國槐樹墨綠，銀杏黃中帶綠…….樹上，有葉的綠，地面，有草的綠，深深淺淺的綠，濃濃淡淡的綠，綠意交融，在眼前氤氳，在園中蕩漾。

一進公園，孩子們在步道上嬉戲追逐，盡情釋放孩童的野性。千蕙和嘉佑在前面快跑，剛滿四歲的小嘉樂也不示弱，一邊埋怨姐姐和哥哥們不等他，一邊快步追趕著，畢竟年少力小，缺乏耐力，一會功夫就敗下陣來，央求爺爺抱抱。公園兒童游玩設施較多，小豬佩奇一家和光頭墻組合雕塑成了孩子們觸摸嬉鬧的場所。前面的三個蹦床成了孩子們爭搶的游戲，千蕙搶得先機，蹦得不亦樂乎！嘉樂雖小，但捷足先登，身體敏捷，直接上了蹦床，和其他小朋友一起蹦了起來，蹦得格外起勁，一會就滿身是汗。嘉佑沒有搶到床位，便悻悻離開。公園里小溪縱橫，也許是夏雨剛過，走在溪邊，不時可聞蛙聲，成片的蛙聲喚醒了愛人的童心。不自覺間，竟一個人走到水邊，靜聽蛙鳴。一時間小嘉樂找不見奶奶，便大聲呼喊，回答的聲音在小溪邊，小嘉樂便嗔怪起奶奶，老師說過，夏天在外要遠離河邊，防止溺水！千蕙和嘉佑也附和著嘉樂，一起給奶奶上起了安全教育課。看來學校安全教育，已深入到孩子們的心里。

約莫半個小時光景，天上忽然聚起烏沉沉的云層，濃墨潑灑一般，愈堆愈厚。俄頃，雷聲便隱約在遠處滾動起來，一道閃電，如天神揮鞭，瞬間撕裂了濃重的夜幕。豆大的雨點驟然而至，劈頭蓋臉砸落下來。我們慌忙奔逃，奔逃中小嘉樂還不忘惦念著爺爺，督促著爺爺快跑，別讓大雨淋著。總算擠進就近一座涼亭里。

涼亭內早有些躲雨的人，彼此相望，微帶窘意的笑容。雨腳如麻，愈發急促，在亭檐下織成一道密密的簾幕，水珠在檐角上凝成亮晶晶的玉珠，串串垂懸，滴落時便在地上摔成碎花。雨大起來了，檐邊也成雨瀑。風也大了，雨絲如箭，斜斜射入亭中，竟逼得我們又往內里縮了幾步。閃電又一次劃破天際，慘白的光瞬間照亮了亭內每一張驚愕的臉。千蕙生來就是野小子的性格，這雨勢對她來說，壓根就沒放在眼里，一聲悶雷在她談笑間在炸響。小嘉樂倒沒在意這雨和雷，他望著亭外的大雨，竟然發出慨嘆，今天最失策的是沒有帶上雨傘。但小嘉樂膽子大，面對大雨一點也不怕，幾個躲雨的小朋友拿著隨身攜帶的水瓶在亭檐下接水，快樂溢于臉上。小嘉樂學著小朋友的樣子，拿著手里剛買的玩具，也去廊檐下接雨水，雨打在他的小身子上，能感覺到涼，但他仍樂此不疲。嘉佑則望著亭外的雨，惦記著今天尚未完成的作業，幾次試探地沖進雨霧中，想試探著和這雨決斗，但最終還是迫于雨勢，不得不又回到涼亭下。再看看涼亭外幾片荷葉被雨點打得頻頻起伏，雨珠在葉面上滾來滾去，晶瑩剔透，終是承托不住，便“噗”的一聲跌落水中，漾開圈圈漣漪。

雨來得猛，去得也快，天公竟又復開顏。孩子們早已按捺不住，千蕙來不及脫下鞋子，更不去卷起褲腿，雙腳輕巧地探入涼涼的積水中，一步步踏起水花來；嘉佑則如小勇士般，高叫一聲，徑直沖進水洼深處，雙腳激起的水花四濺，褲子濕了大半；嘉樂先是猶豫地張望，終于也笑著跳入水中，小心翼翼地挪動著步子。一時間，水花飛濺，笑聲喧嘩，在雨后清冽的空氣中回旋蕩漾。我和愛人在后面笑嗔道：“哎呀，當心著涼！”話音未落，孩子們卻笑得更歡了。

歸途中，星光復現，如銀釘鑲嵌在深藍的天幕上。一彎新月又如新掛在天空，地面上浮起一層薄薄的水汽，腳下的石板路濕漉漉的，我們一行人的鞋襪早已濕透。我默默走著，鞋內積水一深一淺，倒似踏在溪澗之中。孩子嬉鬧的笑語猶在耳畔，涼亭檐下那驚雷乍閃、千蕙野丫頭般的狂舞，嘉佑和嘉樂雨中的打鬧，還有他們濕透的鞋襪，此刻竟如親情的拓片一般，深印下這一夜淋漓的潤澤。雨聲喧嘩，童聲喧嘩，人世間至為澄澈的喧嘩，都融進了這夏夜雨后的水洼里。

歸途中，陷入遐想，兩千年前的古軹人，想必也曾于此猝不及防遇上一場急雨吧？而此刻我們濕透的鞋襪，踏著夜路，像船一樣載著滿滿的親情歸航：雨珠在荷葉上跌碎，孩子帶鞋踩出的浪花，涼亭下彼此靠攏的濕淋淋的暖意，原來才是生命里不滅的星光，是足以抵御所有人生夜路上驟然降臨的寒雨。這一夜，我們祖孫五人彼此都記住這夜雨凝結的親情，直到永遠。

作者簡介

原維法，濟源經開區干部，文學愛好者，勤于讀書，偶有文章見于媒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