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潤生：在科學上做一些別人沒想也沒做的事情 | 吾家吾國

一句“堆積算力的盡頭是沙漠”撕開行業的“皇帝新衣”。當全球陷入算力競賽的熱潮時，陳潤生卻另辟蹊徑，大膽預言中國AI破局之路在于“智算”的密度。如今，DeepSeek的異軍突起印證了他的遠見。這位長期埋頭耕耘于生命科學領域，探索生命密碼的生物信息學家，竟然搖身一變以AI領域的預言家身份闖入大眾視野。

從破譯基因密碼到預言AI發展未來，這位科學家的跨界令人驚嘆，而面對熱議，陳潤生只是平靜地回應，這并不是心血來潮想要一鳴驚人，而是長期研究遺傳密碼的必然結果。

“1%”的參與者

20世紀90年代，中國的生物信息學和基因組學研究正處于從學術萌芽到系統研究的轉型階段。1992年，“中國人類基因組計劃之父”吳旻院士向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提交《中國人類基因組計劃重大項目建議書》并于次年被批準，成為中國參與國際人類基因組計劃的原點。得知這個消息的陳潤生在努力爭取之下以帶項目入組的方式將生物信息學嵌入了中國基因組研究體系。

1999年，中國正式加入國際人類基因組計劃，負責人類3號染色體短臂的約三千萬個堿基對測序，占整個計劃的1%。在這個沒有完整圖例比對的拼圖游戲里，陳潤生和團隊首次將密碼學應用于DNA序列解析以應對人類3號染色體的高重復序列，提升了基因預測的準確率。2001年，中國科研人員提前兩年高質量完成任務，而中國也成為全球第六個具備大規模基因組測序能力的國家。

王寧：為什么這個密碼學能夠用在這上面？您怎么用的？

陳潤生：信息傳遞的帶上加了很多混淆的東西，而其中真正有意義的東西只是一小部分，密碼學其實就是在這個傳遞的密碼帶上找出真正有意義的那部分。

王寧：但我在想您怎么想到用密碼解答密碼？

陳潤生：因為在解好這個序列里面，找不同的學科、不同的專家們想出了很多的辦法，比方說物理學家想出非線性的辦法，數學家用了復雜度的定義，把一段基因看成一個復雜的花樣，那我在想我能夠用什么學來看什么花樣呢？我知道這個破譯秘密的范式還沒用，我就把它借用過來。

“無用”的“97%”

正如楊煥明院士所說，中國的1%是人類的100%，它不僅改寫了中國生命科學的歷史，更證明了發展中國家可以通過差異化參與在全球科技競爭里實現逆襲。而陳潤生則將他的研究轉向聚焦在了DNA上被認為不具有生物學功能的97%的非編碼區域中。他相信這占比龐大的“無用”區域一定還隱藏著人們沒有發現的秘密。

從1993年開始，陳潤生團隊開始聚焦非編碼區域，同時他們還建立了超級檔案庫，陳潤生形象地把它比作是專門存放生命暗語小本的超級圖書館，而非編碼的分子，就是這些密碼本里記錄的神秘符號。到目前為止，陳潤生和他的團隊把全世界科學家所發現的64萬多個神秘符號的信息全部進行了整理、分類和存檔。

王寧：您為什么去想著琢磨97%？

陳潤生：因為我首先一個問題就是，我堅信那97%絕對有用。不可能進化幾十億年，最后進化出來97%沒有用，這不合邏輯。

王寧：可是從哪開始做呢？有頭緒嗎？

陳潤生：我跟醫學科學院的赫捷院士一塊做了很多食管鱗癌患者的研究，發現他們遺傳密碼那3%都是正常的。那為什么得腫瘤呢？后來發現這些人是那97%的遺傳密碼發生了變化。

王寧：想想三十年前是美國帶領著全世界來做基因編碼，中國可能只領到1%的任務，而今天在根本性基因研究上，我們現在處于一個什么樣的位置。

陳潤生：我們在非編碼研究上至少和美國并駕齊驅，我們希望有更多的貢獻。

跨界的必然

對新鮮事物的接納和探索永遠和年齡無關，這在陳潤生身上得到深刻的印證。他的手機里安裝著很多AI工具，也帶領團隊推動醫學AI大模型靈樞的開發。他在公開的演講中曾多次提到大模型的核心突破就在于多模態數據融合，他們團隊所開發的醫學多模態平臺靈樞，已經嘗試將中醫的數據融合到整個的模型里。

正如陳潤生被熱傳的那句“預言”：“堆積算力的盡頭是沙漠，不能夠一味地堆積芯片，而是應該開發底層創新”，對于未來AI的發展，他期待的并不是對機器的亦步亦趨，而是“涌現”出更多的創新火花。

王寧：為什么您的這種思維總是要往前跨一步？

陳潤生：我非常感謝在中國科大學習的過程，因為科大當時就是要培養原創、創新的人才，所以在整個五年的學習過程中，如何發現科學問題，如何創新，就是我們被培養的主線。

王寧：這好像一直是您在科學探索當中的一個習慣，您總是希望能夠發現不一樣的問題，然后去找到那些別人未曾用過的方法。

陳潤生：我就非常喜歡思考，每時每刻都在不停地思考，我先想問題，然后才是做事情。

來源：中央廣播電視總臺

責任編輯：宋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