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鑒湖的情結

我與鑒湖的情結

作者簡介：柴英龍

紹興市鑒湖研究會常務副會長

古鑒湖在我心目中印刻著兩個一千年，從東漢到南宋存續時期的一千年，從南宋到如今的一千年。

后一個千年是令人感懷的，如此浩瀚的古鑒湖的湮滅，但凡紹興人大約都會感到惋惜，在惋惜中又沉入無盡的暢想與追憶。

鑒湖圖（摹自康熙《會稽縣志》，卷首）

然而，古鑒湖仿佛又是活著的，這種活著的樣子是依舊留存了生生不息的血脈——鑒湖水系，留存了她千年不倒的魂魄，留存了她寬廣、奉獻的精神，留存了她燦爛的歷史文化與馬臻愛民親民，剛正不阿的從政思想。

每次我去東鑒湖或者柯巖的鑒湖水系觀光，我總會喜歡乘一葉扁舟，領略那里的湖光山色，那種山色空濛，湖面蕩漾，柳堤花岸，炊煙人家，白鷺砥水，荷塘睡蓮，白茅蘆葦，魚躍蝦游，讓我流連忘返，讓我思緒穿越，讓我遐想那個千年之前的湖上泛舟……

昔聞八百里，今來八百畝——古鑒湖東部吼山一帶殘留河道水面

今天的紹興水利工程設施更完備，更豐富，更科學合理了，多么令人欣慰。當年古鑒湖湖址上正在崛起著一座極其壯闊的現代新城，多么令人高興。紹興人有福氣，有山有水，并且早已從古鑒湖時代走向錢塘江、長三角時代，多么令人憧憬。

如今，鑒湖水系正在發揮著母親河應有的作用，她在給紹興增添無窮魄力與期許的同時，也在傳遞著迎接鑒湖新時代到來的強烈信息。

水是有靈魂的，就像天空中的云彩，用水匯成的湖是有語言的，就像天上的星月。我與古鑒湖的情愫頗具傳奇，但她總是那樣深情地向我揮手，常常讓我深情回望。

如今想來，我與古鑒湖是結下情緣的，或者說是古鑒湖的那根血脈依附到我身上的血液中，更或者就是當年古鑒湖那風姿卓越的倩影閃動了我的靈魂，把我與古鑒湖的情懷簪進了肌里，然后企及它追現當年那碧波萬頃，浩瀚無際，瀲滟漣漪的風光。

生活的最高境界是豐富的平靜，大自然的最高境界是多姿的寧靜，而鑒湖的最高境界是浩瀚中的壯闊與寧然。

我的確是見過古鑒湖的，只是在夢里。那是我在小學升初中的時候，有一次考試得了低分，心里緊張，害羞得要命，父親沒有罵，只用眼神瞟了我幾下，那幾下眼神其實比罵更厲害。那天晚上我做夢，夢見我會飛，后面有人追趕，急得要命，就起飛了。從老家的山崗飛向前方，忽見有一浩瀚無際的湖，我在湖上飛，湖很長，望不到盡頭，湖中偶見有山巒，有諸島，有飛鳥，湖邊有村舍，有寺院道觀，有茶肆酒樓，有柳岸，有花堤，有杏林，有古道，有炊煙人家，有萬頃荷花，有蘆葦，有茭白茅草，風光旖旎，猶如人間仙景，美不勝收。我害怕跌落湖里，體力有點難以支撐，但還是拼命地飛，就這么一直飛，飛向一直望不到湖的盡頭，越往前飛，湖面越大，后來夢醒了，驚出一身汗水。這湖從來沒見過，到底是哪里？后來，我去過西湖、千島湖、太湖、鄱陽湖、洞庭湖、洪澤湖、青海湖……都不是夢境中的樣貌。

夢中鑒湖

2006年，我在香港工作，住在炮臺山附近，閑來無事就去銅鑼灣的香港圖書館，這地方很清靜，館外是維多利亞運動廣場，旁邊有有家柏寧酒店，商場林立，人潮涌動。

一天，我在圖書館看書，見一童顏鶴發的老者，從書架上拿一本書，靜靜地坐在我旁邊看，他翻書頁的樣子，讓人感受到文人特有的古風氣息，我們倆就這樣靜靜地閱讀，也不交流，也無躁動之心。這時，我忽然接到一個電話，從家鄉打來的，我用紹興活講，電話結束后，老者問我哪里人，我說紹興人，他用手推了一下金邊眼鏡，緩緩地說：“好地方，好地方，人杰地靈的地方，那么請問，您能與我講講你家鄉的鑒湖嗎？”

當時我對鑒湖毫無研究，對古鑒湖更是茫然無知，我只能把柯巖、陶堰一帶的鑒湖水面，作一個大致的介紹，他聽得很認真，但明顯感覺到他很愕然。

稽山鏡水

他說，我雖然沒去過紹興，但與紹興神交已久。在攀談中，我得知，他是廣東人，是民國時期國立大學的高材生、史學專家，早先在美國教書，游歷很多國家，對古代文史頗有建樹，在中國地理、水利方面的知識面十分廣泛。他說，他看過一些有關古鑒湖方面的雜記和史籍，研究過馬臻，對古鑒湖從興建到湮滅，以及存續期間的描述，尤對晉、唐時代古鑒湖很有研究，可惜我當時對古鑒湖毫無概念，未與之作深度交流，更遺憾的是未與老先生留下交流聯系方式，甚至都沒問一下他所看過哪些書籍，這成了我終身的遺憾。盡管我后來在市委統戰部工作期間，因公常去香港，也多次去圖書館碰運氣，但一直未曾再見到那位老先生。

我只知道，他在歐美一些朋友家里看到過從北京被掠去的一些古本，里面有記載古鑒湖的一些史料。現在想來，這是何等彌足珍貴的史料啊。

從香港調回紹興后，我在市住房與城鄉建設局工作期間，常帶著一干人去農村調研，指導村鎮建設，尤其對水利及污水治理、農房改造工作進行了實地考察，現場辦公。這期間我走訪了不少古鑒湖時代的湖內區域，對現存的鑒湖水域作了調查。期間我接觸了中國歷史地理學家，酈學泰斗陳橋驛先生，陪同他去寧紹平原進行調查，他與我常談及歷史時期的山會平原，古鑒湖的區域概況以及古鑒湖時代紹興的城市、水利工程、古鑒湖東西跨度、南北區域的大致方位、走向等等，讓我感受到古鑒湖存續期間，紹興在當時全國的地位，也知道了是古鑒湖成就了唐詩之路。

后來我讀了陳橋驛先生的不少有關歷史時期寧紹平原水利方面的書籍，看了歷史時期古鑒湖的圖繪，也讀了我市水利專家邱志榮先生對古鑒湖實地考察，取證后撰寫的論文、書籍，由此，讓我對古鑒湖有了清晰的輪廓概念。尤其是退休后，我用整整兩年時間對有關古鑒湖的書籍進行閱讀，對有關古鑒湖的論文進行研究，到上海、浙大、紹興等圖書館查找有關史料，與此同時，又去實地走訪踏勘。

如今，我仿佛覺得，我年少時那次夢中飛翔在湖上的場景找到了，它多么像我雖從未親見且又常浮心間，常現腦海的古鑒湖。年少時的夢境成了我對古鑒湖的滿腔情懷。

找回鑒湖

我想，我既然與古鑒湖結了緣，一定會與之相守終身，結緣終生，研究關注終生。

值此在我們的《鑒湖志》將出版之際，謹以此幾句心語，來表達我對此書的熱愛，也表達對古鑒湖的滿滿情懷。

古鑒湖已然不能重現了，但它在紹興歷史上，乃至中國水利史上永遠是一顆閃耀的明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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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程雪婷

審核：戴秀麗

總期：第83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