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過吳淞江：櫻桃進士的秋娘渡

原作者：嚴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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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桃黃雀圖》馬世昌南宋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一片春愁待酒澆，江上舟搖，樓上簾招。

秋娘渡與泰娘橋，風又飄飄，雨又蕭蕭。

何日歸家洗客袍，銀字笙調，心字香燒。

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這首《一剪梅?舟過吳江》是南宋末年大詞人蔣捷所寫，其中“紅了櫻桃，綠了芭蕉”二句尤為精彩，蔣捷因此得了個“櫻桃進士”的雅號。全詞緊扣一個“愁”字，寫他乘船經過蘇州的吳淞江，看到曾經蘇州地區繁華的“秋娘渡與泰娘橋”，聯想自己一生漂泊的際遇，分外懷念家鄉，想要早日回到家鄉。詞末通過櫻桃與芭蕉的顏色變化，將抽象的時間轉變成具象的實物，極為巧妙地展現出時光的流逝，歷來為人所稱道。

實際以這首詞為中心，反應了一個杰出的青年政客，面對山河破碎，王朝易主的特殊時期，在蘇州吳淞江邊上輾轉反側，考慮自己未來，做出艱難抉擇的經歷，其中情感之細膩，考慮之多樣，今日回顧起來，仍覺得蕩氣回腸。

《楓落吳江圖》倪瓚 元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蔣捷，字勝欲，號竹山，南宋詞人，江蘇宜興人，有《竹山詞》一卷留存世間。蔣捷生活在南宋與元朝交替的時代，又不肯在南宋滅亡后出來做官，反而一直在江南各地漂泊，所以入元以后的事跡不是特別清晰，只能在各種詩歌唱和、文人筆記中有零星的線索，甚至連他的生卒年也只是基于猜測，不甚確切。若非《竹山詞》水平極高，佳作疊出，恐怕櫻桃進士早已淹沒在歷史的塵埃里了。

他出生宜興大族，家境富裕，在南宋咸淳十年（1274年），考中進士，當時他的年紀大約是30歲，能在如此年輕的時候高中進士，在任何一個封建王朝都可以稱為青年俊彥。正當蔣捷準備在官場大展一番拳腳的時候，個人的命運卻急轉直下，因為他所忠誠的南宋王朝這輛破舊的戰車，已經逐漸駛向歷史的深淵，千瘡百孔，大廈將傾。在蔣捷考取進士的前一年，也就是公元1273年，南宋的軍事重鎮，抵抗北方蒙古軍隊的頭號堡壘襄陽，被攻破，敵軍一路順江而下，勢如破竹。1275年，長江上的又一重要據點南京被攻占。1276年，南宋的首都臨安城被攻破，南宋君臣一路南奔，一直堅持抵抗了3年，于崖山戰敗后亡國。

《千里江山圖》局部江參南宋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像蔣捷這樣的文人，面對這樣的時局，一般有三類選擇，要么投降蒙古政權，高官厚祿，身體無損，身后名卻要遭殃，最后被人視為“漢奸”“貳臣”，顏面無光；要么像文天祥一樣堅持對抗，家人親友的生命承受巨大風險；更多則是隱逸不出，既不對抗新政權，也不會為其效力。

蔣捷當時的心理，今日已經不得而知。我們只知道，他后來沒有出來做官，隱逸終老。但是他的內心應該是有過波瀾，慎重考慮自己應該何去何從。畢竟蔣捷的年紀尚小，本來的政治前途頗好，如果投靠蒙古政權，又能增加不少政治籌碼。如果一時沖動，隱逸終身，他年紀尚小，難以像一般文人那樣以“老病”為借口，顯得和政府有強烈的對抗意愿，容易被針對。況且家族好不容易培養出一個進士，投入極大，而放棄做官，經濟與社會地位的損失難以估量。蔣捷不為自己考慮，也必須需要為家人考量。

以上只是猜測，但蔣捷當時的躊躇，還是從詩詞中看出蛛絲馬跡的。在極度的失望與無奈中，他寫下了《賀新郎?兵后寓吳》：

深閣簾垂繡。

記家人、軟語燈邊，笑渦紅透。

萬疊城頭哀怨角，吹落霜花滿袖。

影廝伴、東奔西走。

望斷鄉關知何處，羨寒鴉、到著黃昏后。

一點點，歸楊柳。

相看只有山如舊。

嘆浮云、本是無心，也成蒼狗。

明日枯荷包冷飯，又過前頭小阜。

趁未發、且嘗村酒。

醉探枵囊毛錐在，問鄰翁、要寫《牛經》否。

翁不應，但搖手。

這首詞名字取為“兵后寓吳”，推測應該是杭州城破后，蔣捷在蘇州躲避戰火時所寫。蘇州城的位置在此時，是頗為耐人尋味的。上文已經論述，蔣捷如果想要隱逸，可以直接回家，宜興距離蘇州不過百里，水路通暢，速度再慢，幾日也到了。如果想要投降蒙古政權，也不必大費周章，留在杭州城投降也很方便。留在蘇州城，恐怕更加方便打探消息，觀察時局，同時也在思索個人未來的命運，在輾轉痛苦中做出抉擇。畢竟南宋大勢已去，可還沒有正式滅亡，自己心中的道義也沒有磨滅。

《流民圖》局部 吳偉 明 大英博物館藏

從上下文看，蔣捷此時孤身一人在蘇州，家人不在身邊，每日只能思念家人，希望早日團聚，“記家人、軟語燈邊，笑渦紅透”?！吧铋w”表明蔣捷家世不凡，居住在高強大院之中。“簾垂繡”則顯示了家中的奢華，窗簾要用錦繡織成。闔家歡樂幸福，總是笑語不斷。之后畫風突轉，以“萬疊城頭哀怨角”一句，展現出一片兵荒馬亂的景象，呼應了題目中的“兵后”二字。“望斷鄉關知何處”一句，更是顯露出蔣捷心中焦慮，思念家鄉，擔憂親人是否會遭受戰火的摧殘。

而且他當時經濟與個人生活都比較窘迫。平日不會做飯的大男人，古人在外只能在街上買點“枯荷包冷飯”，而且只能靠抄書這種低級職業為生?！杜＝洝酚置动熍＜?，是古代專門記載相牛、養牛以及醫治牛經驗的書。“問鄰翁、要寫《牛經》否。翁不應，但搖手”一句，明顯展現出兵災過后，社會生產遭到巨大的破壞，人人心思動蕩，不得安穩。連《牛經》這樣對農業有很大幫助的書，都沒人要了。從“但搖手”一詞中，可以想象當時老人的神態表情，應該很隨意，很漫不經心。

《冬雪牧歸圖》局部 佚名 宋 大英博物館藏

生活如此窘迫，為何不回家？還要每天流連運河邊上的“村酒”“小阜”？恐怕主要因為蘇州距離杭州更近，吳淞江邊消息靈通，可以隨時掌握最新的時局，每日更新戰況，以便為后面的人生抉擇尋找依據，尋找內心的寧靜。德祐二年（1276年），元軍剛攻破南宋首都臨安（今杭州市）時，蔣捷匆匆忙忙跑到蘇州，在此觀察時局。首都被攻破，并未意味著南宋朝廷的覆滅。比如，安史之亂的時候，唐王朝首都長安就曾被攻陷過，這也沒耽誤大唐的復興。因此，蔣捷滿懷希望地，在蘇州等待消息，盼望著大宋君臣能夠卷土重來。可是，他卻聽到了一個又一個糟糕的消息，不是哪座城池被攻破，就是哪支部隊投降。

上文的《一剪梅?舟過吳江》應該是寫于南宋滅亡后，他再次經過吳淞江有感而發，詩中特別強調的“秋娘渡”與“泰娘橋”有很大的暗示作用，就是在回憶當年滯留吳淞江時的窘迫與彷徨，每日去秋娘渡打探消息，思考未來走向。

《杜秋圖》局部 周朗 元 故宮博物院藏

秋娘渡指的是蘇州吳淞江的渡口，秋娘之名來自于唐代金陵名妓杜秋娘。傳說她早年是李锜的侍妾，后來成為唐憲宗的妃子，晚年又被流放回鄉。其一生頗具傳奇性，著名的《金縷衣》詩據傳就是她所作。大詩人杜牧寫過一首《杜秋娘》詩，其中有兩句“吳江落日渡，灞岸綠楊垂”“卻喚吳江渡，舟人哪得知”。從前句的“吳江落日渡”，到后句的“舟人哪得知”中，可以分析出，吳淞江當地百姓早就在杜牧還活著的時候，就把渡口稱作秋娘渡了。在蔣捷之前的陳以莊，就在其《水龍吟?記錢塘之恨》中，有“向秋娘渡口，泰娘橋畔，依稀是、相逢處”的語句。

秋娘渡之所以不斷出現在文人的作品里面，主要是“秋娘渡”處在吳淞江邊上。吳江也是吳淞江的別稱?！队碡暋分杏?strong>“三江既入，震澤底定”的說法。“震澤”是指太湖，而吳淞江就是“三江”中的一條?？梢妳卿两瓪v史悠久，具有很強的文化底蘊。吳淞江起自蘇州市吳江區瓜涇口，全長125公里，橫跨蘇州與上海，為江南地區商業的發展提供了便利。北宋朱長文在《吳郡圖經續記》中記載道：

（吳淞江）自吳江縣過甫里，徑華亭縣入青龍鎮……江流自(太)湖至海，凡二百六十里。

《秋江待渡圖》馬遠 南宋 弗利爾美術館藏

蘇州自古人口稠密，文人墨客迎來送往頻繁，千里送別，最后離別常常在“秋娘渡”這種大渡口邊上，這里就成為古人離別的標志，成為很多游子的集體記憶。

親人在渡口為游子送行，因此渡口處向來容易產生離愁別緒。“風陵渡口初相遇，一見楊過誤終身”，金庸老爺子在《神雕俠侶》中，將郭襄與楊過的初次碰面放在風陵渡，暗喻著郭襄今后終身不嫁的命運。而秋娘渡做為江南水鄉的一個主渡口，也成為歷朝歷代文人筆下演繹悲歡離合的常客。蔣捷本人在另一首《行香子?舟宿蘭灣》中，也曾提到過秋娘渡。從陳以莊的“錢塘之恨”，到蔣捷的“春愁待酒澆”，秋娘渡似乎總與離愁別恨相掛鉤。

姑蘇繁華圖中閶門西邊的一座橋徐揚 清 遼寧省博物館藏

相對于秋娘渡，泰娘橋則更為有名。泰娘來源于劉禹錫所作的《泰娘歌》。引言中提到“泰娘本韋尚書家護謳者，初尚書為吳郡，得之”。唐代的吳郡就是現在的蘇州，可見泰娘是蘇州本地人?！短┠锔琛分杏幸痪?strong>“泰娘家本閶門西，門前綠水環金堤。有時妝成好天氣，走上皋橋折花戲”，這里面的“皋橋”應該就是泰娘橋。蘇軾在《蘇州閭丘、江君二家，雨中飲酒》一詩中，也有“喚船渡口迎秋女，駐馬橋邊問泰娘”的語句?？梢娫缭谠诒彼沃泻髸r期，蘇州就有泰娘橋的說法了?？墒歉迾蛭挥诠锰K區，秋娘渡則處在吳淞江邊。雙方相隔較遠，蔣捷怎么會用“與”字將二者相連呢？“與”表明渡口與橋距離非常近，“舟過吳江”又非常清楚地證明了，蔣捷當時就身處在吳淞江邊。因此秋娘渡這個位置應該是準確的。原因可能和秋娘是女子，為了詞作的整體意境和諧，必須要用另一個女性化的名詞與其相對，蔣捷就此選中了姑蘇區的泰娘橋。除此之外，秋娘與泰娘都是身世凄楚，四處漂泊的可伶之人，以她們為題材，更能彰顯出蔣捷漂泊四海、浪跡天涯的心酸無奈之情。

秋娘渡邊，蔣捷應該不是一個人，有一幫與他有著類似困惑的人。隨著局勢的逐漸明朗，每個人做出了自己的抉擇，有人北上為官，有人乘舟回鄉，蔣捷每日在江邊送走一個又一個同伴，只覺得越發迷茫。經過慎重的思考，蔣捷選擇保存氣節，不為蒙古政權效力。但是為了保全家人，他也不希望與新政權有明顯的沖突，所以他選擇不斷漂泊的方式，讓官府難以捕捉到他的蹤跡，也就無從招安，也不會產生太直接尖銳的矛盾。

這也就解釋了，蔣捷后來明明都不需要外出做官，為什么作品集中一再提到思念家人的內容。既然眷戀家人，就一直陪在他們身邊，何必漂泊？目前從殘缺的《竹山集》可以知道其漂泊的行跡至于浙東浙西一帶以及杭州、吳江、江陰、蘇州、金華等地。他的老朋友也沒有忘記他，蔣捷就曾被臧夢解、陸垕舉薦，到元朝當官，但都被蔣捷一一拒絕。

《竹雀圖》吳炳 南宋 上海博物館

為了躲避這些麻煩，他只能四處漂泊，居無定所。而且蔣捷決定與曾經的舊圈子做一個訣別，幾乎不再往來。宋元之交，詞壇有所謂“宋末四大家”，另外三人分別是周密、王沂孫、張炎，他們四人都居住在今天江蘇、浙江的范圍，與南宋政權也有很密切的聯系。周、王、張三人相互有很多交往，今日也有他們之間互相交流的詩文傳世。才名不在三人之下的蔣捷，卻在南宋滅亡后，近乎消失，以至于今日連他的生卒年都沒有留存。

他將詞集取名為竹山，顯然極為喜歡竹，在他的詞作中，就有八首提到了竹。的確，蘇東坡極為推崇竹子，在《墨君堂記》里面，更是記載了竹子的各類優點，“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把竹子當成了植物中的隱士。蔣捷以物喻人，通過竹子，提醒自己，要品行高潔，堅守做人底線。雖然蔣捷對竹子喜愛到骨子里了，可其人生卻更類似蒲公英，隨風搖擺，沒有歸處。

《雨竹圖》蘇軾北宋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之后，蔣捷多次途徑蘇州，故地重游，都有很多感慨。某次路過吳淞江時，留下了一個千古名作《賀新郎·吳江》：

浪涌孤亭起，是當年、蓬萊頂上，海風飄墜。帝遣江神長守護，八柱蛟龍纏尾。斗吐出、寒煙寒雨。昨夜鯨翻坤軸動，卷雕翚、擲向虛空里。但留得，絳虹住。
五湖有客扁舟艤，怕群仙、重游到此，翠旌難駐。手拍闌干呼白鷺，為我殷勤寄語；奈鷺也、驚飛沙渚。星月一天云萬壑，覽茫茫、宇宙之何處？鼓雙楫，浩歌去。

上闕中的“孤亭”應該指的是吳淞江垂虹橋上的垂虹亭。垂虹橋位于吳淞江上，始建于北宋慶歷年間，橋長200多米，被譽為“江南第一長橋”。建橋的目的是為了方便商旅行人的往來，繁榮蘇州的經濟，因此本名“利往橋”。但是該橋是拱橋，三起三伏、環似半月，像彩虹一樣綿延不斷，因此蘇州百姓就稱其為“垂虹橋”。自建成后，它就成為了著名的網紅打卡點，被眾多的文人墨客觀光游覽過。熙寧七年（1074年），蘇東坡就曾在垂虹橋上，與友人置酒亭上，相互之間吟詩誦詞。

《垂虹秋色圖》局部 趙孟頫元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藏

這首詞極力描寫垂虹橋往日的繁華，如同仙山，其上的建筑裝飾，奢華繁復，蛟龍纏尾，鯨魚翻身。可惜如今景色不再，只剩下飛過的野鷺，荒蕪的沙渚，讓人喟嘆。

《吳淞春水圖軸》張中 元 上海博物館藏

在《一剪梅?舟過吳江》中有“風又飄飄。雨又蕭蕭”的語句。蔣捷在此處連用兩個“又”字，不僅是為了押韻，也是在懷念從前。

在這段漂泊的旅途中，他以教人讀書寫字，以及為人看相算命為生。對一個身無長物的讀書人來說，為幼童啟蒙，教授《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一類的啟蒙讀物，是比較得心應手的，況且以蔣捷的進士功名，走到哪，應該都會被人奉為上賓。元代對于佛道一類的出家人非常優容，相師的身份類似于道士，能夠讓蔣捷出行比較自由隨意，不會遭受太多的刁難。他憑著這兩個身份，既能做到儒家“有教無類”，將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的目的，又能實現自身躲避元廷征辟，隱居鄉野的宿愿。

然而人畢竟不是風中的一片云，最終還是要落到地上。蔣捷晚年出家為僧，隱居在寺廟中。在一個下雨的晚上，他創作了人生中，成就最高的一首詞《虞美人·聽雨》：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

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云低、斷雁叫西風。

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

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全詞用短短五十六個字，概括了作者的一生。分別有少年時期，不識愁滋味，沉醉在歌舞升平中；壯年時期，遭受家國劇變，乘坐小船，四處漂泊；晚年時期，心態平緩，能夠自然安樂。用“聽雨”貫穿人生的三個階段，表達出作者自身的三個境界層次。最后更是以“悲歡離合總無情”一句，將一生的無奈盡皆包含在其中，展現出一種豁達的情緒，與“僧廬”中蘊含的佛家精神相呼應。

《銷閑清課圖之聽雨》孫克弘 明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江闊云低、斷雁叫西風”，不知蔣捷此時所念道的江，還是不是吳淞江。也不知蔣捷在回望自己壯年漂泊經歷時，有多少時間是在想念吳淞江，又有多少時間是在回憶寓居蘇州的時光。從“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一句中，我們只能得出，他聽了一夜的雨。在這幅徹夜聽雨度殘年的畫卷中，蔣捷看似大徹大悟，超脫世俗，自此之后就能漫步在青山綠水之間。實則還是未曾放下心中的那份家國情懷，未能斬斷心中的那份執念，否則又怎會坐在僧廬前，不眠不休，一直聽雨呢。這一種欲說還休，欲語無言的情感，是蔣捷在歷經波折之后的回歸，是其人生的最終感悟。

《竹鷗圖》局部 崔白 北宋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蔣捷是寂寞的。他的心靈一直處在漂泊中。不管是少年的歌樓，壯年的客舟，還是晚年的僧廬，均為供人歇腳的場所，沒有一處是家。自故國破滅之后，他一直以客人的身份，飄零在江南各地。相比于南宋另外三位大詞人，蔣捷更像一節傲然挺立的翠竹，品行高潔，難容于人世間，只能隨風飄舞，順乎自然。

參考文獻：

1.（宋）蔣捷：《竹山詞》，中華書局，2010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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