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外賣騎手,困在卡點里。
超時一秒,配送費扣掉一半。超時率超過3%,騎手面臨淘汰。
超速、闖紅燈、逆行,成了他們的生存法則,也讓送外賣成為名副其實的高危職業。
但他們拼盡全力得到的,是沒有社保,沒有五險一金,每天工作12小時大部分人卻只有月薪幾千。
總有人說,“大不了就去送外賣”,把外賣員當作人生的退路。事實上,送外賣真的能為人生兜底嗎?
接下來,我們將每天帶來一個案例,帶您走進外賣員的真實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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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你的保安我送我的外賣,我也不為難你只是覺得惡心”
在上海送外賣的小哥項某,送外賣的一天是從開會開始的。
“掙那幾個破嗶錢還得開會。”項某一邊說一邊出門,抬頭一看“今天大雨沒下嗎?太棒了太酷了。”
開完早會,剛剛往保溫箱里裝著第一波外賣,路過一個眾包小哥。對方看他在往保溫箱里裝東西,就給遞了根煙。項某一邊回答“裝得下”,順手也散了一顆。“煙也得換著抽,就突出一個儀式感。”他如是打趣道。就在兩人吞云吐霧之際,旁邊又路過一個美團小哥,所謂見者有份,三個人就在路邊開了個“小會”,交流了一下今天的跑單情況,一會兒煙抽完了,又才各奔東西。
到了中午,雨又淅淅瀝瀝下了起來。這會兒項某被一個保安攔住了,保安說“你這個帽子有問題,你可以打電話問(顧客)從哪兒進,總之這門不行。”
“可能是我這個全盔不像送外賣的。”他敲了敲自己的摩托車頭盔,有點無奈地表示。這頭盔是他有一次被車撞了,為安全起見買的,平時經常被路人夸很酷,沒想到這會兒拖了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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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奈何,項某從小區旁邊另外找了個側門,這又耽誤了好幾分鐘。明明進門就到了,非要讓我繞一圈,項某覺得這些保安總是有點小權限就四處找茬:“我就很納悶,你干你的保安,我送我的外賣,我也不難為你,我只是覺得很惡心……”他的碎碎念突然被旁邊一個順豐快遞員打斷,“我總能看見你哦,一天看見一次。”
到了晚上11點多,外賣員們大部分準備下班,顯出一絲閑暇。項某在十字路口又被“搭訕”夸他這身帥。
“退伍不褪色啊。”
“那綠色的可挺不住啊。”
雙方哈哈一笑,隨后各自消失在了街頭。
外賣備注要求放兩米多墻頭,差點就被電線電到
實際上,項某的電動車在一眾外賣員中的確很顯眼。除了摩托車全盔,他的外賣箱蓋子上還有個小玩偶,側面還掛著一個。
這或許在外賣員行業有些突兀,但在上海浦東這片光怪陸離的地方卻剛剛好。
在浦東送外賣,項某覺得這里很割裂。
有的時候,他送外賣會被攔下來,原因是顧客在上海自由貿易區工作,正門不讓外賣員通過。
“最趕時間的是我們,但去哪兒最容易被攔下來的也是我們。”對于這種情況,項某只能請示站長,站長讓他把其他單子都點兩次取消,專心送這一單,但收入也因此又減少了幾十塊錢。
有的時候,他會接到奇怪的備注,要求把一份隆江豬腳飯放在院子的墻頭上。開進村里的土路之后之后,發現目的地特別好找,因為已經有一個外賣員正在把外賣夠到兩米多高的圍墻上了。
“這會不會有電啊?”項某有些擔心,畢竟墻頭和電線之間只有幾十厘米。
“還真有。”旁邊的外賣員搭腔了,“我就被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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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上的自由貿易港和村里可能被電到的墻頭,這兩個目的地在浦東就是這樣自然地同時存在。
當然,同樣古怪的還有商家。
前兩天,項某送了個單子,店面叫“賭上廚師職業生涯的蛋炒飯”。
這其中最令他感到奇怪的還不是店面,而是這家店前兩天明明已經被查封了,但現在又重新開始接單。
店名特別網紅的最好不要點,這是項某的經驗之談,他發現這種大部分都是小作坊,并沒有正經門臉,衛生條件也大多堪憂。
而那些樸實無華的小店,旺往往才是正經做餐飲的。這家黃燜雞米飯就經常爆單,雖然要等候一會兒,但項某也得以休息片刻。
在多雨的上海,天氣是最好的話題,對于外賣員來說,下雨天往往是受罪的日子。而今年的冷雨,要比平時來得早了一些。
“下周這什么天氣,這么快就開始下雨,會不會很冷啊。”店員小妹有點憂慮。
項某告訴她“下雨不冷雨停就冷了,下雪不冷化雪冷,化雪是吸熱的過程。”
聽到這番侃侃而談,店員小妹起哄似的鼓起了掌:“我高中畢業,你比我知道的還多。”
“可能是天生的吧。”
就像物質守恒定律一樣,每次遇到奇葩的商家,總會也遇到友善的商家,項某總結道。.
“看書只是些個沒單時的小愛好,相比起刷抖音感覺好一些 ”
事實上,雖然學歷不高,但項某做過很多工作,他做過飯店,進過電子廠,也在超市上過班。雖然做的都是底層的工作,但他總會在業余時間看一些文學作品。例如最近送外賣的時候,他就會在外賣箱里放一本《呼蘭河傳》,在送餐非高峰期時,別的外賣小哥選擇午睡打盹,他就會看一看小說,聊作消遣。
此外,有一次他路過一個露天書攤,遇到一個同事正在書攤前,或許是因為他經常在休息時看書,同事招呼他幫忙選一本。他最終在太宰治的《人間失格》和劉慈欣的《三體》之間推薦了后者。
“看書只是些小愛好沒單的時候翻兩頁,相比起刷抖音感覺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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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里,他想起了之前有一次“兼職”當摩的哥的經歷。那天晚上10點多他正忙著送外賣,突然看到路邊有個姑娘在路邊跟他招手,他停下一問,發現對方剛下火車,因為路程不遠不近,實在打不著車。他忙著送完那一單,回頭發現姑娘還站在路邊等待,就花了10分鐘捎了她一程。對方要他的微信付錢給他,但最后項某也沒有收錢。
談及職業軌跡,項某表示當時離開電子廠之后,就再也回不去了。相比于流水線把人變成機械一樣運作,送外則會激起人原始的惰性,自由懶散慣以后就不想再經歷流水線那種感受了。
至于以后做什么,目前在餓了么當專送的項某表示不想再干下去了,制度和派單規則變了,之前每個月能掙1萬出頭,現在只有6、7000。掙不到錢,打算下個月回老家了,再干下去(外賣)人就廢了。
“其實也沒想好以后做什么,回家看看,先過年吧。”
結束聊天的那天,正好是圣誕節,項某又更新了一期視頻,結果的配樂用了陳奕迅的《圣誕結》,“望著電視里的無聊節目,躺在沙發上變成沒知覺的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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