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宇輝只能被開除

文/郁風

董宇輝大概率是要被東方甄選掃地出門了。網傳東方甄選內部截圖顯示，CEO孫東旭，也就是熱衷給網友開會訓話的小孫，明確說了別讓董宇輝回來。目前董宇輝個人賬號已經去掉了“售貨員”簡介，IP也回到了老家陜西，答案似乎已不言自明。

其實從“小作文”事件表面上看，并不是什么大的矛盾。有人問董宇輝的吉林直播“小作文”文案是誰寫的，官號小編在評論區置頂回答，是團隊共同創作的結果。熟悉新媒體行業的應該知道，這就是個公開的事實。我之前做運營的時候，也會給公司寫些無聊的宣傳文案。

動動腦子也清楚，直播是一項多分工的團隊工作，主播不可能事必躬親，文案每個字都自己動筆。主播負責上鏡、讀稿、即興發揮，幕后團隊提供文案、素材、拍攝、剪輯，分工明確，各司其職，共同運轉，嚴密高效。如果能賺到錢且收益分配合理，自然是合作愉快，反之則變成東方甄選。

自稱“丈母娘”的董宇輝粉絲反應這么激烈，其實我是困惑的。只是說出一個行業公開的事實，董宇輝粉絲卻認為這是在“否認董宇輝的貢獻”，“背刺、不公正打壓董宇輝”。

在她們眼里，董宇輝就是上知上下五千年下知地球九萬里，博古通今，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中國第一大才子。這么優美華麗的文案只能出自他手，怎么能被默默無聞，只能對領導點頭哈腰的打工人“小編”越俎代庖？這不就是否認董宇輝的能力和貢獻嗎？

對此董宇輝的態度是值得玩味的，起初他并沒有直接承認這個事實，而是批評小編不懂業務，“胡回復”。其實小編在評論區詳細列了不同文案的出處，有的是董宇輝獨立創作，有的是小編團隊創作。

在繁忙直播之余仍然抽空寫文案，并且要背稿、即興演繹和發揮，仍然展現出董宇輝作為一個優秀老師、主播的能力。承認團隊的貢獻，并不是否定自身能力和作用。但是，董宇輝卻選擇配合粉絲來“討伐”小編不懂事。

很顯然，東方甄選想借此進行對董宇輝個人光環的祛魅，所謂的“小編”也不可能是基層員工，而是有公司高層的授意。但是，董宇輝的飯圈化粉絲卻接受不了這種祛魅，認為哪怕是事實，也是在破壞偶像的形象。而董宇輝為了維系自己在丈母娘粉心中的光環，也選擇了配合。

我很喜歡福樓拜在《包法利夫人》中的一句話：“一個人觸摸自己的偶像時應該警惕，因為那金光是從自己手指上發出的”。董宇輝并非全知全能，飯圈化粉絲卻在他身上投注了所有完美的想象。

她們喜歡董宇輝式小作文的辭藻堆砌和虛揉浮華，但未必會真的看一本書。她們會覺得，說出自己粉的主播是董宇輝，會比那些粉小楊哥、李佳琦、張大仙的人更高貴、更優越，但這仍然掩蓋不了她們思想的極化和蒼白。

顯然，東方甄選的相當一部分粉絲資產不是新東方的，不是俞敏洪和小孫的，而是董宇輝個人的。這對一個威權化管理的傳統思維企業是難以接受的。從小孫開會給網友訓話的態勢中，不難看到這家公司日常開會的威權和壓抑。

對威權者來說，一個能力再優秀，戰績再出色的部下，卻難以被自己掌握，他的麾下甚至姓“董”不姓“東”，那么他的威脅一定是大于貢獻的，是必須除之而后快的。勾踐滅文種、劉邦誅韓信，李隆基囚王忠嗣，都是這種威權心理的必然。而憑借白蓮教、明教起家的朱元璋，一旦上位即下令對教眾趕盡殺絕。

在某種意義上，東方甄選和董宇輝是歷史的又一輪重演。東方甄選憑借飯圈粉絲經濟從危難中發展壯大，在發展成型后又開始移除飯圈粉絲文化，兔死狗烹，鳥盡弓藏。

但今時不同往日的是，董宇輝仍然可以憑借自己的龐大粉絲，憑借自己在粉絲心中的偶像光環，自立門戶或另投他處。而東方甄選仍然要姓俞姓孫。這并不是人們想看到的結果，但卻是幾千年文化下的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