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造香榭麗舍大街的浪漫

多年前，上海電視臺做了一檔節目，采訪京劇表演藝術家關棟天先生。關先生很善談，有段對話我仍記憶猶新，當主持人問及關先生近期出國旅行，感覺最快樂的為何事？不料，關先生的回答出奇不意：“最快樂的，莫過于我坐在巴黎的香榭麗舍大街的咖啡館外，享受著地中海的陽光，品著咖啡，看街頭川流不息的巴黎美女”。
慢下來，坐下來，喝一杯，看美女。不論在巴黎，或在上海，甚至天南地北，都是件讓人歡愉之事，尤其對于男性。美之物，難免令人賞心悅目。有一幅外國漫畫：一位做父親的和自己青春年少的兒子，在大街上並著肩行走，迎面走來一位豐腴飽滿的美女，與他倆擦肩而過，父子倆不約而同地扭過頭去，皆想細睹芳容……這是漫畫家通過幽默，來洞穿普遍的人性——男人的眼睛，永遠也不會放過欣賞美女的機會。我想，上帝亦然。上帝造人，尚缺乏對美女通體審美的感覺，怎能造出這對稱、均衡、豐腴、嫵媚的夏娃之美體呢？
但是，尚穿越到千百年前，在我們的國度，男人要細細地欣賞美女，倒真是件不易之事。那時，貌若天仙的美女，大凡都藏于深閨樓閣，困于高墻之內，玉顏難覓。連蘇東坡這樣的大文豪，也不免為之犯難：“墻里秋千墻外道，墻外行人，墻內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美女在墻內，蕩著秋千，嘻嘻哈哈地在閉塞的空間，盡顯少女之天真。東坡先生卻在墻外那邊兒，被千金一笑無端惹得心旌動搖，空憑著詩人之想象，心中細細揣摹著美女的俏麗。不多久，墻內游戲了然，笑聲嘎然而止；墻外邊，東坡先生仍覺余音繞梁，想象無限。一墻之隔，徒添了大文豪一番煩惱。讀王實甫的《西廂記》，書生張生倒比東坡先生多了一份勇氣，為了見到美人鶯鶯，在紅娘的幫助下，竟翻過了院墻……
古時候，大概有兩個節假日，是容易看到千金美女的。一是清明節：足不出戶的美女，會隨著家人，掃祭先祖，隨后踏青賞花。要不，就是元宵佳節了。曈曈之日，美女們往往被準許出門，聞一聞人間煙火，看一年一度的花燈。“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一個個美女滿心歡喜，抹了香，插了簪，打扮的漂漂亮亮，在街上，盈盈笑語一路賞燈。這也是男人們大享眼福的時節，連辛棄疾這等豪邁派的大詞人，禁不住也躲著不明處，在人潮里，終于尋覓到了入眼的美女：“眾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當然，美女觀燈，男兒看美女，免不了會節外生枝，產生些艷遇的故事：“去年元宵節，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
當然，坊間也有美女可看。水滸傳中的潘金蓮，便是個美女，在二樓晾衣服，不料將竹竿失手落下，剛巧砸到了在街上晃蕩的西門慶。以后，云雨之事便風生水起。最后，竟鬧得出了幾條人命。此事當別論了。
我們活在當代，看美女，成了件輕而易舉的事了。特別在上海這個大魔都，一年四季一曰朝晚，陽光正道時尚街巷……只要你慢下來，坐下來，喝一杯，時時能看到卓越的美女。上海的美女聰慧、自信且優雅，不同文化的交匯之風，吹拂了百余年，使上海的美女風情萬種，更多了一份獨特的自信。她們鑲綴著我們的城市，成了這個魔都精致的蕾絲花邊……試想，要是沒有美女們影影綽綽的現身與陪襯，這個城市哪怕“寶馬雕車香滿路……”，也是一座缺少色彩與細節，缺乏激情與品位的冷漠之城。
所以，上海還真需要多一些香榭麗舍大街的場景，讓市民們能慢下來，坐下來，喝一杯，欣賞顏如玉的美女，讓生活緩緩而行。新天地、多倫路、圓明園路……許多的街區，有著上海特殊的人文氣質和城市肌理，天然是個出美女、看美女的好地方。所以，政府做規劃時，該多多考慮在繁華的商業街，特別是在有歷史的老街區，多營造些香榭麗舍大街的浪漫。我想，關棟天先生也會由此感慨：“噢，其實在我們自己的城市，在上海魔都，看美女，也真是不錯！”（唐谷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