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系「網易號故事大賽」參賽文章
去年疫情封城,我居住的小區也被封,人不能出小區,只能在小區內溜達。好在,兩個月后就解封了。
回到技術中隊第二天,就遇到一個案件。并且又是一個無頭案。
不由感嘆:現在犯罪者真是狡猾,總想制造一些麻煩,來影響警察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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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廟驚現無頭尸
尸體是在一個廢棄的破廟里,被一個女性晨跑者發現的。
那天凌晨,她出來晨跑,忽然內急,就到荒山半腰的一個破廟里解決。
這個破廟廢棄很久,房頂已經破損,能看到一大片藍天。
她小心翼翼地走進破廟,剛蹲下,卻看到墻角里有很多新鮮的樹枝,似乎還有血腥味。她壯著膽子走過去,輕輕撥開樹枝,就看到下面的尸體。驚魂未定的晨跑者,選擇了立即報案。
當地派出所民警迅速出警保護現場。
我來到時,蘇哲飛和王輝已經在了,他們沒有動那些樹枝,以免破壞現場。
因為破廟里太亂,根本找不到有用的線索,尸體最后擺上我的工作臺。
我俯身下來,慢慢解開死者的上衣,又讓助手幫忙,將尸體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除了脖子上的傷,其他地方沒見明顯傷痕。
這時,因為翻動尸體,一些粘在死者衣服上的草葉掉在白布上,我用鑷子一點點撿起來,裝進塑料袋里。
我打電話給蘇哲飛,讓他盡快弄清死者的身份。
我將一塊白布鋪在桌案上,把草葉倒在白布上,仔細地一片一片地看。因為草葉都是殘缺不全的,所以,辨認起來很是困難,再挨個看、聞、嗅,然后點點頭,帶著助手,開車奔向破廟。
助手問:“我們是去抓犯人嗎?”
我笑著說:“我們現在連死者是誰都不知道,怎么抓殺人者?我想先去尋找殺人現場。”
助手不解地問:“那個小土地廟不就是殺人現場嗎?”
我搖搖頭說:“小土地廟周圍我看了,沒有打斗的痕跡和血跡,兇手應該是殺人后移尸至小廟的。但我考慮,殺人者雖然把尸體轉移了,但因為死者人高馬大,我想第一現場不會離小廟太遠。”說著話,車停在山坡下,我們徒步來到處于半山腰的小廟。
我站在小廟門口,四下望去,然后指著一個山坡說:“我們去那里看看。”
我們順著一條羊腸小道往前走,邊走我邊四下打量。
這條小道直通山頂,雖然很窄,但從路上的小草來看,應該有不少人從這里上山,然后翻到山那邊去。
果然,等我們登上小山頂,就看到了小路蜿蜒而下,小路的盡頭,隱隱約約是一個小村寨。
我站在小山頂上,手搭涼棚四處張望。然后和助手分成兩組,在小路的兩邊往下找。不一會兒,助手喊道:“師傅,這里有人打斗的痕跡。”
我趕過去一看,有一片鍋臺大小的雜草撲在地上,雖然事后有人試圖把現場破壞,但被壓折的草無論如何不可能站起來了。
我蹲下身,用一根小樹枝慢慢撥拉伏在地上的荒草。突然,一塊小木頭碰在小木棍上,彈了一下,被小木棍撥拉到一邊。我撿起來看了看,放進隨身的塑料袋里,然后繼續尋找,但除了已經干涸的斑斑血跡,沒有再找到有價值的東西。
我站起來,看看山腳下的小村,對助手說:“忽然饞豬肉了,你去下面的小村買幾斤豬肉,我們回去燉了好好喝兩盅。”
助手看了看小村,皺著眉頭問:“師傅,你怎么知道村里有賣豬肉的?”
我笑了笑說:“你去就是了。”
助手答應一聲,順著小路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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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財害命的屠夫
半個時辰后,助手真的提著豬肉回來了。
我接過肉看了看,然后,發了小村的坐標給蘇哲飛,讓他立即帶人來這里抓捕嫌疑犯。
來到村里,在助手的引領下,徑直來到一個小院,見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正在磨刀。
那人先是一驚,而后又干笑著問:“怎么,肉不夠斤稱嗎?怎么又回來了?”
我走近那個人,見他磨得刀卷刃了,就開始和他閑聊,等蘇哲飛帶人趕到,我一個眼色,幾個警察開始向屠夫合圍。
那人起初還想跑,但架不住警察人多,一陣圍追堵截,在他準備翻墻出去時,被一個警察從墻頭上抓著腳脖子拽下來,摁在地上。
那人擰著脖子大喊:“你們為什么抓我?我殺豬是沒有辦合格證,但不至于警察來抓我吧?”
蘇哲飛說:“你不只是殺豬吧?好了,回公安局說吧。”
路上,我簡單說了我的發現和推理。
回到隊里,蘇哲飛立即提審殺豬匠。
“姓名?”
“張發奎。”
“年齡?”
“四十五歲,也可以說四十六歲……警察同志,我雖然殺豬沒有合格證,可是公平買賣,老幼無欺啊!”
“不要東扯西扯的,我勸你還是放聰明點,老實交代你是怎么殺死那個篾匠的?告訴你,我既然抓你過來,就是有證據的,希望你能自己講出來,爭取寬大處理!”
張發奎一聽“篾匠”二字,渾身哆嗦,但還是說:“警察同志,你可不能冤枉我啊!要說殺豬我可是殺了不少,殺人打死我也不敢啊!”
我說:“張發奎,你不要心存僥幸。我們辦案都是靠證據的。我可以提醒你一下,我在死者的衣服里取下了很多草葉,而這種草就是鵝觀草,喜歡生長在向陽的山坡上。我就是依此找到的案發現場……”
張發奎終于崩潰了,顫抖著說:“我交代!我全說。”
張發奎說,篾匠叫林方軍,是從南方過來的,專門給各家各戶加工一些盛東西的日用品。
這天,林方軍來到張發奎村里,在大街上吆喝,張發奎就把他叫到家里,說加工幾個大一點的筐子,林方軍就住在了張發奎家里,一干就是五六天。
干完活后,張發奎燉了豬下水,和林方軍喝了起來。
后來,林方軍不知不覺就喝醉了,說自己掙了不少錢,為了安全起見,他在進村前把銀行卡埋到村外的山上了,干完活走時再取出來。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第二天,林方軍收了工錢走后,張發奎就悄悄跟著他,來到村北面的小山上。在一棵已經干枯的樹下,林方軍停下來,看看四下無人,在樹下挖出一個塑料袋,放進自己挑的兜里。
“所以你就見財忘義,殺了林方軍?”
張發奎哆嗦著說,“本來我不想殺他的,只想搶他的錢,但他卻拿出篾刀刺我,我這才抽出殺豬刀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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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醫要變成“百事通”
張發奎被帶下去了。
助手奇怪地問:“師傅,我很奇怪,你是怎么知道張發奎就是兇手,又怎么知道死者是個篾匠?”
我呵呵一笑道:“這要感謝疫情,感謝那個陽性的人。”
我說,和那個陽性患者密接后,我被迫在家中隔離。哪里也去不了,不免有點悶。還好,當時大家可以在小區里轉悠一下,為了解悶,我就開始用一個手機軟件,認識小區里的各種草木。開始是樹木,很快就全認識了,接著是地上的草。因為今年雨多,很多不是綠化的小草小花也長了出來,又因為疫情,沒有及時清除,我就有機會認識更多品種的草。
“你可能沒有注意,我在死者的衣服里取下了很多草葉。根據經驗,仔細查看了這些葉片,發現了一種小土廟前沒有的草——鵝觀草。這種草生長在向陽的山坡上,初步判斷第一現場應該在一個向陽的山坡上。果然,我們在離小土廟最近的那個向陽山坡上,發現有打斗的痕跡,這就證實了我的判斷是正確的。所以,我就考慮兇手可能就在山下的村里。之所以讓你去買肉,就是要證實村里是不是有屠夫,這一點非常重要。”
“那又怎么知道死者是篾匠呢?”
“也是因為他衣服里的植物碎片。可能因為長期摩擦的緣故,死者的一個袖口嚴重磨損,露出了里面的里子。我在這里發現很多植物碎片,經過我鼻子聞、眼睛辨、最后咀嚼得出結論,這是毛竹的碎片。所以,我就斷定,這是一個篾匠,不然,袖口里不會有這么多毛竹的碎片。”
“師傅,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即使知道死者是一個篾匠,也找到了第一現場,又怎么知道兇手是個屠夫呢?”
我又從塑料袋里拿出一個木制的刀把放到桌上。這個刀把已經被利器分成兩半,這只是其中一半。
“我在現場找到了這個刀把,看痕跡是新辟開的。我嗅了一下,刀把的斷面有很重的肉腥味,所以,結合死者頭顱不見了,可以得出結論,兇手是個屠夫,他是用殺豬刀殺死了死者,然后為了掩人耳目,又砍下了死者的頭顱。這正和兇手交代的死者用篾刀刺他,他隨即拔刀還擊相吻合。”
聽完我的解釋,助手頻頻點頭:“原來當法醫還需要認識很多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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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雖然是個巧合,但若不是我懂這些植物的習性,想破這件案子,絕對不是現在容易。是這些花草幫了我的忙。不過,即使沒有這些花草,我們也會破案的,但時間可能更長一些,困難可能更大一些。我們干法醫的,就是要變成‘百事通’,即使其他雜七雜八的不是很專業,起碼能在辦案的時候,提供一些好的思路和方向。記住,法醫的座右銘永遠是:跳出固有的思維模式。”
【本文為《法醫刑偵手記》原創系列故事《人性惡之花》第4個故事《識草斷案》,嚴禁轉載,侵權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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