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我媽劉桂蘭一巴掌扇在剛生產完的妻子臉上。
我沖上去欄,沒攔住,我媽一把就把我推開了,我踉蹌著后退了兩步,后背撞到了墻上。
我媽叉著腰站在床邊,一副耀武揚威的樣子,仿佛打了勝仗。
妻子蘇晴沒有哭,只是眼神陌生的看著我。
出月子后,妻子抱著孩子,跟我提了離婚。
4年后,我媽提著東西去前岳母家看孫子,到門口卻被一個小男孩攔住。
01
蘇晴懷孕剛滿三個月的時候,我媽劉桂蘭就從老家搬了過來,說要親自照顧她未來的孫子,可從她進門的第一天起,家里就沒安生過。
她總說城里的孕婦矯情,非要按照老家的老方子給蘇晴做飯,明明醫生叮囑過蘇晴要清淡飲食,她卻天天燉加了七八種藥材的肉湯,說這樣補身體才能生個大胖小子。
蘇晴孕吐反應嚴重,聞到肉湯的味道就惡心想吐,好幾次偷偷跑到陽臺干嘔,我媽看到了不僅不心疼,還在背后嘀咕蘇晴“故意裝樣子,不想給陳家留后”。
有一次蘇晴想買孕婦專用的保濕霜,我媽看到后直接搶過來扔到垃圾桶里,說“懷孕的女人講究這些沒用,護膚品里都是化學成分,會影響我孫子發育”。
我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每次蘇晴跟我抱怨,我都只能勸她“媽也是為了孩子好,你多擔待擔待,等孩子生下來就好了”,現在想想,那些敷衍的安慰,早就在她心里埋下了失望的種子。
蘇晴辛苦懷胎十個月,終于順產生下了一個七斤半的男嬰,我本以為孩子的出生能緩和家里的矛盾,沒想到這只是更大沖突的開始。
生產后的第十二天,蘇晴的身體還很虛弱,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渾身都還帶著生產后的浮腫,連下床走路都需要扶著墻。
那天一大早,我媽就燉了一鍋油膩的鯽魚湯,湯面上飄著厚厚的一層油花,隔著老遠就能聞到一股腥膻味,讓人胃里翻江倒海。
她端著湯碗,像捧著什么寶貝一樣走到蘇晴床邊,語氣強硬地說“快把這碗湯喝了,我特意打聽的,鯽魚湯最下奶,你看你那奶水稀得跟水似的,我孫子都吃不飽,再餓下去都要營養不良了”。
蘇晴聞到那味道就忍不住反胃,她虛弱地擺了擺手,聲音細若蚊蚋地說“媽,我真的喝不下,這湯太油了,我現在只想喝點溫水潤潤嗓子”。
我媽一聽這話,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聲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尖利得刺耳“溫水能下奶嗎?你就是故意作妖!我看你就是不想好好給我孫子喂奶,心思根本就不在孩子身上”。
我當時正在客廳收拾孩子的尿布,聽到房間里的爭吵聲,趕緊跑進去打圓場,我說“媽,蘇晴剛生完孩子,腸胃本來就弱,醫生也說過產后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容易消化不良,要不這湯先放一放,等她胃口好點再喝”。
我媽轉頭就沖我吼了起來,唾沫星子都噴到了我的臉上,她說“你給我閉嘴!娶了媳婦忘了娘的白眼狼!她是你老婆,難道我孫子就不是你親兒子了?我還能害他不成?我辛辛苦苦燉了一早上的湯,還不是為了孩子能吃飽”。
她說完,當著我的面,一把奪過蘇晴放在床頭柜上的保溫杯,轉身就沖進了衛生間,“嘩啦”一聲,就把里面的溫水全部倒進了馬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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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又端著那碗鯽魚湯,重新走到蘇晴面前,湯碗幾乎要貼到蘇晴的嘴唇上,語氣不容置喙地說“今天這湯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沒有商量的余地”。
蘇晴被她逼得沒辦法,加上產后頭暈,下意識地伸手想把湯碗推開,結果沒控制好力度,滾燙的湯汁濺了一些在我媽的手背上。
這一下徹底點燃了我媽的怒火,她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借口,猛地把湯碗摔在床頭柜上,碗里的湯灑了一地,她說“反了你了!敢跟我動手了是吧?嫁到我們陳家,還敢這么無法無天,今天我就好好教教你陳家的規矩”。
話音剛落,我就看到她揚起手,狠狠一巴掌扇在了蘇晴的臉上,“啪”的一聲脆響,在安靜的房間里格外刺耳。
我腦子“嗡”的一聲,什么都來不及想,本能地沖上去想把我媽拉開,我說“媽!你干什么!她剛生完孩子,你怎么能打她”。
可我媽力氣大得驚人,一把就把我推開了,我踉蹌著后退了兩步,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墻上,疼得我半天緩不過勁來。
我媽叉著腰站在床邊,胸口因為憤怒而劇烈起伏,臉漲得通紅,一副耀武揚威的樣子,仿佛打贏了一場勝仗。
我顧不上揉撞疼的后背,趕緊回頭去看蘇晴,她靜靜地坐在床上,沒有哭,也沒有鬧,甚至臉上都沒有任何表情。
只是她那雙曾經盛滿了星光、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睛,此刻像一潭死水,黑洞洞的,沒有一絲光亮,她看著我,眼神卻像是穿過了我,落在了我身后某個虛無的地方。
那種眼神,陌生得讓我心慌,就像在看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我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我走到床邊,壓低聲音,用近乎哀求的語氣對她說“蘇晴,你別這樣,媽她也是一時在氣頭上,說話做事沒分寸,你先忍忍,等過了月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一定會好好補償你”。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就看到蘇晴眼中最后一點微弱的光,也徹底熄滅了,她沒有看我,也沒有說話,只是緩緩地躺了下去,拉起被子,蒙住了自己的頭。
那個決絕的后背,像是一道屏障,把我、我媽,還有這個讓人窒息的家,都徹底隔絕在了外面,那一刻我就有種強烈的預感,有什么東西,已經被徹底打碎了,再也回不去了。
接下來的十八天,對我來說就是漫長的煎熬,蘇晴再也沒有跟我說過一句話,她就像一個設定好了程序的機器人,每天只是機械地給孩子喂奶、換尿布、睡覺。
孩子哭了,她就默默地哄,餓了,她就喂奶,除此之外,她不跟任何人交流,所有的情緒,都藏在沉默里。
我媽卻像是完全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反而徹底掌控了這個家,她以“坐月子不能見風,容易落下病根”為由,堅決拒絕了蘇晴父母的探望請求。
蘇晴的媽媽給我打電話,哭著問能不能看看女兒和外孫,我媽搶過電話就說“親家母,你放心,蘇晴在這兒好得很,我天天給她做好吃的補身體,等出了月子你們再來看,現在來看萬一受風了,那可是一輩子的大事”。
掛了電話,我媽還跟我說“你丈母娘就是事兒多,坐月子哪能隨便見人,我這都是為了蘇晴好”。
她每天依舊變著花樣做各種油膩的“下奶湯”,雞湯、豬蹄湯、排骨湯輪流換,不管蘇晴想不想喝,都逼著她必須喝完。
02
如果蘇晴實在喝不下去,我媽就坐在客廳里指桑罵槐,說自己命苦,養大了兒子,到頭來還要伺候一個“嬌氣包”,說蘇晴是不孝的媳婦,不懂得感恩,還想餓死她的親孫子。
我每天都在勸我媽,讓她對蘇晴好一點,可她每次都罵我“胳膊肘往外拐,娶了媳婦忘了娘”,說我白養了這么大。
我又去求蘇晴,想讓她再給我一次機會,可她只是沉默地看著我,那死寂的眼神,讓我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一句也說不出來。
整個月子期間,家里的氣氛壓抑得像一個高壓鍋,我就像是那個失靈的閥門,明明知道壓力越來越大,卻沒有任何辦法釋放,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切朝著不可挽回的方向發展。
我天真地以為,只要出了月子,蘇晴的身體好起來了,情緒穩定了,我們就能回到以前的樣子,我甚至已經計劃好了,出月子那天就帶她和孩子去周邊的小鎮旅行,遠離我媽,遠離這些糟心事。
可我萬萬沒想到,蘇晴根本沒給我這個機會。
出月子那天,天氣格外好,陽光透過窗戶灑進屋里,暖洋洋的,蘇晴起了個大早,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凈凈。
她換下了那身臃腫的哺乳睡衣,穿上了一件淡藍色的連衣裙,那是她懷孕前最喜歡的衣服,她還化了一點淡妝,遮住了臉上的憔悴和疲憊。
我看到她這副樣子,心里一陣竊喜,以為她終于想通了,愿意原諒我了,我笑著走過去,想牽她的手,我說“蘇晴,你今天真好看,等下我們就出發去旅行,好不好”。
可她不動聲色地避開了我的手,沒有看我,只是轉身把收拾好的行李箱和嬰兒包放在了客廳中央。
然后她從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了我面前的茶幾上,我低頭一看,是離婚協議書,她的名字已經簽好了,字跡清秀,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我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像是被人用棍子狠狠打了一下,嗡嗡作響,我聲音發抖地問“蘇晴,你這是什么意思?我們……我們不是說好出了月子就好好過日子嗎?你是不是還在怪我?我知道錯了,我以后一定會保護好你和孩子,你別這樣好不好”。
她抱著熟睡的孩子,終于正眼看向我,這是二十多天來,她第一次主動看我,只是她的眼神依舊平靜,平靜得讓人害怕,沒有憤怒,沒有失望,只有一片死寂。
她說“陳磊,我們之間,沒什么好說的了,從你讓我‘忍忍’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已經結束了”。
說完,她抱著孩子,拉起行李箱,頭也不回地朝著門口走去。
我媽聽到動靜,從廚房沖了出來,攔在她面前,伸手就要去搶她懷里的孩子,她說“你要走可以,把孩子留下!這是我們陳家的種,不能跟你這個不孝的女人走”。
蘇晴看都沒看她一眼,只是冷冷地吐出兩個字“讓開”,那聲音里沒有任何情緒,卻帶著一種強大的氣場,讓我媽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讓出了一條路。
我瘋了一樣沖過去,從背后抱住她,哭得像個孩子,我說“蘇晴,別走!求你別走!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不能沒有你和孩子”。
蘇晴沒有掙扎,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句“陳磊,放手吧”。
然后她一根一根地掰開我的手指,動作很輕,卻帶著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
門被打開,又輕輕關上,整個世界瞬間安靜了下來,只剩下我和我媽,還有那份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靜靜地躺在茶幾上,像一張冰冷的死亡通知單。
蘇晴走后,那個本就不大的家,一下子變得空曠得讓人心慌,空氣里再也沒有嬰兒身上淡淡的奶香味,也沒有蘇晴洗發水的清香,只剩下我媽熬湯留下的,經久不散的油膩味道。
我媽卻像個沒事人一樣,一邊哼著小曲,一邊開始清理蘇晴在這個家里留下的所有痕跡,她的拖鞋、牙刷、護膚品,還有孕期看的育兒書,甚至連孩子穿過的小衣服,都被她打包塞進了垃圾袋。
她說“這種嬌氣又不懂事的媳婦,離了正好!渾身都是毛病,還敢跟我動手!兒子你放心,媽再給你找個好的,保證比她聽話一百倍,還能好好伺候你和我孫子”。
我看著她臉上那副得意的神情,積壓了許久的憤怒和悲傷瞬間沖破了理智,我第一次對我媽吼出了聲“你能不能別說了!蘇晴變成這樣,這個家散了,都是你的錯!”。
我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嘶啞,卻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沒有任何力量,我媽愣住了,隨即臉上露出了受傷的表情,眼圈一紅,就開始哭。
她說“好啊你,陳磊!你現在為了一個外人吼我?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一把屎一把尿容易嗎?我是你親媽!她蘇晴算什么東西!一個不孝順的外人而已”。
她一邊哭,一邊數落我這些年的“不孝”,說她一個人帶著我有多不容易,說我小時候生病,她連夜背著我跑十幾里路去醫院,說我現在翅膀硬了,就開始幫著外人欺負她。
又是這套說辭,從小到大,每當我試圖反抗她的決定,她都會用這套“苦情戲”來綁架我,每一次,我都會心軟,都會妥協,可這一次,我只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疲憊和窒息。
我沒有再跟她爭吵,轉身把自己關進了房間,關上門的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我恨我媽的強勢和不講理,更恨自己的懦弱和無能,連自己的妻兒都保護不了。
離婚的財產分割很簡單,蘇晴什么都沒要,房子是婚前我父母買的,車子是我婚后自己買的,她只帶走了她父母當初陪嫁過來的二十五萬現金,以及她自己的個人物品。
我媽還在背后嘀咕“算她識相,沒敢獅子大開口,知道自己理虧”,可后來我才知道,那二十五萬里,有十五萬早就被我媽以“我替你們年輕人存著,免得你們亂花錢”為由,拿走了,蘇晴在離婚的時候,居然提都沒提這件事。
她走得那么干脆,那么決絕,就是要和我們這個家,和我,和我的母親,做最徹底的切割,不給自己,也不給我任何回頭的機會。
我開始瘋狂地給她打電話,發信息,我想跟她解釋,想跟她道歉,想求她再給我一次機會,可電話永遠是“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微信發出去,得到的永遠是一個紅色的感嘆號。
她拉黑了我所有的聯系方式,我像是瘋了一樣,開車沖到了她父母家,我想當面跟她道歉,想看看孩子。
開門的是我以前的岳父,他看到我,二話不說,抄起門邊的掃帚就朝我身上打過來,他說“滾!你這個沒骨頭的軟蛋!我們家沒有你這樣的女婿!你保護不了我女兒,還有臉來見她?你給我滾遠點!永遠都別再出現”。
他一邊打,一邊罵,眼睛通紅,充滿了憤怒和失望,我沒有躲,也不想躲,任由那掃帚一下一下地落在我身上,身體上的疼痛,遠不及心里的萬分之一。
鄰居們都探出頭來看熱鬧,指指點點,議論紛紛,我能聽到他們說“就是這個男人,讓他老婆在月子里受了委屈,還被婆婆打了”,我狼狽地從岳父家逃走,像一只喪家之犬,那一刻,我真的覺得自己無可救藥。
從那以后,我開始用酒精麻痹自己,每天下班就去酒吧,喝到不省人事,第二天再頂著宿醉的頭痛去上班,我不想清醒,清醒的時候,滿腦子都是蘇晴那雙死寂的眼睛,和孩子熟睡的臉龐。
我還瘋狂地加班,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工作上,只為了能晚一點回到那個讓我窒息的家,那個充滿了爭吵和遺憾的地方。
我媽看我日漸消沉,卻完全沒有意識到問題出在她身上,她以為我只是因為沒了老婆而難過,于是,她更起勁地開始張羅給我相親。
她說“我托你張阿姨給你介紹了個對象,是幼兒園老師,人特別老實本分,肯定比蘇晴那個有主意的強,不會跟我頂嘴”。
她說“這個是醫院的護士,家里條件好,長得也周正,還會照顧人,你跟她在一起,以后肯定能過得舒舒服服的”。
她每天都在我耳邊念叨,把那些女孩的照片一張張遞到我面前,我一次次地拒絕,她就一次次地用“我是為你好”來壓我,說我不懂得珍惜,說我再這樣下去就要打一輩子光棍。
03
最后,我被逼得沒辦法,只能答應去見一個,那是一個銀行的職員,長得很文靜,在咖啡館里,她化著精致的妝,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我,氣氛有些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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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她試探著問“聽說……你剛離婚沒多久?”,我含糊地“嗯”了一聲,沒有多說。
她又問“能問問,你們是為什么離婚的嗎?我聽張阿姨說,是因為你媽媽?”,我沉默了,我不知道該怎么說,說我媽在月子里打了我老婆?說我懦弱到連自己的妻兒都保護不了?這些話,我實在說不出口。
那女孩見我這樣,也沒再追問,只是輕輕嘆了口氣,說“我其實知道一些情況,我表姐以前和蘇晴是同事,她跟我說過,蘇晴是個很好的人,很善良,也很能忍,要不是被逼到絕境,肯定不會輕易離婚”。
她說“陳磊,我覺得你現在最該做的,不是相親,而是好好想想,你和你媽媽之間的問題,如果你不能解決這個問題,就算再找一個,也很難幸福”。
沒過幾天,介紹人張阿姨就給我媽打了電話,語氣很不好,說那個女孩不愿意再跟我接觸了。
我媽掛了電話,氣沖沖地來質問我,說我在相親的時候擺臉色,把人家姑娘嚇著了,說我不知道珍惜機會。
我不堪其擾,終于爆發了,我說“我根本就不想去相親!我心里只有蘇晴和孩子,你到底要逼我到什么時候!”。
我媽也火了,她說“我不逼你,你難道要打一輩子光棍嗎?那個蘇晴有什么好?她都跟人跑了!不值得你這樣對她”。
我說“她不是跟人跑了!是被你逼走的!是你在月子里打了她,是我沒保護好她,她才走的!”。
我媽理直氣壯地說“我逼她?我對她那么好,月子里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她自己不知足!我不過是說了她兩句,她就記仇!這種女人,心眼比針尖還??!我還在外面跟人說她不孝、懶惰,脾氣壞,讓她再也嫁不出去!”。
我聽到這話,渾身的血液都沖上了頭頂,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說“你說什么?你在外面到處說她壞話?她都已經走了,你為什么還要這么對她?”。
我媽說“我說的不是事實嗎?她連婆婆的話都不聽,就是不孝!坐月子連口湯都不喝,就是懶!我打她一巴掌怎么了?那是教她規矩!她就該受著!”。
我看著她那張因為激動而扭曲的臉,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惡心和窒息,原來,在我為了失去妻兒而痛苦悔恨的時候,她還在外面洋洋得意地敗壞著蘇晴的名聲。
她不僅毀了我的家,還要毀了蘇晴的未來,那一刻,我對我媽的最后一絲親情,也開始動搖了,我覺得她變得那么陌生,那么可怕。
我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任憑她在外面如何叫罵,如何哭鬧,我都沒有再回應,偶爾夜深人靜的時候,蘇晴那雙死寂的眼睛就會浮現在我眼前,心口的位置,像是被一把鈍刀反復切割,痛得我無法呼吸。
我后悔,我真的很后悔,如果當初我能勇敢一點,能堅定地保護蘇晴,如果當初我沒有讓她“忍忍”,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可后悔有什么用呢?世界上沒有后悔藥可買,我只能日復一日地承受著自己懦弱帶來的后果。
這樣麻木的狀態,持續了整整四年,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也是最毒的腐蝕劑,它磨平了最初的錐心之痛,卻把悔恨的情緒,一點點地,刻進了我的骨頭縫里,越來越深。
四年時間里,我職位升了,薪水漲了,換了新車,身邊的朋友都以為我過得很好,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內心的那個空洞,越來越大,大到無論用什么都填不滿。
我再也沒有談過戀愛,我媽安排的相親,我一概拒絕,她拿我沒辦法,只能整天唉聲嘆氣,抱怨自己命苦,養了個不爭氣的兒子。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媽的身體開始出現各種小毛病,高血壓,關節炎,一到陰雨天就疼得走不了路,她不再像以前那樣中氣十足地罵我,而是開始絮絮叨叨地念叨。
她念叨最多的,就是她的孫子,她說“也不知道我的大孫子現在怎么樣了,長多高了,會不會說話了,有沒有好好吃飯”。
她說“老王家的孫子都會背好多古詩了,還會唱兒歌,哎,我們陳家,怕是要斷了根了,我連自己的親孫子都見不到”。
以前,她這么說,我只會覺得煩躁,可現在,她的每一句念叨,都像一根針,精準地扎進我心里最柔軟的地方,提醒著我,四年多前,我親手弄丟了什么,錯過了什么。
我開始頻繁地做夢,夢里,蘇晴還是笑意盈盈的樣子,拉著我的手,說要給寶寶取名叫“安安”,希望他一生平安喜樂。
場景一轉,就是一個蹣跚學步的小男孩,奶聲奶氣地叫我“爸爸”,對我伸出小手,可我一伸手,他就化作了泡影,消失不見了。
更多的時候,我夢見的是蘇晴決絕的背影,和那扇在我面前重重關上的門,每次從夢中驚醒,枕頭都是濕的,那種遲來的醒悟,比任何酷刑都更折磨人。
一個周末的下午,我在家大掃除,整理舊物,想把那些充滿回憶的東西都收起來,卻在書柜的最深處,翻出了一個落滿灰塵的盒子。
打開一看,里面全是蘇晴懷孕時用的東西,有她的B超單,有她親手織的小毛衣、小襪子,還有一本孕期日記,甚至還有一張我們剛戀愛時拍的合照,照片上的我們,笑得那么開心。
我顫抖著手,翻開那本日記,娟秀的字跡,記錄著她從得知懷孕時的喜悅,到每一次產檢的緊張和期待,字里行間,都是對未來的憧憬。
“第10周,今天第一次聽到寶寶的心跳,像小火車一樣,噗通,噗通,特別有力,陳磊趴在我肚子上聽了好久,說這是世界上最好聽的聲音,他還說,以后要做寶寶最堅實的后盾,保護我們母子倆”。
“第16周,孕吐終于好一點了,能吃下一點東西了,婆婆做的飯太油了,我實在沒什么胃口,陳磊偷偷給我買了清爽的酸梅和蘇打餅干,還趁婆婆不注意,給我煮了小米粥,真好,有他在,我就覺得什么都能忍過去”。
“第28周,婆婆搬來和我們一起住了,她說要照顧我,可我總覺得不自在,她總是管我這管我那,連我穿什么顏色的睡衣,每天睡多久都要管,我跟陳磊抱怨,他說,媽也是好意,讓我多擔待,好吧,為了他,為了寶寶,我就多擔待一點”。
“第37周,肚子好大,晚上根本睡不著,翻來覆去的,婆婆天天念叨要生個男孩,說女孩是賠錢貨,還說如果生了女孩,以后就沒人給陳家傳宗接代了,我好怕,如果生的是女兒,她會不喜歡,陳磊說不會的,男孩女孩他都喜歡,他會好好疼我們,我相信他”。
04
日記的最后一頁,是在醫院里寫的,字跡有些潦草,看得出來她當時很疲憊。
“寶寶出生了,是個男孩,七斤半,很健康,醫生說他哭聲很響亮,以后一定是個堅強的孩子,可是,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婆婆只顧著看孩子,對我沒有一句關心的話,我口渴想喝水,她卻端來油膩的鯽魚湯,我看著躺在我身邊的陳磊,他睡得很熟,大概是照顧我太累了吧,可我突然覺得好孤單,好像這個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在面對這一切”。
日記的最后,還有一句話,被淚水洇濕了,字跡有些模糊,但依然能看清,“我以為我嫁給了愛情,嫁給了那個會保護我的人,原來,我只是嫁給了他媽的家庭規矩,嫁給了一場空”。
我的防線在這一刻徹底崩潰,我抱著那本日記,像個迷路的孩子,在這個空蕩蕩的房間里,第一次為自己的懦弱和愚蠢,嚎啕大哭,哭了很久很久,直到眼淚都流干了。
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要找到她,我要找到蘇晴和我的兒子,哪怕只是看一眼,哪怕她已經不愿意見我,哪怕她已經有了新的生活,我也必須為我過去的混賬行為,做點什么,哪怕只是說一句遲來的對不起。
我做出了一個讓我媽暴跳如雷的決定,我辭掉了她托關系給我找的那個事業單位的“鐵飯碗”工作,換到了一家需要經常全國各地出差的銷售公司。
我媽罵我瘋了,放著清閑安穩的日子不過,非要去外面奔波受苦,說我是不是腦子進水了,她還說“你要是走了,誰照顧我?我這身體,身邊離不開人”。
我沒有跟她解釋,我知道,就算解釋了,她也不會理解,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是想有更多的機會,去不同的城市,打探她們母子的消息,蘇晴的家鄉,她上大學的城市,她曾經提過想去旅游的地方,每一個她可能去的地方,我都想去看看。
蘇晴的家鄉,她上大學的城市,她曾經提過想去旅游的海邊小城……每到一個城市,我都會發了瘋一樣地找,找遍了所有她可能投靠的親戚朋友,可所有人都像商量好了一樣,對我避而不見,或者干脆說不知道。
我知道,這是蘇晴的意思,她不想讓我找到她,不想再和我有任何牽扯,這個認知讓我心痛,卻也更堅定了我贖罪的決心,不管有多難,我都不會放棄。
我媽看我這么“上心”地出差,以為我終于想通了,是為了多掙錢好再娶一個,她甚至開始積極地動用她的那些老姐妹、遠房親戚的關系網,幫我“留意”合適的對象。
她大概是覺得,憑她的本事,找個比蘇晴“聽話”的兒媳,還不是手到擒來,卻不知道,我心里從來就沒有放下過蘇晴和孩子。
就在我快要絕望,以為這輩子都找不到她們母子的時候,轉機居然真的來自我媽那邊。
一天晚上,我媽興沖沖地給我打電話,聲音里帶著抑制不住的激動,她說“兒子,有消息了!我那個遠房表姑,就是嫁到臨市的那個,她說前兩天在她們小區門口,好像看到了一個女人,長得特別像蘇晴,還帶著個三四歲的小男孩,眉眼間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
我拿著電話的手,瞬間收緊,指節都捏得發白,臨市……那個城市,蘇晴曾經提過,說那里環境好,節奏慢,適合養老,沒想到,她真的去了那里。
我掛了電話,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打開手機訂了最早一班去臨市的高鐵票,焦灼,期待,還有深入骨髓的恐懼,在我心里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讓我喘不過氣來。
蘇晴,這一次,我能見到你嗎?我能見到我的兒子嗎?
根據我媽給的地址,我第二天一早就趕到了臨市,找到了那個小區,小區的名字很雅致,叫“寧安小區”,環境確實很好,綠樹成蔭,鳥語花香,非常安靜,和蘇晴喜歡的風格一模一樣。
我捏著那張寫著門牌號的紙條,手心全是汗,緊張得心臟都快要沖出胸膛,我慢慢走到那棟樓下,抬頭就看到了三樓朝南的陽臺。
陽臺上晾著幾件顏色鮮艷的小孩子的衣服,其中一件藍色的連體衣,上面印著一只可愛的小恐龍,那是蘇晴懷孕時跟我說過的,她特別喜歡恐龍圖案,想給寶寶買一件這樣的衣服。
我的心臟狂跳起來,像要沖出胸膛,是他,一定是我的兒子,一定是安安,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騙不了人。
05
可我的腳卻像灌了鉛一樣,一步也挪不動,我不敢上前,我怕,我怕看到蘇晴冰冷的眼神,怕她把我當成垃圾一樣趕走,怕她告訴我,她已經有了新的幸福生活,不需要我的打擾。
我更怕看到我的兒子,用陌生的眼神看著我,問我是誰,那種場景,我想都不敢想,我就像個賊一樣,在樓下那棵巨大的香樟樹下徘徊,來來回回,走了快一個小時。
我一遍遍地在心里演練著重逢的場景,我是該先道歉?還是該先問孩子好不好?我要怎么解釋這四年多的缺席?我要怎么彌補我對他們母子的虧欠?
每一種設想,都讓我更加無地自容,更加痛恨自己當年的懦弱。
就在我猶豫不決,幾乎要放棄,想先找個地方冷靜一下的時候,小區的保安大叔走了過來,疑惑地看著我,說“小伙子,你在這里轉了好久了,是找人嗎?”。
我愣了一下,點了點頭,說“大叔,我找三樓的住戶,我……我是孩子的爸爸,我想見見他們”。
保安大叔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嘆了口氣說“你就是那個陳磊吧?蘇晴姑娘跟我們打過招呼,說如果有個叫陳磊的男人來找她,讓我們別讓你上去,她說她不想見你”。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果然,她還是不想見我,我苦澀地笑了笑,說“我知道,我就是想遠遠地看看他們,確認他們過得好,就夠了”。
保安大叔看我一臉憔悴和悔恨的樣子,心軟了,說“那你就在這里站一會兒吧,別上去打擾她們,蘇晴姑娘一個人帶著孩子不容易,這幾年,她又要工作又要照顧孩子,吃了不少苦”。
我點點頭,感激地說了聲“謝謝大叔”,然后就站在原地,目光緊緊地盯著三樓的陽臺,希望能再看到一點孩子的身影。
過了大概十幾分鐘,我看到陽臺的門開了,一個小小的身影探了出來,那是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穿著那件藍色的恐龍連體衣,圓圓的臉蛋,大大的眼睛,和我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