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新中國 攀高向新（科技視點）

本報記者

技術人員正在對一臺搭載DeepSeek大模型技術的智能巡檢機器人進行巡檢數據校核。 宋衛星攝(人民視覺)

國家航天局發布的天問二號探測器傳回的圓形太陽翼展開的圖片。 國家航天局供圖

燕山大學腦機接口及智能康復團隊成員與河北秦皇島市第一醫院神經內科醫護工作者正在進行腦控機械手系統調試。 曹建雄攝(人民視覺)

位于安徽合肥市的緊湊型聚變能實驗裝置(BEST)項目建設基地。 趙 明攝(人民視覺)

2025全球工業互聯網大會上的人形機器人。 新華社記者 潘昱龍攝

歲末回望，星河璀璨。2025年，中國科技以“極限”為尺，丈量認知疆域。

我們不僅是凝視星空的夢想家，更是重構物質、對話幽靈粒子、破譯生命密碼的創造者。這一年，中國智慧以一系列原創性、顛覆性的重大突破，在宇宙、物質、生命與信息的秩序中，刻下了鮮明的中國印記。不僅為中國高質量發展注入澎湃動能，也為全人類的文明進步貢獻不可磨滅的東方力量。

星辰大海，逐夢前行。

——編 者

回望2025年，“人造太陽”的束流瞬間點亮，承載起人類探索“終極能源”的夢想；光電融合通信芯片問世，為6G奠定了硬件基礎；航天員安全往返天地間、國家太空實驗室運行良好，飛天逐夢步履不停；大橋飛架、高鐵奔馳，遠程手術隔空“操刀”、“云端教室”賦能山村課堂，民生保障更加有力；人工智能、生物醫藥、機器人等一批標志性科技產品驚艷世界，24個全球創新集群入圍全球百強，中國的創新實力、綜合競爭力得到越來越多的認可……

放眼神州大地，以創新為主要引領和支撐的經濟體系和發展模式正在形成，以科技創新為核心的全面創新正在加快推進。這一年，在科技強國的征程上，我們又交出了一份令人滿意的答卷。

原始創新標志性成果涌現，拓展認知邊界

人們常用“薄如蟬翼”來形容一種材料輕薄到了極致，而在微觀世界里，還有比蟬翼薄幾萬倍的材料，這就是二維材料。

2004年，單原子層的石墨烯被制備出來，開啟了二維材料研究的新紀元。自此，科研人員致力于將更多材料變成二維形式，最常見的金屬自然成為目標之一。

2025年，這項難度極高的研究取得重大突破。中國科學院物理研究所的科研團隊在國際上首次實現大面積二維金屬材料制備，創造出單原子層超薄金屬，其厚度僅為頭發絲直徑的二十萬分之一，有望開創二維金屬研究新領域。相關研究成果3月在線發表于《自然》雜志。12月，這一成果入選《物理世界》公布的“2025年度十大科學突破”榜單。

如果說二維金屬代表了人類在物質操控上的“微觀極限”，月背研究則繼續拓展著“宏觀極限”。

7月9日，中國科學院地質與地球物理研究所、中國科學院國家天文臺與南京大學等科研團隊，利用嫦娥六號采回的月球背面樣品取得了4項最新研究成果，分別揭示月背巖漿活動、月球古磁場、月幔水含量及月幔演化特征，首次揭開月球背面的演化歷史，取得多個“首創性”的關鍵進展。

此前，科學界對于月背的認識主要基于遙感研究?！拔覈茖W家從嫦娥六號月球樣品中獲得的一系列重要發現，正不斷顛覆和刷新人類對月球的認知?！敝袊茖W院院士王赤說。

當嫦娥六號在探尋月背時，在地球深處，我國科學家也在用另一種極致的方式，試圖傾聽宇宙最微弱的“耳語”。

中微子是構成物質世界的基本粒子之一，其質量起源與重大宇宙學問題密切相關。但由于中微子幾乎不跟任何物質發生作用，不容易被捕捉到，因此也被稱為“幽靈粒子”。8月，位于廣東的江門中微子實驗(JUNO)正式運行，并于11月發布首個物理成果，測出中微子振蕩的2個關鍵參數，測量精度較此前國際最高水平提升1.5—1.8倍，是目前最高的精度。

“極微觀”與“極宏觀”并舉，“理論”與“技術”齊飛，這些原始創新成果不僅拓展了人類認知邊界，也為解決能源、信息、生命等領域的科學問題貢獻了關鍵力量。

前沿科技站上制高點，掌握戰略主動

2025年1月，國產人工智能大模型DeepSeek火爆出圈。9月，DeepSeek成為首個通過同行評議的主要大模型。

萬眾矚目背后，是DeepSeek領先的創新能力。我國在人工智能基礎模型領域實現的這項重大突破，打破了“堆算力、拼資金和數據”的傳統路徑，通過算法優化與工程創新，在有限的算力條件下達到頂尖性能，為全球貢獻了全新的低成本、高效能的“中國路徑”。

更為可貴的是，DeepSeek主動打破技術壟斷，開放模型架構、訓練工具及數據處理全流程，允許開發者自由調用與二次開發，吸引全球數十萬開發者參與生態共建，推動人工智能技術在全球的包容普惠，為全球創新發展帶來新機遇，充分彰顯中國科技創新的開放與自信。

當前，科技浪潮正以前所未有的洶涌態勢席卷全球，前沿科技成為創新競爭的主要焦點。我國科研人員奮楫爭先、踏浪前行，在人工智能、腦機接口、量子計算等前沿技術領域開拓廣闊天地。

動動念頭就能控制動作，人類“心想事成”的夢想正在照進現實。

腦機接口是新一代人機交互和人機混合智能的前沿技術，我國科研人員在這一領域取得重大成果突破，造福健康、新型消費等領域。

中國科學院腦科學與智能技術卓越創新中心和復旦大學附屬華山醫院等團隊合作，成功開展了我國首例侵入式腦機接口前瞻性臨床試驗。在侵入式腦機接口技術上，我國成為全球第二個進入臨床試驗階段的國家?；颊咧踩肽X機接口設備后，僅用2到3周的訓練，就能夠通過意念控制電腦觸摸板，完成打字、發信息、玩電腦游戲等操作。

試驗中，我國科研人員創造多項“全球之最”——神經電極由團隊自主研制及生產，是目前全球尺寸最小、柔性最強的神經電極；采用的腦控植入體僅硬幣大小，植入時不需要整體貫穿顱骨，疊加神經外科微創術式，顯著縮短術后康復周期。

105比特超導量子計算原型機“祖沖之三號”成功構建，處理特定問題的速度比目前最快的超級計算機快千萬億倍；山東農業大學研究團隊首次揭示單個體細胞發育成完整植株背后的分子機制，破解了困擾科學界的植物細胞全能性機制之謎；南方科技大學、粵港澳大灣區量子科學中心與清華大學聯合組成的研究團隊，在常壓環境下實現鎳氧化物材料的高溫超導電性，為解決高溫超導機理的科學難題提供了全新突破口……

前沿科技的突破和進展，將帶動國家科技整體水平提升，人工智能、新能源、生物科技等前沿領域正在形成新的經濟增長點。挺進“最前沿”、下好“先手棋”，將催生新產業、新模式、新動能，推動我國朝著科技強國的目標加速邁進。

大國重器厚積薄發，勇攀科技高峰

建設世界科技強國，需要有標志性科技成就。2025年，大國重器建設持續推進，潛入深海、飛向太空，探索廣袤宇宙、揭秘微小粒子，共同組成了我國科技創新進程中最厚重的一部分。

在安徽合肥，有“人造太陽”之稱的全超導托卡馬克核聚變實驗裝置(EAST)成功實現了1億攝氏度1066秒穩態長脈沖高約束模等離子體運行，再次刷新世界紀錄，也充分驗證了聚變堆高約束模穩態運行的可行性，是推動聚變研究從基礎科學研究邁向工程實踐的一大步。

可控聚變能被視為解決人類能源問題的“終極鑰匙”之一，而EAST裝置的持續突破，意味著我國在這一前沿領域正從“參與者”成為“引領者”。全面掌握從發射機到天線的離子回旋波系統全鏈條研發與建造能力，系統國產化率達到100%……EAST的突破，更意味著我國自主研發能力的提升?！敖涍^上萬次放電測試的錘煉，系統已展現出國際一流的運行穩定性和工程可靠性，越來越多的國際同行主動尋求與我們合作?！敝袊茖W院合肥物質科學研究院等離子體物理研究所研究員張偉說。

目光轉向更遙遠的地方。行星探測工程天問二號探測器成功發射，開啟我國首次小行星探測與采樣返回之旅，將采集小行星2016HO3樣品并返回地球，此后再對主帶彗星311P開展科學探測，這意味著我國深空探索再次邁出關鍵一步，將填補我國在小天體探測領域的技術空白，拓展對小天體的科學認知。

同時，對小天體的探測意味著更復雜的軌道設計、更精密的控制能力，以及在深空環境中長時間自主運行的技術突破?！斑咃w邊探邊決策”，天問二號探測器智能化自主化程度進一步提高，工程背后是火箭、測控、通信、探測等多系統的協同發力，也是我國在航天領域協同作戰、協同創新的生動注腳。

太空中，神舟二十二號載人飛船成功發射，標志著我國載人航天工程首次應急發射任務取得圓滿成功；子午工程正式建成，筑起日地空間的“天氣哨所”，為空間天氣的研究和實時預報提供支撐。

大地上，全球最大“華龍一號”核電基地——漳州核電2號機組首次并網成功，正式向電網送電；“蛟龍”號載人潛水器完成我國首次北極冰區載人深潛，并與“奮斗者”號進行了水下協同作業，創新了我國雙載人潛水器水下協同作業模式……一大批閃耀著中國智慧、凝聚著中國力量的大國重器不斷涌現，展現著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的信心和底氣。

從更長的時間維度看，大國重器的價值并不體現在“見效”多快，但卻是衡量一個國家科技創新能力的重要標尺。這些重大設施、關鍵項目的穩定運行，為加強基礎研究和關鍵核心技術攻關提供堅實支撐，構成了我國科技創新不可或缺的基石。

創新動能氣象萬千，賦能千行百業

作為培育和發展新質生產力的重要引擎，人工智能等創新成果為高質量發展添薪續力。今年以來，一系列由中國企業自主研發的人工智能創新成果，憑借前沿算法、自主研發與產業實踐，成為服務數字中國建設、驅動高質量發展的“智能底座”。

在上海交通大學，以國產文心大模型為基礎的計算平臺，實現生成式人工智能與科研場景的深度結合，大幅提升科研效率；在中國中車，由思謀科技打造的軌道交通無損探傷人工智能解決方案規?；涞兀辉诤戏适须p崗街道社區衛生服務中心，科大訊飛“曉醫”全科輔助診療系統提升基層診療水平……從科技研發到工業生產，從文化教育到醫療健康，“人工智能+”全方位賦能千行百業、服務生產生活。

人形機器人，這個集新技術、新材料、高端制造于一身的新興產業，成為各類創新主體競逐新質生產力的賽道。

2025年是人形機器人的“破圈”之年。8月，世界機器人大會在北京開幕，國內外200余家企業參展，數量較2024年增長25%。相隔不到一周，世界人形機器人運動會舉行，天工Ultra、宇樹H1等在“百米飛人”大戰中奮力沖刺。今年以來，國內多款人形機器人進廠“實訓”，獲得真實環境下的性能驗證和優化機會，積累大量高質量場景數據。

從實驗室里的潛心鉆研到生產線上的精益求精，從國內市場的穩健發展到加速融入全球醫藥產業格局，以創新支撐健康中國建設。國家藥監局12月7日公布的數據顯示，2025年以來，我國批準上市的創新藥達到69個，已經超過了2024年全年的48個，再次創造歷史新高。

創新是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是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的戰略支撐。今年以來，我國關鍵核心技術攻關加快推進，新產業新動能加快培育，一系列關鍵技術突破、一批標志性科技創新產品讓中國經濟在復雜多變的國際環境中，展現出前所未有的韌性和潛力。

動能穩步轉，創新在發力。水泥行業推廣碳捕集技術，鋼鐵行業推進數智化轉型；新能源汽車產銷量穩居世界首位，CR450動車組鞏固擴大高鐵技術世界領跑優勢；生物制造、6G等未來產業加快布局……今年以來，新舊動能轉換步伐加快，為現代化產業體系建設注入強大動力。以科技創新、產業升級、數字賦能、綠色轉型等為代表的新動能，正在優化中國經濟的結構和質量。

黨的二十屆四中全會提出，“加快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引領發展新質生產力。”當前，我國研發經費投入強度接近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國家平均水平，高水平國際期刊論文數量、發明專利數量均居世界首位。科技創新與產業創新加速融合，豐富應用場景優勢不斷顯現，更多前沿科技成果轉化為新質生產力，正不斷為高質量發展提供新動能。

(本報記者谷業凱、劉詩瑤、李君強、趙永新、吳月輝)

《 人民日報 》( 2025年12月31日 17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