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
一九八五年，貴州金沙縣。
一個哆哆嗦嗦的老頭帶著調查組爬上了后山，指著前面那個長滿荒草的斷崖，憋了半天，終于吐出一句實話：“就在那底下，人是我推下去的。”
這一指，直接把在場的人都驚出了一身冷汗。
誰能想到，那個困擾了中央整整五十年、讓周總理臨終前都還在念叨的懸案，竟然在這個鳥不拉屎的深山老林里破了。
那老頭承認，當年看那個人穿得體面，手里還提著個皮包，以為是只“肥羊”，就動了殺心。
結果呢？
包里哪有什么金條大洋，只有幾件破衣服和一疊看不懂的圖紙。
這老頭到死都不知道，為了這點連頓酒錢都換不來的蠅頭小利，他殺的是誰。
那不是一般的掉隊紅軍，那是曾把國民黨特務頭子玩得團團轉、單槍匹馬救下整個黨中央的“紅色特工之王”——錢壯飛。
英雄沒死在敵人的刑場上，卻倒在了黎明前的黑手下，這大概就是歷史最殘酷的黑色幽默。
這事兒吧，咱們得把日歷往前翻，翻到1929年的上海灘。
那會兒的上海，那是真亂，各路神仙打架。
國民黨為了搞咱們，專門弄了個特務機構，頭頭叫徐恩曾。
這徐恩曾是個典型的“官油子”，好色、貪財，還想在蔣介石面前露臉，急吼吼地要招無線電人才。
這就給了34歲的錢壯飛一個絕佳的機會。
錢壯飛這人，簡直就是個全能天才，醫生當過，畫畫是一絕，演戲也不賴，無線電技術更是頂尖。
這不就是現在的“斜杠青年”鼻祖嗎？
他去考徐恩曾的無線電訓練班，那純粹是降維打擊，分分鐘就拿了第一。
但能在特務窩里混出頭，光靠技術可不行，得靠腦子。
錢壯飛一打聽，嘿，這徐恩曾是浙江湖州人。
巧了，自己也是湖州人。
他馬上打出“老鄉牌”，在那個年代，官場上講究個“同鄉三分親”。
再加上錢壯飛辦事那是真漂亮，不僅幫徐恩曾把貪污的爛賬做得滴水不漏，連徐恩曾外面養情人的那些破事，他都給處理得妥妥帖帖。
沒兩年，錢壯飛就成了徐恩曾的心腹，坐到了機要秘書的位置。
這位置有多關鍵？
這么說吧，徐恩曾除了那本蔣介石親發的“絕密密碼本”隨身揣著，其他所有機密文件，都得先過錢壯飛的手。
這簡直就是現實版的“燈下黑”。
徐恩曾做夢也想不到，他最信任的“大管家”，每天晚上都會把國民黨的絕密情報，轉手就送給幾條街外的中共地下黨。
那時候，周恩來、李克農、錢壯飛這“龍潭三杰”，在上海灘上演的諜戰戲，比電視里演的還要刺激一百倍。
真正的驚魂時刻，發生在1931年4月25日。
那天是個周末，徐恩曾照例跑去上海的花花世界瀟灑去了，留錢壯飛在南京值班。
晚上的時候，武漢那邊突然發瘋似地來了封特急電報，上面標著六個大字：“絕密，徐恩曾親譯”。
按規矩，這電報錢壯飛是不能動的。
但這會兒電報一封接一封，全是“十萬火急”。
作為特工的直覺告訴他，出大事了。
他也沒含糊，拿出早就偷偷復制好的密碼本，就把電報給破譯了。
看著譯出來的字，錢壯飛后背瞬間濕透了。
電報很簡單，就幾行字，但字字都要命：“黎明被捕，并已自首。
三天內可將中共中央一網打盡。”
“黎明”是誰？
那是顧順章啊！
當時中央特科的負責人，手里攥著黨在上海所有的核心機密，包括周恩來這些大領導住哪、聯絡點在哪，他全知道。
這人一叛變，咱們在上海的黨中央眼看就要遭到滅頂之災。
最要命的是，顧順章這人太懂行了，他在電報里還特意交代：這事兒千萬別讓徐恩曾身邊的人知道。
這明顯是在暗示南京內部有臥底。
這會兒，擺在錢壯飛面前的就兩條路：趕緊跑，大概率能活命，但上海的同志們肯定全完了；留下來繼續截情報，隨時可能暴露，死無葬身之地。
這就是信仰的分量，明明可以獨善其身，他偏偏選擇了向死而生。
那一夜，錢壯飛冷靜得像塊冰。
他硬是等到把后續發來的五封絕密電報全部截獲、破譯，徹底搞清楚了敵人的抓捕計劃。
然后，他派自己的女婿連夜跳上火車趕往上海，必須趕在特務動手前，把情報送到李克農手里。
后面的事兒大家都知道了，那就是歷史上著名的“大撤退”。
周恩來指揮中央機關那是神速轉移，燒文件、廢據點、切斷聯系。
等國民黨特務拿著名單，氣勢洶洶地撲過去時，發現屋里連張紙片都沒留下，早就人去樓空了。
徐恩曾后來知道這事兒，氣得拍桌子罵娘，但哪怕把桌子拍碎了也沒用。
周恩來后來多次感慨：“要不是錢壯飛，我們這些人早就不在了。”
身份暴露后，錢壯飛撤到了中央蘇區，后來跟著大部隊長征。
按理說，這種級別的功臣，怎么著也該安安穩穩地看到勝利那天。
可命運這東西，有時候真挺操蛋的。
1935年3月，紅軍長征過烏江，到了貴州金沙縣。
為了躲國民黨的飛機轟炸，部隊進了林子。
錢壯飛當時是軍委二局的副局長，那天因為空襲，隊伍被打散了。
他為了偵察路線，一個人走進了樹林。
他穿著一套繳獲來的國民黨軍大衣，手里提著皮包，想找個老鄉問問路。
這時候，他碰上了那個叫黎叢山的村民。
在黎叢山眼里，這個落單的軍官簡直就是“行走的鈔票”。
看那一身行頭，包里肯定全是黃魚（金條）和大洋啊！
于是這人假裝熱心帶路，引著錢壯飛往后山的絕路走。
兩人走到懸崖邊上，錢壯飛正觀察地形呢，黎叢山突然從背后猛地推了一把。
毫無防備的錢壯飛，就這么跌進了百米深淵。
黎叢山那個激動啊，連滾帶爬地跑下去搜身。
結果打開那個讓他眼紅的皮包一看，傻眼了：里面除了一些文件和書，就只有幾件換洗衣服。
一代諜王，兩袖清風。
他躲過了南京特務的眼睛，躲過了國民黨的幾十萬大軍圍剿，最后卻沒躲過一個人心里的貪念。
當時戰事太緊，部隊雖然派人找了，但沒找到，只能判定為犧牲。
直到80年代，黨史部門重新調查，才把這個藏了半個世紀的真相給挖出來。
以前看歷史書，總覺得英雄都是犧牲在槍林彈雨里，哪怕死也是轟轟烈烈的。
可現實往往更扎心。
他用幾封電報救了整個黨中央，最后自己的命，卻斷送在了一個貪財的路人手里，甚至連聲再見都沒來得及說。
在那片貴州的深山里，至今還有老人在講那個“紅軍大官”的故事。
雖然他沒能親眼看到五星紅旗升起，但他當年發出的那幾封電報，就像黑夜里的燈塔，硬是把中國革命這艘大船，從驚濤駭浪里給拽了回來。
那個荒草叢生的斷崖，如今已經沒什么人去了，只有風還在嗚嗚地吹，像是在訴說著一段不該被遺忘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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