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周遠,這道題你再給我講一遍,我還是不太懂。"
十五年前,她用這句話,讓我在空教室里陪她熬過了兩年晚自習。
我從不嫌煩,只是第二天會發現課桌里多了一包她媽媽做的紅薯干,還帶著淡淡的焦糖香。
十五年后,我坐在她公司的面試室里。
她是光芒萬丈的金融集團總裁,我是來應聘基層崗位的失業中年。
"周先生,您的簡歷......這段空白期能解釋一下嗎?"
HR的目光帶著審視,語氣公事公辦。
我不敢讓她——那個端坐主位、面無表情的林薇,認出我。于是壓低聲音,垂著頭回答:"家里出了些狀況,耽擱了。"
"好的,今天的面試就到這里,回去等通知吧。"
我如釋重負,正要起身離開。
就在這時,那個我曾用無數道數學題喂養過的女孩,如今不怒自威的女人,終于開口了。
她的聲音很輕,卻讓整個房間的空氣瞬間凝固:
"你抬起頭。"
01
我叫周遠,當年只是個成績中等的高中生。
隔壁班的林薇找我補課,純屬意外。
那天放學后,我在教室里補作業,她突然推門進來,手里拿著數學卷子。
"你是周遠吧?我聽我們班的人說,你數學挺好的。"
她站在門口,校服扣子解開了兩顆,露出里面白色的襯衫領子。頭發扎得有些松散,劉海遮住了半邊臉。
"還行吧。"我抬頭看了她一眼,繼續寫題。
"能不能幫我講幾道題?我請你吃東西。"
她走到我旁邊,把卷子攤在桌上。指甲剪得很短,手指上有墨水印。
"不用,你坐下吧。"
那是我第一次給她講題。導數、函數圖像、參數方程,她聽得很認真,會拿筆在卷子上做標記。
"原來是這樣啊,我之前都理解錯了。"她恍然大悟的樣子,讓我覺得講題也沒那么無聊。
第二天早上,我打開課桌,里面多了一袋紅薯干,還有張小紙條:"謝謝你,周遠。我媽做的,不嫌棄的話嘗嘗。"
字跡工整,有點像印刷體。
從那以后,她隔三差五就會來找我。
有時候是數學,有時候是物理,偶爾也問化學方程式。我們的"補課"地點,就定在傍晚的空教室里。
"周遠,這個電路圖我看不懂。"
"你看這里,電流是從正極出發......"
"哦哦,我知道了。那這個呢?"
她問題很多,但不是那種不動腦子的多。每次我講完,她都會自己再做一遍,確認理解了才罷休。
我們之間沒有太多閑聊,就是單純的講題、做題、對答案。
可教室外的流言,卻開始滿天飛。
02
"周遠,你跟林薇什么關系啊?"
班里的男生開始起哄,語氣里帶著揶揄。
"補課而已。"
"補課?天天補啊?你倆在空教室里待那么久,就只是補課?"
"你管那么多干嘛。"
我懶得解釋,可流言這東西,從來不需要事實支撐。
更糟的是,林薇的母親聽說了這件事。
那天下午,我剛走到校門口,一個穿著深藍色外套的中年女人攔住了我。
"你就是周遠?"
她看起來四十多歲,眼角有細密的皺紋,嘴唇抿得很緊。
"我是。您是......"
"我是林薇的媽媽。"她打量著我,目光里帶著審視,"你跟我女兒,到底什么關系?"
"就是幫她補課。"
"補課?"她冷笑一聲,"一個男生,一個女生,天天關在教室里,你說是補課?"
"確實是補課,不信您可以問林薇。"
"我女兒成績不好,我知道。但她不需要你幫忙。"她的聲音提高了幾度,"以后離她遠點,聽見沒有?"
說完,她轉身就走,留下我站在原地。
晚上,林薇給我發了條短信:"對不起,我媽誤會了。她說不讓我再找你補課。"
我回了一句:"沒事,理解。"
可第二天傍晚,她還是來了。
"我跟我媽說清楚了,她同意了。"林薇把書包放在桌上,從里面掏出卷子,"我保證只問學習的事,其他什么都不說。"
"你媽真同意了?"
"嗯,我跟她說,你成績好,人品也好,不會亂來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看著我,很認真。
"那就繼續吧。"
我接過她的卷子,翻到錯題那一頁。
可我沒想到,她母親的"同意",只是表面功夫。
沒過多久,我就發現,每次補課結束后,林薇總是步履匆匆,連道別都來不及說就走了。
"你最近怎么這么急?"
"我媽規定了時間,晚了她會不高興。"
林薇的語氣很平靜,可我聽出了一絲無奈。
"要不我們換個時間?中午或者......"
"不用,就這樣挺好的。"她打斷我,"周遠,謝謝你。"
那句"謝謝",說得很鄭重,像是在道別。
03
高二下學期,林薇的成績突飛猛進。
數學從及格線邊緣,跳到了班級前十。物理和化學也有明顯進步。
班主任在家長會上表揚了她,說她是"逆襲的典型"。
那段時間,她臉上總是掛著笑容,見到我也會主動打招呼。
"周遠,我這次數學考了128分!"
她在走廊上遇到我,興奮地說。
"不錯,繼續保持。"
"都是你教得好。"她頓了頓,"對了,我媽讓我給你帶東西,說是感謝你。"
第二天,她給我帶了一盒點心,包裝精致,看起來不便宜。
"你媽親自做的?"
"不是,她買的。"林薇有些不好意思,"她說,欠你個人情。"
"不用這么客氣。"
"你收下吧,不然她會覺得我沒禮貌。"
我接過點心,放進書包里。
可那盒點心,我始終沒打開過。
因為沒過多久,林薇就不來找我了。
一開始,我以為她是學習忙,沒時間。可一周、兩周過去,她連個招呼都不打,見到我也只是點點頭,匆匆走過。
"林薇最近怎么了?"我問班里一個跟她關系不錯的女生。
"你不知道嗎?她跟她媽吵架了,好像挺嚴重的。"
"為什么吵?"
"不清楚,聽說是家里的事。"
我想找她問清楚,可每次看到她,她都是一個人,低著頭走路,像是在躲避什么。
直到有一天,我在學校后門看到了她。
她站在墻角,手里拿著手機,眼眶通紅。
"林薇?"
她抬起頭,看到我,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
"周遠......"
"怎么了?"
"我媽,她不讓我讀書了。"
她的聲音哽咽,話說得斷斷續續。
"為什么?"
"她說,家里沒錢了。我爸欠了一筆債,還不上。她要我輟學,出去打工掙錢。"
我愣住了。
"可你成績現在這么好......"
"沒用的。"她擦了擦眼淚,"她說,女孩子讀那么多書干嘛,早晚要嫁人。還不如趁年輕多掙點錢,補貼家里。"
"那你怎么辦?"
"我不知道。"她搖了搖頭,"我求她了,可她不聽。"
林薇蹲在墻角,雙手抱著膝蓋,整個人縮成一團。
我站在她旁邊,不知道該說什么。
04
"你能不能幫我?"
林薇抬起頭,眼睛紅腫,聲音帶著哭腔。
"我能怎么幫你?"
"我不知道,可我不想就這么放棄。"她咬著嘴唇,"周遠,我真的不想輟學。"
我沉默了幾秒,從書包里掏出錢包。
"這里有五百塊,你先拿著。"
"不行,我不能要你的錢。"她搖頭。
"你拿著,當是借你的。"我把錢塞到她手里,"以后有能力了再還我。"
"可這......"
"別可是了,快回去吧,別讓你媽擔心。"
林薇握著那疊錢,眼淚又掉了下來。
"謝謝你,周遠。"
"別哭了,回去好好跟你媽談談,或許還有轉機。"
她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可事情并沒有我想的那么簡單。
第二天,林薇的母親直接找到了學校。
她站在校門口,看到我就沖了過來。
"周遠,你給我女兒錢了?"
"是,我借給她的。"
"借?"她冷笑,"你一個學生,哪來那么多錢?是不是想騙我女兒?"
"我沒有騙她,那是我平時攢的。"
"你少來這套!"她的聲音很大,引來了不少路人,"你是不是看我家林薇好欺負,想占她便宜?"
"您誤會了,我只是想幫她。"
"幫她?你幫她什么?"她指著我的鼻子,"我告訴你,我女兒不需要你幫!你以后離她遠點,聽見沒有?"
她說完,轉身就走。
周圍的人都在看著我,竊竊私語。
我站在原地,覺得自己像個小丑。
那天晚上,林薇給我發了條短信:"對不起,周遠。我把錢還給我媽了。她說,不能要你的錢。"
我回了一句:"沒事。"
可我心里清楚,這件事,已經不是錢能解決的了。
05
高三開學后,林薇沒有來。
我問過她的同學,都說不知道她去哪了。
有人說她輟學了,去南方打工。有人說她嫁人了,嫁給了一個比她大十幾歲的男人。
我不相信那些傳言,可也沒辦法聯系她。
她的手機號換了,QQ也不再上線。
就這樣,她從我的生活里消失了。
我本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她了。
直到十五年后,我在那份招聘信息上,看到了"晨輝金融集團"的名字。
那時候,我已經四十出頭,上一份工作因為公司倒閉丟了,家里還有兩個孩子要養,房貸車貸壓得我喘不過氣。
妻子每天跟我吵架,嫌我沒本事,賺不到錢。
"周遠,你看看人家老王,都升主管了,你呢?混了十幾年,還是個小職員!"
"我也想升職,可機會沒給我啊。"
"機會?你自己不爭取,機會會自己來找你?"
我無力反駁,只能默默承受。
那天晚上,我在招聘網站上刷了幾個小時,投了十幾份簡歷。
其中一份,就是晨輝金融集團的行政專員。
我沒抱太大希望,畢竟這種大公司,競爭激烈,像我這種學歷普通、履歷平平的中年人,基本沒戲。
可沒想到,第二天我就收到了面試通知。
"周先生,您好。我們看了您的簡歷,覺得您的經驗比較符合我們的要求。請您明天下午兩點來公司面試。"
電話那頭是個年輕女孩的聲音,語氣公事公辦。
"好的,謝謝。"
掛了電話,我有些恍惚。
晨輝金融集團,這個名字,我在新聞里見過。
那是本市最大的金融公司之一,總裁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年紀輕輕就白手起家,身家過億。
我記得新聞里還配了她的照片,穿著黑色套裝,氣場強大,一看就是那種雷厲風行的女強人。
可我沒仔細看她的臉,只覺得這種人,離我的世界太遠了。
第二天下午,我提前半小時到了公司。
前臺小姐讓我填了張表,然后領我去了面試室。
"周先生,您先在這里等一下,HR馬上就來。"
"好的,謝謝。"
面試室很大,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天際線,裝修精致,透著一股高級感。
我坐在椅子上,看著桌上的資料,手心滲出了汗。
十分鐘后,門被推開了。
進來的是三個人,兩個HR,還有一個穿著深灰色套裝的女人。
她走在最前面,步伐穩健,氣場強大。
我下意識地低下了頭,不敢多看。
"周先生,您好,我是HR王經理。"
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開口了。
"您好。"
"旁邊這位是我們的人事總監張女士,后面這位是我們的......"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
"林總。"
那個穿深灰色套裝的女人,坐在了主位上。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林總?
不會是......
"周先生,我們看了您的簡歷,有幾個問題想問一下。"王經理翻開我的資料,"您上一份工作是在一家貿易公司,做了八年,對嗎?"
"是的。"
"那您為什么離職?"
"公司倒閉了。"
"哦,那之后呢?您有一年的空白期,這段時間您在做什么?"
我的喉嚨發緊,聲音有些沙啞:"家里出了些狀況,耽擱了。"
"什么狀況?"
"我父親生病了,我在家照顧他。"
這是實話,去年父親突發腦梗,在醫院躺了三個月,我辭了職回家照顧他。
"那您父親現在......"
"已經過世了。"
面試室里安靜了幾秒。
"節哀。"王經理合上資料,"您的工作經驗還不錯,不過我們這個崗位競爭比較激烈,您覺得您的優勢在哪里?"
我抬起頭,想說點什么,可目光不小心掃到了主位上的那個女人。
她正看著我,眼神銳利,像是在審視什么。
我的心臟狂跳,趕緊又低下了頭。
"我覺得......我比較踏實,能吃苦,做事認真負責。"
"嗯,還有呢?"
"我......"
我的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該說什么。
06
"周先生,您還有什么想補充的嗎?"
王經理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沒有了。"
"好的,那您稍等一下,我們內部討論一下。"
三個面試官起身,走到了旁邊的小隔間。
我坐在原位,手心的汗越來越多。
透過玻璃,我能看到他們在低聲交談。那個林總背對著我,她的身影筆直,像一把鋒利的刀。
我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只看到她的側臉輪廓。
十五年,足夠改變一個人的容貌。
更何況,當年那個需要我幫忙補課的女孩,怎么可能成為這樣一個掌控千萬資產的女強人?
我一定是想多了。
這個城市那么大,重名重姓的人多了去了。
我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幾分鐘后,三個面試官回來了。
王經理坐下,清了清嗓子:"周先生,您的情況我們基本了解了。不過坦白說,您的條件在所有應聘者里,不算特別突出。"
我的心一沉。
"所以,我們需要再考慮一下。"
我點點頭,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這種大公司,怎么可能要我這種人。
"今天的面試就到這里,您回去等通知吧。"
"好的,謝謝。"
我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水杯準備離開。
手指剛碰到杯子,就聽到一個聲音響起。
"等一下。"
那是坐在主位上的林總。
她從進來到現在,一直沒有說過話,只是靜靜地坐著,看著我。
我的手僵在半空,不敢動。
"周先生,您先別急著走。"她的聲音很平靜,"我還有幾個問題想問您。"
王經理和張女士對視了一眼,似乎有些意外。
"林總,您......"
"沒事,我就是想多了解一下。"她看著我,"周先生,您能回來坐一下嗎?"
我硬著頭皮重新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握得緊緊的。
"您剛才說,您父親生病了,所以您辭職照顧他,對嗎?"
"是的。"
"那您母親呢?"
"我母親在我小時候就去世了。"
"哦。"她點了點頭,"那您父親現在身體怎么樣?"
我沉默了幾秒。
"已經過世了。"
"節哀。"她的語氣沒有太多波動,像是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那您現在家里還有什么人?"
"我妻子,還有兩個孩子。"
"您妻子做什么工作?"
"她在超市做收銀員。"
"收入應該不高吧?"
"勉強夠生活。"
她翻開我的簡歷,手指在上面輕輕滑動。
"您的學歷是成人大專,專業是工商管理,對嗎?"
"對。"
"為什么不讀全日制大學?"
"家里條件不好,供不起。"
我的聲音越來越小,覺得自己像個被審問的犯人。
"您高中畢業后直接工作了?"
"是的,在一家工廠做了兩年,后來才讀的大專。"
"挺不容易的。"她合上簡歷,"您高中是在第三中學讀的?"
"嗯。"
"成績怎么樣?"
"中等偏上吧。"
"有沒有參加過什么競賽?"
"沒有,我不是那種特別聰明的學生。"
她點了點頭,沒有繼續追問。
房間里安靜了幾秒,只聽得見空調的嗡嗡聲。
我低著頭,盯著自己的鞋尖,上面沾了一點灰。
"周先生。"她突然開口。
"嗯?"
"您緊張嗎?"
我愣了一下。
"有......有一點。"
"為什么緊張?我們這里的面試流程很正常,您應該也參加過不少面試吧?"
"是,但貴公司比較大,我怕表現不好。"
"您剛才一直低著頭。"她的語氣很平靜,"是因為緊張,還是有其他原因?"
我的后背滲出了冷汗。
"就是有點不好意思,怕說錯話。"
"哦。"她頓了頓,"您簡歷上的照片,是什么時候拍的?"
"大概......六年前吧。"
"為什么不換一張新的?"
"我......"我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最近沒拍過照,就一直用著舊的。"
"是嗎?"
她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可我總覺得,她在試探什么。
我的心跳越來越快,手心全是汗。
王經理看了看手表,似乎想說什么,可林總抬手制止了他。
"周先生,您別緊張,我就是隨便聊聊。"她的聲音突然溫和了一些,"您當年在第三中學,應該認識不少同學吧?"
"認識一些。"
"現在還有聯系嗎?"
"沒有了,大家畢業后都各奔東西,慢慢就斷了聯系。"
"那您有沒有印象特別深的同學?"
我的喉嚨發緊。
"也沒有,就是普通同學關系。"
"真的嗎?"她盯著我,"一個都沒有?"
我不敢抬頭,只能含糊地說:"時間太久了,記不太清了。"
"嗯。"她似乎在思考什么,"您當年在學校,有沒有做過什么特別的事?"
"沒有,我就是個普通學生,每天上課、做作業,沒什么特別的。"
"您有沒有幫過別的同學?"
我的心臟猛地一跳。
"什么?"
"比如說,幫同學講題,或者借東西給同學,這種事?"
"應該......有過吧,同學之間互相幫忙挺正常的。"
"那您還記得具體幫過誰嗎?"
"記不清了。"我的聲音有些顫抖,"都是些小事,沒放在心上。"
她沉默了幾秒,沒有繼續追問。
我以為她會就此打住,可她接下來的話,讓我的血液幾乎凝固。
"周先生,您知道嗎?我們公司最看重的,不是學歷,也不是工作經驗。"
"是什么?"
"是誠信。"她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的過去都不敢正視,我們怎么相信他能做好工作?"
我猛地抬起頭,想辯解什么,可對上她的眼神,又立刻低下了頭。
那雙眼睛,冷靜、銳利,像是能看穿一切。
"林總,您這是......"王經理小聲說。
"沒事,我就是想確認一些事情。"她站起身,走到窗邊,"周先生,您不用緊張,我只是覺得,您這個人,有點眼熟。"
我的手指緊緊抓著膝蓋,指甲幾乎掐進了肉里。
"可能......可能您認錯人了。"
"是嗎?"她轉過身,背對著窗戶,光線在她身后形成了一道剪影,"可我總覺得,我在哪里見過您。"
"應該不會,我們之前肯定沒見過。"
"您確定?"
"確定。"
她走回桌邊,重新坐下,雙手交叉放在桌上。
"好吧,既然您這么說,那我也不強求。"她看著我,"不過周先生,您今天的表現,讓我有點失望。"
我的心一沉。
"對不起,我......"
"您一直低著頭,不敢看我們,這樣的人,怎么能勝任這個崗位?"她的語氣變得嚴厲,"我們需要的,是能夠直面困難、敢于承擔責任的員工,而不是一個連面試都不敢抬頭的人。"
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她說得對。
我確實是個懦夫。
當年,我沒能幫林薇擺脫困境。
這些年,我也沒能讓自己的生活變得更好。
現在,我連面試都不敢正視面試官。
我還有什么資格,在這里談工作、談未來?
"周先生,我看您還是回去好好想想吧。"她合上了我的簡歷,"今天的面試,就到這里。"
我站起身,像個被判了刑的囚犯。
"謝謝您的時間。"
我轉身往門口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虛浮無力。
手剛碰到門把手,她的聲音又響起了。
"最后一個問題。"她終于合上文件夾。
我暗暗松了口氣,以為自己躲過一劫。
"你能抬起頭嗎?"
心跳漏了一拍。
"從進來到現在,你一直低著頭。簡歷上的照片也是五年前的。"她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周遠,你是不敢認我,還是怕我認出你?"
我僵在原地。
她緩緩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十五年了。當年你說過一句話——'這不是施舍,是投資,你將來有出息了記得還我。'"
她彎下腰,視線與我平齊。
"我今天,就是來還這筆賬的。"
可她接下來說出的話,卻讓我后背發涼——
那根本不是什么報恩,而是一場我永遠還不起的"清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