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的童年能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卻需要用一生去治愈。
這話擱在國畫大師張大千和他兒子張心健身丄,實在是再貼切不過。
一個是在書香門第里被寵大的天之驕子,一生風光無限;另一個,是被親生父母扔在大陸的“多余行李”,一生坎坷悲涼。
1971年7月,浙江一段冰冷的鐵軌上,22歲的張心健迎著轟隆的火車頭,為自己短暫的人生畫上了一個慘烈的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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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地球的另一端,他的父親張大千,那位被西方藝壇盛贊為“東方之筆”的畫壇巨擘,正在巴西的“八德園”里潑墨畫荷,享受著全世界名流的追捧和掌聲。
一個畫得出山川河海,卻容不下一個親生兒子。
1943年,那會兒的張大千,四十多歲,胡子一大把,已經是畫壇上響當當的人物。
他家里,也早就不是一夫一妻的格局,更像個分工明確的“公司”。
原配曾正蓉,是家里包辦的,不茍言笑,負責管家理事,算是個“行政總管”,張大千跟她沒什么話說。
二太太黃凝素,倒是給他連著生了八個孩子,是家里的“生產部門”,但年歲漸長,也早被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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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太太楊婉君,是唱鼓書的藝女,年輕漂亮,專職伺候他的筆墨生活,算是“技術保障部”。
這一家子,本也算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
直到張大千的女兒張心瑞,領著她的同班閨蜜徐雯波回了家。
徐雯波那年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女,水靈靈的,一臉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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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崇拜張大千,做夢都想拜這位大師為師,學點畫畫的真本事。
張心瑞也是好心,想幫閨蜜圓夢。
誰能想到,這一引薦,竟引狼入室,給自己引來了一個小媽。
張大千一見著青春靚麗的徐雯波,原本渾濁的眼睛都亮了。
什么靈感枯竭,什么中年危機,仿佛瞬間煙消云散。
他當場就拒絕了徐雯波拜師的請求,卻又話鋒一轉,說可以天天來家里看他畫畫,讓他指點。
一個情場老手,一個懷春少女,一個愿打一個愿挨,這關系很快就變了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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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徐雯波成了張家最頻繁的客人,但她找的,早就不再是自己的同學張心瑞,而是同學的爹。
等到家里人發覺不對勁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1947年,48歲的張大千,在不顧家人反對的情況下,正式迎娶了18歲的徐雯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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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閨蜜,一夜之間成了自己的小媽,這讓女兒張心瑞情何以堪,外人已經不得而知。
總之,徐雯波進了張家門,成了最受寵的四太太,也徹底打破了張家后院的平靜。
婚后沒多久,徐雯波就給張大千生下了一兒一女,兒子取名張心健。
好景不長,1949年底,時局大變。
張大千決定遠走高飛,到海外去繼續他的藝術事業。
兵荒馬亂的成都機場,一張機票比黃金還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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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只弄到了三張票。
三張票,怎么走?這成了一道極其殘忍的選擇題。
張大千自己肯定要占一個位子。
他最寵愛的四太太徐雯波,是他的生活伴侶和繆斯,也必須帶上。
這最后一個名額,給誰?
一邊是已經長大、能幫著打理畫展、應酬交際的二房女兒張心沛,是個得力的“助理”;另一邊,是尚在襁褓之中、嗷嗷待哺的親生兒子張心健,除了哭鬧,對他的藝術事業毫無幫助。
在那個決定命運的時刻,張大千做出了選擇。
他帶走了妻子徐雯波和“有用”的女兒張心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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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滿一歲的張心健,就像一件多余的行李,被毫不猶豫地留在了大陸。
他先是被托付給一位友人照料。
可沒過多久,那位友人時運不濟、生意破產,實在無力撫養,又把這個孩子送回了張家。
接手這個“包裹”的,是早已被丈夫拋在腦后的原配夫人,曾正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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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遠走高飛后,曾正蓉的日子過得一貧如洗,但她看著丈夫的骨肉,終究不忍心讓其流落在外,便咬著牙收留了他。
張心健的童年,沒有父親的名畫,也沒有母親的懷抱。
他的世界里,只有被丈夫拋棄的養母曾正蓉,和一位異母姐姐張心慶。
這個破碎的家,全靠曾正蓉撐著。
她靠著一臺老舊的縫紉機,日夜不停地給人做衣服,賺取微薄的收入。
姐姐張心慶,當時正在上海音樂學院念書,才華橫溢,但為了減輕家里的負擔,也為了撫養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弟弟,她不得不含淚輟學,去了一所學校當老師,用自己微薄的工資補貼家用。
家雖然窮得叮當響,但三個人相依為命,日子清苦卻也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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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心健慢慢長大,也漸漸從旁人的指指點點中明白了自己被拋棄的身世。
他感激養母和姐姐的恩情,心里憋著一股勁,發誓將來一定要出人頭地,讓她們過上好日子。
那段日子,他的人生似乎真的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長大后,他被分配到了鐵路局上班,成了一名鐵路工人,有了一份穩定的工作。
他還交到了一位情投意合的未婚妻,兩人正憧憬著未來的幸福生活。
眼看著就要娶妻生子,過上普通人的安穩日子,他以為自己終于可以擺脫那個從未謀面的父親的陰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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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不知道,那個陰影,從未遠去,并即將以一種最殘酷的方式將他吞噬。
上世紀七十年代初,那個特殊的歲月里,海外的張大千聲名日隆,他的畫作在國際上備受追捧。
內地曾多次派人去請他回國,他都以各種理由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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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把火,最終燒到了他遠在大陸的兒子身上。
這個身份,在當時就是一樁無法洗刷的原罪。
單位很快就不要他了,他丟了賴以生存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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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海誓山盟的未婚妻,也在巨大的社會壓力之下,被迫選擇離開了他。
生活瞬間崩塌。他從未見過父親,未曾叫過一聲“爸爸”,甚至連一張全家福都沒有,卻要為這個名義上的父親,承擔所有罪名。
他想報答養母和姐姐的誓言,成了一句空話。
他想過普通人生活的夢想,碎得一干二凈。
這接二連三的打擊,徹底摧毀了這個本就敏感脆弱的年輕人。
1971年7月的一天,22歲的張心健走到了他曾經工作過的鐵軌旁,平靜地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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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遺書中,有這樣一句話,“我一個從小被遺棄的孤兒,卻被認為跟海外有千絲萬縷的關系,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一聲汽笛長鳴,一個年輕的生命就此終結。
很久之后,消息才傳到張大千的耳朵里,只是不知道他當時作何感想。
他的一生,畫了無數價值連城的名作,卻唯獨虧欠了這個兒子,一整個本該幸福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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