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顧川，你就不想知道為什么嗎？」
那個秋日的黃昏，圖書館七樓的走廊里，葉知秋的聲音帶著哭腔。
她追上來時，我已經按下了電梯按鈕。
「沒什么好知道的。」我沒有回頭，眼睛盯著電梯門上跳動的數字。
「可是你就這么走了，連一句解釋都不聽？我們在一起三年了！三年！」她的手抓住了我的衣袖，指尖微微顫抖。
電梯門緩緩打開，我抽回了手臂，走進去，按下了一樓的按鈕。
轉身的那一刻，我看見她滿臉淚痕地站在門外，而在走廊盡頭的閱覽室玻璃門后，那個叫林默的學弟正焦急地張望著。
十分鐘前，我就是在那扇玻璃門內，看見他們相擁接吻的。
畫面如此清晰，清晰到我能看見葉知秋閉上眼睛時睫毛的弧度。
電梯門合上的瞬間，她喊出了最后一句話：「顧川，總有一天你會后悔的！」
我沒有后悔。從那天起的整整八年里，我從未后悔過那個決定。
01
離開A市的決定做得很快。
研究生畢業答辯結束后的第三天，我就接受了深圳一家科技公司的offer。導師陸景深教授在辦公室里挽留我，說我是他最看重的學生，建議我留校讀博。
「陸老師，我想出去看看。」我婉拒了他的好意。
陸教授看著我，沉默了很久才說：「是因為葉知秋的事嗎？」
我沒想到導師會如此直接。實驗室里的人都知道我和葉知秋分手了，但沒人知道具體原因。我只是淡淡地說了句感情不合，便再也沒提過。
「只是想換個環境。」我這樣回答。
陸教授嘆了口氣：「年輕人的事，我也不好多說。不過顧川，有些事看開了就好，不要讓過去束縛住自己。」
我點點頭，沒有多解釋什么。那些畫面我確實看開了，只是不想再面對而已。A市雖大，但圈子很小，學術圈子更小。我不想在某個學術會議上，或是某個師門聚會中，再次遇見她。
離開前，我去了一趟學校后山。那是我和葉知秋第一次見面的地方。三年前的春天，我在山頂的觀景臺背英語單詞，她抱著一摞專業書從臺階上摔了下來，書本散落一地。我幫她撿起那些書，她抬頭看我時，眼睛里倒映著滿山的櫻花。
「謝謝學長。」她說，臉頰微紅。
那時的葉知秋穿著白色的棉麻長裙，長發用蝴蝶發卡松松地挽著，整個人像是從春天里走出來的。我記得那天的風很輕，吹亂了她的發梢，也吹亂了我的心。
可現在，觀景臺上空無一人。櫻花樹的葉子已經凋零大半，秋風吹過，發出沙沙的聲響。我站在那里很久，試圖在腦海中回放我們相處的每一個片段，想找出什么時候開始出現了裂痕。
卻發現根本找不到。
02
深圳的生活節奏很快。
我進入的是一家做人工智能的創業公司，技術團隊不到三十人，卻要負責好幾個項目。每天加班到深夜是常態，周末也經常泡在公司里調試算法。這樣的生活很累，但也很充實，充實到我沒有時間去想任何與工作無關的事情。
公司的CTO叫沈千帆，清華畢業的博士，三十五歲就已經在業內小有名氣。他對我很看重，經常把一些核心項目交給我負責。
「顧川，你是我見過最拼的年輕人。」有一次加班到凌晨兩點，沈千帆給我遞了杯咖啡，「但你要記住，工作是為了更好地生活，不要本末倒置。」
我接過咖啡，苦笑了一下：「沈總，我現在的生活就挺好的。」
「是嗎？」沈千帆看著我，眼神里有些復雜，「二十八歲的年輕人，除了工作就是工作，連朋友聚會都很少參加，你覺得這樣好嗎？」
我沒有回答。沈千帆也沒再追問，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算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節奏。不過我這個過來人提醒你一句，有些東西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但人生還是要往前看的。」
他的話讓我想起了陸教授的叮囑。似乎所有人都覺得我還沉浸在過去的感情里，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早就放下了。我只是單純地不想再在感情上浪費時間而已。
在深圳的第二年，公司成功融到了B輪，估值翻了好幾倍。沈千帆給核心員工都發了股權激勵，我也分到了不少。按照公司的發展勢頭，三年內上市不是問題。
那天晚上，團隊一起去慶祝。喝了不少酒，有個技術總監醉醺醺地問我：「顧川，你有女朋友嗎？我老婆有個表妹，在騰訊做產品經理，長得特別漂亮，要不要介紹給你認識？」
「不用了，謝謝。」我禮貌地拒絕了。
「別啊，你一個人多孤單。而且你也老大不小了，該考慮個人問題了。」他還想繼續勸，被旁邊的同事拉走了。
回到出租屋，我坐在陽臺上，看著樓下車水馬龍的街道。手機里躺著好幾個未讀消息，都是父母催婚的內容。我沒有回復，只是點開了相冊，翻到了最后一張與葉知秋的合影。
那是在實驗室拍的。她穿著白大褂，笑得很燦爛，我站在她身邊，神情有些嚴肅。照片的背景是滿墻的實驗設備，還有幾個師兄師姐在忙碌的身影。我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很久，然后按下了刪除鍵。
手機彈出確認窗口：「確定要刪除這張照片嗎？」
我毫不猶豫地點了確定。
03
離開A市的第三年，我回去了一趟。
母親生病住院，醫生說需要做個小手術。我請了一周的假，匆匆趕回老家。在醫院照顧母親的那幾天，父親每天都會旁敲側擊地問我感情的事。
「顧川，你也快三十了，該找個對象成家了。」父親坐在病床邊的陪護椅上，語氣有些無奈，「你媽就是因為總擔心你的事，才把身體累壞的。」
「爸，我現在事業正在上升期，暫時沒時間考慮這些。」我用老一套的說辭應付著。
母親在病床上虛弱地說：「你爸說得對。事業固然重要，但家庭也不能忽視。你之前不是有個女朋友嗎？怎么突然就分了？」
我沒想到他們還記得葉知秋。我很少在家里提感情的事，他們只是在我研二時來A市看過我一次，恰好那天葉知秋也在，我們一起吃了頓飯。
「媽，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我轉移話題，「您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養病。」
母親嘆了口氣，沒再多說什么。但我知道，這個話題不會就此結束。
手術很順利。母親恢復得也不錯，一周后就出院了。我原本打算再待幾天，但公司那邊有個緊急項目需要我回去處理，只能提前返程。
臨走前，父親送我去車站。路上，他突然說：「顧川，我和你媽不是非要逼你什么，只是希望你能過得幸福。如果你真的不想結婚，我們也尊重你的選擇。但如果是因為過去的某些事放不下，那就太不值得了。」
我愣住了。沒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父親，會說出這樣的話。
「爸，我真的放下了。」我認真地說。
父親看著我，眼神有些復雜：「放下了就好。記住，人生很長，不要因為一個錯的人，錯過了對的人。」
這句話在我腦海中盤旋了很久。坐在回深圳的高鐵上，我想，什么是對的人？如果葉知秋是錯的，那對的人又在哪里？
04
回到深圳后，工作更加忙碌了。
公司拿下了一個大項目，需要在半年內開發出一套完整的智能客服系統。沈千帆把我調到了項目組擔任技術負責人，團隊有二十多個人，壓力很大。
那段時間，我基本每天都在公司待到凌晨。有時候累得實在撐不住了，就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瞇一會兒，醒來繼續工作。
項目組里有個剛畢業的實習生，叫江淺淺，是個很活潑的女孩。她經常主動加班幫忙，還會給大家買宵夜。有一次她買了奶茶，特意給我買了無糖的。
「顧組長，我觀察過，你每次都喝無糖的。」她笑著說。
「謝謝。」我接過奶茶，心里有些觸動。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細心地觀察我的習慣了。
江淺淺是個很優秀的女孩，代碼寫得漂亮，人也勤快。項目進行到一半時，她轉正了，成為了正式員工。部門聚餐的時候，有同事開玩笑說要把她介紹給我。
「顧組長這么優秀，江淺淺這么可愛，你們挺般配的。」技術總監又開始當起了紅娘。
江淺淺臉紅了，低著頭不說話。我笑著打了個圓場：「別瞎起哄，我和江淺淺只是同事關系。」
那天晚上，江淺淺喝了點酒，散場時走路有些不穩。我送她回家，在小區門口，她突然轉身看著我。
「顧組長，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她眼睛亮亮的。
「什么問題？」
「你是不是心里有個放不下的人？」
我一愣。沒想到她會問這個。
「為什么這么問？」
「因為你總是一個人。」江淺淺認真地說，「工作再忙，大家也會有自己的生活。但你好像把所有時間都給了工作，從來不參加部門的活動，也從來不跟任何女生多說話。我覺得，你是在逃避什么。」
她的話像一把利刃，直直地刺進了我的心。
「江淺淺，你喝多了。早點回去休息吧。」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我沒有喝多。」她搖搖頭，「顧組長，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一個人把自己關在回憶里，是不會幸福的。」
說完，她轉身走進了小區。我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樓道里。
那晚我失眠了。江淺淺的話在腦海中反復回響。我是在逃避嗎？還是真的放下了？我自己都說不清楚。
05
項目在半年后如期完成。
客戶驗收時給了很高的評價，公司也因此拿到了好幾個后續訂單。沈千帆在慶功宴上宣布，給項目組所有人都發了豐厚的獎金，我作為技術負責人，還額外獲得了股權激勵。
「顧川，你干得很好。」沈千帆舉起酒杯，「公司需要更多像你這樣的人才。接下來我打算讓你負責新成立的研發部門，你覺得怎么樣？」
這是個很好的機會。研發部門是公司的核心，負責人基本上算是公司的二號人物了。我沒有猶豫，答應了下來。
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醉醺醺地回到家，打開手機，看到了一條消息。是陸教授發來的。
「顧川，好久不聯系了。最近怎么樣？我準備下個月辦一場家宴，邀請幾個得意門生聚聚，你能回來參加嗎？」
我盯著這條消息看了很久。離開A市已經三年了，這三年里，我一次都沒有回去過。雖然偶爾會和陸教授聯系，但都只是在郵件里討論學術問題，從未提過私人的事。
現在陸教授突然邀請我參加家宴，讓我有些猶豫。A市對我來說，有太多的回憶。那些我以為已經忘記的畫面，會不會在我踏入那座城市的瞬間，全部涌回來？
但我還是回復了：「好的，陸老師。我一定到。」
發送之后，我突然想，也許是時候真正告別過去了。不是逃避，不是假裝忘記，而是正面面對，然后真正放下。
06
回A市的前一天，我做了個夢。
夢里，我又回到了那個秋天的黃昏。圖書館七樓的走廊里，葉知秋追著我的背影，一遍遍地問：「顧川，你就不想知道為什么嗎？」
這次，我停下了腳步，轉過身。
「為什么？」我聽見自己問。
葉知秋看著我，眼淚一滴滴落下：「因為你從來不在乎我。顧川，我們在一起三年，你可曾真正用心愛過我？你眼里只有實驗和論文，從來沒有我。林默雖然年輕，但他至少會在我需要的時候陪在我身邊。而你呢？我生病的時候，你在實驗室；我生日的時候，你在圖書館；我想你陪我看場電影，你說要準備答辯……」
她的話像針一樣扎在心上。我想反駁，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
因為她說的都是真的。
我驚醒過來，渾身是汗。窗外天已經蒙蒙亮，我坐在床上，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這三年來，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受害者，是被背叛的那一方。但我從未想過，在那場感情里，我究竟付出了多少？
我真的愛過葉知秋嗎？還是只是習慣了她的陪伴，把她當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這個問題讓我很不安。我起床洗漱，收拾好行李，準備出發去A市。在機場候機的時候，我給江淺淺發了條消息。
「淺淺，謝謝你之前說的那些話。我想明白了一些事。」
她很快回復：「顧組長，祝你一切順利。」
飛機起飛的時候，我看著窗外逐漸縮小的城市，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深圳于我而言，是個避風港，讓我可以暫時忘記過去。但A市，才是我真正需要面對的地方。
07
飛機落地的時候是下午三點。
A市還是老樣子，秋高氣爽，天空湛藍。我打車直接去了酒店，放下行李，換了身衣服，然后去了陸教授家。
陸教授住在學校附近的一個老小區，我去過幾次。樓道里還是那個樣子，墻上貼著各種小廣告，樓梯扶手有些斑駁。我按響門鈴，很快，陸教授開了門。
「顧川，來了！」陸教授看起來氣色不錯，頭發白了不少，但精神很好，「快進來，其他人還沒到呢。」
我進了門，陸教授的妻子錢阿姨正在廚房忙活。她探出頭跟我打招呼：「顧川來了？快坐，別客氣。」
「錢阿姨好。」我笑著回應。
客廳里很溫馨，墻上掛著陸教授和學生們的合影，我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那是兩年前的畢業照，我站在第二排，表情嚴肅。而在我旁邊的，是葉知秋。她笑得很甜，眼睛彎成了月牙。
我收回視線，坐在沙發上。陸教授給我倒了杯茶，問起我在深圳的情況。我簡單說了說工作的事，陸教授很欣慰。
「我就知道你能做出一番事業。」他說，「對了，今天來的還有幾個你的師兄師姐，都是以前實驗室的。大家好久沒聚了，正好借這個機會敘敘舊。」
我點點頭，心里卻有些忐忑。不知道葉知秋會不會來。
沒過多久，門鈴響了。陸教授去開門，進來的是師兄趙明軒和他的妻子。趙明軒比我早兩屆畢業，現在在本市一家研究所工作。我們寒暄了幾句,他問起我的近況,我簡單說了說。
又過了十幾分鐘,師姐李婉清也到了。她現在在大學當老師,還帶著讀研的女兒一起來。客廳里逐漸熱鬧起來,大家聊著各自的工作和生活。
我坐在角落里,端著茶杯,時不時應和幾句。心里卻一直懸著,等待著某個人的出現。
下午五點,門鈴再次響起。
陸教授去開門,我聽到他驚喜的聲音:「知秋來了!快進來。」
我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三年了,我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但當她的名字真正響起時,我發現自己還是會緊張。
葉知秋走進客廳的時候,我正好抬起頭。
我們的視線在空中相遇。
08
她變了很多,也沒變。
還是那樣纖細的身材,還是那樣清秀的臉龐。但氣質變得更成熟了,少了幾分學生時代的青澀,多了幾分職場女性的干練。她穿著一件米色的風衣,內搭白色的針織衫,長發披在肩上。
看到我的瞬間,她明顯愣了一下。但很快,她恢復了平靜,微笑著跟大家打招呼。
「各位師兄師姐好。」她的聲音還是那么溫柔。
大家紛紛起身跟她寒暄。我也站起來,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葉知秋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轉身去廚房幫錢阿姨忙了。
趙明軒湊過來,小聲說:「知秋這幾年過得不容易啊。聽說她一直單身,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工作上。」
我沒有接話。李婉清在旁邊嘆了口氣:「是啊,當年你們兩個還是實驗室的金童玉女,誰能想到會走到這一步。」
「都是過去的事了。」我淡淡地說。
晚飯很豐盛,錢阿姨做了一大桌菜。大家圍坐在餐桌旁,陸教授舉起酒杯,說了一番話。大意是感謝大家這些年的努力,為他這個老師爭了光,希望以后大家常聯系,互相幫助。
我們一起舉杯,氣氛很融洽。葉知秋坐在我對面,我們之間隔著一桌子菜,卻像隔著千山萬水。
吃飯期間,大家聊起了各自的近況。趙明軒說起他最近在做的項目,李婉清分享了她女兒的趣事。輪到葉知秋時,她說自己現在在一家生物科技公司做研發,工作很忙,但也很充實。
「知秋,你也該考慮個人問題了。」錢阿姨關心地說,「女孩子年紀大了,找對象就難了。」
葉知秋笑了笑,沒有說話。
陸教授接話:「知秋這孩子就是太專注工作了。不過也不用著急,緣分到了自然就到了。」
這個話題讓氣氛有些尷尬。我低頭吃菜,假裝沒聽見。但我能感覺到,葉知秋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09
飯后,大家坐在客廳里聊天。
陸教授拿出了一些老照片,都是以前實驗室的合影。大家傳看著,不時發出笑聲。看到我和葉知秋的合影時,氣氛又有些微妙。
「那時候你們兩個真是般配啊。」李婉清感慨道。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葉知秋也保持著沉默。
趙明軒看出了不對勁,岔開了話題。大家又聊起了別的,氣氛總算緩和了些。
晚上八點多,聚會差不多要結束了。大家陸續告辭,我也準備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陸教授突然叫住了我。
「顧川,你等一下。」
我停下腳步。其他人都走了,客廳里只剩下我、陸教授、錢阿姨,還有葉知秋。
「你們兩個,陪我在書房聊聊。」陸教授說。
我和葉知秋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但既然陸教授開口了,我們也不好拒絕。
書房不大,陸教授坐在書桌后面,我和葉知秋分別坐在兩邊的椅子上。陸教授看著我們,嘆了口氣。
「你們兩個,都是我最得意的學生。」他緩緩開口,「當年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我打心眼里高興。因為我知道,你們都是認真對待感情的人。」
我和葉知秋都沒有說話。
「但你們分手的時候,我也很難過。」陸教授繼續說,「我看得出來,你們都受了傷。這些年,顧川你逃到深圳,葉知秋你把自己封閉起來,你們都以為這樣就能忘記過去。但你們忘了嗎?」
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
「陸老師,都過去了。」葉知秋輕聲說。
「過去了嗎?」陸教授看著她,又看向我,「如果真的過去了,你們今天見面為什么會這么尷尬?如果真的過去了,顧川你為什么三年不回A市?如果真的過去了,知秋你為什么到現在還是一個人?」
他的話像針一樣扎在心上。我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今天叫你們來,不是為了揭你們的傷疤。」陸教授語氣溫和了些,「我只是希望,你們能真正面對彼此,把話說開。有些誤會,如果不解開,會跟你們一輩子。」
「陸老師,沒有什么誤會。」我說,「是我們不合適。」
「不合適?」陸教授搖搖頭,「顧川,你真的了解當年發生了什么嗎?」
我抬起頭,看向陸教授。他的表情很認真,眼神里帶著某種我看不懂的情緒。
「知秋,你來說。」陸教授轉向葉知秋。
葉知秋看著我,眼眶有些紅。她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顧川,那天在圖書館,你看到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10
我的心臟猛地一縮。
「什么意思?」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干澀。
葉知秋低下頭,聲音帶著哭腔:「林默那天突然跟我表白,說他喜歡我很久了。我拒絕了他,很明確地拒絕了。但他不死心,突然抱住了我。我當時很慌,想推開他,但他抱得很緊……」
「然后你就親他了?」我打斷了她,聲音里帶著諷刺。
「我沒有!」葉知秋抬起頭,眼淚流了下來,「是他強吻我的!我一直在掙扎,但你站在門外,只看到了那一個畫面,就轉身走了!我追出去想解釋,但你連聽都不聽!」
我愣住了。
這三年來,那個畫面無數次在我腦海中浮現。我記得很清楚,他們擁吻的時候,葉知秋閉著眼睛。如果是強吻,她為什么會閉眼?如果是掙扎,為什么看起來那么……和諧?
「你在撒謊。」我冷冷地說,「我看得很清楚,你閉著眼睛。」
「因為我在哭!」葉知秋幾乎是喊出來的,「我閉著眼睛是因為我在哭!我那段時間壓力很大,論文一直過不了,導師天天催,你又總是忙,我感覺自己快撐不下去了。林默那天安慰我,我沒想到他會突然……」
她說不下去了,捂著臉哭了起來。
我坐在那里,腦子一片混亂。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這三年我在做什么?我因為一個誤會,斷送了一段感情,還逃到另一個城市,把自己關了三年?
「顧川,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葉知秋抹掉眼淚,看著我,「那天你走之后,我去找了林默,狠狠打了他一巴掌。我告訴他,我只愛你一個人,讓他以后不要再來找我。但你呢?你連一句解釋都不聽,就這么決絕地離開了。」
「我……」我想說什么,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
「那段時間,我每天都在等你聯系我。」葉知秋的聲音越來越小,「我以為你只是需要時間冷靜,過幾天就會回來找我。但你沒有。你連我的電話都拉黑了,微信也刪除了。我去你宿舍找你,你室友說你搬走了。我去實驗室找你,師兄說你換了研究方向……」
我想起了那段時間。我確實拉黑了她,刪除了她,搬離了宿舍,換了實驗室。我以為這樣做,就能徹底切斷和她的聯系,就能讓自己忘記那段感情。
但我從來沒想過,我的決絕,會給她帶來多大的傷害。
「后來我明白了。」葉知秋苦笑著說,「你從來沒有真正信任過我,也從來沒有真正愛過我。如果你愛我,你會給我解釋的機會;如果你信任我,你不會因為一個畫面就判我死刑。顧川,你知道嗎?那三個月,我每天以淚洗面。我的論文因為心情不好一直過不了,差點延期畢業。我瘦了十幾斤,得了抑郁癥,每天靠吃藥才能睡著……」
「夠了。」我打斷了她。
我不想再聽下去了。每一個字都像刀子一樣割在我心上。
陸教授嘆了口氣:「顧川,我當年就想跟你說清楚這件事,但你走得太快了。后來我問過林默,他承認了是自己一時沖動,強吻了知秋。他向我保證,以后不會再騷擾知秋。我本想把這件事告訴你,但知秋攔住了我。」
我看向葉知秋,她低著頭,不說話。
「她說,如果你真的愛她,即使發生了那樣的事,你也會回來聽她解釋。如果你不愛她了,就算知道真相,也不會回頭。」陸教授說,「所以這三年,她一直在等。等你什么時候能主動聯系她,主動問她真相。」
我的喉嚨像堵了一團棉花,說不出話來。
11
書房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我坐在那里,腦子里一片空白。三年的時間,三年的誤會,三年的錯過……如果當初我能冷靜一點,如果當初我能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如果……
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顧川,我不怪你。」葉知秋突然說,「真的不怪你。這三年我想明白了很多事。你說得對,我們確實不合適。不是因為那件事,而是因為我們從一開始就不合適。」
我抬起頭,看著她。
「你是個很理性的人,對待感情也是如此。」葉知秋繼續說,「你可以冷靜地分析我們之間的問題,可以果斷地做出分手的決定,可以決絕地斷掉所有聯系。而我呢?我太感性了,遇到問題就會哭,遇到挫折就會慌,我需要的是一個能陪在我身邊,給我安全感的人。但你給不了我,因為你的世界里,最重要的永遠是工作,是事業,是那些理性的東西。」
她的話讓我無法反駁。因為她說的都是事實。
「所以,即使當年沒有那件事,我們也走不到最后。」葉知秋看著我,眼神里滿是釋然,「與其痛苦地磨合,不如干脆地結束。從這個角度來說,我應該感謝那個誤會,讓我們都解脫了。」
「知秋……」我想說什么,卻發現自己什么都說不出來。
「我知道你今天見到我也很意外。」葉知秋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其實我也一樣。這三年,我無數次想象過再見到你的場景。我想過質問你,想過抱怨你,想過對你大哭一場。但真的見到你的時候,我發現,我什么都不想做。因為我已經放下了。」
她轉向陸教授:「陸老師,謝謝您今天給我們創造這個機會,把話說開。我現在心里舒服多了。」
說完,她朝我點了點頭,走出了書房。
我坐在那里,聽著她離開的腳步聲,心里空落落的。
陸教授看著我,緩緩說道:「顧川,你知道知秋剛才說的那些話,有幾句是真的嗎?」
我愣住了。
「她說已經放下了,這是假的。」陸教授嘆了口氣,「這三年,她從來沒有放下過你。她一直單身,不是因為忙,是因為她在等你。她把自己困在那段感情里,走不出來。今天她說那些話,只是不想讓你有心理負擔。」
我的心臟像被一只手緊緊攥住。
「那我……」
「你什么都不要做。」陸教授打斷了我,「如果你現在去追她,只是因為愧疚,因為同情,那對她來說,是更大的傷害。你要想清楚,你對她到底是什么感情。如果只是愧疚,那就讓她徹底死心;如果你心里還有她,那就拿出誠意,用行動去證明。」
我離開陸教授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A市的夜晚有些涼,我站在小區門口,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腦子里一片混亂。我想起葉知秋剛才離開時的背影,那么決絕,那么灑脫。可陸教授說,她從來沒有放下過我。
我該怎么辦?
12
回到酒店,我一夜沒睡。
腦海中不斷浮現過去的畫面。我和葉知秋第一次見面的場景,她摔倒時我幫她撿書;我們一起在圖書館復習,一起在實驗室做實驗;她生病時我去宿舍看她,她生日時我送她一束花……
可是仔細想想,那些美好的回憶里,我真的用心了嗎?
她生病的時候,我確實去看她了,但只待了十分鐘就走了,因為實驗室還有數據要分析。她生日的時候,我確實送了花,但那束花是我路過花店順手買的,連她最喜歡的顏色都不是。我們在一起三年,她的生日我只陪她過了一次,其他兩次都是因為有課題要做,隨便買了個蛋糕就算了。
我突然意識到,葉知秋說得對。我從來沒有真正用心愛過她。我把她當成了生活的一部分,當成了理所當然的存在。我以為只要我們在一起,就是愛情。但我從來沒想過,愛情需要經營,需要用心,需要陪伴。
而我給她的,只有冷漠和忽視。
天亮的時候,我做了一個決定。我要去找葉知秋,跟她好好談談。不是因為愧疚,不是因為同情,而是因為我想知道,我心里對她到底是什么感情。
我在網上查到了葉知秋所在公司的地址,是在高新區的一棟寫字樓里。我打車過去,到的時候是早上八點半。我在樓下等著,想等她上班的時候攔住她。
九點鐘,人流開始多起來。我看到了葉知秋的身影,她穿著職業裝,手里拿著咖啡,和幾個同事一起走進大樓。我想叫住她,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跟著她進了大樓,看著她進了電梯。電梯門關上的瞬間,我們的視線對上了。她明顯愣了一下,但電梯門很快就關上了。
我站在大廳里,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離開了。
我還沒有準備好。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她,不知道該說什么。如果我貿然出現,只會讓她更尷尬。
接下來的幾天,我一直待在A市。我去了很多地方,都是我和葉知秋曾經一起去過的。學校后山的觀景臺,圖書館七樓的閱覽室,校門口的那家奶茶店……
每到一個地方,都會浮現出一段回憶。可是這些回憶里,主角都是葉知秋。她笑的樣子,她生氣的樣子,她委屈的樣子……而我,就像個旁觀者,冷冷地站在一邊。
我終于明白了陸教授的話。我對葉知秋的感情,更多的是習慣和依賴,而不是愛。我習慣了她的存在,習慣了她的陪伴,但我從來沒有真正去愛過她。
所以當那個誤會發生時,我可以如此決絕地離開。因為我心里,根本就沒有她。
13
在A市待了一周后,我回到了深圳。
沈千帆看到我時,明顯覺察到了我的變化。
「顧川,你這次回A市,發生什么事了?」他問。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把事情說了。沈千帆聽完,沉默了很久。
「所以,你現在是什么打算?」他問。
「我不知道。」我老實地說,「我想彌補她,但我不知道該怎么做。而且我也不確定,我對她到底是愧疚,還是愛。」
沈千帆拍了拍我的肩膀:「顧川,有些事急不來。你需要時間去想清楚,也需要給她時間。如果你真的想彌補她,就用行動去證明,而不是一時沖動。」
我點點頭。沈千帆說得對,我需要時間。
接下來的日子,我開始反思自己。我發現,我在感情上確實是個很失敗的人。我不懂得如何表達愛,不懂得如何經營感情,不懂得如何陪伴一個人。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忽略了生活中最重要的東西。
我想起了江淺淺的話。她說我在逃避,說我把自己關在回憶里。她說得對。這三年,我一直在逃避。我逃到深圳,用工作麻痹自己,假裝已經忘記了過去。但實際上,我從來沒有真正面對過那段感情,也從來沒有真正放下過。
現在,是時候做出改變了。
我開始嘗試著過正常的生活。周末不再加班,而是約朋友出去玩;下班后不再待在公司,而是回家做飯、看書、運動。我還報了一個攝影班,學著用鏡頭記錄生活。
慢慢地,我發現生活原來可以如此豐富多彩。我開始注意到路邊的花開了,天空的云變幻著不同的形狀,咖啡館里有個女孩在認真地畫畫……這些以前我從來不會注意的細節,現在都變得如此美好。
我也開始理解,葉知秋當年需要的是什么。她需要的不是我送多貴的禮物,不是我說多好聽的話,而是我的陪伴,是我真正用心去關注她,去在乎她。
可是我給不了她這些。因為那時候的我,心里只有自己。
14
三個月后,公司成功上市了。
那天晚上,公司在五星級酒店辦了慶功宴。所有員工都很興奮,因為上市意味著我們手里的期權變成了真金白銀。我作為研發部門的負責人,也分到了不少股票。
沈千帆在臺上發表演講,感謝所有員工的付出。他提到了好幾個核心成員的名字,包括我。大家鼓掌歡呼,氣氛很熱烈。
慶功宴結束后,沈千帆把我叫到了一邊。
「顧川,我有個事想跟你商量。」他說。
「什么事?」
「公司準備在A市設立一個研發中心,我想讓你去負責。」沈千帆說,「那邊有幾所很好的大學,可以和他們合作,招聘優秀的畢業生。而且A市的人才政策也不錯,對我們公司的發展很有利。」
我愣住了。去A市?
「我知道你之前不想回A市,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沈千帆繼續說,「公司上市了,你手里有股票,不用像以前那樣拼命工作。而且研發中心的負責人,可以有更多的自主權,你可以按照自己的節奏來。我覺得這對你來說,是個很好的機會。」
我沉默了。回A市,意味著我要面對葉知秋,要面對那段過去。我準備好了嗎?
「你不用馬上答復我。」沈千帆看出了我的猶豫,「好好考慮一下,有什么決定了告訴我。」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在江邊走了很久。深圳的夜景很美,高樓大廈燈火輝煌,江面波光粼粼。我在這座城市待了三年,從一個逃避者,變成了一個成功者。但我的心里,始終有個空洞。
我想起了葉知秋。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么樣,還是不是一個人,還有沒有在等我。
我拿出手機,翻到了陸教授的電話。猶豫了很久,我還是撥了過去。
「顧川?」陸教授的聲音傳來,「這么晚了,有什么事嗎?」
「陸老師,我想問您一件事。」我說,「葉知秋……她現在怎么樣?」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陸教授才說:「她還是老樣子,工作很忙,一個人生活。怎么,你突然問起她?」
「我們公司準備在A市設立研發中心,想讓我去負責。」我說,「我在考慮要不要接受。」
「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陸教授問。
「我……」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顧川,我問你一個問題。」陸教授說,「如果A市沒有葉知秋,你會接受這個工作嗎?」
我想了想,誠實地回答:「會。那是個很好的機會。」
「那如果A市有葉知秋,你會拒絕嗎?」
我又想了想:「不會。」
「那你還在猶豫什么呢?」陸教授笑了,「顧川,你已經長大了,該學會面對自己的內心了。你對葉知秋到底是什么感情,只有你自己知道。但無論如何,不要再逃避了。」
掛了電話,我站在江邊,看著遠處的燈火。
是啊,我在逃避什么呢?我怕見到葉知秋,怕面對那段過去,怕她的質問,怕她的眼淚,怕她的……冷漠。
但這些害怕,歸根結底,是因為我心虛。我知道自己當年做錯了,我知道自己傷害了她,所以我不敢面對。
可是逃避能解決問題嗎?不能。逃避只會讓我永遠停留在過去,永遠無法向前。
我做了決定。
15
一周后,我答應了沈千帆的提議。
公司很快就開始籌備A市研發中心的事情。我負責整個項目的規劃和執行,包括選址、招聘、設備采購等等。雖然很忙,但我心里有種久違的踏實感。
兩個月后,我正式調回了A市。
研發中心設在高新區,離葉知秋的公司不遠。我租了一套公寓,就在研發中心附近。搬家的那天,我站在陽臺上,看著遠處的城市天際線,心里百感交集。
三年了,我又回來了。
研發中心的籌建工作很順利。我和幾所大學建立了合作關系,招聘了一批優秀的畢業生。陸教授也幫了不少忙,介紹了一些業內的專家給我認識。
有一天,陸教授突然給我打電話。
「顧川,下周末有空嗎?我想再辦一場家宴,把幾個學生叫過來聚聚。」
我知道他的用意。「葉知秋也會來嗎?」我問。
「會。」陸教授說,「你們已經三個月沒見了,該見見了。」
是啊,自從上次家宴之后,我就再也沒有見過葉知秋。雖然我回到了A市,雖然我們的公司離得很近,但我一直沒有主動聯系她。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我怕她已經真的放下了,怕我的出現會打擾她的生活,怕她看到我時,眼里只有陌生。
「好,我會準時到。」我說。
掛了電話,我坐在辦公室里,心跳得很快。我知道,這次見面,可能會改變很多事情。
16
家宴是在周六晚上。
我提前到了,陸教授和錢阿姨正在廚房忙活。客廳里已經來了幾個師兄師姐,都是上次見過的。大家看到我,紛紛打招呼。
「顧川,聽說你回A市了?」趙明軒問。
「嗯,公司在這邊設了研發中心,我過來負責。」我說。
「那挺好的,以后我們可以常聚聚了。」李婉清笑著說。
我們聊著工作和生活,氣氛很輕松。但我的注意力一直在門口,等待著某個人的出現。
六點半,門鈴響了。陸教授去開門,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陸老師,我來了。」
我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我轉過頭,看到葉知秋走了進來。
她還是那么美,穿著一件淺藍色的連衣裙,長發披散著。看到我的瞬間,她明顯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復了平靜。
「顧川。」她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知秋。」我也點了點頭。
大家似乎都感覺到了氣氛的微妙,紛紛找話題聊。但我和葉知秋之間,就像隔著一堵墻,誰也沒有主動說話。
晚飯很豐盛,和上次一樣。大家圍坐在餐桌旁,說說笑笑。我和葉知秋還是坐在對面,但這次,我沒有回避她的目光。
每當我們的視線相遇,她都會快速地移開,就像怕被燙到一樣。我知道,她還是在意的。如果真的放下了,她不會這么緊張。
飯后,大家又坐在客廳里聊天。陸教授提議大家分享一下這幾個月的生活,作為開場。趙明軒先說了自己最近在做的項目,李婉清說了女兒考上研究生的事,氣氛很和諧。
輪到我時,我簡單說了公司上市和回A市的事。大家紛紛祝賀,氣氛更熱烈了。
最后是葉知秋。她猶豫了一下,緩緩開口。
「我最近……生活還是老樣子,工作很忙。不過上個月,公司給我升職了,現在是研發部門的主管。」
「那挺好的!」錢阿姨高興地說,「知秋真是越來越優秀了。」
「謝謝錢阿姨。」葉知秋笑了笑,但笑容里帶著疲憊。
我看著她,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心疼。她說生活還是老樣子,但我知道,她的生活一點都不好。升職意味著更多的工作,更大的壓力,也意味著她把所有的時間都給了工作,沒有留給自己。
就像當年的我一樣。
聚會進行到一半,陸教授突然提議大家去陽臺透透氣。陽臺不大,容不下這么多人。最后只有我、葉知秋、陸教授三個人站在那里。
夜風有些涼,吹亂了葉知秋的長發。她抬手想撩開,我下意識地伸手幫她。我們的手在空中觸碰了一下,都僵住了。
「對不起。」我收回手,有些尷尬。
「沒關系。」她低聲說。
陸教授看著我們,笑了笑:「你們兩個,還是這么別扭。」
我們都沒有說話。
「知秋,你知道顧川為什么回A市嗎?」陸教授突然問。
葉知秋愣了一下,搖搖頭。
「因為他想通了一些事。」陸教授說,「他知道自己當年做錯了,想要彌補。」
「陸老師……」我想阻止他,但他擺了擺手。
「顧川,有些話,你必須自己說出來。」陸教授看著我,「如果你心里還有她,就不要再逃避了。如果你只是愧疚,那就明確地告訴她,讓她死心。」
他說完,轉身走回了客廳,留下我和葉知秋兩個人站在陽臺上。
夜風更涼了,我和葉知秋站在陽臺上,誰也沒有先開口。沉默持續了很久,久到我以為她會轉身離開。
「顧川。」她突然開口,聲音很輕,「你真的是為了我才回A市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