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2024年3月18日,北極點以南370公里,挪威“極光女神”號科考船。
地質學家埃里克博士盯著巖芯樣本,眉頭緊鎖——鉆頭帶上來一截冰芯,里面凍著半塊生銹的金屬徽章。他小心清理,徽章露出全貌:紅五星,鐮刀錘子,下方刻著「CCCP」和「1968.10.28」。
蘇聯海軍潛艇部隊徽章,56年前。
聲吶隨后掃描的結果,讓全船鴉雀無聲:冰層下380米,一艘完整的667A型揚基級戰略核潛艇靜靜懸在海水中。它的螺旋槳,以每分鐘127轉的恒定速度,轉動了56年。反應堆熱信號顯示:持續臨界狀態,燃料棒燒了半個世紀,未見衰減。
更詭異的是,鑿開的冰洞涌出的不是海水,而是淡紅色、帶著鐵銹和血腥味的濃霧。第一個靠近洞口的實習生吸了一口,隨后72小時不眠不休,反復哭喊同一句話:“媽媽對不起!媽媽對不起!”——那是他童年失手打碎傳家花瓶的記憶,被無限循環。
美國“北極星”特種小隊奉命潛入,12人進去,6小時后出來,全部目光呆滯。腦電圖顯示:他們的大腦同時承載了56年的額外記憶,全是人生最痛苦的片段,記憶相互撕扯,12個頂尖特種兵成了流口水的癡呆。
俄羅斯克格勃遺產部門接管后,負責人安德烈少將在考察當晚開槍自殺,遺書只有一行血字:
「Этонеподлодка,ажертвенныйалтарь.(那不是潛艇,是祭壇。)」
三天后,濃霧擴散至三公里,冰層開始大面積斷裂融化。
衛星監測數據傳到北京:該區域時間流速比外界慢0.37%,且差值每小時擴大0.01%。
怒濤盯著屏幕上那艘幽靈潛艇的輪廓,耳邊是局長嘶啞的聲音:
“挪威求援,美國閉嘴,俄羅斯給了我們羅布泊青銅樹的數據換入場券。現在,你是北極唯一的話事人。”
“我要你在七天內,搞清楚那玩意兒到底是什么,然后……”
“讓它停下來。”
“不管里面關著的是蘇聯鬼魂,還是時間惡魔。”
“用你能想到的任何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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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北極的冷,是能殺死意識的冷。
但此刻站在冰面上的所有人,都覺得心里更冷。
怒濤小隊四人,穿著特制的白色極地作戰服,站在挪威科考隊鑿出的冰洞邊緣。洞直徑三米,深不見底,淡紅色的霧氣如同有生命的觸手,從深處緩緩涌出,在零下四十度的空氣中凝結成細小的紅色冰晶,簌簌落下。
“溫度計。”怒濤伸手。
小蘇遞過來一個特制測溫儀,探頭伸進紅霧。屏幕數字瘋狂跳動:-5℃、12℃、-30℃、47℃……最終定格在21℃,潛艇內部的標準恒溫。
“時間流速檢測儀。”怒濤又說。
阿鬼從背包里取出一個巴掌大的青銅日晷,中心不是指針,而是一滴懸浮的水銀。他將日晷平放,水銀滴本該靜止,此刻卻像沸水般劇烈跳動,軌跡混亂。
“時間曲率畸變值,0.39%,還在上升。”阿鬼聲音發干,“這霧……不是霧,是‘滲出來的時間’。混亂的、帶著強烈負面情緒的時間。”
老K蹲在冰洞邊,用鑷子夾起一粒紅色冰晶,放在顯微鏡下。看了幾秒,他抬頭,臉色難看:“晶體結構里有……生物信息素殘留。恐懼、絕望、悔恨,還有強烈的……饑餓感。”
“饑餓?”怒濤皺眉。
“對,不是生理饑餓,是……”老K斟酌用詞,“‘時間饑餓’。就像這東西在拼命吞噬周圍的時間,但永遠吃不飽。”
遠處,挪威科考隊的帳篷區一片死寂。三天前吸了紅霧的實習生,已經被注射鎮靜劑強制休眠,但監測儀顯示他的腦波仍在重復那段“打碎花瓶”的記憶,每秒一次,精準如鐘擺。
更遠處,美國人的營地。十二個穿著病號服的前海豹隊員,坐在輪椅上,被醫護人員推出來“放風”。他們統一仰頭看著天空,眼神空洞,嘴角流著涎水,手指無意識地在膝蓋上敲擊著同樣的摩爾斯電碼:「SOS…SOS…SOS…」
“俄國人呢?”怒濤問。
小蘇調出平板上的衛星畫面:“昨天凌晨全部撤離,留下了所有重型設備,包括兩輛冰原車和一臺鑿冰機。走得很急,帳篷都沒收。”
她放大畫面,指向營地中央一個用冰塊堆成的十字架。十字架下,有一灘凍成冰的血,和一個被丟棄的、刻著克格勃徽章的手槍套。
“安德烈少將就是在那兒自殺的。”小蘇低聲道,“遺書用血寫在帳篷內襯上,就那一句話。他手下說他從潛艇里出來后就一言不發,晚上突然開槍。”
怒濤沉默地看向冰洞。
紅霧還在涌出,緩慢,但持續。
“隊長,”小蘇調出另一個界面,“這是‘昆侖’衛星十分鐘前拍到的熱成像和磁場疊加圖。”
屏幕上,冰層下的潛艇輪廓清晰可見。但詭異的是,潛艇周圍的海水,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漩渦狀的流動。而潛艇本身的磁場,正在以56秒為周期,規律性地增強、減弱、再增強。
“56秒……”老K喃喃道,“和螺旋槳轉速周期一致。每56秒一轉,磁場脈沖一次。這不對,常規核潛艇的磁場是穩定的,除非……”
“除非它在做什么周期性的‘工作’。”怒濤接話,“像心臟跳動,像鐘擺擺動。”
他轉向阿鬼:“你的‘定時羅盤’,能看出什么?”
阿鬼從懷里取出一個比之前更古樸、布滿裂紋的木質羅盤。羅盤沒有指針,中心是一個小小的沙漏,沙漏里的沙子本該勻速下落,此刻卻在瘋狂地上下翻涌,像沸騰的水。
“這是師門傳了七代的‘漏時盤’,專測時間異常。”阿鬼將羅盤平托,咬破指尖,滴了一滴血在盤面。
血液沒有擴散,而是迅速凝結成一顆血珠,在盤面上瘋狂滾動,最后“啪”一聲炸開,在木質盤面上灼燒出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1968-10-28→2024-??-??」
日期后面,是兩個燒焦的問號。
“1968年10月28日,到2024年某個未知日期。”阿鬼抹去血跡,臉色蒼白,“這艘潛艇的時間,被‘釘’在了1968年10月28日。而它正在把周圍的一切,都往那個日期‘拖拽’。等到問號變成具體日期……”
他沒說完,但意思很清楚。
那時,可能就拖不動了。
或者,會以更激烈的方式“同步”。
“美國人留下什么資料沒有?”怒濤問。
“有,但他們加密了。”小蘇快速敲擊鍵盤,“不過俄國人撤離前,‘不小心’留了一份紙質文件在鑿冰機操作臺上。”
她調出照片。那是一份泛黃的俄文文件影印件,標題是:
「‘鐘擺計劃’絕密實驗日志(第73次迭代)」
下面是一連串復雜的數據和圖表,大部分被黑筆涂抹。但最后幾行,字跡潦草,顯然是匆忙寫就:
「1968.10.28,15:17。‘鐘擺’啟動。自愿者73人已就位。初始擺動幅度:±1小時。預計穩定周期:56年。目標:創造永恒戰略威懾。愿祖國原諒我們。愿時間寬恕我們。——艦長伊萬諾夫。」
文件最下方,有一個手繪的簡圖:一個鐘擺,擺錘畫成了一顆心臟,心臟連接著無數細線,延伸向四周的小人簡筆畫。
“自愿者73人……”老K倒吸一口涼氣,“他們把活人……當成了鐘擺的‘配重’?”
“或者,‘發條’。”怒濤盯著那簡圖,“心臟每跳動一次,鐘擺擺動一次,時間被‘上緊’一格。但上滿之后呢?”
沒人能回答。
冰洞深處,傳來一聲低沉的、金屬摩擦的嗡鳴。
那是潛艇螺旋槳轉動的聲音,穿過380米冰層和海水,依舊清晰可辨。
56年,從未停歇。
“準備下潛。”怒濤開始檢查裝備,“小蘇,建立冰面通訊基站,保持實時數據回傳。阿鬼,每隔十分鐘用漏時盤測一次時間畸變值,超過0.5%立刻預警。老K,你留在上面,分析俄國人留下的所有設備,看有沒有隱藏信息。”
“隊長,我也下去。”老K突然說,“文件是俄文的,我能看懂。而且……”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肺癌晚期,腦子里的癌細胞,可能比時間畸變更能抗。”
怒濤看著他。
老K咧嘴一笑,露出被煙熏黃的牙:“臨死前看一眼56年前的蘇聯潛艇,值了。”
怒濤沉默了兩秒,點頭。
“穿‘冰甲’。”
“冰甲”是749局特制的極地作戰服,內襯編織了從羅布泊青銅樹事件中提取的“時間穩定纖維”——本質上是從王鐵柱那口“時間棺”上刮下來的材料粉末織成的。理論上能抵抗輕度時間流速異常。
四人穿戴完畢,像四具白色的機械武士。
“通訊測試。”怒濤按住耳麥。
“清晰。”“沒問題。”“收到。”
“下潛。”
冰洞邊緣的絞盤啟動,四條安全纜垂下。四人扣好鎖扣,互相對視一眼,然后縱身躍入那片淡紅色的、翻涌的濃霧之中。
02
下降的過程,像墜入一個猩紅的夢境。
紅霧粘稠如血,能見度不足三米。頭盔上的強光燈只能照亮前方一小片區域,光線在霧中發生詭異的折射,形成一圈圈彩虹般的光暈。
溫度在劇烈波動。上一秒還是刺骨嚴寒,下一秒就變成溫熱的、帶著鐵銹和海水腥氣的暖流。耳麥里時不時傳來電流的嘶啦聲,夾雜著模糊的人聲——俄語的低語,英語的咒罵,還有某種分不清語言的、仿佛呻吟的噪音。
“時間碎片。”阿鬼的聲音在頻道里響起,帶著沉重的喘息,“這些霧里……漂浮著過去56年里,所有接近這里的生物……留下的時間殘影。我在里面看到了……北極熊,鯨魚,以前的科考隊員……還有……”
他頓了頓。
“很多蘇聯水兵。穿著1968年的制服,在霧里走來走去,但碰不到我們,像……全息投影。”
“保持專注,別被干擾。”怒濤提醒。
下降了約兩百米,紅霧突然變淡。
下方,出現了幽暗的海水。
以及,那艘潛艇。
它靜靜地懸在墨藍色的海水中,像一頭沉睡的鋼鐵巨獸。艇身覆蓋著厚厚的白色鈣質沉積物和海藻,但依然能看出流暢的線條和巨大的體型——170米長,12米寬,典型的蘇式暴力美學。
最引人注目的,是尾部那四片巨大的螺旋槳。
它們在轉動。
緩慢,但堅定。每56秒完成一次完整的旋轉,槳葉攪動海水,形成規律的水流。沒有引擎的轟鳴,只有機械摩擦的低沉嗡鳴,在這寂靜的深海里,顯得格外詭異。
“聲吶顯示螺旋槳轉速恒定56秒一周,”小蘇的聲音有些發顫,“但實際觀察……它的轉速在微調。好像……在‘校準’什么。”
怒濤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果然,螺旋槳并非勻速轉動。每轉幾圈,會有一個極短暫的、幾乎無法察覺的頓挫,就像老式鐘表上發條時的“咔噠”聲。
而每次頓挫,潛艇周圍的海水就會泛起一圈微弱的、淡紅色的漣漪。
“它在‘泵送’時間。”老K低聲道,“把周圍正常流動的時間吸進去,加工成這種紅霧,再排出來。就像……呼吸。”
“目標,艇尾逃生艙口。”怒濤下令,“小蘇,掃描結構。”
小蘇啟動頭盔的便攜聲吶。幾秒后,她報告:“逃生艙口外部機械鎖……是打開的。鎖舌呈解鎖狀態,但被海藻和沉積物卡住了。”
“打開它。”
四人游到艙口前。怒濤和裝備了液壓剪的老K配合,清理掉沉積物,然后用力扳動外部旋轉把手。
嘎吱——
銹蝕的鉸鏈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艙門,開了。
一股濃烈的、混合了機油、腐朽食物、還有某種難以形容的甜腥味的氣流,從黑暗的艙內涌出。
怒濤第一個鉆進去。
內部一片漆黑。頭盔燈光照亮前方,是一條狹窄的、向上延伸的垂直爬梯通道。通道壁覆蓋著厚厚的灰塵,但能看到清晰的手印和腳印——不是灰塵落下后形成的,而是有人最近從這里經過,抹開了灰塵。
“有人來過。”怒濤低聲道,“不是56年前。是最近。”
“美國人?還是俄國人?”老K問。
“腳印混亂,不止一批。”小蘇掃描地面,“至少三組不同的靴印。一組是美國人的標準軍靴,一組是俄國人的,還有一組……很輕,像是某種軟底鞋。”
他們順著爬梯向上,進入潛艇的主體艙室。
首先經過的是魚雷艙。
六具650毫米魚雷發射管整齊排列,管口封閉。但地上散落著一些東西:幾個空了的伏特加酒瓶,一副撲克牌,還有一個打開的罐頭,里面黑乎乎的內容物已經干涸發霉,但罐頭標簽上印著1968年的生產日期。
“時間定格。”老K拿起一個酒瓶,瓶身上還貼著褪色的標簽,“這些東西,保持著1968年10月28日那天的狀態。連霉菌都停止了生長。”
繼續向前,是船員居住區。
狹小的鋪位上,被子疊成標準的豆腐塊,床單平整。但詭異的是,每張床的枕頭邊,都放著一本翻開的書,或是一封寫到一半的信,鋼筆還擱在信紙上。
時間,在這里被按下了暫停鍵。
但暫停的,只是物。
“有聲音。”阿鬼突然停下,側耳傾聽。
寂靜。
然后,從更深處的艙室,傳來了隱約的、規律的“咚咚”聲。
像是……心跳。
又像是,有人在用錘子,有節奏地敲擊金屬。
“反應堆方向。”怒濤判斷。
他們穿過食堂。
食堂的景象更讓人頭皮發麻:長條桌上,擺著幾十個餐盤,盤子里是黑面包、紅菜湯、肉餅。湯還冒著微弱的熱氣,肉餅上的油脂甚至沒有凝固。仿佛就在幾分鐘前,還有人在這里用餐。
桌子中央,攤開著一份《真理報》,日期是1968年10月28日,頭版頭條是慶祝某集體農莊豐收的新聞。
報紙旁,放著一個鋁制水壺,壺口還沾著水漬。
一切都保持著“剛剛還有人”的狀態。
除了,沒有人。
“隊長,你看這個。”小蘇指著食堂墻壁上的一個掛鐘。
掛鐘的指針,停在下午3點17分。
秒針微微顫動,仿佛想往前走,卻被無形的手死死按住。
“所有鐘表都停在這個時間。”阿鬼環顧四周,“船艙壁上的電子鐘、值班室里的機械鐘、甚至廚房那個鬧鐘……全部是3點17分。”
1968年10月28日,下午3點17分。
“鐘擺計劃”啟動的時間。
那個咚咚聲越來越清晰了。
他們離開食堂,進入更內部的通道。這里的燈光居然還亮著,昏黃的燈泡發出穩定的光,但燈泡本身布滿了蛛網般的灰塵。
通道兩側的艙門上,用粉筆寫著一些俄文標語:
「時間就是生命!」
「為祖國服務!」
「勝利屬于我們!」
字跡很新,沒有灰塵覆蓋。
仿佛剛剛寫下。
“溫度在升高。”小蘇報告,“現在艙內溫度……24℃,恒定。濕度68%,恒定。氧氣含量21%,恒定。一切環境參數,都保持在56年前潛艇正常運行時的標準值。”
“這不是潛艇。”老K突然說,“這是一口……棺材。一口把1968年10月28日下午3點17分,整個裝進去的棺材。”
咚咚聲,已經近在咫尺。
前方就是反應堆艙的厚重防輻射門。
門,虛掩著。
一道暗紅色的光線,從門縫里透出來,隨著那咚咚聲,有節奏地明滅。
怒濤做了個手勢,四人貼墻,緩緩靠近。
從門縫往里看。
反應堆艙內部,被一種暗紅色的、仿佛生物組織般的光源照亮。那不是燈光,而是從反應堆核心位置散發出的、脈動的光。
而真正讓四人呼吸驟停的,是反應堆周圍的景象。
反應堆原本的鈾燃料棒被拆除了。
取而代之的,是人。
幾十個穿著蘇軍潛艇兵制服的人,被以一種扭曲的、祈禱般的姿勢,固定在反應堆周圍的金屬支架上。他們的身體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玻璃化的狀態,能看到內部的骨骼和器官,但所有器官都靜止了,連心臟都不跳動。
每個人胸口,都有一個發光的、暗紅色的印記,像是一個倒置的沙漏。
印記延伸出細細的、仿佛血管般的紅色光絲,連接著反應堆的核心——那里原本該是鈾棒的位置,現在懸浮著一顆不斷搏動的、巨大的暗紅色心臟。
心臟每跳動一次,那些玻璃化的人就同步顫抖一次,胸口的沙漏印記就閃爍一次。
咚咚聲,就是心臟搏動的聲音。
“自愿者73人……”老K的聲音在顫抖,“他們……把自己變成了反應堆的‘燃料’?”
“不全是燃料。”小蘇調出掃描數據,聲音發緊,“他們在……‘提供時間’。每個人胸口那個印記,在抽取他們的‘時間感知’,輸送給那顆心臟。心臟再把時間能量轉化為……某種東西,維持這個空間的‘時間靜止’。”
她放大掃描圖。
心臟延伸出的紅色光絲,不僅連接著那73個人,還向上、向下,貫穿了整個潛艇的船體結構。整艘潛艇,成了一個巨大的、精密的“鐘表機芯”,而那顆心臟,就是驅動整個機芯的“主發條”。
“他們在用自己活生生的時間意識,給這艘潛艇‘上發條’。”阿鬼盯著那顆心臟,臉色慘白,“但這說不通。如果只是為了靜止時間,為什么要吸收外界的時間?為什么要制造紅霧?為什么要讓螺旋槳轉56年?”
怒濤沒有回答。
他的目光,落在了反應堆艙角落的一個控制臺上。
控制臺很舊,是六十年代的樣式,但臺面一塵不染。上面放著一臺老式磁帶錄音機,旁邊擺著一盤磁帶,磁帶標簽上寫著:
「最終指令——伊萬諾夫艦長,1968.10.28,15:16」
距離“鐘擺”啟動,只差一分鐘。
怒濤走過去,按下了播放鍵。
磁帶機發出沙沙的轉動聲。
然后,一個沙啞、疲憊、帶著濃重俄語口音的男聲,在死寂的反應堆艙里響起:
「如果聽到這段錄音,說明‘鐘擺’仍在運行,而你們找到了這里。」
「我是尼古拉·伊萬諾夫,蘇聯海軍667-A型戰略核潛艇‘紅色十月’號艦長,軍銜上校。」
「1968年10月28日,下午3點17分,我和我的72名船員,自愿啟動了‘鐘擺協議’。」
「這不是叛亂,不是瘋狂,而是……最后的犧牲。」
錄音里傳來沉重的呼吸聲,仿佛說話者在極力控制情緒。
「‘鐘擺’不是武器,至少一開始不是。它是‘時間穩定場’發生器,理論上能讓局部區域的時間流速降至近乎靜止。總部想用它制造‘永不沉沒的潛艇’——在核戰爭爆發時,潛入深海,靜止時間,等待戰爭結束再浮出水面,保留反擊力量。」
「我們自愿成為第一批實驗者。」
「但我們算錯了。」
「時間不能被‘靜止’,只能被‘轉移’。」
伊萬諾夫的聲音開始顫抖。
「‘鐘擺’啟動后,確實凍結了潛艇內部的時間。但我們很快發現,它需要持續的能量維持。而能量來源……是周圍環境的時間流。」
「就像抽水機,它不斷從外界抽取時間,轉化為維持內部靜止的能量。抽取的范圍越來越大,一開始只是潛艇周圍幾米,然后是幾百米,幾公里……」
「被抽取時間的東西,會怎樣?」
「植物會枯萎,動物會衰老,人會……變成你們看到的紅霧里的那些影子。他們的‘時間’被抽走了,只剩下最痛苦的記憶碎片,在霧里永恒循環。」
「我們想停止‘鐘擺’,但停不下來了。」
「因為它已經和我們綁定了。73個人的時間意識,成了它的‘錨點’。如果我們強行停止,錨點斷裂,所有被抽取的時間會瞬間倒灌,引發無法預測的時間海嘯。」
「所以,我們做了唯一能做的事。」
伊萬諾夫深吸一口氣。
「我們修改了‘鐘擺’的程序。讓它不再被動抽取,而是主動‘泵送’——把抽取的時間,壓縮、儲存進反應堆核心,也就是你們現在看到的‘時間之心’。」
「我們的計劃是:儲存足夠多的時間能量后,用一次定向釋放,把‘鐘擺’的影響范圍縮小回潛艇內部,然后……永久關閉它。」
「但我們又算錯了。」
「時間能量的儲存,有上限。」
「而那個上限……快要到了。」
錄音里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然后是筆尖劃過的沙沙聲,像是在計算。
「根據我的估算,‘時間之心’的容量,最多還能維持……七年。從1968年算起,也就是到1975年。」
「但現在是哪一年了?錄音機上的時鐘停了,我不知道。」
「如果你們在1975年之后聽到這段錄音,那么……」
伊萬諾夫的聲音低了下去,充滿了絕望。
「那么,‘時間之心’已經過載了。它會在某個無法預測的時刻,爆炸。」
「爆炸的威力不大,但里面儲存的……相當于方圓數百公里、數十年的時間能量,會瞬間釋放。」
「想象一下,一個區域里,時間徹底混亂。」
「有人一秒老死,有人倒退回嬰兒,有人卡在永恒的一瞬。」
「那將是……時間的末日。」
「所以,找到這里的人,無論你是誰,請聽好。」
「停止‘鐘擺’的方法,只有一個。」
「進入指揮室,找到‘主發條’,關閉它。」
「但小心,‘鐘擺’有守衛。它們是我們,也不是我們。」
「愿上帝……不,愿時間本身,憐憫你們。」
咔噠。
錄音結束。
反應堆艙里,只剩下那顆暗紅色心臟搏動的咚咚聲。
以及,從他們身后通道里傳來的、整齊劃一的、沉重的腳步聲。
啪。啪。啪。
像是幾十個人,穿著厚重的軍靴,在金屬地板上列隊行進。
怒濤緩緩轉身。
通道的黑暗中,亮起了一雙雙眼睛。
沒有瞳孔,只有兩點暗紅色的光。
然后,那些“東西”走進了反應堆艙昏暗的光線下。
是穿著蘇軍潛艇兵制服的人。
但他們的臉上,沒有五官。
只有一片平滑的、慘白的皮膚。
而每個人的胸口,都刻著一行俄文:
「Язастрялв3:17.(我卡在3點17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