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地下室的燈泡又開始閃爍,忽明忽暗的光線打在發霉的墻壁上。
我叫錢厚德,今年五十五歲,七年前,我是晉北最大的煤礦老板。
七年后的今天,我蜷縮在這間不足十平米的地下室里,手里端著一碗泡面。
就在這時,我那部老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著一串陌生的國際號碼。
我猶豫了三秒才接起來,聽筒那邊傳來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爸,是我,錢宸。"
我的手開始發抖,泡面湯灑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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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七年前的那個冬天,我永遠忘不了。
那時候我開著路虎攬勝,住著三層別墅,手底下管著三個煤礦,兩千多號工人叫我"錢總"。
晉北的煤老板圈子里,我錢厚德說話是有分量的。
每年過年,來我家拜年的人能從院門口排到村口,送的禮堆成小山。
我老婆白鳳仙穿金戴銀,出門都是奔馳接送,在那些煤老板太太堆里,她是最風光的。
兒子錢宸在省城最好的大學讀金融,成績優異,老師都說這孩子將來準是人中龍鳳。
那時候我覺得,我這輩子值了,拼了大半輩子,總算給老婆孩子掙下了這份家業。
可我沒想到,老天爺跟我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那年冬天,煤炭價格斷崖式下跌,從最高時的一千二一噸,跌到了三百多。
我當時正在擴產,貸了兩千萬建新礦井,又賒了一千多萬的設備款。
銀行開始抽貸,供應商上門要賬,工人圍著礦區討薪。
我賣了兩個礦井,勉強把工人的工資發了,可銀行的貸款和設備款還是堵不住。
債主們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天天堵在我家門口。
有一天晚上,我回到家,發現別墅的大門被人用油漆潑上了一個大大的"還"字。
白鳳仙坐在客廳里哭,錢宸站在一旁,臉色鐵青。
"爸,到底欠了多少?"兒子問我。
我沉默了很久,才說出那個數字:"四千萬。"
白鳳仙的哭聲戛然而止,她抬起頭看我,眼神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那一刻,我知道,我錢厚德的天,塌了。
02
破產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晉北。
曾經圍在我身邊笑臉相迎的人,全都變了臉色。
生意場上稱兄道弟的朋友,見了我繞道走,生怕我開口借錢。
親戚們更是避之不及,我大舅子甚至放出話來,說白鳳仙嫁給我是瞎了眼。
最讓我痛心的是我的老伙計周泰,當年我借給他五十萬讓他周轉,他不但不念舊情,反而帶人上門討債。
他說我之前的別墅有一部分是他的股份,要我把房子抵給他。
我沒有爭辯,簽字畫押,把住了十年的別墅過戶給了他。
搬家那天,白鳳仙收拾著她的首飾和衣服,冷著臉對我說:"錢厚德,我要跟你離婚。"
我愣住了,看著這個跟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女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說:"我跟你吃過苦,也享過福,可我不想陪你去死。"
我點了點頭,沒有挽留,簽了字。
離婚后不到三個月,我就聽說她嫁給了一個做房地產的老板,據說對方有好幾套房。
兒子錢宸大學畢業后,原本可以留在省城的銀行工作,可我破產的消息傳開后,那邊說不招了。
他沉默了三天,然后告訴我,他要去新加坡。
"爸,我在這兒待不下去了,走到哪兒都有人指指點點,我想出去闖闖。"
我看著他年輕而倔強的臉,心里像被刀子剜了一樣。
我能說什么?是我毀了這個家,是我讓他抬不起頭。
臨走那天,我把手上的那塊百達翡麗摘下來,那是我當年花三十萬買的,是我最后一件值錢的東西。
"拿著,到了那邊要是沒錢,就把它賣了。"
錢宸看著手表,眼眶紅了,但他沒有拒絕,接過來揣進了兜里。
我送他到機場,看著他過了安檢,消失在人群里。
我不知道,這一別,竟是整整六年。
03
賣掉別墅、車子和所有能變賣的東西后,我還了兩千八百萬,還剩一千二百萬的債。
債主們天天追著我,我只能東躲西藏,像一只喪家之犬。
后來,我找到了這間地下室。
月租三百塊,十平米,沒有窗戶,只有一個小小的排氣扇。
夏天悶熱得像蒸籠,冬天冷得像冰窖,墻上常年掛著水珠,被子永遠是潮的。
可我沒有別的選擇,這里沒人認識我,沒人知道我曾經是煤老板。
我開始打零工,工地搬磚、飯店洗碗、小區保安,什么活都干。
五十多歲的人了,干一天活下來,渾身像散了架一樣。
可我不敢停,我還欠著一千多萬,我不能讓債主們去騷擾兒子。
隔壁住著一個收廢品的老頭,大家都叫他老張頭,六十五歲,孤身一人。
他知道我的情況后,常常把自己撿來的饅頭和菜分我一半。
"老錢啊,人這輩子,起起落落是常態,別想不開。"他總是這樣勸我。
有一次,我實在撐不住了,坐在地下室的床沿上,盯著墻角的老鼠藥發呆。
老張頭推門進來,看見我的眼神,一下子明白了。
他什么都沒說,一把奪過那盒藥,扔進了垃圾桶。
然后他從口袋里掏出兩個饅頭,塞到我手里:"吃,吃了才有力氣還債。"
那天晚上,我躲在被子里,哭了大半宿。
我不是為自己哭,我是想兒子,想得心都碎了。
錢宸去了新加坡后,一開始還偶爾打電話,后來電話越來越少,再后來,幾乎就斷了聯系。
我知道,他恨我,恨我敗光了家產,恨我讓他成了"破產老板的兒子"。
可我又能怎么樣呢?我只能咬著牙,一分一分地還債,希望有朝一日能給他一個交代。
04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熬著,轉眼就是七年。
七年里,我還了將近一千萬的債,還剩下兩百多萬。
頭發白了一大半,背也駝了,走在街上,沒人能認出我就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錢厚德。
老張頭去年走了,肺癌晚期,發現的時候已經沒救了。
他臨走前,把他那輛破三輪車留給了我,說:"老錢,以后你就騎這個收廢品吧,比打零工輕松。"
我收下了那輛三輪車,開始走街串巷地收廢品。
每天早出晚歸,掙的錢剛好夠吃飯和還債。
有時候路過以前住的那片別墅區,我會停下來遠遠地看一眼。
周泰把我的房子賣了,據說賺了不少,現在他在縣城開了好幾家門面。
我不怨他,人都是趨利避害的,何況我確實欠著他的錢。
我最放心不下的,還是兒子。
六年了,他只打過寥寥幾次電話,每次都很短,三言兩語就掛了。
我問他在那邊過得好不好,他說挺好的,問他缺不缺錢,他說不缺。
我想讓他回來看看我,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我怕他回來,看見我住的這個地方,會難過。
我寧愿讓他以為我過得還行,也不想讓他心里有負擔。
這些年,我一直有個念頭支撐著我活下去——等我把債還完了,我就去新加坡看他。
我要親眼看看,我的兒子過得到底怎么樣。
可沒想到,在我還沒去找他之前,他先給我打了電話。
那是一個普通的周四傍晚,我剛收廢品回來,渾身酸痛。
地下室的燈泡照例閃爍著,我蹲在墻角泡了一碗泡面。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
05
屏幕上顯示的是一串以"+65"開頭的號碼,那是新加坡的區號。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顫抖著按下了接聽鍵。
"喂?"
"爸,是我,錢宸。"
六年了,再次聽到兒子的聲音,我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他的聲音比以前沉穩了很多,不再是那個意氣用事的大學生了。
"宸兒……你、你怎么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后他說:"爸,我有事要跟你說。"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腦子里閃過無數種可能——他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缺錢了?是不是在那邊過不下去了?
"你說,什么事?"我強壓著緊張問。
"爸,我在新加坡買了一套別墅。"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你說什么?"
"我說,我買了一套別墅,在新加坡的東海岸,四百多平米,帶花園和游泳池。"
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兒子?買別墅?在新加坡?
這怎么可能?他不是一個人出去的嗎?他不是連工作都沒著落嗎?
"宸兒,你別騙爸,你到底在那邊怎么樣?你要是缺錢,你告訴我,我想辦法……"
"爸,"錢宸打斷了我,"我沒騙你,這些年我一直沒告訴你實話,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