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媽,我岳父中風了,明天我去把他接過來。"
電話那頭,兒子志強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
我愣了幾秒:"接過來?接哪兒?"
"咱家啊,您不是一直在幫我們帶孩子嗎?多照顧一個人也不難。"
手機差點從我手里滑落。喉嚨發緊:"志強,你說什么?"
"岳母身體不好,照顧不了岳父。您經驗豐富,這事兒只能麻煩您了。"
經驗豐富?我帶了六年外孫,從嬰兒到小學,里里外外一把手。現在他要我再加上一個半身不遂的病人?
"我做不到。"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媽,您怎么能這么自私?"
那一刻,我做了一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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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那是六年前的事了。
兒媳蕭雅挺著大肚子,坐在沙發上,拉著我的手:"媽,我工作真的離不開,產假結束就得回公司。您能不能來幫我們帶孩子?就一兩年,等孩子上幼兒園就好了。"
我看著她期盼的眼神,又看看站在旁邊的志強。兒子眼里也滿是懇求。
那時候我和老伴剛退休沒多久,正計劃著去各地走走看看。老伴在旁邊輕輕拉了拉我的衣角,意思是讓我拒絕。可我看著兒子,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行,我來。"
蕭雅立刻笑了:"媽,您真好!我就知道您最疼我們。"
老伴嘆了口氣,什么也沒說。
小宇出生那天,我和老伴在產房外等了八個小時。志強陪著蕭雅進去了,我們兩個老人就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孩子抱出來的時候,護士直接遞給了我:"奶奶,接好了。"
那個軟軟的小東西在我懷里動了動,我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月子里,蕭雅住在臥室,我住在客房。半夜孩子哭,我起來沖奶粉、換尿布、哄睡。蕭雅說她要休息好,才能恢復身體。
"媽,您辛苦了。"她每次都這么說,然后繼續睡她的覺。
老伴看不下去,半夜起來幫我:"你歇會兒,我來。"
"沒事,你睡吧。"我擺擺手。
月子結束,蕭雅的媽媽來了一趟。那個女人進門就開始檢查,看孩子的衣服有沒有洗干凈,房間有沒有收拾整齊,飯菜做得合不合口味。
"孩子怎么有點瘦?"她皺著眉頭問。
"奶水不夠,我們加了奶粉。"蕭雅解釋。
"那也得注意啊。"她轉頭看我,"親家母,帶孩子可不能馬虎。"
我點點頭,沒說什么。
她住了三天就走了,臨走時拉著蕭雅的手:"還是親媽好啊,要是我在這兒,肯定比別人上心。"
蕭雅笑著點頭:"媽,我知道。"
老伴在旁邊聽著,臉色有點難看。
晚上他跟我說:"這個親家母,說話太難聽了。"
"算了,她也是心疼女兒。"我勸他。
"你啊,就是太好說話。"老伴搖搖頭。
產假結束,蕭雅回公司上班了。早上七點出門,晚上七點回來。孩子白天就我一個人帶。
喂奶、換尿布、洗衣服、做飯、打掃衛生,從早忙到晚。老伴退休金不高,想找點事做補貼家用,我讓他歇著。
"你去賺錢,誰幫我帶孩子?"
"那我在家幫你。"
"你一個大老爺們,哪會伺候孩子?"
老伴沉默了。
孩子一歲多的時候,開始學走路。我每天扶著他在客廳里轉圈,腰酸背痛的,晚上躺在床上翻不了身。
老伴心疼,給我揉腰:"要不咱回老家吧?讓他們自己帶。"
"不行,志強工作忙,蕭雅也忙。孩子沒人照顧。"
"那也不能把你累垮了。"
"沒事,我還撐得住。"
可我心里清楚,這不是一兩年的事。
孩子兩歲,蕭雅說要給孩子報早教班。我每天推著嬰兒車,走半個小時去上課。回來還得做午飯,下午還要陪孩子玩。
志強偶爾周末在家,也是窩在書房里玩電腦。
"志強,你陪陪孩子吧。"我說。
"媽,我工作累了一周,想休息休息。"
蕭雅在旁邊刷手機,頭也不抬:"媽,您帶得挺好的,孩子跟您親。"
我聽著這話,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孩子三歲那年的某個下午,我正在做飯,突然聽到老伴在臥室里咳嗽。
走進去一看,他臉色發白,捂著胸口。
"怎么了?"我緊張地問。
"沒事,就是有點悶。"老伴擺擺手,"可能是天氣熱。"
"要不去醫院看看?"
"不用,休息一下就好。"
我給他倒了杯水,看著他躺下。
那時候,我應該堅持帶他去醫院的。
可是,孩子在客廳里哭,鍋里的菜還在炒,我實在分身乏術。
"你好好休息,我先去看看小宇。"
老伴點點頭。
我轉身出去,沒有再多問一句。
現在想起來,那是一個信號。
只是當時的我,太忙了,沒有注意到。
02
孩子三歲那年深秋的一個深夜,我被一陣呻吟聲驚醒。
老伴捂著胸口,臉色煞白,額頭上全是冷汗。
"怎么了?"我嚇壞了。
"疼……胸口疼……"他的聲音很虛弱。
我立刻撥打了急救電話,手抖得連號碼都按錯了好幾次。
等救護車的時候,我想打電話給志強。
拿起手機,卻猶豫了。
他們前天剛出發去外地,說是蕭雅公司的年會,要三天后才回來。
我看了看時間,凌晨兩點。
算了,別打擾他們了。等天亮再說吧。
救護車來了,我跟著去了醫院。
醫生說是心梗,很嚴重,需要馬上手術。
"家屬呢?"醫生問。
"我兒子在外地,我……我馬上給他打電話。"
我顫抖著手撥通了志強的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
"媽,怎么了?"背景音很吵,好像有音樂聲。
"你爸心梗,在醫院,快回來!"
"啊?"志強愣了幾秒,"媽,您別急,我……我現在在宴會上,不太方便。"
"什么宴會?你爸要手術了!"
"我知道,可是……"志強的聲音壓得很低,"媽,您先簽字吧,我明天一早就趕回去。"
"志強……"
電話掛了。
我站在手術室門口,手里拿著那張手術同意書,淚水模糊了視線。
手術進行了四個小時。
凌晨三點,醫生出來了,摘下口罩,表情凝重。
"病人情況很不好,隨時可能有危險。你們做好心理準備。"
我點點頭,腿都軟了。
走進重癥監護室,老伴躺在病床上,插著各種管子。我握著他的手,那只手冰涼冰涼的。
"老頭子,你要挺住啊。"我哭著說。
老伴睜開眼睛看著我,嘴唇動了動,聲音很輕很輕:"你……要記住……"
"你說什么?"我湊近了聽。
"別……把自己……"他的聲音越來越弱,每說一個字都很費力。
"別什么?"我急得不行。
"別……太累了……"老伴的眼睛慢慢閉上。
監護儀器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聲,醫生護士沖了進來。
我被推到了門外。
半個小時后,醫生出來了,對我搖了搖頭。
我癱坐在地上,腦子一片空白。
志強和蕭雅是第二天中午才趕到的。我坐在太平間外面的椅子上,一動不動,眼睛腫得像核桃。
"媽!"志強跑過來,"我爸呢?"
我指了指門。
志強沖進去,過了一會兒,傳來他的哭聲。
蕭雅站在我身邊,猶豫了一下,拍了拍我的肩膀:"媽,您節哀。"
我抬頭看著她,嘴唇動了動,卻什么也沒說出來。
辦完喪事,志強拉著我的手:"媽,您別回老家了,一個人多孤單。就住在我們這兒,我們照顧您。"
蕭雅也說:"對啊媽,您就是我親媽,咱們一家人在一起多好。"
我看著他們,腦子里一片混亂。
老伴最后說的話,我沒聽全。
他是想讓我別太累了嗎?
還是想說別的?
我永遠不會知道了。
"媽,您就別回去了。"志強又說了一遍。
我看了看小宇,孩子才三歲,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
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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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老伴走后,我更加努力地照顧這個家。
我想,只要我做得足夠好,他們就會真心待我。
可有些事情,慢慢地變了。
過年的時候,蕭雅買了一大堆禮物,都是給她爸媽的。名牌衣服、高檔保健品、進口化妝品。
"媽,這是給我媽的,她一定喜歡。"蕭雅興奮地說。
"那……我的呢?"我小心翼翼地問。
蕭雅愣了一下,從角落里拿出一個袋子:"給您買了這個,很實用的。"
我打開一看,是一套鍋。
"我想著您天天做飯,舊鍋該換了。"蕭雅笑著說。
志強在旁邊點頭:"媽,這鍋挺貴的,進口的。"
我看著那套鍋,心里有些發涼。
端午節,蕭雅的父母來家里吃飯。我在廚房忙了一下午,做了一桌子菜。
飯桌上,蕭雅的媽媽韓秀英夾了一口魚,皺了皺眉:"這魚有點老了。"
"可能火候大了點。"我賠笑著說。
"哎,還是得會做菜才行。"韓秀英看著女兒,"蕭雅,你得跟媽學學,別光靠別人。"
蕭雅笑了笑:"我哪有時間學啊,工作這么忙。"
"那也得學。"韓秀英說,"女人不能什么都指望別人。"
這話是說給誰聽的,我心里清楚。
蕭雅的父親倒是不說話,只顧著吃。他是個沉默寡言的人,除了吃飯,基本不開口。
飯后,韓秀英拉著蕭雅去臥室說話,我收拾碗筷。
從半掩的門縫里,傳來她們的聲音。
"還是親媽好啊,什么都替你想著。"
"媽,我知道。"
"婆婆再好,也是外人。你得有分寸。"
我端著碗站在廚房門口,手有點抖。
志強走過來,低聲說:"媽,您別多想,她們就是隨便聊聊。"
"嗯。"我點點頭。
可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想起老伴,眼淚又流了下來。
如果他還在,會怎么說呢?
孩子四歲的時候,有天半夜發高燒。
我摸著他滾燙的額頭,嚇壞了,立刻給志強打電話。
"志強,小宇發燒了,燒得很厲害!"
"啊?那您先給他吃退燒藥。"志強的聲音很困倦。
"吃了,不管用,得去醫院!"
"現在?"志強沉默了幾秒,"媽,我在公司加班,一時半會兒回不去。"
"那蕭雅呢?"
"她也在忙。媽,您先帶孩子去醫院,我們盡快趕回來。"
我掛了電話,抱起孩子就往外跑。
半夜的街道很冷清,我一個老人抱著孩子,打不到車,只好往最近的醫院走。
孩子在我懷里哭,我心里也難受得想哭。
好不容易到了醫院,掛號、看病、化驗、拿藥,折騰了一夜。
天亮的時候,醫生說孩子沒事了,只是普通感冒引起的發燒。
我抱著孩子坐在醫院的長椅上,累得眼睛都睜不開。
早上八點,志強和蕭雅才趕到醫院。
"媽,孩子怎么樣了?"志強問。
"沒事了。"
"那就好。"蕭雅松了口氣,然后看了看表,"媽,您辛苦了。我得趕去公司開會,先走了。"
說完,她轉身就走了。
志強也說:"媽,我也得去公司,昨晚的工作還沒做完。您帶小宇回家吧。"
他們走了,醫院的走廊里又只剩下我和孩子。
我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突然覺得很陌生。
這真的是我的兒子嗎?
回到家,我想躺下休息一會兒,實在太累了。
可剛躺下,門鈴就響了。
是鄰居李姐。
"聽說小宇昨晚發燒了?"她關心地問。
"嗯,折騰了一夜。"
"你一個人帶孩子去醫院的?"
我點點頭。
李姐嘆了口氣:"你啊,太辛苦了。"
"還好。"
"你這樣沒日沒夜地付出,他們會覺得理所當然的。"李姐壓低聲音說。
"都是為了兒子。"我說。
"可你也得為自己想想啊。"李姐看著我,"你老伴……"
她欲言又止。
"我老伴怎么了?"我問。
"算了,不說了。"李姐搖搖頭,"你自己多保重吧。"
李姐走后,我坐在客廳里發呆。
她想說什么?
04
孩子終于上小學了。
我以為可以輕松一點,沒想到更累了。
每天早上六點起床,給小宇做早飯,送他上學。下午三點半接他放學,輔導作業,做晚飯。
蕭雅給孩子報了各種興趣班:英語、數學、鋼琴、游泳、繪畫。
"媽,這些班您得按時接送啊。"蕭雅把時間表貼在冰箱上。
我看著密密麻麻的時間表,頭都大了。
周一到周五,每天都有課。周末更是排得滿滿當當。
"這……這么多?"
"現在的孩子都這樣,不能輸在起跑線上。"蕭雅理所當然地說。
"可是孩子會不會太累?"
"累什么累?小孩子哪會累?"蕭雅不耐煩地說,"媽,您就按時接送就行了,別的別管。"
從那以后,我的生活就是奔波在各個興趣班之間。
公交車、地鐵、走路,每天至少要跑三四個地方。
有一次下大雨,我送小宇去上英語課,回來的路上摔了一跤。
膝蓋磨破了,血順著腿流下來。
路人問我要不要去醫院,我擺擺手,找了個便利店買了創可貼,簡單處理了一下就回家了。
回到家,蕭雅正在打電話。
看到我褲子上的血跡,她皺了皺眉:"媽,您怎么搞的?"
"下雨路滑,摔了一跤。"
"那您小心點啊。"蕭雅說完,又繼續打她的電話。
志強在書房里,連頭都沒探出來。
我坐在沙發上,看著膝蓋上的傷口,鼻子一酸。
小宇跑過來,抱著我:"奶奶,疼不疼?"
"不疼。"我擦掉眼淚,對孩子笑了笑。
"奶奶,我給您吹吹。"小宇趴在我腿上,輕輕吹著傷口。
那一刻,我覺得所有的付出都值了。
可是這種溫暖,能維持多久呢?
有一天,老家的侄子打電話來:"姑姑,老家的房子太久沒人住了,屋頂都漏水了,您得回來看看,修修。"
"漏水了?那得趕緊修啊。"
"是啊,您什么時候能回來?"
我想了想:"下周吧,我回去幾天。"
掛了電話,我跟蕭雅說了這事兒。
蕭雅的臉色立刻變了:"媽,您要回去?"
"房子漏水了,得修修。"
"那……那小宇怎么辦?"
"就幾天,我很快回來。"
"不行!"蕭雅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媽,您要是走了,孩子誰管?我和志強都要上班!"
"可是房子……"
"房子有什么要緊的?孩子更重要!"蕭雅打斷我,"您找人修不就行了?"
"找人也得我回去看著啊。"
志強從書房出來:"媽,蕭雅說得對,您別折騰了。孩子離不開您,您就安心在這兒吧。"
"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志強的語氣很堅決,"媽,您都這么大歲數了,還跑來跑去干什么?就在這兒好好待著。"
我看著他們,心里堵得慌。
最后,老家的房子還是侄子找人修的。花了不少錢,都是侄子墊付的。
我想給他轉賬,侄子不要:"姑姑,您辛苦了這么多年,這點錢算什么。您好好照顧身體就行。"
我握著手機,眼眶濕潤了。
侄子還對我這么好,可我自己的兒子呢?
鄰居李姐搬走的那天,專門來跟我告別。
"我要回老家了。"她說。
"為什么這么突然?"
"我女兒說我帶得不好,要請保姆了。"李姐笑了笑,"也好,我正好想回去了。一個人帶了三年孫子,夠了。"
"那你女兒……"
"她有她的生活,我也有我的。"李姐拉著我的手,"你也該為自己想想了。"
"我……"
"記住我的話。"李姐認真地看著我,"別等到最后,連自己都丟了。"
李姐走后,我一個人坐在客廳里。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下來,志強和蕭雅還沒回來。
小宇在房間里寫作業,不時發出抱怨的聲音。
我看著這個家,突然覺得很空。
明明有人,可我卻覺得很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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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小宇上小學二年級的時候,那個電話打來了。
那天下午,我剛輔導完小宇的作業,正在廚房準備晚飯。
手機響了,是志強。
"媽。"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
"怎么了?"
"我岳父……中風了。"
我手里的刀停住了:"中風?嚴重嗎?"
"挺嚴重的,半身不遂。"志強嘆了口氣,"我媽照顧不了。"
我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預感:"那……你們打算怎么辦?"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媽,明天我去把我爸接過來。"
"接哪兒?"我的聲音有點發顫。
"咱家啊。"志強的語氣很理所當然,"媽,您不是一直在幫我們帶孩子嗎?多照顧一個人也不難,您經驗這么豐富。"
手機差點從我手里滑落。
我扶著灶臺,感覺腿都軟了。
"志強,你在說什么?"
"我說我要把我岳父接過來,讓您幫忙照顧一下。"
"可是……我已經帶了小宇六年了……"
"媽,就是因為您帶了六年,有經驗啊。"志強打斷我,"照顧老人和照顧孩子差不多,您肯定行的。"
"不一樣!完全不一樣!"我的聲音提高了,"孩子和病人怎么能一樣?"
"媽,您這話什么意思?"志強的語氣變得不耐煩,"我爸中風了,需要人照顧。我媽身體不好,照顧不了。我和蕭雅都要上班,沒時間。您又不上班,幫忙照顧一下怎么了?"
又不上班?
這六年,我每天從早忙到晚,在他眼里就是"不上班"?
"志強,我……"
"行了媽,就這么定了。明天我去把我爸接過來,您準備一下。"
"我沒答應!"
"媽!"志強的聲音突然嚴厲起來,"您怎么能這么自私?我岳父需要人照顧,難道您忍心看著他沒人管?"
我愣住了。
自私?
他說我自私?
我帶了他兒子六年,沒日沒夜地付出,現在他說我自私?
"我做不到。"我的聲音在顫抖。
"媽,您好好想想。"志強的語氣緩和了一些,"咱們是一家人,應該互相幫助。您說是不是?"
電話掛了。
我站在廚房里,手里還拿著菜刀,整個人都僵住了。
小宇跑過來:"奶奶,我餓了。"
我看著孩子,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好,奶奶這就做飯。"
可我的手一直在抖,根本切不動菜。
晚上,志強和蕭雅一起回來了。
他們坐在沙發上,神情嚴肅。
我坐在對面的單人沙發上,手心里全是汗。
"媽,關于我爸的事,您考慮得怎么樣了?"志強開口。
"志強,我真的做不到。"我看著他,"這六年我已經很累了,我真的沒有精力再照顧一個病人。"
"媽!"蕭雅突然插話,眼圈紅了,"我爸就這一個女兒,您忍心看著他沒人照顧嗎?"
"可是……"
"可是什么?"蕭雅的眼淚掉了下來,"媽,您以前不是這樣的。您以前那么善良,那么好說話。現在怎么……"
"蕭雅,我不是不善良,我只是……"
"只是什么?"志強打斷我,"媽,我岳父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我媽身體也不好,根本照顧不了。我和蕭雅要上班,實在抽不出時間。您是我們唯一能依靠的人了。"
"那為什么一定是我?"我的聲音也提高了,"為什么不請保姆?為什么不送養老院?"
"保姆一個月要一萬多!"蕭雅叫了起來,"我們哪有那么多錢?"
"養老院更貴!"志強也說,"媽,您就幫幫我們吧。"
我看著他們,心里一陣悲哀。
不是沒錢,是舍不得花錢。
因為有我這個免費勞動力。
"我已經六十多了。"我的聲音很平靜,"這六年我沒休息過一天。照顧小宇已經讓我很累了,我真的做不到再照顧一個病人。"
"那您的意思是不幫了?"志強的臉色陰沉下來。
"我沒說不幫,我只是……"
"您就是不想幫!"蕭雅站起來,"我算看清了,您根本不把我爸當回事!"
"我沒有……"
"您有!"蕭雅指著我,"您就是覺得我爸不是您的親人,所以不愿意照顧!"
"蕭雅,你別這么說……"志強拉了拉她。
"我不!"蕭雅甩開他的手,"我要說!媽,您帶小宇是應該的,那是您親孫子!可我爸也需要人照顧啊!您就不能有點愛心嗎?"
我被她的話刺痛了。
應該的?
我帶孩子是應該的?
這六年的付出,在他們眼里就是"應該的"?
"我累了。"我站起來,"我要休息了。"
"媽!"志強也站了起來,"這事兒還沒說完呢!"
"沒什么好說的。"我轉身往臥室走,"明天你們愛接誰接誰,反正我照顧不了。"
"您這是什么態度?"志強在身后喊。
我沒回頭,關上了房門。
坐在床邊,淚水再也控制不住。
我想起老伴,想起他最后虛弱的樣子。
他那時候想說什么?
是不是想提醒我什么?
06
第二天下午,志強還是把岳父接回來了。
我聽到樓下有汽車聲,走到陽臺往下看,志強正從車里扶出一個坐輪椅的老人。
蕭雅站在旁邊,手里拎著大包小包。
我的心一沉。
還是接來了。
門鈴響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打開門。
志強推著輪椅站在門口,臉上帶著愧疚。
輪椅上的老人頭歪向一邊,嘴角流著口水,眼神呆滯。
"媽,我爸來了。"志強的聲音很小。
我沒說話,讓開了路。
志強把輪椅推進來,蕭雅跟在后面,眼睛紅紅的。
"爸,到家了。"蕭雅蹲在輪椅前,用紙巾擦著老人嘴角的口水。
老人的嘴動了動,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把他安排在次臥吧。"志強說。
次臥是我和老伴以前的房間。老伴走后,我搬到了小宇隔壁的客房,這間房一直空著。
志強把老人抱到床上,動作很笨拙,差點把人摔了。蕭雅在旁邊手忙腳亂地幫忙。
好不容易把人安頓好,蕭雅開始從包里往外拿東西。
"媽,我爸的藥在這個袋子里。"她把一個塑料袋放在床頭柜上,"一天三次,飯后吃。這個是尿不濕,他現在不能自己上廁所。這個是輪椅,這個是……"
她說了一大堆,我站在旁邊,腦子嗡嗡作響。
"媽,我爸就拜托您了。"蕭雅站起來,眼淚又掉了下來,"我……我先回房間休息一下,昨晚一夜沒睡好。"
說完,她轉身走了。
志強也往外走:"媽,我去書房處理點工作。"
"等等。"我叫住他。
志強回頭:"怎么了?"
"你們就這樣?"我指指床上的老人。
"什么這樣?"
"他需要人照顧,你們就走了?"
"媽,這不是有您嗎?"志強理所當然地說,"您照顧了小宇六年,照顧我岳父也一樣啊。"
"我說了我做不到!"
"媽,您別鬧了。"志強皺著眉,"人都接來了,您總不能趕出去吧?"
他走了,房門關上。
我站在次臥里,看著床上的老人。
他也看著我,眼神里有些茫然和無助。
我深吸一口氣,走過去。
"您……您需要什么?"我問。
老人張開嘴,發出"啊啊"的聲音,手指著床頭柜。
我拿起水杯,喂他喝了點水。
看了看時間,快五點了,該做晚飯了。
可小宇還要去上鋼琴課,六點的課。
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先做什么。
最后,我決定先接小宇。
"您等一下,我去接孩子。"我對床上的老人說。
他又"啊"了一聲。
我急匆匆地出門,趕去小宇的學校。
接到孩子,又送他去鋼琴班。等他上課,我才有時間喘口氣。
坐在鋼琴班外面的長椅上,我覺得頭暈目眩。
怎么辦?
真的要照顧那個老人嗎?
一個孩子已經讓我精疲力盡了,再加上一個病人……
我不敢往下想。
一個小時后,接了小宇回家。
已經七點多了。
推開門,一股難聞的氣味撲面而來。
我的心一沉,快步走向次臥。
老人還躺在床上,床單濕了一大片。
他尿了。
蕭雅和志強的房門緊閉,里面傳來電視的聲音。
我站在門口,深吸了幾口氣,走進房間。
給老人換尿布、擦身、換床單,忙活了半個多小時。
小宇站在門口看著,小聲說:"奶奶,我餓了。"
"好,奶奶這就做飯。"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向廚房。
九點,晚飯才端上桌。
志強和蕭雅出來了。
"媽,怎么這么晚?"志強皺眉。
"照顧你岳父,耽誤了。"我說。
蕭雅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沒說,低頭吃飯。
吃完飯,他們回了房間。
我收拾碗筷,還要給老人喂飯。
老人吃得很慢,一口飯要喂好久。嘴巴張開,我把勺子送進去,他慢慢咀嚼,然后艱難地咽下去。有時候會嗆到,咳嗽半天。
等喂完,已經十點了。
小宇的作業還沒檢查。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坐到孩子身邊。
"奶奶,這道題我不會。"
"奶奶教你。"
我努力打起精神,給孩子講題。
可腦子昏昏沉沉的,講了好幾遍他還是不懂。
"奶奶,您是不是沒聽清我的問題?"小宇抬頭看著我。
"對不起,奶奶再講一遍。"
十一點,終于忙完了。
我躺在床上,渾身像散了架,每一塊骨頭都在疼。
可還沒睡著,次臥傳來聲音。
老人又尿了。
我閉上眼睛,淚水從眼角滑落。
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
07
接下來的半個月,我的生活完全亂了套。
每天早上五點半起床,先給老人換尿布、擦身、喂藥。然后做早飯,送小宇上學。
回來給老人喂早飯,收拾房間,洗衣服。
中午做午飯,喂老人,收拾碗筷。
下午接小宇放學,送他去興趣班。等他上課的間隙,趕回家給老人換尿布。
晚上做晚飯,喂老人,輔導小宇作業。
等所有事情忙完,已經接近午夜。
躺在床上,累得連動都不想動。
可半夜還要起來好幾次,因為老人會尿床。
我的睡眠時間,每天不到四個小時。
志強和蕭雅呢?
他們每天早上八點出門,晚上七點回來。
回來就進房間休息,或者玩手機。
"媽,我累了一天,您體諒體諒。"蕭雅每次都這么說。
志強也是:"媽,我還有工作要處理。"
照顧老人的事,完全落在我一個人身上。
我的身體開始出狀況了。
腰疼得直不起來,腿也腫了,眼睛里全是血絲。
照鏡子的時候,我都認不出自己了。
頭發全白了,臉上的皺紋像刀刻的一樣深。
眼睛凹陷下去,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我今年才六十三歲,可看起來像七十多歲的老太太。
有一天,小宇又發燒了。
我正在給老人喂飯,聽到孩子在房間里哭。
放下碗,跑過去一摸,額頭滾燙。
"小宇,怎么了?"
"奶奶,我難受。"孩子哭著說。
我趕緊給他量體溫,三十九度。
拿出退燒藥給他吃了,又用溫水給他擦身子。
可燒一直不退。
我給志強打電話:"志強,小宇發高燒了,能不能回來一下?"
"媽,我在開會,實在走不開。您先處理一下,不行就送醫院。"
"那蕭雅呢?"
"她也在忙。媽,您別擔心,孩子發燒很正常,吃了藥就好了。"
掛了電話,我又給蕭雅打。
沒人接。
我坐在小宇床邊,一邊照顧他,一邊擔心次臥的老人。
老人還沒吃完飯,飯菜都涼了。
可我不能離開小宇。
孩子燒得迷迷糊糊的,嘴里喊著:"媽媽……我要媽媽……"
我抱著他,淚水止不住地流。
"小宇乖,奶奶在這兒。"
次臥傳來老人的呻吟聲,他又尿了。
我抱著發燒的孫子,聽著次臥的聲音,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我該怎么辦?
我該先照顧誰?
最后,我把小宇哄睡了,趕緊去給老人換尿布。
忙完這一切,已經是深夜了。
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腦子一片空白。
志強和蕭雅的臥室傳來鼾聲,他們睡得很安穩。
我看著緊閉的房門,心徹底涼了。
他們睡得那么好,可我連坐下來的時間都沒有。
第二天早上,我起不來床了。
身體像灌了鉛一樣重,頭暈目眩,眼前發黑。
勉強爬起來,扶著墻走,差點摔倒。
志強出來看到我扶著墻:"媽,您怎么了?"
"我……我有點不舒服。"
"那您休息一下吧。"志強看了看表,"我得去上班了,小宇您照顧一下,他昨晚發燒了。"
"我知道。"
"那我走了。"
門關上了。
我扶著墻,慢慢走向廚房。
還要做早飯,還要照顧兩個人。
我不能倒下。
可是,我真的撐不住了。
鄰居李姐不知道從哪兒聽說了我的事,專門來看我。
看到我的樣子,她嚇了一跳:"天啊,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我勉強笑了笑:"沒事。"
"沒事?"李姐拉著我坐下,"你看看你自己,都瘦成什么樣了?"
"就是累了點。"
"何止是累?"李姐的聲音都顫抖了,"你這是要把自己累死啊。"
"我能怎么辦?"我的眼淚終于忍不住了,"孩子和老人都需要人照顧。"
"那你兒子和兒媳呢?"
"他們要上班。"
"上班就可以什么都不管?"李姐氣憤地說,"你這是被他們當牛馬使喚!"
"李姐……"
李姐握著我的手,認真地看著我:"你還記得你老伴嗎?"
我點點頭。
"他走之前,一定跟你說過什么吧?"
我想起老伴最后虛弱的樣子,想起他說的那些含糊不清的話。
"他說……讓我別太累了……"
"對。"李姐說,"他早就看出來了。你兒子和兒媳不是那么回事兒。"
我低著頭,淚水一滴滴落在地上。
"你得為自己想想了。"李姐說,"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再這樣下去,你真的會把命搭上。"
李姐走后,我一個人坐在客廳里。
窗外是明媚的陽光,可我的心里卻是一片冰涼。
08
深夜兩點,我又被次臥的聲音吵醒。
老人又尿床了。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爬起來,頭暈得厲害,扶著墻才站穩。
走進次臥,打開燈,果然,床單又濕了一大片。
我開始機械地給老人換尿布、擦身、換床單。
手在發抖,腿也站不穩,差點摔倒。
剛換完,小宇在隔壁哭了起來。
我深吸一口氣,走過去。
"奶奶……"小宇眼里含著淚,"我做噩夢了。"
"不怕不怕,奶奶在這兒。"我抱著他,輕輕拍著他的背。
哄了半個多小時,孩子才睡著。
我看了看時間,三點半。
走回自己房間的時候,經過志強和蕭雅的臥室。
里面傳來均勻的鼾聲。
他們睡得那么安穩,那么香甜。
而我,已經連續半個月沒睡過一個整覺了。
我站在他們門口,眼淚止不住地流。
為什么?
為什么我要承受這一切?
我也想睡覺,我也累,我也需要休息。
可他們呢?
他們心安理得地睡覺,心安理得地享受我的付出。
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抱著膝蓋,整個人都在顫抖。
想起老伴,想起他最后說的話。
他是不是想告訴我,別把自己搭進去?
可是現在,我已經搭進去了。
搭得太深了。
天亮了。
我沒有像往常一樣起來做早飯。
我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七點,志強出來了。
"媽,早飯呢?"
我抬頭看著他,沒說話。
"媽?"志強愣了一下,"您怎么了?"
"我做不動了。"我的聲音很平靜。
"啊?"志強皺眉,"媽,別鬧,我還要上班呢。"
"我沒鬧。"我看著他,"我是真的做不動了。"
蕭雅也出來了,看到這個情況,臉色變了:"媽,您這是怎么了?"
"我說,我照顧不了了。"
"什么照顧不了?"蕭雅的聲音提高了,"媽,我爸還在床上呢!"
"那是你爸,不是我爸。"我站起來,"我已經照顧了半個月,我真的撐不住了。"
"您撐不住?"志強也急了,"媽,您不能在這個時候撂挑子!"
"我不是撂挑子。"我看著他們,"我只是想告訴你們,我已經盡力了。這六年,我為你們付出了所有。可是你們呢?你們把我當什么?免費保姆?"
"媽,您怎么能這么說?"蕭雅的眼睛紅了,"我們哪有把您當保姆?"
"那你們把我當什么?"我的聲音也提高了,"我每天從早忙到晚,沒有一分鐘休息的時間。你們呢?回家就進房間,什么都不管。你們心里有我嗎?"
"媽……"志強想說什么。
"別叫我媽!"我打斷他,"你還記得你爸走的那天晚上嗎?我一個人在醫院守了一夜,你們在哪兒?"
志強的臉色變了。
"你們說在外地出差,可我后來才知道,你們就在本市。"我看著他們,"你們為什么不回來?因為怕我回老家吧?"
蕭雅的臉色煞白。
"這六年,你們把我當成什么了?一個可以隨意使喚的老媽子?"我的淚水終于流了下來,"我也是人,我也會累,我也需要休息。可你們從來沒想過我的感受。"
"媽,我們錯了……"志強低下頭。
"現在知道錯了?"我冷笑,"可是你們還是把你岳父接來了。你們根本沒征求我的意見,就擅自決定。因為在你們心里,我就應該照顧,我拒絕就是自私!"
"媽,對不起……"蕭雅哭了起來。
"對不起有用嗎?"我看著她,"你岳父是你爸,你應該照顧他。可你把他推給我,自己當甩手掌柜。蕭雅,你對你爸的孝心呢?"
蕭雅哭得說不出話來。
"還有你。"我轉向志強,"你是我兒子,可你什么時候關心過我?你只知道讓我付出,讓我犧牲。你有想過我的感受嗎?"
志強低著頭,不敢看我。
"我不是不愿意幫你們。"我擦掉眼淚,"可是你們得尊重我,得考慮我的承受能力。我已經六十多歲了,我也會老,也會病。可你們從來沒想過這些。"
客廳里很安靜,只有蕭雅的哭聲。
"我要回老家了。"我說。
"媽!"志強和蕭雅同時叫了起來。
"您不能走!"蕭雅抓住我的手,"我爸怎么辦?小宇怎么辦?"
我抽回手:"那是你們的事。"
說完,我轉身回房間,開始收拾行李。
09
我把這六年的東西裝進行李箱。
衣服、鞋子、老伴的照片、一些小宇小時候的玩具。
每一件東西都承載著回憶,可現在,我只想逃離。
小宇站在門口,眼睛紅紅的:"奶奶,您要去哪兒?"
我蹲下來,抱住他:"奶奶要回老家了。"
"為什么?"孩子哭了,"奶奶不要我了嗎?"
"不是的,小宇。"我摸著他的頭,眼淚又掉了下來,"奶奶永遠愛你。可是奶奶累了,需要休息。"
"那誰照顧我?"
"爸爸媽媽會照顧你的。"我擦掉他的眼淚,"小宇要乖,要聽話。"
"我不要!我要奶奶!"孩子抱著我,哭得撕心裂肺。
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樣疼。
可我知道,我必須走。
不走,我真的會把命搭上。
志強和蕭雅站在門口。
"媽,您冷靜一下。"志強說,"咱們好好談談。"
"沒什么好談的。"我站起來,拉上行李箱,"我已經決定了。"
"媽,您這樣一走了之,算什么?"蕭雅的聲音帶著哭腔,"您考慮過我們的感受嗎?"
"我的感受呢?"我反問,"這六年,誰考慮過我的感受?"
蕭雅啞口無言。
我拖著行李箱往外走。
"媽!"志強攔住我,"您真的要走?"
"讓開。"
"媽,您要是走了,這個家就散了。"志強的眼睛紅了,"您真的忍心嗎?"
"我更忍心看著自己累死。"我推開他,"志強,好好照顧你的家。"
我走出家門。
身后傳來小宇的哭聲,還有志強和蕭雅的叫喊聲。
可我沒有回頭。
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我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
對不起,小宇。
奶奶不是不愛你,只是奶奶真的撐不住了。
走出樓門口,鄰居們都在看著我。
有人竊竊私語:
"這老太太怎么走了?"
"肯定是受不了了。"
"唉,現在的年輕人啊……"
我聽著這些議論,拖著行李箱往小區門口走。
走到小區門口,我回頭看了一眼。
志強站在陽臺上,臉色鐵青。
蕭雅抱著小宇,也在看著我。
我最后看了一眼這個住了六年的地方,轉身離開了。
坐上回老家的長途車,我靠在座位上,閉上眼睛。
終于,我自由了。
可心里卻空落落的。
我回到老家的第三天,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
是蕭雅的母親打來的。
"您好,我是蕭雅的媽媽,韓秀英。"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尷尬,還帶著一絲緊張。
我沉默了幾秒,沒說話。
"我……我想當面跟您談談,關于我老伴的事。"她說。
"有什么好談的?"我的語氣很冷淡。
"您先別掛電話。"她的聲音突然急促起來,"我女兒……她騙了您,也騙了我。"
我握著手機的手一緊。
騙了我?
"什么意思?"
"我明天去找您,有些事必須當面說清楚。"韓秀英的聲音發顫,"我老伴的病……不是您想的那樣。"
我的心跳開始加速。
"還有……"她頓了頓,"蕭雅和志強……他們早就……"
話說到一半,電話里突然傳來蕭雅尖銳的叫聲:"媽!您干什么?!"
然后是一陣混亂的聲音。
"把手機給我!"蕭雅的聲音。
"蕭雅,你……你怎么能這樣?"韓秀英的聲音很慌亂。
"您別管!這是我的事!"
一陣爭吵聲,好像有東西摔在地上。
"媽!您怎么能……"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
"夠了!"
電話掛斷了。
我盯著手機,手在發抖,心跳得很快。
韓秀英說什么?
蕭雅騙了我?
她說老伴的病不是我想的那樣,是什么意思?
還有,她說蕭雅和志強早就怎么樣了?
我坐在老家的院子里,看著手機,腦子里一片混亂。
第二天,韓秀英會來。
她會告訴我什么?
我隱隱覺得,有什么真相即將揭開。
一個我從未想過的真相。
一個可能會顛覆一切的真相。
我想起這六年的種種,想起老伴去世那天晚上,想起蕭雅的種種反常。
難道……
不,不可能。
可韓秀英的話,讓我心里涌起一股不安。
明天,一切就會有答案了。
我看著院子里的夕陽,手機還緊緊握在手里。
明天,我會知道真相。
那個被隱藏了六年的真相。
第二天中午,門鈴響了。
我打開門,一個穿著樸素的老太太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