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赤木瓶子
編輯| Mia
在央八黃金檔開播即登頂、首播收視峰值破2.79%的年代輕喜劇《老舅》,燒熱了年末的劇集市場,也“點著了”觀眾的情緒。
播出進度三分之二,《老舅》仍牢牢霸住愛奇藝、騰訊等播出平臺的年末數據高點。然而最新兩集舅媽李小珍的下線卻引起了觀眾情緒翻轉,千言萬語化為一句:還我舅媽!《老舅》的豆瓣開分7.6,在舅媽下線情節播出后,該劇評分從前一日的7.5滑落至7.1(截至發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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頻頻出現的悲慘遭遇讓觀眾愈發“憋屈”,劇中的老舅渾身是勁兒沒地使,觀眾更是憋著氣想要找地撒,編劇兼導演孔二狗幾日收到了上千條“想揍他”的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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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部標榜“輕喜劇”的作品決定不再讓觀眾安心大笑,它便走上了一條冒險之路。在觀眾渴望輕松治愈、追求“爽感”的當下,《老舅》狠狠挑戰著市場慣性,這屆熱衷于“愛你老己”、哄著自己的觀眾,這次能否繼續將老舅愛下去?
“俠客”老舅:愛折騰但沒“開掛”
現今市面上的東北題材影視主要集中在喜劇、懸疑犯罪劇、年代劇三大類型,在東北題材劇集已被“下崗文學”“縣城輕喜劇”霸屏的當下,《老舅》的破局點落在了“人物”上。如同開篇出現的一幕署名“古龍巨”的武俠小說,若是把老舅的故事當作武俠小說來看,似乎一切就合理多了。
韓三平監制、孔二狗編導,《老舅》的背景讓觀眾們并不陌生,和過往易出爆款的東北題材不同的是,《老舅》并未靠懸疑、犯罪或黑色幽默取勝,開局沒有下水道里翻出的碎尸塊,沒有十年未偵破的懸案,也沒有愛恨情仇的狗血拉扯。它堅持典型的小人物敘事,僅僅講述90年代東北一個愛折騰的“彪子”如何把日子過得“稀碎”的故事。
老舅崔國明身上的俠義精神不必多言,仗義、聰明、敢想敢做,活脫脫一個被囚于生活江湖、屢敗屢戰的平民俠客。
兄弟結婚隨禮隨出個電冰箱加洗衣機,那可是1993年,老舅每個月的死工資也才有500多塊,舅媽直言“攢錢的速度比不上花錢的速度”;好友郭大炮入獄老舅自學法律想為其辯護,學習這塊,哈工大畢業的老舅是有真實力的;家里有三個孩子,但只有一個是親生的,另外兩個里,一個是親姐姐的兒子二胖,也就是主角。另一個是監獄里哥們的孩子,好哥們蒙冤入獄,死緩多說要20年,老舅二話不說承擔起照顧哥們家屬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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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漫長的季節》吸引觀眾的并不全是懸念和未知,還有人與人之間的起承轉合,《老舅》最先抓住觀眾的,也是親朋好友間蒸騰的那股熱乎勁兒。1993年的東北城市,是一個“人人都想活得更好,卻沒人知道路在哪”的年代,充滿激情的年代自然少不了愛折騰的人,為自己折騰,為家人折騰,本質都是想過上好日子。故事開篇就以外甥二胖的作文視角,刻畫了他心目中最愛“窮折騰”的老舅崔國明。
舅是一位全方位的天才,打臺球能一桿清臺,唱歌比張學友好,跳舞比郭富城強。家用電器看一遍說明書就會修,復雜樂器上手幾天就能學會。同時也是個彪子,跟二踢腳似的,辦事兒總沒個正形,不著調但熱心腸,哪怕自己吃虧也見不得別人受苦,聰明仗義,看著吊兒郎當其實多才多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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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開場不僅概括了老舅的特點,也隱隱透露老舅的命運。老舅認知高、點子多、執行力強,這些都是那個年代成功人士所具備的稀缺屬性,老舅身上也有著那個年代普通人的不甘平庸折騰不止,但恰恰同樣的是,老舅也和普通人一樣,沒有主角光環,是一位血肉之軀的平民俠客。
于是,那股子折騰勁兒總是不能落個圓滿收場,老舅每次都干得風生水起,卻又總在臨近成功時陰差陽錯地“碰一鼻子灰”,被現實教育。
老舅作為廠里維護器械運作的工程師,是深得老廠長賞識的知識分子,新廠長上任,老舅加班加點寫出七萬字建議書,暢談廠子的革新計劃,設想未來三年讓廠里每個員工開上十幾萬的夏利車。最終換來的卻是被穿小鞋。
離開工廠的老舅徹底放飛自我、思路打開。為了攢錢買答應女兒的夏利車,投身夜場駐唱一晚300塊,又倒賣小孔眼鏡、改裝變速自行車、為救蒙冤入獄好友郭大炮老舅備考律師資格、化身“古龍巨”寫武俠小說,雖然都做得有聲有色,但結局總是不落好,被家人勸退、被出版社要求添加情色內容、要么就是進局子了。
有觀眾認為老舅是個徹頭徹尾的“倒霉蛋”,好人沒好報,做小孔眼鏡的時候再考慮市政 一直折騰一直折騰但沒結果。也有聲音認為老舅是幸運的,因為“舅媽”總是全力支持老舅的可勁兒折騰。在炒郵票暴雷后,精神恍惚的舅媽卻在安撫老舅后,在去服裝店的路上遭遇車禍。
老舅回應時代的倔強,就是越挫越勇,奈何越勇越挫。在孔二狗的筆下,老舅更像被困在現實里的俠客,不通世故仗義疏財卻又屢陷困頓,始終打不贏生活這場仗。從始至終,老舅不是要征服命運,而是努力地“應對”命運,不僅應對自己的,還惦記著幫身邊的人們兜住。沒有什么快意恩仇,只是一個屢戰屢敗、卻始終不肯放下手中“劍”的平民俠客,這樣沒“開掛”的老舅,也成為讓許多觀眾覺得“不爽”之處。
喜頭悲尾“勸退”觀眾,《老舅》的反叛與冒險
如果說前半部的《老舅》是一場東北式的嬉笑人生,那么后半部的則是真情實感地下刀子了。舅媽李小珍的下線讓整部劇的情緒從喧騰墜入寂靜。
最新一集,老舅披著舅媽的貂皮大衣在雪地里失神獨舞,遭遇落魄劫匪反而求對方殺了自己,劫匪落荒而逃,老舅還奉上兜里全部現金以及舅媽的貂皮大衣。即便是精神狀態到想“求輕生”的老舅,身上還是有那股子仗義疏財的俠義精神。年夜飯桌上爺爺給每個人發紅包,一句“關關難過關關過”“你在我心里永遠是孩子”將人物的崩潰與絕望推到極致。
不再折騰的老舅出國打工做苦力,向親人撒下善意的謊言,但仍身在江湖的老舅,必然還要闖出一番蕩氣回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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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舅》的原作于今年6月正式上線,這不是作者孔二狗第一次寫“東北往事”了,這部以孔二狗親舅舅為原型的作品,在講述一個地道東北故事時,也承接了孔二狗此前作品中的現實主義刻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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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老舅的屢次碰壁,是不愿世故的主動選擇。名校光環在市場化初期開始貶值,下海做生意投機倒把成為賺大錢的方式,老舅的認知和才藝在人情社會屢屢碰壁,老舅在夜市彈唱賺錢,女兒覺得被同學看到很丟人,就連想靠寫書立業也要迎來市場當頭一棒,被出版方要求添加情色內容。
此外,也有考據黨表示劇中的東北物價不符合實際:倆人吃燒烤八十多塊有些夸張;90年代的萬元戶太少見,但老舅輕輕松松就能賺3萬;隨隨便便十幾二十萬買車買房過于脫離現實……
不過拋出諸如此類,哪些持續的、狼狽的“失敗”,也構成了90年代的精神景觀。客觀來說,《老舅》的故事雖然時常讓人感到“憋屈”,但整體色調是喜怒交織的。
比如新廠長在飯局上戲耍老舅,想讓他唱首歌聽聽,老舅二話不說一首《鐵窗淚》送給廠長“鐵門鐵窗鐵鎖鏈”。老舅在酒吧駐唱時被廠長和秘書看笑話,老舅當即換歌,一首適合爺爺唱給孫子的《親親我的寶貝》送給大家。被廠長秘書戲謔,直言“我掛到墻上的是彩色照片,等你掛到墻上的時候,只能是黑白的”。這些瞬間,閃耀著老舅面對不公時,用幽默反抗的“俠客”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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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眾感到悲傷痛苦甚至被“勸退”的背后,是大家已經習慣了《鄉村愛情》式的輕喜劇,也接受《漫長的季節》的黑色幽默、早有鋪墊的敘事轉折,卻難以接受這種“明明打著喜劇旗號,卻讓人哭”的騙人進來刀式喜劇。但《老舅》偏偏要在“笑點”與“痛點”之間,走一條危險的狹縫。
《老舅》沒有讓觀眾痛快地笑,但也沒讓人感到絕望,除了穩妥的老路,總得有人去試試不一樣的道兒,只是這場冒險并非沒有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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