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濟南大明湖西南遺址 | 山東龍山城址帶，誰是頂層設計者？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 喬顯佳

自12月11日濟南市舉行新聞發布會，向媒體披露在大明湖西南發現一處大汶口至清代遺址，且發現距今約4200年前龍山文化時期“濟南城”之后，該發現引起社會各界高度關注。

在此重大新聞之后，專家提及的另一重大新聞鮮少被人注意：除濟南外，在泰沂山以北、古濟水以南的中間廊道上，歷史上曾經有“一連串”龍山文化時期的城址近些年陸續被發現，這一考古發現對于探究當時齊魯大地政治社會發展乃至中華文明探源工程都有重要考古價值。

挖出濟南龍山城址前，學界早已算定

據記者了解，實際上，在大明湖附近發現龍山文化時期城址，學界早有推斷。

具體位置雖無人確定，但在濟南城區范圍內，卻幾乎“圈定”。在12月11日新聞發布會后，記者問接受媒體集體采訪的著名史前考古專家、山東大學考古學院教授欒豐實，他明確表示，考古學界此前確有推斷，因為龍山城址在此空間范圍內的分布極有規律，“四五十公里一個”。

欒豐實介紹，像濟南大明湖西南遺址一樣構造的龍山文化城墻，以前已經挖了很多，從東往西，已發現壽光邊線王遺址、臨朐西朱封遺址、臨淄桐林（田旺）遺址、鄒平丁公遺址、章丘城子崖遺址，以及，此次發現的濟南大明湖西南遺址。

濟南以西也曾發現重要的龍山文化遺址——聊城陽谷景陽岡遺址、聊城茌平教場鋪遺址。

有趣的是，以上相鄰兩處龍山文化遺址之間的距離大約在40-50公里之間：壽光邊線王遺址距臨淄桐林（田旺）遺址空間直線距離約40公里，臨淄桐林（田旺）遺址距鄒平丁公遺址空間直線距離約35公里；鄒平丁公遺址距離章丘城子崖遺址空間直線距離約49公里，章丘城子崖遺址距離最近面世的濟南大明湖西南遺址空間直線距離約40公里。

而在壽光、臨朐、臨淄三縣境內各已發現的龍山城（遺）址，呈“三角拱衛”，相互兩座城（遺）址也基本遵循“40-50公里”規律：壽光邊線王遺址距離臨朐西朱封遺址空間直線約48公里，臨朐西朱封遺址距離臨淄桐林（田旺）遺址空間直線距離約56公里，后者距離壽光邊線王遺址約40公里。

依據大量的考古實踐經驗，研究山東龍山文化的專家，對濟南城區很可能存在一處重要的龍山文化城址早有推測。而此次大明湖西南遺址因地鐵施工“驚世”出土，證明了這種考古推測。

有趣的是，據齊魯壹點記者查詢，濟南大明湖西南遺址距離西面此前發現的聊城市茌平教場鋪遺址空中直線距離約85公里，茌平教場鋪遺址距離景陽岡龍山文化遺址空中直線距離約40公里。濟南大明湖西南遺址距離景陽岡龍山文化遺址空間直線距離約125公里。采訪中，欒豐實先生和齊魯文化專家、山東大舜文化研究會執行會長張華松先生都認為，根據上述考古實踐推測，在濟南以西到聊城之間還會有一座龍山時期古城尚未被發現。張華松更是明確認定，該古城應在濟南大明湖西南遺址與聊城茌平教場鋪遺址之間。

山東龍山城址帶，有無頂層設計者？

如此“龍山文化城址帶”如何形成？在12月11日濟南市舉行的新聞發布會上，記者問欒豐實先生，他提到一個重要的歷史事件——大禹王“涂山之會”。據《左傳·哀公七年》記載：“禹合諸侯于涂山，執玉帛者萬國”。

欒豐實教授接受采訪

山東大舜文化研究會執行會長張華松在接受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電話采訪中，指出古史傳說大舜早年耕稼漁陶之地都在古濟水中下游流域，夏商周三代大舜集團古國也絕大多數分布在古濟水中下游流域，他認為有些古國應能上溯到龍山時代。為此，張華松認定古濟水流域是大舜有虞氏政權的“龍興”之地，廣泛分布于魯北、魯西地區的城子崖類型龍山文化，有虞氏是重要的創造者，考古發現的魯北、魯西地區的龍山文化城，可能與有虞氏有關，至于大舜入主中原以前的都城，他贊成已故著名考古學家、原山東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長張學海先生的觀點，認為最有可能在陽谷景陽岡龍山文化城。

張華松先生曾任濟南大舜文化研究會會長、濟南社科院副院長，主編七卷本《濟南通史》，對濟南流傳已久的大舜文化有深入的研究。他在《濟南通史》《濟南古城》等著述中，通過舜耕歷山疏浚井泉等古史傳說的研究，結合考古新發現，認為早在四千多年前的龍山時代，先民就依托豐沛的泉水，在歷水與娥英水這兩條泉水河之間，建立了泉水聚落，這是濟南古城——歷下城的濫觴。而今大明湖西南遺址龍山文化城墻的驚世發現，證明四千多年前的這處泉水聚落，是有城墻、溝壕環繞的高等級的大型泉水聚落。

大明湖西南遺址距今約4200年，與大舜生活的年代同時，二者之間的關系，自然引起張華松的重視。張華松在接受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電話采訪時表示，盡管沒有直接證據證明這處龍山文化城址的創建者是有虞氏大舜，但是濟南城古名“歷下城”“歷城”，夾處在發源于舜井泉群的歷水與發源于趵突泉泉群的娥英水之間，在古代舜井之上有祭祀大舜的舜祠，趵突泉上有祭祀舜妻娥皇女英的娥英祠，在古人心目中，圣王大舜夫妻就是濟南古城的保護神，故而濟南古城至遲在唐代就有“舜城”的雅號。張華松認為，濟南既然與大舜有著如此深厚的歷史文化淵源，在審視大明湖西南遺址龍山文化城墻的時候，自然不能忽視大舜古史傳說。

據張華松介紹，依據民族學、人類學相關研究，史前先民日常的活動范圍也就是幾十公里，保證“早晨出門晚上趕回”，而這直接決定相鄰兩座古國（古城）之間距離——平均相隔“40-50公里”。總體看，環繞于魯北魯西地區的“龍山文化城址帶”，龍山城址的分布之密集，令學界為之矚目。它們的空間分布是有規律可尋的。

著名史前考古專家、山東省文物局原副局長、山東考古學會名譽理事長，曾主持壽光邊線王遺址發掘并首次科學證明山東龍山文化城址存在的王永波研究員也關注這個問題。他認為，距今4000多年前的這些“城邦國家”是自然形成的，在此基礎上根據人口、密度和間距，有所規劃。

“一串”龍山城中，濟南地位如何？

在“一串”龍山城中，大明湖西南遺址出土的“龍山濟南城”地位如何？

著名史前考古專家、山東大學考古學院教授欒豐實回答記者提問時，未給出有關濟南龍山城址等級的明確答案。因為遺址地處鬧市區，被大明湖和城市建筑設施所壓覆，尋找城址將很難。此次發現的城墻遺跡，僥幸處于大明湖與城市高層建筑之間，得以保存。

欒教授說，距今4200年的中華大地，處于“邦國林立”的階段，有學者用“滿天星斗”來形容也是可以的。存在于魯北地區的龍山文化城址帶上的龍山古城應屬于古國或邦國，他推測濟南當時應為一座古國的國都，周圍還會圍繞一些二級聚落、三級聚落，形成一個所謂的“金字塔狀”聚落結構。

據王永波介紹，在上述魯西——魯北已探明的龍山城址中，單論城址規模，景陽岡龍山文化城址較大，達到30萬平方米，相應的級別也高。另外，臨淄桐林田旺遺址核心區域的城址面積也達到約35萬平方米，是這一片等級最高的中心聚落。這里發現的大型院落，高等級禮器組合都是罕見或僅見的；臨朐西朱封遺址（未找到城址）還發現了迄今為止，最大的龍山文化大墓，其等級也不容小覷。而從筑造時間看，濟南大明湖西南遺址、濟南章丘城子崖兩處龍山文化城址較早，達到龍山文化中期。

但是，考古發掘證明，包括景陽岡遺址在內，上述魯西——魯北發現的龍山城址，單個體量與在泰沂山脈東延線以南發現的龍山城址不可比——同屬龍山文化時期的日照堯王城大型城址作為目前已知面積最大的龍山文化城址，面積達到驚人的390萬平方米，在遺址區發現了大型夯土城墻、高等級臺基建筑等。周邊發現的龍山文化城址還有日照兩城鎮龍山遺址，五蓮縣丹土遺址，后者是大汶口文化城址和龍山文化城址相疊壓的一處遺址，其中大汶口文化晚期城址距今已有4800多年，有“海岱第一城”之稱。

記者從濟南市舉行的大明湖西南遺址新聞發布會獲悉，本次濟南大明湖西南遺址中發現的龍山古城址城墻規模不小，且保存較好。其在發掘區內南北長22.5米，寬約28米，殘留最高處距離地表2.4米，城墻殘存高度約6.4米。城墻以西發現有壕溝，結合考古發現，考古隊認為最初是利用自然河道改造而成的，其總寬度超過50米，溝底最深處距離地表約9.8米。回到4200年前，它的城址面積到底多大？等級多高？還需要更多考古證據才能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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