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全國文物普查中,武漢東湖新技術開發區左嶺街道的明代“重慶橋”被登記為新發現不可移動文物,隨即因橋名引發網絡熱議:橋名里的“重慶”是否暗指今天的直轄市?
2025年12月17日,上游新聞記者從當地文體站得到的答復干脆利落,橋名里的“重慶”并非地名,而是“重新慶賀新橋竣工”之意,與地域意義上的重慶毫無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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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句話,把網絡熱梗拉回歷史現場,也牽出一段被水網、鄉紳、碑刻共同記錄的明末修橋往事。
崇禎年間的左嶺鎮,長港水自南向北穿流,港面寬十余丈,枯水季亦有三米深。周莊村和長港對岸的田地、碼頭被一水分割,村民往來只靠一條窄木橋。
木橋每遇春汛必垮,糧船、柴船只能候在港外,再靠人力肩挑。
根據地方史料記載,崇禎十二年(1639)鄉試解元嚴君化辭官歸里,目睹鄉民往來艱辛,遂倡議并主導了重修石橋的工程。工程于次年二月開工,歷時約一年半,建成單孔石拱橋一座。
橋體竣工當日,鄉民慶賀,嚴君化提筆蘸墨,在大拱券正中題寫“重慶橋”三字,取“重新慶賀”之義,刻在條石上,筆畫至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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橋成之后,長港兩岸連成一線。橋東新塘碼頭裝卸的布匹、石灰可直接上車,橋西周莊的稻米、蘆葦可直抵水邊。
清乾隆《江夏縣志》記載,左嶺“重慶橋”與上游“高橋”、下游“雙橋”并稱“長港三橋”,是江夏東部鄉民赴武昌府城的重要通道。
在漫長的歷史中,橋體曾歷經戰火與歲月侵蝕,但主體結構始終完好,并在后世得到過必要的維護。
上世紀六十年代,長港上游修建車墩湖水庫,港道被截彎取直,舊港逐漸干涸,“重慶橋”下水面縮成一條窄溝,橋的交通功能被附近公路橋取代。
橋體雖被雜草、灌木包圍,但拱券與題刻保存完整,成為左嶺老街上最顯眼的明代遺存。
此次文物普查中,把“重慶橋”列入新發現不可移動文物。
普查隊員對橋體進行了全景建模,確認拱券正中“重慶橋”三字為明代原刻,欄板上的纏枝蓮紋、云紋亦為同期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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橋面后期鋪設的水泥層下,原鋪的青石板仍嚴絲合縫。
經專家評審,古橋被認定為“保存較好的明代鄉紳捐建石拱橋”,具有突出的歷史、科學、藝術價值,目前正按程序申報核定保護級別。
回望整個事件,網絡熱議的“重慶”二字,不過是古人常用的喜慶詞匯。
根據官方在本次普查中的核實與解讀,橋名寓意“重新慶賀”,與作為地名的重慶市并無關聯。
在記錄民間建筑的傳統文獻中,就有“橋成之日,里民重慶”的類似表述;江南地區現存清代橋梁中,浙江湖州、江蘇常熟各有一座“重慶橋”,均為重修后“重新慶賀”之意。
武漢左嶺的“重慶橋”之所以引人遐想,一方面因為直轄市重慶聲名在外,另一方面也反映出公眾對鄉土史跡的陌生。
當地文體站表示,橋名不會更改,下一步將在橋旁設立說明牌,把“重慶”二字的來歷、崇禎年間的捐修過程、歷次維修記錄完整呈現,讓“熱搜”真正變成“課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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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重慶橋”是一例典型的鄉紳公益工程,名稱、形制及碑刻題記構成了重要的歷史證據。
它既與今天的重慶無關,也與商業炒作無涉,卻讓人們看到明末湖廣鄉村的社會動員能力,看到一條小河、一座石橋如何與地方經濟、交通、水利緊密相連。
橋體幸存至今,成為觀察明代江漢平原鄉村生活的實物標本,也為武漢新增一處可以觸摸的“草根級”文物。
未來若能在保護前提下適度開放,讓公眾站在拱券下仰望“重慶橋”三字,或許比任何熱搜都更能拉近人與歷史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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