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自賢哥走后,他手底下的兄弟們樹倒猢猻散:大猛遠走,陳海外出闖蕩,二林子徹底退出江湖,張可欣和夏小子結伴去松原做買賣。當年的長春,賢哥的隊伍算是徹底散了,最后只剩下海波,旁人都已各奔東西。
不過這隊伍里,還有個關鍵人物——當年緊跟小賢、最為忠勇的小喜子。今天咱們就來講講,1998年發生在喜子身上的一樁糟心事,這故事里還牽扯到趙三兒,以及三哥手下的王志。為啥1998年之后,長春地界沒人再叫王志,反倒管他叫“小瘋狗”?這名號的由來,咱們今兒就說個明白。
時間一晃到了1998年年初,距離大慶被打死已過去近一個月。東哥依舊在長春忙著社會上的瑣事,趙三兒跟他好得跟連體嬰兒似的,每天必打一個電話:“旭東,忙不?三哥想你了。”
趙三兒心里門兒清,這時候跟旭東拉近關系,在長春地界絕對百利而無一害。兩人關系處得極鐵,東哥也不煩他。而咱們今晚的故事,就得從賢哥的兄弟小喜子說起。
早前我提過,賢哥還在時,輝南縣的林永金林老板開發了一個工程,就在三角龍灣旁邊,類似度假村的路子。自打賢哥沒了,林永金就再也沒回過長春,算是念及舊情,沒收回金海灘,留給了海波,也算是給賢哥家人留了個念想。
另一邊,輝南的工程也快收尾了。賢哥的離世讓林老板心里不是滋味,對長春這地方也傷了心,打定主意不再回東北老家——家里親戚早就搬走,在四九城定居了,東北這邊已無牽掛,自然沒必要再回。
這天,林永金從四九城趕回輝南,這邊的工程一直是喜子在代管。林老板一到,喜子立馬迎了上去:“林老板,林大哥!”
“喜子,辛苦了。”林永金拍了拍他的肩膀。
“哥,這都是兄弟該做的!”
“你做得不錯。”林永金點點頭,“今天回來,有事兒跟你嘮嘮,走,咱邊走邊說。”
兩人在工地外散步,此時工程已完成70%。林永金忽然問:“喜子,大哥問你,想小賢不?”
“哥,他跟我親哥一樣!沒有賢哥,就沒有我。”喜子紅了眼眶,“賢哥這一沒,我心里空落落的,都不知道以后的路該咋走。現在我都不敢回長春,一看見金海灘、聚賢閣,就覺得賢哥還在……大哥,我這心里的滋味,沒法說。”
林永金擺了擺手:“喜子,大哥都明白。我今兒回輝南,是有件事單獨跟你說。我把小賢當親弟弟,他走了,我心里也難受,以后再也不回長春了。”
他頓了頓,接著說:“輝南這買賣我也不打算干了,已經跟通化的市總公司談好,準備把工程賣給他們。喜子,你自己有啥打算?”
“哥,這么好的工程,你真不干了?”喜子有些意外。
“不干了。”林永金嘆了口氣,“我不想再回東北了,在這兒操心費力,也掙不了幾個錢,不如把工程出手,圖個清凈。”
“哥,你既然決定好了,兄弟都聽你的。”喜子沉聲說。
“話雖如此,大哥想跟你談另一件事。”林永金看著他,“我知道,就算讓你回長春,也難有作為——畢竟你大哥沒了。你自己有啥想法,跟哥說,哥能幫就幫一把。”
說實話,喜子曾盼著工程結束后,林老板能把他帶回四九城。但林永金這話一出口,喜子就明白了:林老板不想再跟他們這幫社會人扯上關系。不過林永金愿意主動幫忙,也算念及幾分情誼。
喜子不傻,當即說道:“大哥,要是你能幫喜子,我也不想回長春了。這兩年在輝南代管工程,里面的門道我都摸熟了。哥,你要是真能幫我,就幫我找個活計,我想在這邊安定下來。”
“行,晚點我打個電話問問,看看附近有沒有合適的工程,給你找一個。”林永金應了下來。
“謝謝哥,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兒,算哥幫你一回。”林永金叮囑道,“以后的路得靠你自己走。喜子,哥送你一句話:做事要圓滑,尤其是為人處世這塊,多留個心眼。別的我就不多說了,你比誰都明白。晚點我給你回信。”
當天晚上,林永金還真把電話打了出去,找的是通化建委的一位領導——兩人關系非同一般。
電話接通,林永金直接開口:“大哥。”
“老弟,我得代表建委謝謝你!”對方的聲音透著熱情,“你把輝南這么好的工程賣給我們,還沒要高價,真是為通化做了大貢獻,大哥感激你!”
“咱哥倆不用來這套。”林永金笑了笑,“大哥,能不能幫老弟一個忙?”
“你說!你我之間還用客氣?”
“在輝南周邊的縣、市都行,你幫我物色物色,最近有沒有政府的活計,大點的工程。我有個靠譜的合作伙伴,想投點資。”
“永金,我這就去問問,說不定真能幫上你。”對方沉吟道,“不過現在我不敢把話說滿,你等我消息,一會兒給你回電話。”
“行,大哥,麻煩你了!”
掛了電話,林永金也沒著急。當天晚上對方沒回信,直到第二天上午,電話才打了過來。對方告訴林永金,讓他的合作伙伴去磐石市——吉林省的一個小城,當時不算富裕,緊挨著輝南,就在輝南北邊,距離不遠。
對方還說,磐石有三個工程:裝路燈、綠化、修路,能合并到一塊兒干,前期投入大概在400萬到500萬之間。
林永金一聽覺得可行,當即應下:“好嘞哥,這活兒我定下了!”
兩人敲定細節后,林永金把喜子叫到了辦公室。喜子敲門進來:“大哥,你找我?”
“喜子,大哥能幫你的就這么多了。”林永金開門見山,“磐石有個工程,包括修路、裝路燈和綠化,這些活兒你都熟。要是想干,前期投入大概400萬。你要是愿意,大哥幫你把這事兒敲定,這活兒就給你干,沒人跟你搶。”
“大哥,投入太多了……”喜子有些犯難。
“錢不是問題,大哥可以借你。”林永金說,“不圖別的,就念著死去的小賢,還有你替我管了兩年工程的情分。你自己手里有多少錢?”
“大哥,實不相瞞,我手里就一二百萬,多了沒有。”
“那你先付100萬,剩下的我給你墊上,你不用管。”林永金補充道,“咱說好,工程干完后,這錢你得原封不動還給大哥。”
“一定!就算連本帶利我都還!”
“利息就不用了,把本金還我就行。”林永金笑了笑,“這批活干完,我估計你這輩子也夠花了。等你的事解決了,我也能安心走了。過兩天,通化的市總公司會來人交接輝南的工程,交接完我就走。喜子,有時間到北京來看看我,不管別人怎么樣,哥挺喜歡你的。”
“哥……”喜子眼圈一紅,千言萬語都堵在喉嚨里。
“行了,去忙吧。”林永金擺了擺手。
要知道,不是每個人都能像賢哥那樣講義氣、重情義,林永金本就是生意人,不是混社會的。他能對喜子做到這份上,全是看在賢哥的面子上。就算他啥也不給,喜子在他這兒掙了兩年錢,也不欠喜子什么。
兩天后,林永金順利和通化的市總公司完成了輝南工程的交接,簽了合同協議。臨行前,他跟喜子握了握手:“喜子,大哥走了。你好好干,將來干大了、干好了,到北京找我。有啥忙需要幫,大哥還幫你。”
喜子看著他,深深鞠了一躬:“哥,老弟啥也不說了,這份情我記一輩子!”
“咱不講這個。”林永金擺了擺手,坐上自己的奔馳S600,徑直回了四九城。在輝南待了兩年,他心里也舍不得,但終究還是要走的。臨走前,他特意叮囑喜子:“到了磐石,找一個姓杜的,他是磐石建委的,找他就行。”
小喜子獨自一人趕到磐石,直奔建委辦公室找杜主任。他敲了敲門:“杜總!”
推門進去,喜子開口問道:“杜哥,你好。我是林永金林老板讓我來的。”
“哦,我知道了。”杜主任起身握手,“老弟請坐。你先看看這份文件,要是沒問題,咱們再談談工期和投入的事。”
“行。”喜子坐下,把文件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杜哥,情況我大概了解了,這活兒我有信心干好。”
“那就好。”杜主任點點頭,“林老板的面子我得給,我對你也放心。我給你提個要求:工期八個月,施工的工人、器材前期都由你墊付。這些事都得你自己跑,我們只負責出手續,讓你正常施工。”
“沒問題,這活兒在哪兒都是這么干的。”喜子應得干脆。
“那行,我讓秘書帶你去工地轉一圈,熟悉熟悉路段情況。”
秘書帶著喜子轉了一圈,喜子一看,這工程規模不小。林永金之前跟他算過,這活兒保守估計能掙200萬,要是在材料、人工上精打細算,掙300萬跟玩似的。
熟悉完場地,喜子休整了一天。他在輝南干了兩年工程,人脈、經驗都有,打了兩個電話,工人就湊齊了——開鏟車的、壓路機的、電工、瓦匠,應有盡有。
沒兩天,工人就全部到崗。隨后,他又從各地租了設備——給政府干活,租設備就行,按天計費,最后政府都會報銷,沒必要買新的。
不到一個禮拜,工人、設備、前期器材全部到位。連建委的杜主任都夸:“這小子是個人才,這么短時間就能把所有事都理順,不簡單!”
工程順利開工,起初一切都很順暢。可開工剛半個月,麻煩就找上門了。
那天,喜子正在工地辦公室里忙活,外面來了五個人,開著兩臺老款車——一臺捷達,一臺板磚似的桑塔納。車子“嘎吱”一聲停在工地院里,工地上的經理、組長、安全員都看了過去。
從車上下來一個小個子,身高不到一米七,也就一米六八、六九的樣子,微胖,挺著個將軍肚,腦袋光溜溜的,腦門上還有兩個大疤。一看就不是善茬,典型的混社會的。他沖工人們喊道:“問一下,你們這兒誰管事?”
戴安全帽的安全員回頭:“誰喊呢?喊我?”
“就你了。”小個子撇了撇嘴,“你們管事的在哪兒?”
“在前面辦公室呢,不遠,你自己找去吧。”
“行。”小個子一揮手,帶著四個兄弟直奔辦公室。推開門,看見喜子正坐著,他開口道:“你好哥們,我是磐石本地的,盧同文。”
“你好,文哥。”喜子起身招呼。
“老弟可以啊,這工程是你拿下來的?”盧同文上下打量著他。
“是我。”
“了不起,有關系吧?”
“具體情況我就不多說了。”喜子直言,“文哥,你找我有啥事兒?”
“沒別的意思,咱磐石有規矩。”盧同文慢悠悠地說。
“啥規矩?”
“我不耽誤你干活,你該咋干咋干。”盧同文說道,“兄弟今天來,是想跟你商量個事:再往前修150米左右,那段路正好在我家門口,不算長,也就400來米。我尋思著,這400來米的路,你讓給我修。”
他頓了頓,補充道:“你這工程不都是外包的嗎?工人也是你找的。你把這段路讓給我修,你在這兒干活,我保證不找你麻煩,也不收你保護費,就修段路就行。將來這工程款我自己去結,不為難你,怎么樣?”
“兄弟,你這叫啥規矩?”喜子皺了皺眉。
“這就是磐石的規矩!不然你們外地人也進不來。”盧同文硬氣地說,“磐石人的活,就得磐石人自己干。你能把這工程拿下來,確實了不起,所以我也不跟你多廢話,讓我一段路還不行嗎?”
“說實話,我還以為你是來談合作、做買賣的,要是那樣,我還能跟你聊聊。”喜子冷笑道,“合著你是來變相要錢的!”
“我就是來要錢的,你能咋地?還能不給?”盧同文眼神一沉。
“我要是不給呢?”
“你吹牛呢?”盧同文嗤笑一聲,“你隨便找個本地人問問,看看我盧同文是干啥的!”
“我不用問。”喜子眼神一冷,“你想咋地?想打架?”
“哎呀,他媽的……”盧同文爆了粗口。
“把嘴放干凈點!”喜子拍了桌子,“我告訴你,哥們混社會的時候,比你狠的見多了。別在我面前呼哈喝的,沒用!滾出去!真有本事,就放馬過來,讓我見識見識。”
“老弟,有種!”盧同文咬牙切齒,“我要是不在磐石把你整服,我就不姓盧!”
“我等著,看看你怎么把我整服。”
“行,你等著!”盧同文一甩袖子,帶著四個兄弟哐當一聲摔門而去,上車后轉頭就走了。
喜子坐在屋里,根本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他能怕盧同文?說句不好聽的,當年跟著賢哥去齊齊哈爾、去大慶,跟當地的社會人刀兵相見,九死一生都經歷過,還能被這么個本地地賴子嚇唬住?簡直是笑話。
可喜子終究是小瞧了對方,也高估了自己。賢哥沒了,南關區不是以前的南關區,長春也不是以前的長春了。就算脾氣再硬,沒有實力支撐,沒有兄弟跟著沖鋒陷陣,那也是白搭。
喜子坐在屋里,越想越不對勁。這時候,安全員推門走了進來:“喜哥,你看這事兒……”
喜子沒太當回事,沖安全員擺了擺手:“沒事兒。你跟底下兄弟們說一聲,多加防備。這幫小子看著就是地痞癩子,干活的時候多留意點,別讓他們找茬。”
“喜哥,咱就這么忍著?不收拾他們一下?”安全員有些不服氣。
“不是忍不忍的事兒,先看看他們的動靜再說。”喜子沉聲道。
工地上的活兒,平時要干到下午五六點,下雨天才能早收工,每天太陽一落山,大伙兒就回工棚休息。喜子白天剛罵走盧同文一伙,沒料到對方脾氣這么急,沒等第二天,當天下午四點半,盧同文就帶著三四十號人殺了過來!
說句實在的,這種地痞癩子,有時候比正經混社會的還敢干——一來下手沒輕沒重,二來做事不計后果。尤其是磐石這種小地方,跟長春這種省會城市沒法比,當地人見識淺,對外地人還帶著股子抵觸勁兒。
這三四十號人,個個拎著大砍刀、戰刀,盧同文更是帶了兩把五連子。車子一停,這幫人沒往工地里進,直接奔著干活的工人就去了。
當時十來個工人正在修路,把路面刨開,忙著鋪瀝青、壓石子,干得熱火朝天。這些工人都是五十來歲的老爺們,家里有妻有子,出來干苦力就是為了養家糊口,個個都不容易。
其中兩個工人還湊在一起閑聊:“眼瞅著五點了,馬上就能下班。今天太陽落得早,晚上回家整點兒豬頭肉,喝兩口白酒解解乏。”
話音剛落,盧同文就帶著人從車上跳了下來。他舉起一把五連子,朝著天上“哐”地就是一槍,嘶吼道:“都別動!全都趴下!”
工人嚇得一哆嗦,紛紛停下手里的活,懵圈地看著這幫人:“咋回事?你們是啥人?”
大伙兒頭上戴著安全帽,手里攥著鐵鍬、洋鎬,卻沒一個人敢動彈。盧同文拎著還冒著煙的五連子,槍口直對著工人,身后的地痞癩子們一個個神氣十足,手里的砍刀、戰刀都沒裝鞘——雖說裝備比職業混社會的差遠了,但欺負老百姓綽綽有余。
三十來號人把12個工人圍在中間,盧同文走上前,沉聲問道:“你們都是旁邊工地上的?”
“大哥,我們就是好好干活的,沒招惹誰呀。”一個工人戰戰兢兢地說。
“沒招惹誰?”盧同文冷笑一聲,“回去給你們老板帶個話,別他媽不懂規矩,在這兒七不服八不忿的!這是磐石,輪不到他一個外地人撒野!”
“好,好,大哥,我們一定把話帶到!”工人連忙應著。
“光帶到可不行。”盧同文轉頭喊了一聲,“小龍!”
“文哥!”一個瘦高個應聲上前。
“既然來了,就別空手走。把他們全給我砍了!”盧同文狠聲道。
“啥?砍我們?”工人們瞬間慌了神,臉色煞白。
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三十來號地痞癩子拎著刀就沖了上去。工人頭上的安全帽砍不動,他們就專砍后背、胳膊這些地方,“叮當”的砍擊聲和工人的慘叫聲混在一起。12個工人被三十來人圍著砍,不到兩分鐘就全被干倒在地,每個人身上最少挨了三四刀。有的安全帽被打飛,有的黃膠鞋都被砍丟了,大伙兒躺在地上哭爹喊娘,慘不忍睹。
砍完之后,盧同文踹了踹地上的一個工人,惡狠狠地說:“回去告訴你們老板,不乖乖給我上供,這活兒他就別想干了!只要他敢開工,我就敢砍你們,開一回砍一回,開一回砸一回!走!”
他一揮手,三四十號人呼啦一下涌上四臺小面包,揚長而去。
另一邊,喜子正在辦公室里忙活。工地辦公室離修路的路段有五六百米遠,一個經理慌慌張張地沖了進來:“喜哥,出事兒了!”
“咋了?出啥事兒了?”喜子猛地站起來。
“老張、老趙他們……全被人砍了,躺在地上直打滾!”經理臉色發白,聲音都在抖。
“啥?被砍了?在哪兒?”
“就在前面修路的路口!來了四臺車,我親眼看見他們動手的,拿著刀哐哐砍!”
“你咋不上去攔著?”喜子急了。
“喜哥,他們有槍啊!我哪敢上?只能趕緊回來告訴你,我當時都嚇懵了!”
“他媽的!趕緊前面帶路!”喜子罵了一句,轉身從單人床底下拽出一把五連子,“哐當”一聲擼上膛,夾在胳肢窩里,跟著經理就往外沖。
五六百米的距離,喜子一路狂奔,沒敢停歇,沖到路口時,整個人都喘不上氣。他往地上一看,瞬間愣住了——滿地都是受傷的工人,疼得嗷嗷直叫,場面慘不忍睹。
“人呢?砍人的那幫雜碎呢?”喜子怒吼道。
“跑……跑了,應該是剛走沒多久。喜哥,這些工人咋辦啊?”經理顫聲問。
喜子蹲下身,沖一個工人喊道:“老張,傷哪兒了?”
“哎呀,老板……我不知道砍哪兒了,起不來了!”老張疼得直咧嘴。
“快打120!送醫院!趕緊的!”喜子急聲催促。
經理連忙掏出電話打了120,沒多久四臺急救車就趕了過來,把12個工人全拉去了醫院。喜子把槍放回了辦公室,也跟著去了醫院。
走進病房,工人們正在接受包扎、急救,有的還在輸血。等忙活完,喜子站在病房中間,看著渾身是傷的工人們,沉聲說道:“老張,大伙兒都聽著。我喜子是苦出身,我爸以前也是農民工,我知道你們不容易。這段時間的住院費、吃喝用藥,全由我個人承擔,一分錢都不用你們出!”
他頓了頓,接著說:“住院期間,工資照發。等你們傷好了,我再給每個人補2000塊錢,算是我的補償。這事兒全因我而起,讓大伙兒受了罪,你們別怨我。”
“喜子,這不能怨你啊!是那幫地痞癩子太猖狂了!”一個工人連忙說。
“大伙兒啥也別說了。”喜子擺了擺手,“你們肯信我,從外地趕來給我干活,我不能讓你們受委屈。好好養傷,錢的事兒我肯定不差,絕不會讓你們添負擔!”
說實話,喜子這做法是真到位。這12個農民工,沒一個不記他好的——喜子實在,能體諒底層人的不容易。跟在賢哥身邊這么多年,他學來的最核心的一點就是“仁義”,待人真誠,多替別人著想。
安排好工人后,喜子回到辦公室,越想越窩火。原本賢哥走后,兄弟們各奔東西,他就沒打算再混社會,只想安安穩穩包點工程過日子。可現在事兒都騎到脖子上了,再不還手,就不是有沒有脾氣的問題了,是對不起“老爺們”這三個字!
想到這兒,喜子拿起電話,撥給了沙老七——當年是沙老七帶他出的道。
電話接通,喜子急聲喊道:“喂,七哥!七哥!”
“我的好兄弟,最近咋樣?在輝南過得還行吧?”沙老七的聲音透著熟絡。
“七哥,我不在輝南了,現在在磐石。”
“去磐石了?那地方不錯啊。給七哥打電話,是不是有事兒?”沙老七一下就聽出了不對勁。
“七哥,你在長春嗎?”
“在呢。”
“我現在回長春找你,電話里說不清楚,咱們見面聊。”
“行,你回來吧。啥時候能到?”
“我現在就出發,估計兩三個小時能到。”
“那行,你到了給我打電話。我這會兒還不確定在哪兒——晚上趙三兒請我吃飯,把南關的兄弟們都叫上了。不行你也一起來,你跟趙三兒也認識。”
“好,七哥,見面再說。”
掛了電話,得說說這會兒的趙三兒。這段時間,梁旭東已經開始往生意上轉型了——他在長春的名氣已經夠大,身邊的兄弟包括他哥梁曉東都勸他“轉白”,畢竟已經坐到了長春一把大哥的位置,再混社會風險太大,搞生意才是長久之計。
旭東特意跟趙三兒交代:“三哥,我最近忙著打理買賣,社會上的事兒,你多幫我盯著點。”這話相當于給了趙三兒天大的權力。趙三兒是什么人?沒機會都能創造機會,現在有了機會,自然要牢牢抓住。他心里打著小算盤:總靠著梁旭東不是長久之計,永遠得在他底下趴著,必須壯大自己,將來超越他!
趙三兒的第一個目標,就是收攏小賢的舊部。整個長春都知道,賢哥手底下的兄弟最能打。他天天琢磨著請小賢的舊部吃飯、拉近關系,郝樹春這些留在長春的,都被他請過好幾回了。夏小子、張可欣在外地,陳海被大慶打跑后去了南方,海波守著金海灘不怎么出門,剩下的也就沙老七、二林子這幫人。
這邊喜子往長春趕,那邊趙三兒已經把人聚在了南關的鴻盛酒樓。二林子、沙老七、郝樹春、趙三兒,再加上紅武、黃強,六個人圍坐著吃火鍋。
喜子到南關后,直接給沙老七打了電話:“七哥,我到了,你們在哪兒?”
“喜子?你直接來光伏路的鴻盛酒樓,三哥他們都在這兒,過來一起吃口飯,有事兒酒桌上說。”
“行,我這就過去。”
掛了電話,趙三兒問道:“老七,誰啊?”
“小喜子。”
一聽到“喜子”倆字,趙三兒眼睛一亮——他正愁沒機會在小賢舊部面前表現呢,這機會就來了!
趙三兒當即拍著大腿吹噓起來:“哎呀,喜子這小子我知道!當年跟賢哥去齊齊哈爾找大慶,我親眼看見他跟當地的混子對槍,那叫一個猛!給我都看懵了!”
旁邊的二林子忍不住拆臺:“三哥,我咋記得當時你嚇得趴桌子底下了呢?”
“二林子,你這輩子掙不著大錢,就是因為愛揭人短!”趙三兒瞪了他一眼,又轉頭對沙老七說,“別管那些,喜子這小子是條漢子。快讓他過來,我好幾年沒見他了,一起吃口飯。”
“來了來了,正往這兒走呢。”沙老七笑著說。
沒一會兒,喜子就走進了包間。屋里的人他都認識,挨個打招呼:“三哥,七哥,二哥,紅武哥,強哥。”
趙三兒熱情地擺了擺手:“喜子,快坐!挨著三哥坐,三哥就稀罕你這樣的硬漢子!”
“好,三哥。”喜子順勢坐在了趙三兒旁邊。
“最近還在輝南跟林老板混呢?”趙三兒問道,“林老板那人可不簡單,跟他好好混有前途。”
“謝謝三哥掛念。”喜子笑了笑,“我已經不跟林老板了。他把輝南的買賣賣了,回北京了,臨走前給我介紹了個工程,讓我在磐石包點修路的活。”
“修路好啊,這活兒穩當,不少掙錢。”趙三兒點點頭。
“還行。”
“有啥需要三哥幫忙的,盡管開口。”趙三兒拍了拍胸脯。
沙老七見狀,轉頭問道:“喜子,電話里說你有事兒,到底咋了?”
“七哥,這事兒說起來就憋氣。”喜子嘆了口氣,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我在磐石包了個修路的活,剛開工沒幾天,當地的流氓找我要一段路,明擺著就是搶錢,我沒同意。今天下午五點來鐘,他們帶了二三十人,拿著砍刀、還有槍,把我手下12個工人全砍傷了,現在還在醫院躺著呢!”
“真他媽猖狂!”沙老七拍了下桌子,“叫啥名?七哥明天就帶人去磐石找他,非得收拾他不可!”
“七哥,賢哥走后,我身邊也沒什么兄弟,一個人在外邊實在撐不住,才回長春找各位哥哥幫忙,希望能幫我把這事兒解決了。”喜子語氣誠懇。
二林子也開口了:“喜子,二哥現在已經轉行做買賣了,社會上的事兒不怎么沾了。但這是你的事兒,二哥不能不管!你要是需要人,二哥隨叫隨到!”
“謝謝二哥。”喜子連忙說,“不用麻煩二哥,有七哥幫忙就夠了,就是一幫地痞癩子。”
“還是我去吧!”沙老七拍著胸脯,“你二哥忙著打理酒店、舞廳,沒空。多大點事兒,七哥去了保準給你解決!”
沙老七這話剛說完,趙三兒心里的小算盤就打響了。他正想收攏小賢的舊部,就得拿出點真本事讓他們服眾。現在梁旭東把社會上的大權交給他了,正好借這個機會立威!
趙三兒當即收起笑容,臉一沉,對著喜子說道:“喜子!”
“三哥。”
“三哥得挑你理了!”
“三哥,我哪兒做錯了?”喜子愣了一下。
“你口口聲聲說回長春就是回家了,這話沒錯吧?”
“沒錯,長春就是我的家。”
“那三哥是不是你家里人?”
“那肯定是!”
“這就對了!”趙三兒提高了音量,“當年你們賢哥在的時候,都得喊我一聲三哥。現在賢哥不在了,三哥就得替他照看著你們,當你們的家長!你的事兒,就是三哥的事兒,憑啥找別人?”
屋里的人相互看了一眼,紛紛附和:“沒錯,三哥說得對,三哥肯定能幫你解決!”
“不是能不能的事兒,是三哥必須管!”趙三兒轉頭看向沙老七,“老七,你不用動。喜子,三哥問你,對方有多少人?”
“今天來了二三十個。”
“才二三十人?小菜一碟!”趙三兒不屑地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電話撥了出去,“喂,魏來遠!”
“三哥,咋了?”電話那頭傳來魏來遠的聲音。
“你在哪兒呢?”
“我在汽車廠這邊呢。”
“你身邊有兄弟沒?給我多找點兒人,就說三哥發話了,一人發500塊錢!”
“三哥,找這么多人干啥啊?還一人發500?”魏來遠有些疑惑。
“干仗去!上磐石干仗!”趙三兒語氣強硬,故意讓喜子他們聽見,“有多少找多少,錢三哥出,一人500,聽見沒?必須湊夠人!”
喜子連忙說道:“三哥,不用這么興師動眾……”
“這事兒你別管!三哥必須給你辦得明明白白的!”趙三兒擺了擺手,繼續對著電話說,“趕緊的,把人帶過來。我在光伏路的鴻盛酒樓,快點!”
“行,三哥,我馬上找人,這就過去!”
掛了魏來遠的電話,趙三兒又看向紅武:“紅武!”
“三哥!”紅武立馬應道。
趙三兒接著對紅武吩咐:“這次你挑頭,帶人跟喜子過去。到了那邊,一切聽喜子的安排。問清楚對方是誰,敢在咱們跟前裝橫,直接就干!出多大事三哥都能給你們擺平。要是打不過、人不夠,你立馬給三哥打電話,我馬上叫旭東的兄弟過去,跟他們硬磕到底!多大點事兒,誰敢跟咱們叫板!”
喜子連忙起身道謝:“三哥,給你添麻煩了,真不好意思。”
“說啥見外話!”趙三兒擺擺手,端起酒杯,“這都是三哥該做的。來,喝酒!今天這酒不能白喝,三哥有幾句心里話想跟大伙兒說說,不知道大伙兒愿不愿意聽。”
剛受過趙三兒的恩惠,眾人自然樂意聽,二林子先開口:“三哥,你說,我們都聽著!”
“小賢走了,后來又出了大慶那檔子事,這些三哥都不想提。”趙三兒放下酒杯,語氣鄭重,“今天三哥就說一句:希望大伙兒能拿三哥當家人、當親哥看。將來不管有啥大事小情,別找別人,就找三哥!”
他頓了頓,抬高了音量:“現在的三哥,要錢有錢、要人有人、要勢有勢,啥都不缺!你們的事,三哥必須管,也一定能管好!三哥拿你們當親弟弟,你們也把三哥當親哥,行不行?記住了,只要你們有事,三哥豁出命都幫你們!要是認可三哥,咱就碰杯干了這杯酒!”
賢哥走后,小賢的舊部就像群龍無首的無頭蒼蠅,沒了靠山,心里都空落落的。而趙三兒最近混得風生水起,大伙兒都看在眼里。二林子率先端起酒杯:“三哥,能得到你瞧得起,是二林子的福氣!我先敬你一杯!”
“二林,三哥就喜歡你這痛快勁兒!”趙三兒笑著碰了杯,“干杯!”
喜子和沙老七也紛紛端起酒杯:“謝謝三哥!”
一圈酒碰下來,眾人又喝了一個多小時。這邊魏來遠已經按趙三兒的吩咐,找來了大批人手——長春的江湖從來都不缺愿意出頭的兄弟,500塊錢雇一個人,對趙三兒來說不算啥,對混社會的年輕人來說,卻是近一個月的工資,自然趨之若鶩。
更關鍵的是,魏來遠找的不是隨便湊數的閑散人員,都是正經靠替人打仗吃飯的職業打手,沒點本事的根本混不進來。沒多大功夫,他就找來了八十來號人,算下來也就花4萬塊錢,對趙三兒而言,這點錢換個面子、攏住人心,太值了。
魏來遠撥通趙三兒的電話:“三哥。”
“來遠,人找得咋樣了?”趙三兒按下免提,故意讓喜子聽見。
“三哥,我找了八十來個兄弟,都到位了。”
“八十來個?”趙三兒轉頭問喜子,“喜子,這些人夠不夠?”
“三哥,用不上這么多……”喜子連忙說。
“夠用就行!”趙三兒打斷他,對著電話吩咐,“通知大伙兒,明天一早八點,到我這兒集合。每人500塊錢,額外再發一盒芙蓉王。聽明白了嗎?”
“記住了三哥!”
掛了電話,眾人又喝了一會兒,二林子和沙老七先后起身告辭。沙老七剛要走,被趙三兒攔住了:“老七,你先回,我跟喜子說兩句話。”
沙老七走后,喜子問道:“三哥,還有啥事?”
“喜子,陪三哥走兩步,咱哥倆嘮嘮心里話。”
兩人走出酒店,站在門口,趙三兒望著夜空,緩緩說道:“一晃,賢哥走了都一年多了吧?”
“是啊三哥,一年多了。”喜子的聲音有些哽咽。
“想他不?”
“咋能不想?”喜子紅了眼眶,“賢哥待我跟親弟弟一樣,我在長春的房、車,都是他給我買的。我現在都不敢隨便回來,一看見那些熟悉的地方,就想起他……三哥,我不說了。”
“兄弟,三哥跟你說句實話。”趙三兒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這種人,天生就該混社會。能看出來三哥喜歡你不?”
“三哥,這……”喜子有些不知所措。
“小賢厲害不?三哥這輩子最佩服的就是他!”趙三兒語氣誠懇,“別看他比我小,能耐、格局,長春沒一個能比的,就算現在的梁旭東,也比不上賢哥!喜子,你要是覺得三哥這人還行,就留在三哥身邊,當三哥的兄弟。你的工程該咋干咋干,錢三哥一分不碰,就想讓你跟著我。”
他頓了頓,近乎懇求地說:“小賢的兄弟里,三哥就喜歡兩個人,一個是你,一個是陳海。海子走了,現在就剩你了。三哥求你了,給三哥個機會,讓三哥對你好。”
喜子心里確實動了心。他知道自己不是當大哥的料,更適合跟著靠譜的人做事。趙三兒的真誠和實力,他都看在眼里。他猶豫了一下,說道:“三哥,我……”
“不著急,你慢慢想。”趙三兒打斷他,“三哥不逼你,只要你知道三哥這份心就行。走,三哥今晚不回家了,找個地方,咱哥倆再喝幾杯,三哥就愿意跟你這樣的漢子喝酒。”
趙三兒帶著喜子找了家小飯店,兩人一醉方休,直到天亮才罷休。之后趙三兒把喜子安排在酒店,兩人睡在一張床上——這份親近,就是為了徹底拉攏喜子。不得不說,趙三兒這份禮賢下士的格局,一般人還真沒有。
第二天早上八點,魏來遠已經帶著八十來號人,聚集在南關區桃園路趙三兒的場子門口。八十來號人黑壓壓一片,個個拎著一米二長的雙手大砍,跟苗刀似的,光看著就讓人膽寒。
喜子一到,趙三兒就走上前,對著眾人高聲喊道:“所有兄弟聽好了!從今天起,這位是喜子,你們得叫喜哥!”
“喜哥!”八十來號人齊聲喊道,聲音震天。
喜子有些動容,看向趙三兒:“三哥……”
“喜子,三哥就想捧你!”趙三兒語氣堅定,“不管你最后跟不跟三哥,三哥都認你這個兄弟,就沖你這份忠義!”
他又轉頭對眾人強調:“以后你們必須像尊重三哥一樣尊重喜哥,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喜哥!”眾人再次齊聲回應。
旁邊的魏來遠心里很不是滋味——跟著趙三兒這么久,從沒受過這份待遇,沒想到趙三兒會如此捧一個“外人”。但他也不敢有怨言,心里清楚自己跟喜子沒法比:喜子是賢哥一手帶出來的得力干將,是長春江湖有名的虎將,趙三兒自然稀罕。
人手安排妥當,趙三兒對喜子說:“喜子,打架三哥不在行,就不跟你去了。但三哥給你擺兵布陣,兄弟、車子都給你備足了。不管是打死還是打傷,都有三哥在后邊給你撐著,出啥事三哥都能擺平!哪怕把對方打殘打死,三哥替你出頭,用錢說話,三哥有的是錢!你只管放心去干,往死里磕!”
這番話,換誰聽了都會暖心。喜子看著趙三兒,眼圈有些發紅:“三哥,我……”
“啥也別說了,出發!”趙三兒擺了擺手。
這次行動,由喜子親自帶隊,趙三兒派了黃強、紅武、魏來遠三員大將輔佐,八十來號兄弟分乘二十來臺車,浩浩蕩蕩地往磐石出發。這陣仗,在磐石那個小地方,簡直是碾壓級的存在。
車上,紅武問道:“喜子,到了磐石往哪打?知道對方的地方不?”
“不用找他們。”喜子眼神堅定,“咱先去工地,我打電話引他們過來,就在工地跟他們干!”
“行,武哥聽你的!”紅武不再多問。
車隊抵達工地后,喜子先安排經理給八十來號兄弟買了飯菜,讓大伙兒先吃飽喝足。隨后,他和黃強、紅武、魏來遠四個主將進了辦公室,喜子撥通了經理的電話:“李經理,來我辦公室一趟。”
經理很快就到了,一進門就急忙問道:“喜哥,你可回來了!這幾位是?”
“都是我的兄弟。”喜子開門見山,“今天咋沒施工?”
“不敢呀喜哥!上回出了那事,誰還敢施工?”經理苦著臉說。
“你現在去通知工人,馬上開工。”
“啊?再有人來咋辦?”經理嚇了一跳。
“他們敢來,我就敢干!”喜子指了指外面,“你去工棚看看,我從長春帶了多少兄弟過來。讓工人放心施工,只要他們敢來,你立馬給我打電話,我帶著兄弟沖過去收拾他們!”
“好!好!喜哥,我這就去安排!”經理這下有了底氣,轉身就往外走,扯著嗓子喊,“工人們都出來!拿上家伙干活了!”
三十來個工人圍了過來,一臉猶豫:“經理,真敢干呀?”
“放心!喜哥帶了好多兄弟過來,專門給咱們報仇的!”經理拍著胸脯保證,“喜哥說了,你們就擱工地門口干,哪怕磨洋工也行,只要把那幫人引過來就行!”
工人們一聽,紛紛拿起鐵鍬、洋鎬,戴上安全帽、穿上工作服,在工地門口忙活起來——既安全,又能引蛇出洞。
另一邊,喜子從床底下拽出一把大五連子,“啪嚓”一聲擼上膛。魏來遠見狀,說道:“我拿刀就行,不用槍了。”黃強和紅武也都只拿了刀——他們知道趙三兒的性格,不想給趙三兒惹太大麻煩。但喜子不一樣,跟著賢哥混的時候,遇事只講快意恩仇,哪管那么多,他只想著報仇。
而此時的盧同文,早就派人在工地附近盯梢了。上午工人沒開工,盯梢的兄弟還跟他匯報:“文哥,那邊沒敢施工。”
“我就說嘛,不用急。”盧同文得意洋洋,“再耗兩天,他扛不住了自然會來找我。這么大的投資,他停不起!來,喝酒!”
下午一點多,盯梢的小龍又打來了電話:“文哥,工地那邊又開工了!三十來個工人都在門口干活呢!”
“還敢開工?”盧同文拍了下桌子,“沒把我放在眼里是吧?集合兄弟!馬上過去干他們!”
“文哥,又干呀?”身邊的兄弟問道。
“他們不把我當回事,我就得讓他們知道厲害!”盧同文惡狠狠地說,“上回打得還是輕了,這次往狠了磕!只要把這段路搶下來,文哥吃肉,你們喝湯!我吃飽了,絕對少不了你們的!”
有個流氓問道:“文哥,要是真把活搶下來,我們能分多少錢?”
“一人一天最少一百二!”盧同文拍著胸脯保證。
“那行!干了!”這幫流氓瞬間來了精神——1998年,在磐石這種小地方,一個月五六千塊錢,足夠他們吃喝玩樂了,自然愿意賣命。
沒多大功夫,盧同文就召集了三十七八個流氓,比上回還多。這幫人穿得破破爛爛,不是大軍大衣就是舊棉襖,斜叼著煙卷,跟丐幫似的,嘴里還嚷嚷著:“文哥,干誰呀?盡管吩咐!”
別看他們模樣不濟,下手卻狠辣,個個都虎得很。眾人分乘六七臺松花江面包、捷達、桑塔納,由盧同文親自帶隊,他手里依舊拎著那把五連子,在車上囂張地喊道:“這么多人過去,不把他們整服帖了,我就不姓盧!今天必須讓他們老老實實給我上供!”
車隊剛露頭,工地門口的經理就看見了,急忙喊身邊的工人:“老周!你看,是不是上回那伙人?”
“是!就是他們!來了六七臺車呢!”老周嚇得臉都白了。
“快給喜哥打電話!”經理手忙腳亂地撥通電話,“喜哥,他們來了!六七臺車,跟上次一樣!”
“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后邊四臺面包,前邊三臺轎車!”
“知道了。”喜子掛了電話,拎著槍就往外走。紅武連忙跟上,叮囑道:“喜子,一會兒下手別太狠!三哥雖然說了兜底,但咱也別給三哥惹太大麻煩!”
“武哥,他打傷我12個工人,這仇必須報!”喜子眼神冰冷,“怎么打是我的事,打死打殘我自己擔著,不用三哥管!”
“喜子,我不是那個意思……”紅武還想再說,卻被喜子的氣勢打斷了。
喜子臉色一沉,有些不高興地說:“五哥,別說了。你是你,我是我,咱們不一樣。我跟賢哥混社會的時候,他就告訴我一句話:要想不被別人欺負,要想別人怕你,就得拿出真本事。你不用再勸我了,走!”
他一聲令下,八十來號兄弟跟著往外沖。論敢打敢拼,紅武、黃強加魏來遠三個綁一塊兒,也比不上一個喜子。畢竟什么樣的大哥帶什么樣的兄弟,這三人跟著趙三兒,學的多是鉆營算計,真打起來根本不頂用;而喜子跟著賢哥南征北戰,練的是實打實的血性和狠勁。
魏來遠高聲張羅:“都跟上!往外沖!”八十來號人呼啦一下涌出工地,個個拎著大砍、戰刀,氣勢洶洶。這幫人不是趙三兒的嫡系,多是汽車廠、朝陽一帶的散兵,還有不少是邱剛的舊部——邱剛倒了之后,兄弟們樹倒猢猻散,為了錢誰都愿意幫,早沒了當年的道義和忠義,純粹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半個職業打手。
眾人在工地門口集結,喜子橫端著五連子站在最前面。工地外圍著圍欄,盧同文帶著人把車停在大門斜對面,下車往這邊沖,正好形成視覺盲區,兩邊都沒看見對方。
農民工們一看見盧同文的人,嚇得魂都飛了,急忙沖經理喊:“經理,快跑!再不跑又要挨打了!”
“快進院子!都往院子里跑!”經理大喊一聲,三十來個農民工呼啦一下全扎進了工地。
農民工一跑,盧同文更囂張了,揮著五連子喊:“攆!給我攆上去砍!”這幫地痞流氓就這樣,你越跑他們越興奮,真要是正面硬剛,他們興許還怵;一旦占了上風,就跟打了雞血似的,攆著人砍才覺得過癮。
誰都沒料到,農民工剛沖進院子,喜子就帶著人從里面迎了出來,正好撞了個正著。喜子打仗有個規矩,先放倒一個立威,必須一下子鎮住對方。
沖在最前面的不是盧同文——他躲在最后面指揮,擺著手喊:“砍!給我往死里砍!”自己卻紋絲不動,只在后面看熱鬧。
紅武、魏來遠、黃強帶著人往前沖,可他們萬萬沒想到,小賢的兄弟竟猛到這種地步。難怪賢哥能穩坐長春一把大哥的位置,南征北戰少有敗績,原來手下兄弟個個是不要命的狠角色!
喜子毫不猶豫,“啪嚓”一聲扣動扳機,槍口對準一個穿軍綠大衣、斜叼著煙卷的小子。“哐當”一聲槍響,那小子正拎著刀往前沖,胸口直接中槍,身體猛地一震,雙腳離地,“撲通”一聲重重砸在地上,當場就不動彈了。
紅武嚇得一哆嗦,急忙喊:“喜子!別往死里打!真把人打死就麻煩了!”
喜子眼神冰冷,瞥了他一眼:“武哥,你干你的!這才剛開始。誰敢再上,我看看!”
話音剛落,喜子又接連開了兩槍。不過這次他沒再打人,而是朝著天上射擊,“哐哐”的槍聲震得人耳朵發麻。就這三槍,直接把盧同文的三十來號人給鎮住了,一個個僵在原地,不敢往前半步,身后有人小聲嘀咕:“我操,這誰呀?也太猛了!”
有人認出中槍的是自己兄弟,急著喊:“老四!老四!”可沒人敢上前去扶——誰都怕被喜子的槍盯上。
老四捂著胸口躺在地上,疼得直打滾:“救命啊!疼死我了!”
紅武和魏來遠都看懵了,黃強由衷地感嘆:“難怪三哥這么稀罕他,真是個手子,太虎實了!”
地痞流氓不敢沖了,紅武見狀喊道:“喜子,把他們圍起來,讓他們賠錢!”
“賠個屁!砍他們!”喜子根本不差錢,他只有一個念頭:給受傷的農民工報仇。
有三哥的吩咐在前,沒人敢不聽喜子的。他一聲令下,八十來號人呼啦一下沖了上去。盧同文的人見狀,嚇得轉身就跑。喜子抬手又是一槍,又放倒一個,怒吼道:“誰他媽再跑試試!”
這一槍徹底打崩了對方的心理防線,剛才還是他們攆農民工,現在變成了喜子攆他們。八十來號人緊隨其后,喜子手指著最后面的盧同文,大喊:“攆那個指揮的!他是盧同文!”
盧同文早就嚇破了膽,哪還顧得上兄弟們,轉身就往自己的捷達車上跑,拉開車門鉆進去,油門一腳踩到底,滋溜一下就跑沒影了。生死關頭,所謂的大哥、兄弟情誼全是狗屁,先保住自己的命才最重要。
“文哥!你等等我們!”兄弟們見大哥跑了,更慌了。
魏來遠、黃強帶著人追了上去,尤其是邱剛的舊部,個個都是打仗的好手,拎著戰刀、大砍、槍刺,一邊追一邊罵:“操!想跑?”
他們下手又快又狠,跟砍豬肉似的,砍得興起還互相爭搶:“這小子歸我!你別搶!”“想跑?先挨一刀再說!”
盧同文的兄弟被砍得哭爹喊娘,紛紛抱頭求饒:“哥!錯了!別砍了!”可沒人理會他們,打群架的癮上來了,越砍越起勁。
八十來號人一圍上來,只用了一個照面,就有十五六個流氓被砍倒在地,有的捂著頭,有的捂著屁股,躺在地上哀嚎不止。剩下的十幾個嚇得魂飛魄散,鞋跑飛了、大衣脫了,拼了命地往前跑,嘴里還喊著:“別攆了!我不打了!”
最后只有七八個人僥幸跑掉,連車都扔在了原地。追到車跟前,魏來遠喊道:“把車給我砸了!”二十來個兄弟圍上去,用大砍、戰刀對著汽車的前玻璃、引擎蓋、大燈一頓猛砸,又拿刀把輪胎全扎爆了。六臺車被砸得面目全非,徹底報廢。
工地里的三十來個農民工,扒著大門往外看,個個目瞪口呆,隨后興奮地議論:“我的媽呀,咱老板也太厲害了!”“真替咱出頭了!砍得真過癮!”
喜子看了一眼地上的慘狀,說道:“差不多了。”
紅武連忙說:“喜子,別再打了。不管咋說,得打120把他們送醫院吧?萬一真有人死在這兒,麻煩就大了。”
“死不死跟我沒關系,管他們干嘛?”喜子冷冷地說。
“那被槍打的那個,要是不送醫院,真可能活不成。”紅武勸道。
“要送你送。”喜子轉身回了工地。
紅武無奈地對黃強說:“這小子,太愣了,做事一點兒不圓滑。黃強,還是你打電話吧。”
黃強拿起電話,撥通了120:“喂,急救中心嗎?快來人!這邊有人打仗受傷了,還有人中槍了!地址就在……洪武,這地方叫啥名?”
“我也不知道具體名,就說修路的大工地這兒!”洪武喊道。
黃強對著電話重復:“就是西邊一個修路的大工地門口,倒了一大片人,有一個中槍的,趕緊派車來,別耽誤了!”
掛了電話,紅武對喜子說:“喜子,我們得趕緊走,你也跟我們回長春。萬一他們報警,咱在這兒被抓現行,可就完了!”
“我不能走。”喜子搖頭,“我走了,工地咋辦?工人咋辦?他們肯定還會來欺負工人的。”
“你不走,怎么跟三哥交代?”紅武急了。
“我給三哥打電話說清楚。”喜子拿起電話,撥通了趙三兒的號碼,“三哥,我沒法跟你們回去。我走了,工人會受欺負,工地也開不了工。”
“你說得對。”趙三兒在電話里說,“這樣,你把電話給小遠,三哥給你安排。”
“三哥,不用麻煩,讓兄弟們先回去就行。”
“不行!你是三哥的兄弟,三哥必須管你。聽話,把電話給小遠。”
喜子只好把電話遞給魏來遠:“遠哥,三哥找你。”
“喂,三哥。”
“來遠,你挑20個精干的兄弟,給喜子留下。”趙三兒吩咐道。
“三哥,這些兄弟都是花錢雇的……”魏來遠猶豫了。
“雇就雇到底!一天一人500,三哥出錢!”趙三兒語氣堅定,“告訴兄弟們,喜子有事,他們就上;沒事就在工地陪著喜子,喜子啥時候回長春,他們啥時候回來。哪怕待一個月,三哥也照給錢!”
“三哥,一個月一人就是15000,20個人就是30萬!”魏來遠驚呼。
“30萬算個屁!三哥出得起。趕緊安排!”
“行,我知道了。”掛了電話,魏來遠心里滿是嫉妒——趙三兒對喜子也太好了!他對喜子說:“三哥讓我給你留20個兄弟,歸你調配,一天一人500,錢三哥出。”
“不用了,讓兄弟們都回去吧。”喜子推辭。
“三哥說了,你要是不用,就罵我。”魏來遠苦著臉,“你先留下,我這就去挑人。”
紅武也勸道:“喜子,留下吧,這是三哥的一片心意,你得懂。”
喜子只好點頭:“行。”
魏來遠挑了20個最精干的兄弟,其中十多個是邱剛的舊部,還有幾個是汽車廠劉俊的兄弟——都是些為錢賣命的散兵。20個人走進辦公室,齊聲喊道:“喜哥!喜哥!”
魏來遠叮囑道:“你們都聽好了,三哥發話了,在這兒好好陪著喜哥,喜哥啥時候回長春,你們啥時候走。一天500塊,回去一起結賬。”
“遠哥,是真的?”兄弟們都很興奮。
“三哥親口說的,錯不了。”魏來遠說完,就帶著紅武、黃強和剩下的兄弟回了長春。
20個人一天就是1萬,一個月30萬,可這點錢在趙三兒眼里,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九八年的趙三兒早就腰纏萬貫,保守估計有1000多萬,卻從不外露。到2002年,他更是靠賭贏了兩個多億,實力雄厚得很。他巴不得多花點錢籠絡喜子,這筆投資太值了。
喜子看在眼里,心里滿是感動。這邊剛安排好20個兄弟,趙三兒就給紅武打了電話,讓他們先撤,隨后又讓紅武把電話遞給喜子。
“三哥。”
“兄弟,把心放肚子里,萬事有三哥。”趙三兒的聲音透著親切,“這20個兄弟就交給你了,以后你要是喜歡,他們就是你的人,三哥出錢養著。記住,對這些人不用談感情,拿錢養著就行,三哥有的是錢。”
他頓了頓,又說:“你不是喜歡混社會嗎?三哥就捧你!等你把磐石的工程干完,回長春,三哥讓你當南關的一把大哥。梁旭東是三哥捧起來的,你比他還虎,三哥照樣能把你捧得更高!以后三哥給你出謀劃策,保你風光無限。”
“三哥,你對我太好了……”喜子的聲音有些哽咽。
“兄弟,三哥就得意你這樣的血性漢子!”趙三兒語氣誠懇,“三哥不求別的,就想讓你跟著我。”
喜子再也忍不住,激動地說:“三哥!以后你有任何事,只要打個電話,喜子上刀山下火海,絕無二話!”
“真的?喜子,你說的是真的?”趙三兒又驚又喜。
“千真萬確!”
“好兄弟!三哥啥也不說了!”趙三兒高興得直搓手,“從今天起,你就是三哥的親弟弟!好好在磐石干,有任何事隨時給三哥打電話,三哥立馬趕過去幫你。”
“行,三哥,我記住了。”
掛了電話,趙三兒樂開了花——能收服喜子這樣的猛將,比賺多少錢都開心。他早就盤算好了,以后有啥大工程、大事,就讓喜子幫他管著。王志雖然能打,但不聽話、太魯莽;喜子不一樣,又聽話又忠心,還勇猛有謀,絕對是自己身邊的得力干將。這次真是賺大了!
另一邊,喜子留著20個兄弟在工地坐鎮,防備盧同文再來找麻煩。而盧同文跑掉后,很快就接到了醫院的電話,讓他去交醫藥費。他雖然把錢交了,但看著醫院里二十來個受傷的兄弟,氣得咬牙切齒:“你們看清楚了嗎?是哪兒來的人?”
有個僥幸跑掉的兄弟說:“文哥,他們的車是長春牌照,吉A的!”
“長春的?這小子到底是長春哪的?”盧同文追問。
“不知道,但他叫喜子。”
“喜子?”盧同文皺起眉頭。
“文哥,你認識?”
“不認識,但這名字聽著有點耳熟。”盧同文沉思片刻,拿起電話——他想到了樺甸的董大愣子、董二愣子,兩人關系向來要好。他撥通了董大愣子的電話:“大愣,干啥呢?”
“喂,哪位?”
“我,磐石的盧同文。”
“哦,小文啊,咋了?”董大愣子的語氣輕松了不少。
“別提了,遇到大麻煩了!”盧同文嘆了口氣,“磐石來了一伙長春的社會,跟我搶工程,還把我的兄弟砍傷了二十多個,有一個還中了槍!我心里這口氣咽不下去,可手里人手不夠,想請你過來幫我一把,咱倆聯手磕他!”
他又誘惑道:“大愣,咱倆要是把他磕趴下,他的工地就是咱們的,以后賺的錢咱倆對半分,咋樣?”
“長春來的?”董大愣子追問,“你知道他叫啥名不?”
“叫喜子。”“啥?喜子?”董大愣子的聲音瞬間變了調,“他長啥樣?”
“你認識他?”盧同文心里一喜。
盧同文在電話里急忙形容:“這人一米七二、一米七三的個頭,虎頭虎腦,胖乎乎的,沒多少頭發。”
“你知道他有大哥不?”董大愣子追問。
“不知道啊,咋了?他大哥很厲害?”盧同文反問。
“那是長春的小賢!”董大愣子的聲音帶著后怕,“我跟你說,以前小賢在長春,手下兄弟得有五六百號,狠得要命!”
“真的假的?”盧同文嚇了一跳。
“還能有假?”董大愣子罵了句臟話,“不怕你笑話,當年他收拾我的時候,直接給我拉殯儀館去了,差點沒把我煉了!”
“煉了?”盧同文驚得聲音都變了。
“可不是嘛!把我扔煉爐旁邊,都給我化好妝了,就差推進去了。”董大愣子的語氣里滿是恐懼,“后來還是我弟弟賠錢,這事兒才了了。我這兩年精神都不好,直到半年前才緩過來!”
“這么厲害?那這仇還不能報了?”盧同文不甘心。
“報個屁!你這不扯呢嗎?”董大愣子急了,“再把他惹急了,真給我扔煉爐里,我咋整?我勸你也別折騰了,那煉油爐七八百度,人進去直接就化了,你知道不?”
盧同文只好作罷:“行,我知道了,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兒,掛了。”
電話剛掛,董二愣子就從外屋走進來:“哥,跟誰打電話呢?”
“還能有誰?磐石的盧同文,不長腦子的玩意兒。”董大愣子沒好氣地說。
“文哥?他咋了?”
“找我幫他打小賢的兄弟,就是那個叫喜子的。”董大愣子冷笑一聲,“上回小賢差點把我煉了,我還敢惹他兄弟?他不是二逼嗎?”
“因為啥打的?”
“搶工程唄。”董大愣子撇撇嘴,“你說我能去嗎?”
“哥,我覺得還真能去!”董二愣子湊過來。
“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不是,哥,有個事兒我沒跟你說。”董二愣子壓低聲音,“長春的小賢沒了,你不知道?”
“沒了?啥時候的事兒?”董大愣子眼睛一瞪。
“都沒一年多了,在長春被人打死的。”董二愣子說,“我上個月才知道,聽說被不少人圍攻,拿槍崩的,打了十多槍,人都打爛了!”
“我的媽呀,真給打死了?”董大愣子又驚又喜。
“聽說死得老慘了,渾身都打爛了。”董二愣子點點頭,“哥,這可是報仇的好機會!當年他差點把你煉了,現在他沒了,不正好找他兄弟算賬?”
董大愣子瞬間動了心,當即撥通盧同文的電話:“喂,同文。”
“愣子?你咋又打電話了?”
“那喜子還在磐石呢?”
“在呢,就在工地。”
“他帶了多少人?”
“上次打我的時候,帶了八十來號。”
“八十來號不算啥。”董大愣子底氣足了,“你那邊能湊多少人?我在樺甸找人,咱兩伙合一塊兒,干他!”
盧同文喜出望外:“我這邊能湊點人手,你要是能來,咱肯定能磕過他!”
“我肯定去!”董大愣子說,“咱也帶槍過去,到時候一起沖,我幫你找他算賬!”
“那太好了!你啥時候能來?”
“我馬上聯系人,明天給你準信,看看能湊多少兄弟,到時候咱一起過去磕他!”
“行!愣子,這事兒成了,我肯定忘不了你!必須干他!”
掛了電話,董大愣子立馬聯合董二愣子開始召集人手。樺甸地方不小,比磐石還大,很快就湊了五六十號人——大多是十七八、二十來歲的半大小子,初出茅廬想揚名立萬,正愁沒機會。
董大愣子撥通盧同文的電話:“同文,我這邊湊了五六十人,夠不夠?行,我馬上往你那邊趕!”
另一邊,盧同文也沒閑著,除了自己沒受傷的十來個兄弟,還找了三十多個曾經在梅河口看礦的老弟——這些人都是田波淘汰下來的,身上都有事兒,沒法正經干活,只能跟著盧同文混。兩方加起來,足足有一百來號人,樺甸、磐石兩伙社會聯手,氣勢洶洶。
他們的目標很明確:干掉喜子,搶下工程。盧同文還特意準備了三把五連子——在當地,社會人打仗大多靠刀,敢用槍的不多,有三把槍已經算是“高配”了。
董大愣子對小賢的仇深似海,當年差點被煉的事兒一直記在心里,如今終于有了報仇的機會,帶著六十來號兄弟從樺甸出發,直奔磐石。盧同文在磐石包了酒店,讓董大愣子的人先住下,兩方一碰面,盧同文就急著說:“愣子,喜子就在工地那邊!咱先計劃計劃,咋干他!”
“聽你的,在磐石你熟。”董大愣子說,“到了樺甸才聽我的。”
“咱這樣,”盧同文壓低聲音,“拿槍的在車里頂著,瞄準工地門口。拿刀的兄弟直接往里沖,等槍一響,就往死里砍,別讓喜子跑了!”
“行,就這么干!”董大愣子點點頭,“這喜子當年跟小賢混,肯定也挺生性,咱得小心點。”
“放心,今晚咱晚點過去,等他睡著了再動手,打他個措手不及!”盧同文陰狠地說。
兩人約定好,從晚上九點就開始等。另一邊,喜子還在跟趙三兒打電話,趙三兒對他百般叮囑:“喜子,三哥下一步打算在長春開個夜總會、大洗浴,到時候你過來幫三哥忙活。”
“三哥,我聽你的安排。”
“三哥都替你想好了,將來我的隊伍,必須讓你帶才放心!”趙三兒語氣懇切,“我要組建一個四五十人的機動隊,專門打仗用,這活兒除了你,沒人能干。喜子,你得幫三哥。”
“行,三哥,我幫你!”
“早點休息吧,等你把工程干完,常回長春看看,三哥想你。有空三哥也過去看你。”
“好嘞,三哥,晚安。”
掛了電話,喜子洗漱完,十點半就躺在辦公室的單人床上睡著了。留下的二十個兄弟跟工人們睡在隔壁工棚的大長炕上,一天五百塊錢,對他們來說,就算露天睡都樂意——1998年的五百塊,頂現在五千塊都不止,誰都舍不得放棄。
盧同文一伙人熬到凌晨一點,兄弟們都困得打哈欠:“文哥,啥時候出發啊?”
“別催,等會兒!”盧同文壓著聲音,又等了二十分鐘,才低聲下令:“走!現在過去!”
董大愣子也喊:“集合兄弟!出發!”
一百來號人拎著大砍、戰刀、槍刺,呼啦一下涌上二十多臺車。盧同文鼓舞士氣:“兄弟們,謝謝你們大老遠從樺甸過來幫我!打完仗,文哥請大伙兒吃飯、發錢!一會兒進去,就往死里干,誰要是裝慫,咱就磕誰!”
“放心吧文哥!”
“都聽好了,進工地直奔最里屋,先砍死領頭的喜子!出發!”盧同文一擺手,二十多臺車浩浩蕩蕩地直奔西河工地。
巧的是,留下的二十個兄弟里,有一個好喝的,當天晚上喝多了,凌晨一點多醒了,開門就往工地門口撒尿。剛走到門口,就看見遠處來了一長串車燈,直奔工地而來。工地大門是木頭叉著的,他還沒反應過來,最前面的一臺天津大發車就油門踩到底,“撲通”一聲撞開大門——一扇門被撞飛,另一扇門被撞倒。
這兄弟反應極快,扯著嗓子喊:“趕緊起來!來人了!”
他嗓門極大,工棚里的兄弟和工人全被驚醒了:“咋了?咋了?”
“門口來人了!拿家伙!拿刀!”
工棚和喜子的辦公室就隔一道木板墻,這一喊,喜子也被驚醒了:“啥事兒?”
“喜哥!趕緊開門!有人打進來了!”兄弟跑到辦公室門口砸門。
喜子一激靈,光著腳就站了起來,迷迷糊糊還沒站穩,二十個兄弟就已經拎著刀從工棚沖了出來——有的披件大衣,有的只穿褲衩,還有的穿件砍袖,大冬天的,個個凍得哆嗦,卻都攥緊了家伙。
此時上車跑已經來不及了,盧同文的人已經從車上涌了下來,一百來號人,個個眼神兇狠,擺明了是來要命的。盧同文站在最前面,指著喜子的辦公室喊:“給我挨個砍!一起沖!先砍死喜子!”
說著,他舉起手里的五連子,“啪”地擼上膛,朝著喜子辦公室的木門“撲通”就是一槍,木門直接被打了個大洞。
喜子嚇了一跳,順手就往床底下摸,拽出了自己的五連子。可他忘了,頭天打仗已經打出去三發,槍里只剩兩發子彈。他只穿個褲衩,子彈還在床頭柜里,根本沒時間取,只能抄起槍,擼好膛,準備往外沖——他向來不怕死,真要打,他也敢干。
另一邊,盧同文手下另一個拿五連子的兄弟,朝著喜子辦公室的窗戶“哐”就是一槍,窗戶玻璃碎了一地。
喜子沖到門口,一把拽開門,抬槍就打——他沒多想,正好瞄準了那個剛打完窗戶、正在擼彈夾的小子。這小子剛要上第三發子彈,喜子在屋里已經瞄準,出來后“砰”的一槍,正打在他胸口。
四五米的距離,五連子的威力極大,這小子當場雙腳離地,向后飛出去兩三米遠,“撲通”一聲砸在地上,進氣少出氣多,躺在那兒直倒氣,當場就不行了。
喜子緊接著又“啪”地擼上膛,看見一個小子背對著自己,正招呼人砍自己的兄弟,他抬手就射,“啪”的一槍,直接打在這小子的左腿上——膝蓋往上一點的位置,腿當場被打斷,小腿都飛了出去。
就在喜子準備再上膛時,“嘎巴”一聲,槍里沒子彈了。
“沒子彈了!他沒子彈了!”盧同文的四個兄弟見狀,立馬沖了上來,手里的大砍、日本戰刀朝著喜子就砍。
“撲哧”一刀,喜子的臉被劃開一道大口子——從眼眉一直劃到嘴角,肉都翻了起來,他當場被砍倒在地。第一個砍中他的小子剛要再砍,后面四個兄弟也圍了上來,朝著喜子身上亂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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