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自安史之亂后就滑向了藩鎮割據的低谷。國家雖然沒有破滅,但是在不斷的軍閥沖突、殺戮屠城中,愈發展現出這個時代的惡與變態。雄姿勃發的初唐武功,輻射四方的文明底氣,在晚唐以及五代十國時期,都墮入了崇尚武力、以暴制暴的輪回中。不論軍閥,還是士兵,都已經淪為了食人怪獸。
唐末的長官懲戒手下人,動輒酷刑加身。前蜀大將張勍,尤其不把士兵當人。對忤逆上司的士兵,常取鐵鞭捶打其胸,將其活活打死。然后再將尸身橫七豎八陳列到市集之中,以震懾市民,因此人送外號“張打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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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漢蔡王劉信,將犯事者的妻兒召來,當面進行凌遲,逼著犯事者吃下自己妻兒的肉。并且從頭肢解到腳,全程讓犯事者觀看,并且自己還笑呵呵的飲酒觀看,毫無憐憫之色。
前蜀皇帝王建更是殘忍。當年唐僖宗躲避黃巢,逃到四川時,荒天野地里,沒有屋舍,皇帝把頭枕在他膝蓋上睡了一晚上,王建寸步不移挺了一夜。看起來是一個勤王良將,鐵血忠臣?實際上,他主政四川時,為了逼走競爭對手,就污蔑競爭對手的親信駱保偷賣軍糧,不僅殺了駱保,還把他的肉直接切塊吃掉。嚇得競爭對手官也不當了,直接逃離四川回到長安。保命要緊!四川西昌一帶的少數民族經常跑到成都周邊來劫掠,王建直接把抓住的十幾個少民俘虜在軍營里當眾煮來吃了,嚇得這些少民再也不敢到成都近郊了。
南漢開國皇帝劉?,為人相當聰明伶俐。但是特別喜歡看人承受刀鋸、肢解、剖腹等酷刑,看到高興處,則會大擺宴席,大塊吃肉,暢飲美酒。每每盯著這些施展的酷刑,不禁饞涎欲滴,流出口水。人們都以為這家伙是個怪物,怕不是水里爬出來的吃人的蛟龍、水蟒啥變的。
吳越國的順化節度使、同平章事、判明州的錢元珦,為人更是狂悖不堪。從來看不起上司,向頂頭上司遞送文件,如果不獲批準,就要寫信開罵。他還曾經專門做了一張大鐵床,把得罪他的一個下屬做成了鐵板燒活人,燒焦的氣味彌漫全城,全城婦孺聞之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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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據湖南的馬楚政權內亂,趙匡胤大喜,趁機出兵湖南,先統一這塊地盤再說;此時割據兩廣的南漢政權也想趁機到湖南占占便宜,提兵北上“開疆拓土”。這就跟老趙的宋兵撞上了。為了兵不血刃,他們使了個計策,不過沒有諸葛孔明那些高明的計策,而是實打實的“食人”。北宋軍先從對方俘虜中挑了幾十個長得肥壯的,令左右“分啖之”,然后剩下的都臉上刺字,故意縱之。這些臉上刺字的敗兵逃回城池一說:俘虜們都被吃啦!這下,敵兵大潰。宋軍順利收取湖南三湘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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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時期后漢大臣趙思綰據長安城反叛,期間殺百姓充軍糧,平叛后長安城內的百姓數量從十幾萬人下降到萬余人。這變態本身就很愛好食人,例如當面剖人肝切片食用、吃完了人肝被害者還沒斷氣,當面取人膽下酒、聲稱食用人膽達到千枚就可以無敵了。
當領導的如此,下屬亦只有超越,而沒有甘落人后的。唐代著名書法家、時任宣武軍行軍司馬的陸長源,在節度使主帥去世后,發給士兵布匹用來做衣服。陸長源沒有給布,而是兌換成等價的鹽發給士兵。其下屬孟叔度貪污,故意提高鹽的價格,拉低布的價格。結果每名士兵得鹽不過二三斤而已。全城騷動,陸長源不以為意,還大言:怎么可以讓我用錢買這些河北賊去博取功名呢?士兵們沖進長官府邸宰了陸長源、孟叔度。十幾分鐘之內把兩人扯成數段,皮肉分食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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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夏節度判官崔文先權知鹽州,因為為政苛刻而被部將李庭俊率亂兵殺死分食。等等,不一而足。
縱觀整個晚唐、五代十國,這個頂級亂世與春秋戰國、東晉十六國之類的亂世有一個很大的不同點——“去中心化”。對,他是一個盲目的、去中心化的亂世。其它幾個時期,都是有較大的安全區的。戰國后期亂歸亂,但如果你是一個楚國老百姓,可能一輩子沒經歷戰亂就過去了。五胡十六國亂歸亂,但如果你是一個南朝人,整個東晉、宋、齊、梁、陳過渡大體安穩。哪怕你忍一忍,生活在北魏這種鮮卑胡人統治的國家,你的家族也有100多年的安定時期,活過一兩代人問題不大。五代十國問題就嚴重了。這是真正的軍閥混戰,全國性的去中央化,好像沒有安全的地方。一代人就能經歷唐朝滅亡、五代更替、十國混戰的局面。如果你沒有做好準備,大概不大能容易分得清今天誰又坐在了龍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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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十世紀前50年,全中國號稱“二十三龍同朝”,從公元904年9月21日(唐昭宗被害前一天)算,中國同期有二十三個皇帝在世,分別是:唐朝李曄、李裕、李柷;后梁朱溫、朱友珪、朱友貞;后唐李存勗、李嗣源、李從珂;后晉石敬瑭;后漢劉知遠;后周郭威;楊吳楊溥;前蜀王建、王衍;閩國王延鈞;南漢劉?;后蜀孟知祥;南唐李昪;遼/契丹耶律阿保機、耶律德光;劉守光;北漢劉崇。尊敬的讀者,您看到我這篇文章時,都未必能記住這些個名字,那些當年目不識丁的老百姓,他能認識幾個?
從公元923年李存勖滅后梁、建立后唐,到公元960年趙匡胤陳橋兵變、篡周建宋為止。朝代是平均六七年換一個,皇帝是兩三年換一個,皇帝家族是四五年換一個。首都陷落六次(洛陽三次: 926年、934年、937年,開封三次: 947年、951年、960年),平均六年一次。軍閥們把都城當成菜市場,什么時候兵強馬壯了,氣粗如牛了,就趕著士兵們到都城逛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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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磕頭磕錯了就會掉腦袋的混亂時代!
這個時代不僅士兵、百姓像螞蟻一樣死亡,連李唐宗室也天天死人,朱溫圍攻鳳翔時,皇帝的兄弟姐妹幾乎死絕。連皇帝本人都只能靠賣御衣賺點米錢,要不輪不到被朱溫劫持到開封就餓死了。唐末五代這六十多年就一個字“慘”,三個字“太慘了”!
群雄爭霸,你方唱罷我方登場,人倫綱常被無休止的戰爭摧毀殆盡。臣子推翻皇帝,兒子殺死父親,兄弟手足相殘等等慘劇輪番上演。曾經盛極一時的大唐轟然倒塌,留給后人的只剩歷史上最后一次混亂無序的大分裂。而在這禮崩樂壞的黑暗亂世中,誰又是笑到最后的梟雄?
沒有誰能撐到最后,大家都是亂世狂獸罷了。除了食人,就是狺狺。
在這個亂世中,善人的標準也極其低,相當駭人聽聞。吳越錢氏僅僅是打出了“保境安民”四字旗號,就能成為之后千年不倒的世族。根據歐陽修的記載,錢镠在吳越地區對百姓的盤剝到了連老母雞生蛋都要被征稅的地步,但是只要不去打仗送命,你多拿點大家也就認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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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這段狂暴的歷史被趙匡胤給終結了。北宋征服后蜀時,有一高級軍校跑到市集當中抓住婦人割取其乳食之,老趙聞之大為驚駭,招其到汴梁,廷審后論斬了。但是大臣們似乎不以為意,論斬之前還紛紛為該高級軍校求情。似乎連文人們都認為,戰亂之際,食人并不是什么大過錯!
“乾德伐蜀之役,有軍大校割民妻乳而殺之,太祖召至闕,數其罪。近臣營救頗切,帝曰:‘朕興師伐罪,婦人何辜,而殘忍至此!’遂斬之。”
中國歷史,就此翻開了新的篇章,武人地位逐漸下降,文人地位冉冉上升,重文輕武的朝代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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