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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主燒毀名貴行頭,徒弟心痛不已,灰燼里扒出的東西震驚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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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父,您不能燒啊,那是咱們云盛班三代人的心血,是祖師爺留下的命根子啊!”

      大師兄裴長生跪在地上,死死抱住老班主的腿,哭得嗓子都劈了。

      老班主關宗山面色鐵青,手里的火把燒得噼啪作響。

      火光映在他那張布滿溝壑的臉上,顯出一股決絕的寒意。

      “命根子?人都活不成了,要這身行頭給誰穿?給鬼穿嗎?”

      關宗山聲音沙啞,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周圍的徒弟們個個面如死灰,眼睜睜看著那火把離那一堆堆積如山的錦繡戲服越來越近。

      沒有人知道,這場看似瘋魔的大火背后,藏著老班主怎樣的一盤大棋。

      01

      民國二十四年的秋天,似乎比往年都要冷得早一些。

      北平城外的平西鎮,枯黃的落葉卷著風沙,拍打著“云盛班”那塊斑駁的黑漆金字招牌。

      這塊招牌,在平西鎮掛了四十年,那是這一帶響當當的老字號。

      可如今,這塊金字招牌也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就像這戲班如今的處境一樣。

      班主關宗山坐在后臺那把太師椅上,手里盤著一對已經不再油潤的核桃。

      他今年六十二歲了,身板雖然還硬朗,可背已經有些駝了。

      那是唱了一輩子戲,練了一輩子功,落下的“藝人相”。

      戲園子里空蕩蕩的,連個看門的狗都趴在地上懶得動彈。

      世道亂了,軍閥混戰,老百姓連肚子都填不飽,誰還有閑錢來聽戲?

      云盛班已經三個月沒發過像樣的賞錢了。

      徒弟們每天只有兩頓稀粥,咸菜疙瘩都得數著個兒吃。

      即便如此,關宗山依然每天雷打不動地督促徒弟們練功。

      “只要大幕一天沒落下,身上的功夫就一天不能擱下。”

      這是關宗山的口頭禪,也是云盛班的鐵律。

      但這幾天,這鐵律似乎也鎮不住人心惶惶了。

      大師兄裴長生撩開厚重的門簾,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紅糖水走了進來。

      “師父,您喝口水暖暖身子吧。”裴長生小心翼翼地說道。

      他是關宗山的大徒弟,跟了師父快三十年,既是徒弟,也是半個兒。

      關宗山沒接碗,眼皮都沒抬一下,問道:“外面怎么樣了?”

      裴長生嘆了口氣,把碗放在桌角,低聲道:“黃天霸的人又來了。”

      聽到“黃天霸”這三個字,關宗山盤核桃的手猛地停住了。

      黃天霸是平西鎮的一霸,靠著販私煙和放高利貸起家,手底下養了一幫地痞流氓。

      但這人有個附庸風雅的毛病,就是愛聽戲,還愛捧角兒。

      只不過,他捧角兒的方式,是要把人往死里逼。

      “他又說什么了?”關宗山冷冷地問。

      “他說……三天期限明天就到了。”裴長生聲音有些發顫。

      “要是還不上那一千塊大洋的高利貸,他就要……就要那件東西。”

      那件東西,指的是云盛班的鎮班之寶——一件清宮里流出來的“點翠滿繡蟒袍”。

      那不是一般的戲服,那是當年老佛爺賞給一位名角的,后來輾轉到了關宗山師父手里。

      那上面的刺繡用的是純金線,龍眼睛鑲的是真寶石。

      最難得的是那一身翠鳥羽毛的點翠,鮮亮得能晃瞎人的眼。

      那是云盛班的魂,是關宗山的命。

      為了維持戲班這幾年的生計,關宗山不得已向黃天霸借了錢。

      本以為靠著年底幾場堂會能還上,誰知時局突變,堂會全被取消了。

      利滾利,滾成了如今這一千塊大洋的天文數字。

      “想拿我的蟒袍?”關宗山冷笑一聲,“他也配。”

      “師父,要不咱們跑吧?”角落里傳來一個年輕的聲音。

      說話的是小徒弟陸小寒,今年剛滿二十,機靈,腦子活,但性子也野。

      “跑?往哪跑?”關宗山瞪了他一眼,“咱們一大家子三四十口人,帶著幾大箱行頭,能跑過黃天霸的馬隊?”

      陸小寒縮了縮脖子,嘟囔道:“那總不能坐以待斃啊。”

      “就算把咱們全班人都賣了,也湊不夠一千塊大洋啊。”

      這時候,后臺的簾子被人一把扯開。

      幾個穿著黑綢褂子,腰里別著盒子炮的大漢闖了進來。

      領頭的正是黃天霸的管家,人送外號“黃鼠狼”。

      “喲,關班主,還在擺譜呢?”黃鼠狼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關宗山穩坐在太師椅上,動都沒動,“還沒到明天,你急什么?”



      “我家黃爺說了,怕您老人家貴人多忘事,特地讓我來提個醒。”

      黃鼠狼走到衣箱前,伸手就要去摸那口樟木大箱子。

      “這蟒袍啊,還是早點交出來的好,免得受皮肉之苦。”

      “住手!”裴長生沖上去,擋在了箱子前面。

      “還沒到時辰,這就是我們云盛班的東西,誰也不許動!”

      黃鼠狼斜眼看了看裴長生,陰測測地笑了,“行,裴老板有骨氣。”

      “那咱們就明天見。記住了,明天日落之前,要么見錢,要么見袍。”

      “要是都沒有……嘿嘿,那就別怪我們黃爺請各位去煤窯里唱戲了。”

      說完,黃鼠狼帶著人揚長而去。

      后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徒弟們有的低頭抹淚,有的唉聲嘆氣,絕望的情緒像瘟疫一樣蔓延。

      陸小寒湊到裴長生身邊,小聲說:“大師兄,要不咱們真把那蟒袍抵了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你懂個屁!”裴長生紅著眼吼道,“那是師父的命!那是咱們云盛班的臉面!”

      “臉面能當飯吃嗎?臉面能救命嗎?”陸小寒也不甘示弱地頂了回去。

      “都給我住嘴!”關宗山一聲暴喝。

      他緩緩站起身,走到祖師爺的神像前,恭恭敬敬地上了一炷香。

      煙霧繚繞中,他的背影顯得格外蒼涼。

      “行了,都別吵了。”

      “傳我的話,今晚大家好好吃一頓,把剩下那點白面都蒸了饅頭。”

      “明天……明天咱們再唱最后一場。”

      “最后一場?”裴長生愣住了,“師父,您這是什么意思?”

      關宗山轉過身,眼神里閃過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既然是最后一天,那咱們就得唱出個樣兒來。”

      “讓平西鎮的老少爺們都看看,咱們云盛班,到底是不是軟骨頭。”

      這一夜,云盛班的后臺燈火通明。

      關宗山沒有睡覺,他打開了那口樟木大箱子。

      那件點翠蟒袍靜靜地躺在里面,在昏黃的油燈下閃爍著幽幽的光彩。

      他伸出粗糙的大手,輕輕撫摸著那冰涼的絲綢,就像撫摸著自己的孩子。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徒弟們都在私下議論,師父是不是真的打算交出行頭,換大家一條活路。

      陸小寒心里卻總覺得不對勁。

      他看見師父半夜里去了后院的柴房,抱了一壇子不知放了多少年的陳年烈酒回來。

      那是師父平日里連一滴都舍不得喝的“透瓶香”。

      大師兄裴長生則在角落里默默地擦拭著其他的行頭,一邊擦一邊掉眼淚。

      對于戲曲藝人來說,行頭就是飯碗,就是戰場上的鎧甲。

      丟了行頭,就等于丟了魂。

      天快亮的時候,關宗山把所有徒弟都叫了起來。

      他的神色異常平靜,平靜得讓人害怕。

      “都打起精神來,今兒這出戲,叫《霸王別姬》。”

      “長生,你演霸王。”

      “小寒,你演馬童。”

      “我來給你們壓陣。”

      大家面面相覷,《霸王別姬》,那可是悲劇啊。

      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頭,唱這出戲,難道是在暗示云盛班的末路嗎?

      日頭漸漸升高,平西鎮的街頭開始熱鬧起來。

      黃天霸早就放出話去,今天云盛班要散伙,要在戲臺上公開交出那件寶貝蟒袍。

      這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十里八鄉。

      那些原本不聽戲的閑漢、看熱鬧的百姓,把云盛班的門口圍了個水泄不通。

      黃天霸帶著他那幾個姨太太,大搖大擺地坐在了戲園子最好的包廂里。

      他翹著二郎腿,手里嗑著瓜子,等著看這出“好戲”。

      后臺,關宗山親自給裴長生勾臉。

      筆鋒落下,黑白分明,一張威風凜凜的霸王臉譜逐漸成型。

      “長生啊,記住師父的話。”

      關宗山一邊畫,一邊低聲說道。

      “戲比天大。不管臺下坐的是誰,不管臺下發生什么事,只要上了臺,你就是西楚霸王。”

      “哪怕天塌下來,這出戲,也得給我唱圓滿了。”

      裴長生含著淚點頭,“師父,我記住了。”

      此時此刻,誰也沒想到,這不僅是云盛班的一場戲,更是關宗山人生中最驚心動魄的一次豪賭。

      02

      鑼鼓點子響了起來,急促得像人心跳的節奏。

      大幕拉開,裴長生扮演的西楚霸王項羽,一聲長嘯,聲震屋瓦。

      到底是練了幾十年的功夫,這一嗓子,把臺下亂糟糟的人群瞬間鎮住了。

      即便大家心里都知道云盛班要完了,可看到這身段,這架勢,還是忍不住叫了一聲“好”。

      黃天霸在包廂里冷哼了一聲:“唱吧,唱吧,這就是回光返照。”

      “等唱完了,連這身戲皮都得歸我。”

      臺上的戲在繼續,悲壯的唱腔在戲園子里回蕩。

      虞姬舞劍,霸王悲歌,那一種英雄末路的凄涼,竟然和云盛班如今的處境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每一個動作,每一句念白,徒弟們都拿出了十二分的力氣。

      因為他們心里清楚,這可能真的是這輩子最后一次站在這個臺上了。

      陸小寒在側幕看著,眼圈也紅了。

      他平日里總想著外面的花花世界,可真到了要散伙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對這三尺戲臺有多留戀。

      終于,戲唱到了尾聲。

      霸王自刎,大幕緩緩落下。

      臺下并沒有響起往常雷鳴般的掌聲,而是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緩緩閉合的大幕上,等待著接下來的“重頭戲”。

      沒過多久,大幕再次拉開。

      但這一次,臺上沒有了布景,沒有了道具。

      只有云盛班全體三十六名師徒,整整齊齊地站在臺上。

      關宗山穿著一身青布長衫,站在最前面。

      他的手里,捧著那件疊得整整齊齊的點翠滿繡蟒袍。

      黃天霸哈哈大笑,站起身來拍手道:“好!關班主果然是信人!”

      “來人啊,去把蟒袍給我請上來!”

      黃鼠狼帶著幾個人就要往臺上沖。

      “慢著!”關宗山一聲斷喝。

      他向前跨了一步,站在了臺口的最邊緣,居高臨下地看著黃天霸。

      “黃老板,這蟒袍是我的家傳之寶。”

      “你要它抵債,我也沒說不給。”

      “但是,我關宗山有個規矩。”

      黃天霸皺了皺眉,“什么臭規矩?”

      “這蟒袍跟了我四十年,它是有靈性的。”

      “它只認懂戲的人,不認那是充滿銅臭味的臟手。”

      “你想拿走它,得先問問它答不答應。”

      黃天霸不耐煩了,“老東西,你少給我裝神弄鬼!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你要是再磨蹭,信不信我現在就拆了你的戲園子?”

      關宗山嘴角勾起一抹慘淡的笑容。

      “好,既然黃老板這么急,那我就成全你。”

      說完,關宗山轉身,沖著身后的徒弟們一揮手。

      “把箱子都抬上來!”

      徒弟們雖然不明就里,但師父的話不敢不聽。

      只見幾口巨大的樟木箱子被抬到了舞臺中央。

      那是云盛班所有的家當,里面裝滿了靠旗、頭面、褶子、披風。

      每一件都是當年關宗山一點一點攢下來的,每一件都浸透著幾代人的汗水。

      關宗山把手里的蟒袍輕輕放在那堆箱子上面。

      然后,他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驚掉下巴的動作。

      他拿過身旁早就準備好的那一壇“透瓶香”,拍開泥封。

      濃烈的酒香瞬間彌漫了整個戲園子。

      “師父!您要干什么?!”裴長生大驚失色,想要沖上去。

      “站住!”關宗山厲聲喝道,“誰敢過來,就逐出師門!”

      裴長生的腳步硬生生停住了,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

      “師父啊!使不得啊!那是祖師爺的臉面啊!”

      臺下的觀眾也發出一陣驚呼。

      黃天霸更是愣住了,隨即臉色大變,“關宗山,你瘋了嗎?那都是老子的東西!”

      關宗山根本不理會臺下的叫喊。

      他高高舉起酒壇,酒液如同一條銀龍,嘩啦啦地澆在那堆色彩斑斕的戲服上。

      酒水浸濕了蟒袍,浸透了那些精美的刺繡。

      緊接著,關宗山從懷里掏出了一個火折子。

      他迎風一晃,火苗竄了出來。

      “云盛班,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黃天霸,你要東西?去灰里撿吧!”

      話音未落,火折子已經被扔到了酒漬淋漓的戲服堆上。

      “轟!”

      烈火遇上烈酒,瞬間騰起一人多高的火苗。

      絲綢本來就易燃,再加上這陳年烈酒的助燃,火勢一下子就失控了。

      那種絢爛的、凄艷的火光,在舞臺上瘋狂地舞動。

      那件價值連城的點翠蟒袍,在火焰中卷曲、收縮。

      上面翠藍色的羽毛瞬間變黑,金色的龍眼睛被煙熏得失去了光澤。

      “啊!我的袍子!”黃天霸發出一聲慘叫,就像被人割了肉一樣。

      他指揮手下想往臺上沖去救火,可火勢太大,熱浪逼人,根本靠不得近前。

      臺上的徒弟們哭成了一片。

      那是撕心裂肺的哭聲,是對未來的絕望,也是對過去的告別。

      陸小寒看著那熊熊大火,感覺自己的心也在跟著燃燒。

      他看著師父,只見關宗山站在火光前,背手而立,紋絲不動。

      火光映在師父的眼睛里,跳動著,閃爍著。

      奇怪的是,陸小寒覺得師父的眼神里沒有悲傷,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解脫和瘋狂。

      大火足足燒了半個時辰。

      那么多的綾羅綢緞,那么多的精美頭面,統統化為了灰燼。

      整個戲園子里彌漫著一股焦糊的味道。



      那是絲綢燒焦的臭味,那是幾代人心血毀滅的味道。

      黃天霸氣得暴跳如雷,他在臺下指著關宗山破口大罵。

      “關宗山!你這個老瘋子!你寧可燒了也不給我!”

      “行!你有種!”

      “你給我等著!這筆賬咱們沒完!”

      “你燒了東西,錢還得還!我看你拿什么還!”

      罵完,黃天霸看著那一堆還在冒煙的黑灰,知道東西是徹底毀了,再待下去也沒意義,便帶著人罵罵咧咧地走了。

      看熱鬧的觀眾們也都唏噓不已。

      有人感嘆老班主有骨氣,有人惋惜那些好東西可惜了,也有人嘲笑這就是逞能的下場。

      人走茶涼,戲園子里漸漸安靜了下來。

      只剩下滿地的狼藉,和那一堆尚有余溫的灰燼。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今晚沒有月亮,只有后臺那盞昏暗的油燈在風中搖曳。

      關宗山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

      他轉過身,看著跪了一地的徒弟們,聲音蒼老得如同枯木。

      “行了,都別哭了。”

      “東西沒了,戲班散了。”

      “咱們跟平西鎮的緣分,盡了。”

      “今晚大家就在這湊合一夜,明天一早……各奔東西吧。”

      說完這句話,關宗山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那堆他親手點燃的灰燼,步履蹣跚地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師父……”裴長生想去扶他,卻被關宗山擺手拒絕了。

      房門“吱呀”一聲關上了,把所有的絕望都關在了外面。

      院子里,冷風呼嘯。

      徒弟們誰也不愿意去睡覺,大家都圍在那堆灰燼旁,像是守靈一樣。

      那是他們的青春,是他們的飯碗,如今只剩下一堆黑灰。

      有人在低聲啜泣,有人在呆呆發愣。

      只有陸小寒,他雖然也難過,但他那一雙眼睛,卻死死盯著那堆灰燼。

      他是窮苦孩子出身,從小對火特別敏感。

      剛才燒的時候,他就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那些戲服雖然多,但也都是布料,燒起來應該是輕飄飄的灰。

      可現在這一大堆灰燼,怎么看怎么覺得塌得不夠徹底,像是底下有什么東西撐著似的。

      而且,空氣中除了焦糊味,似乎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金屬受熱后的味道。

      難道……

      03

      夜已經深了,風更涼了,吹在人身上直打哆嗦。

      大多數師兄弟實在扛不住這股子凄涼勁兒,再加上這幾天沒吃飽飯,精神一垮,都各自找角落蜷著去了。

      最后,灰堆邊上只剩下大師兄裴長生和陸小寒。

      裴長生是真傷心,他就那么直挺挺地跪著。

      他的眼睛腫得像核桃,嘴里還在那念叨著:“我對不起祖師爺,我沒護住家當……”

      陸小寒心里卻像是貓抓一樣。

      那個念頭在他腦子里越來越強烈,甚至蓋過了失去飯碗的恐懼。

      他站起身,假裝去旁邊找了根沒燒盡的粗木棍,然后在手里掂了掂。

      “大師兄,你起來吧,這么跪著腿都要廢了。”陸小寒走過去勸道。

      裴長生搖搖頭,“小寒,你別管我。我心里難受,我就想在這陪陪這些東西。”

      “都成灰了,還有什么好陪的。”

      陸小寒一邊說著,一邊看似隨意地用手里的木棍捅了捅那堆灰燼。



      “別動!”裴長生突然喊道,“別驚擾了它們。”

      陸小寒沒理他,手上的力度反而加大了幾分。

      木棍穿過表層松軟的草木灰,觸碰到了下面的東西。

      那種觸感,不是軟綿綿的灰,也不是脆生生的焦炭。

      而是一種鈍鈍的、硬邦邦的感覺。

      而且,木棍戳上去,并沒有那種完全陷進去的感覺,反而是被什么東西給擋住了。

      陸小寒的心猛地跳漏了一拍。

      他更加用力地往下戳了一下。

      “當!”

      一聲清脆的撞擊聲在寂靜的深夜里響起。

      這聲音不大,但在這空曠的院子里卻顯得格外刺耳。

      那分明是金屬撞擊的聲音!

      裴長生也愣住了,他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疑惑地看向陸小寒,“什么聲音?”

      陸小寒沒有回答,他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

      他扔掉木棍,竟然直接伸出雙手,顧不上灰燼里可能還藏著的火星子,瘋了一樣地往兩邊扒拉。

      “小寒!你干什么!你瘋了?!”裴長生嚇壞了,趕緊伸手去拉他。

      “大師兄!別攔著我!底下有東西!”陸小寒大吼一聲,甩開了裴長生的手。

      黑色的灰塵飛揚起來,嗆得人直咳嗽。

      陸小寒的手被燙起了水泡,但他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那一層層厚厚的黑灰被扒開,露出了掩埋在最深處的秘密。

      裴長生也被陸小寒這股瘋勁兒感染了,或者是那一聲金屬撞擊給了他某種莫名的希望,他也湊過來幫忙扒。

      就在這時,一陣風吹過,吹散了最后一層浮灰。

      剛剛從烏云里鉆出來的月亮,灑下了一縷清冷的月光。

      這縷月光,正好照在了陸小寒剛剛扒開的那個深坑里。

      在滿眼的焦黑與廢墟之中,一抹在那漆黑夜色里絕對不該出現的顏色,猛然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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