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參考來源:《冀魯豫軍區戰史》《中國人民解放軍全史》《解放戰爭時期起義投誠紀實》相關歷史檔案
部分章節僅代表筆者個人觀點,請理性閱讀
1946年5月的山東東明縣城,春末夏初,炮聲隆隆。
城墻上硝煙彌漫,守軍已經堅持了好幾天。城外,解放軍的部隊層層包圍,攻勢一波接著一波。
城內的彈藥越來越少,傷員越來越多,整座縣城籠罩在一片絕望的氣氛中。
城防司令部里,一個身穿國民黨軍服的中年軍官正站在窗前,望著城外的戰火。
他就是河北保安第17縱隊司令杜淑,手下有五千多號人。這些天來,他的部隊傷亡慘重,守城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幾天前,解放軍派人送來了勸降信,承諾只要起義就既往不咎,部隊編制、人員、武器都保留。
可杜淑一直猶豫不決,他對國民黨還抱著一絲幻想,不想輕易放棄。
到了5月23日這天,城墻的一段被炸開了缺口,解放軍馬上就要攻進城來。杜淑知道,再不做決定就來不及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讓副官起草了一份通電全國的起義聲明。
就這樣,五千多人的部隊在炮火聲中改換了旗幟。消息傳出,震動了整個華北戰場。
誰也沒有想到,這場看似轟轟烈烈的起義,背后卻埋下了更大的變數...
【1】亂世梟雄的發跡之路
杜淑這個人,生于1894年,老家在山東聊城。
那個年代的中國,正處在最動蕩的時期。清朝剛滅亡沒幾年,軍閥混戰,民不聊生。杜淑從小家境貧寒,讀書不多,十幾歲就出來闖蕩江湖。
1910年代,杜淑投軍入伍,先是在地方保安隊伍里當兵。
那時候的軍隊,只要你能打能拼,就有機會往上爬。
杜淑這個人有兩個特點:一是夠狠,打起仗來不要命;二是夠機靈,會看風向,知道什么時候該投靠誰。
靠著這兩點,杜淑在軍隊里混得還算不錯。到了1920年代,他已經當上了營長。
后來,他考進了保定軍官學校,算是鍍了一層金。從保定軍官學校畢業后,杜淑進入了閻錫山的晉綏軍體系,先后擔任過團長、旅長。
閻錫山的晉綏軍,在當時的北方軍閥里算是比較有實力的一支。
可晉綏軍內部派系復雜,爭權奪利的事情天天都在發生。杜淑雖然當上了旅長,可在晉綏軍里始終算不上核心人物,只能算個邊緣角色。
1937年,全面抗戰爆發。杜淑的部隊也參加了幾場戰斗,主要是在山西、河北一帶打游擊。
說實話,這些戰斗規模都不大,也沒打出什么名堂來。可好歹也算是為抗戰出了力,這在日后成了杜淑的一塊招牌。
抗戰八年,杜淑的部隊在山西、河北之間流轉,打打停停,既沒有什么大的戰功,也沒有犯什么大錯。
這支部隊的性質有點像地方武裝,平時維持地方秩序,戰時配合正規軍作戰。杜淑在這支部隊里,算是個土皇帝,說一不二。
1945年8月,日本投降了。
國民黨政府開始接收淪陷區,杜淑因為有抗日的履歷,被編入了河北保安部隊,擔任第17縱隊司令,還給了個中將的軍銜。
這個軍銜聽起來不錯,可在國民黨軍隊的體系里,保安部隊就是雜牌軍,地位遠不如中央軍和其他嫡系部隊。
到1946年初,杜淑手下有五千多人,駐扎在山東、河北交界一帶。這支部隊的裝備很一般,大部分是舊式步槍,重武器很少。
士兵的成分也很復雜,有原來的老兵,也有新招募的農民,戰斗力參差不齊。
更讓杜淑不滿的是,國民黨中央對這些保安部隊根本不重視。
軍餉經常拖欠,裝備補給也跟不上。打起仗來,往往把保安部隊推到最前線當炮灰,可論功行賞的時候,又把他們排在最后面。
杜淑心里憋著一股火。他覺得自己好歹也是個中將,手下有五千多號人,憑什么就該受這種窩囊氣?
可他又沒辦法,在國民黨的軍事體系里,他這個雜牌軍司令實在排不上號。
【2】夾縫中的艱難選擇
1946年春天,華北戰場的局勢變得越來越復雜。
國共兩黨雖然簽訂了停戰協定,可實際上雙方的軍事沖突從來沒有停止過。特別是在山東、河北這些地方,小規模的戰斗幾乎天天都在發生。
杜淑的部隊就駐扎在這個矛盾的焦點地帶。
他們的防區在山東東明縣一帶,這里地處冀魯豫三省交界,戰略位置很重要。解放軍在這一帶的力量越來越強,而國民黨的控制力卻越來越弱。
杜淑的處境很尷尬。他名義上是國民黨的軍官,可國民黨中央對他這支雜牌軍不聞不問。
軍餉經常幾個月發不下來,彈藥補給也嚴重不足。士兵們怨聲載道,軍心渙散。
另一方面,解放軍在山東的勢力發展得很快。他們打了不少勝仗,士氣高昂,還在農村建立了根據地。
老百姓對解放軍的支持度也很高,這讓杜淑感到壓力很大。
從1946年2月開始,解放軍方面就在暗中做杜淑的工作。負責這項任務的是冀魯豫軍區第5軍分區副司令員宋勵華。
宋勵華跟杜淑部隊里的一個團長有親戚關系,就通過這層關系搭上了線。
2月、3月間,宋勵華兩次秘密前往東明,跟杜淑見面談判。
宋勵華給杜淑分析了國內的局勢,講了共產黨對起義人員的優待政策。
他特別強調:只要起義,既往不咎,部隊的編制不變,人員不變,武器不變,還讓杜淑繼續當師長。
杜淑聽了這些話,心里很動搖。他知道,在國民黨那邊自己永遠是個邊緣人物,得不到重用。可要是投靠共產黨,會不會有好的前途呢?
可杜淑畢竟在國民黨軍隊里混了這么多年,一時半會兒還真下不了決心。
他對宋勵華說,這事兒太重大了,得好好考慮考慮。其實,他心里還對國民黨抱著幻想,覺得國民黨兵多將廣,共產黨未必能打得過。
宋勵華看出了杜淑的猶豫,也不強求,只是說:機會不等人,希望你早做決斷。說完就告辭了。
接下來的兩個月,杜淑一直在猶豫。他一會兒覺得該起義,一會兒又覺得不該背叛國民黨。這種矛盾的心理,讓他寢食難安。
到了5月中旬,局勢突然發生了變化。解放軍決定不再等待,對東明發起了進攻。
5月15日,晉冀魯豫野戰軍第7縱隊的第19旅、第20旅,配合冀魯豫軍區第5分區的地方部隊,從東、南、北三個方向對東明形成了合圍。
杜淑的部隊只有五千多人,而解放軍的攻城部隊加起來有一萬多人,兵力上處于劣勢。
更重要的是,杜淑的部隊士氣低落,裝備落后,根本沒有信心守住縣城。
戰斗打響后的頭幾天,守軍就傷亡了七八百人,城墻也被炸開了好幾處缺口。
杜淑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他召集部下開會,商量對策。有人主張死守,有人主張突圍,還有人提出投降。杜淑聽了半天,心里已經有了決斷。
5月22日深夜,宋勵華派人給杜淑送來了最后通牒:明天天亮前如果還不起義,攻城部隊就要發起總攻,到時候后果自負。
杜淑一夜沒睡。他在房間里來回踱步,腦子里翻江倒海。天快亮的時候,他終于下定了決心。
【3】通電全國的起義聲明
1946年5月23日凌晨,東明縣城的炮聲暫時停了下來。
天剛蒙蒙亮,城頭上突然升起了白旗。
解放軍的攻城部隊看到這個信號,立刻停止了射擊。不一會兒,城門打開了,杜淑派出的代表走出城來,表示愿意接受起義條件。
當天上午10點,杜淑在東明縣城的指揮部里,簽署了起義通電。
通電的內容很簡短,大意是:鑒于國內局勢的發展,為了民族和人民的利益,決定率部起義,加入人民解放軍的行列。
這份通電很快就通過電臺播發出去,傳遍了全國。
華北戰場的國民黨軍隊聽到這個消息,都很震驚。一個中將司令率領五千多人起義,這在當時可是不小的事件。
解放軍方面自然很高興。冀魯豫軍區的領導親自趕到東明,歡迎杜淑起義。
區黨委書記兼軍區政委張璽、司令員王秉璋等人,都來跟杜淑見面,表示熱烈歡迎。
按照事先的約定,杜淑的部隊被改編為冀魯豫軍區獨立第1師。
杜淑擔任師長,宋勵華擔任副師長,還派來了政委齊璉。齊璉是個老革命,有豐富的政治工作經驗,專門負責改造這支起義部隊。
5月27日,齊璉帶著40多名政工干部,正式進駐獨立第1師。
這些政工干部來自解放軍的各個部隊,都是有經驗的老同志。他們的任務很明確:把這支起義部隊改造成真正的人民軍隊。
改造工作從建立黨組織開始。解放軍的部隊,跟國民黨軍隊最大的不同,就是有黨的領導。
每個連隊都要建立黨小組,每個營都要建立黨支部,師里還要成立黨委。
可這對杜淑的舊部來說,完全是陌生的東西。
這些人在國民黨軍隊里待了多年,從來沒聽說過什么黨組織。現在突然要建黨小組、黨支部,很多人都不理解。
政工干部就一遍遍地給他們講解:什么是共產黨,共產黨為什么要領導軍隊,黨員應該起什么作用。
講了一遍不懂,就講第二遍、第三遍,直到大家都聽明白為止。
接著就是思想教育。解放軍有個傳統,叫"訴苦教育"。就是讓士兵們講述自己的苦難經歷,認識到是誰在壓迫他們,應該為誰而戰。
這套方法在老解放軍里很管用,可在杜淑的舊部里,效果并不理想。
這些人大多是職業軍人,當兵就是為了混口飯吃,對階級斗爭、人民解放這些概念,根本不感興趣。
政工干部也發現了這個問題。
他們改變了策略,不再講那些抽象的道理,而是講一些具體的事情:解放軍怎么優待俘虜,怎么愛護老百姓,怎么實行官兵平等。
這些具體的例子,反而讓士兵們印象深刻。
可對杜淑和他的軍官們來說,這些變化讓他們很不適應。在國民黨軍隊里,軍官跟士兵是嚴格分開的,軍官有特權,士兵只能服從。
現在解放軍要搞官兵平等,軍官跟士兵一起吃飯,一起勞動,這讓杜淑覺得很別扭。
更讓杜淑不習慣的是民主討論。解放軍有個傳統,遇到重大問題,要召集大家開會討論,聽取各方面的意見。
這在杜淑看來,簡直是不可思議。
他以前在部隊里說一不二,從來不用征求別人的意見。現在動不動就要開會,還要聽士兵的想法,這讓他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
起義之后的頭一個月,杜淑表面上還算配合。
他參加各種會議,在士兵面前講話,表示要好好改造思想。可實際上,他心里很抵觸這一切。
到了6月底,問題開始顯現出來。
1946年6月底,國民黨對解放區發動了全面進攻。
山東戰場上,國民黨軍隊攻勢兇猛,一度占領了不少解放區的地盤。
消息傳到獨立第1師,杜淑的心里又開始活絡起來。
他覺得,國民黨這么強大的攻勢,共產黨肯定要頂不住了。要是現在回到國民黨那邊,說不定還能撈個好處。
7月初,杜淑開始暗中串聯自己的心腹。他找了幾個親信軍官,在夜里密談,試探他們的想法。
這幾個人跟杜淑都是多年的老關系,對解放區的生活也很不滿意。杜淑一說要跑,他們立刻表示愿意跟著走。
第一次叛逃計劃定在7月中旬。
杜淑打算趁著部隊外出執行任務的機會,突然改變行軍路線,直接向國民黨控制區方向逃跑。
可這個計劃剛開始準備,就被政工干部察覺了。
齊璉找杜淑談話,婉轉地提醒他要注意部隊的思想動向。杜淑知道計劃暴露了,只好暫時收斂。
到了8月初,杜淑又開始策劃第二次叛逃。這一次,他決定采取更激烈的手段。
他挑選了三十多個死心塌地跟著他的心腹,準備了武器、馬匹和干糧。
8月中旬的一個深夜,杜淑帶著這些人,還挾持了三名解放軍派來的政工干部,趁著夜色悄悄離開了駐地。
他們一路向西南方向狂奔,目標是國民黨控制的商丘地區。
經過三天三夜的奔波,終于越過了解放區的封鎖線,進入了國民黨的地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