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回答1988》十周年重聚，我的冬日下飯團綜有了

當熟悉的開場白響起，一下就被拉回那個熟悉的胡同，1988年的首爾市道峰區雙門洞。依然是德善的聲音，正如十年前，我們也是這樣跟隨45歲德善的講述，一起開啟了這個故事。

雙門洞一度成為了冬天的代名詞。2015年冬天，《請回答1988》首播，這是導演申元浩“請回答”懷舊系列的最后一部，也是至今不斷被重溫的一部。而和傳統韓劇聚焦愛情不同，這是一部年代劇，群像生動，父母與子女，兄弟與姐妹，親情、愛情與友情交織在一起。因此每年冬天，社交媒體都會掀起一陣重溫老劇的熱潮，這部劇必在其列。

十年過去，為什么我們還是一次又一次地被它觸動？

在《請回答1988》電視劇終場，雙門洞拆遷，朋友們各奔東西，投入下一段人生。高節奏的都市再也沒有了這樣一處街巷，再見有時，常見很難，戲里戲外皆是如此。或許我們懷念的，始終只是我們心里的“雙門洞”，那樣熱鬧的生活，那樣真摯的情感和青春實在可貴。

對于劇迷來說，當《請回答1988》播完，時間也就停滯在那里。我們每一年都從1988年首爾奧運會召開前第九天開始，從德善與她的四個發小正煥、善宇、阿澤、娃娃魚東龍看到張國榮和周潤發主演的電影《英雄本色》，從時鐘的傍晚6點鈴響起，到胡同傳來一聲又一聲，“吃飯了”。

那是一個我們共同的黃金時代，經濟騰飛，電影繁榮，充滿希望。那一年也發生了很多大事，韓國開始進入轉折時期，經濟迅速發展，都市化進程加快。

年輕人羨慕“雙門洞五人幫”的友情和青澀的愛情，中年人來這里復習青春。

所以當看到綜藝里，五個家庭成員們穿著劇里服裝出現，如同進入1988年的平行時空，五家人相約冬游的情景。我一瞬間百感交集，感受非常奇妙。

演員李惠利帶來了德善每天在聽的隨聲聽，父親成東鎰西裝革履，拎著公文包，跌跌撞撞走來，仿佛每一個他從銀行下班的夜晚，母親一花還是這樣溫柔笑著，父母的角色名就是演員的名字。弟弟余暉還是那么顯老和喪喪的，因為現實里演員生了場重病顯得更喪了，姐姐寶拉變得溫柔和開朗了。

娃娃魚東龍還是氣氛擔當，胡同里的百事通。演員樸寶劍戴上了阿澤專屬短發，穿著大衣，與同樣不善言辭的父親崔武成牽手走來，還有善宇母子，劇里他們成為了一家人。大學高考落榜六年生、錦鯉圣體正峰瘦了，“臭臉”的正煥也主動接住了父親金成均的梗，“阿一古，金社長”，母親“豹子女士”羅美蘭一身貂皮大衣，富貴撲面而來，不愧是雙門洞首富家庭。

演員和角色在此刻重合了。盡管布景不再，我們還是很難對于時間的流逝有實感。關注韓娛的朋友對這些演員不會陌生，他們都還活躍在銀幕上，新作不斷，形象也與劇里相差不大。

直到綜藝最后預告，劇里5歲的小可愛珍珠出場那一刻，我才真切地意識到，原來真的過去十年了，我們也真的離1988年很遠了。腦海里還是劇里媽媽們聊天，珍珠在一旁吃東西的畫面，超大塊鯉魚形狀的糖果、大瓶可樂、火腿腸。當演員金雪走出來，我們真正看到了珍珠長大后的模樣，劇里的媽媽善映和哥哥善宇眼淚一下就出來了。

綜藝里，惠利帶來了德善的劇本，第一幕，“這位是1988年的我，成德善，我的劉海特別卷，就像海浪一樣，還有超級難看的短發，穿著說粉不粉、異常鮮艷的桃紅色T恤，這是當時非常時尚的穿搭，全校第999名。”

第一集有一場最重要的戲，“德善的大爆發”。那是德善的生日。作為家里的二女兒，和姐姐寶拉生日只差三天的德善，每年都被迫和姐姐一起過生日，當姐姐吹完生日蠟燭，父母會再次點燃，為二女兒唱生日歌。

終于在這一年，德善徹底爆發了。“為什么只有我？為什么只有我叫德善？”盡管她多次提出不想和姐姐一起過生日，想擁有自己的生日蛋糕。她終于說出了自己的委屈，姐姐叫寶拉，弟弟叫余暉，珍寶一般，而她叫德善，總是要懂事，總是得到最少的愛最少的愛。

這些委屈是日積月累的。晚飯時德善會幫媽媽擺桌子做家務，而成績好的寶拉只用趴在客廳看書，弟弟去接爸爸下班偷偷買冰淇淋；寶拉可以提出要生日禮物換新眼鏡，和弟弟都要吃荷包蛋，德善會看懂媽媽的為難，主動說，自己不愛吃荷包蛋，而是黑豆醬菜。

這是一個住在半地下室家庭無法在孩子面前直說的困窘。因為父親給朋友做擔保欠下巨額債務，捉襟見肘的生活里，父母很難平等地對待每個孩子的心愿。

那天，父親成東鎰在超市面前找到德善，給她買了蛋糕，他說，“祝我們德善生日快樂，爸爸媽媽對不起你，但爸爸也不是一出生就是爸爸，爸爸也是第一次當爸爸，希望我的女兒原諒我。”

這是《請回答1988》里觸動許多人的一場戲，那些淹沒在忙碌、疲憊和瑣碎生活里的感情一下蘇醒了。

因為這原本是一個太過東亞家庭的故事，關于愛與虧欠。但導演給了一個不那么東亞的回答，父親會道歉，會坦露疲憊與無力的一面，會承認自己也是第一次做父親，有時也不知道怎么去表達愛。

但這就是家人啊，家人之間總是有爭吵也有關心，有委屈也有溫情。

《請回答1988》里，這樣的細節太多了。比如看似兇狠的大姐寶拉也是最像和最理解父親的人，她會在奶奶去世時照顧弟妹的情緒，會注意到德善穿了三年的破球鞋；起初體諒家里經濟狀況，為了獲得獎學金，她放棄了法律，轉而選擇教育專業；永遠罩著胡同里的弟弟妹妹，幫正峰教訓混混。

現實里，演員之間也互相關心。綜藝里，成東鎰提到了飾演寶拉之后演員柳惠英性格的變化，“現在是她人生音調最高的時候”。

寶拉在劇里是家里權力最大的人，因為她是韓國第一大學首爾大學數學教育系二年級的學生，“也是這個街區最瘋狂的女人。”而和角色截然不同，惠英在劇組幾乎都不講話，不和人打交道。

“我跟她說話都很小心翼翼，很怕發脾氣的寶拉，怕被她罵。”成東鎰開玩笑道。

惠英這樣解釋了自己改變的發生：在拍戲過程中，有一天突然看到鏡子，她發現連自己都不喜歡鏡子里的那個自己，很灰暗，她問自己，“你還很漂亮，為什么要這樣？出去外面看看啊，所以我后來想，只想著今天和明天的日子生活。”我想，寶拉這個角色一定程度也留在她身上了。

阿澤的房間是友情。德善、正煥、娃娃魚東龍和善宇經常聚在阿澤房間看電視，不管阿澤是否在家。鏡頭一掃是滿書架的漫畫、錄像帶和游戲機，電視機旁擺著他們五人合影，從下就是玩伴。

這間屋子是孩子們的避風港，沒有家長管束，自由進出。他們在這里看電影，外放音樂，吃拉面，玩大富翁，看碟片，度過整個童年和青春期。

阿澤是天才圍棋少年，第一集就被德善吐槽，“可那有什么用？他在家什么也不會。”他似乎不關心圍棋之外的任何事，但事實上他是個情感很細膩的人，比賽再忙，也一定在生日那天和德善一起過；正煥爸爸手術時，也是他托人拜托醫院院長照顧。

《請回答1988》播出后，曾經有記者采訪阿澤的原型人物韓國天才棋手李昌鎬，他說，“我其實很羨慕阿澤，他有一起長大的童年伙伴，我那時候其實很孤獨。”

友情之外，《請回答1988》里有四段篇幅不多的愛情，講講其中的兩段吧。

一段是寶拉和善宇一波三折的姐弟戀，被三位媽媽在胡同偶然發現后，導演才揭開兩位為什么被家長如此激烈反對的原因，因為韓國當時的法律規定“同姓不能結婚”。而此時我們才發現，從第一集開始從未出現善宇的姓，他原來也姓成，成善宇。

分手后倆人都封心鎖愛，一個在首爾格子間里苦學、考檢察官，一個學醫。如果不是善宇被發現在偷阿澤的安眠藥，很難有人意識到這個陽光男孩的痛苦。而寶拉也在多年后終于正視自己的感情，1996年政策放松后，他們正式結婚。

另一段感情就是全劇最大的懸念，誰最后和德善在一起，是德善最初心動的正煥還是默默守護的阿澤？導演設置了許多鉤子，第一次看時我覺得正煥更適合德善，就像青春里我們都愛過的口是心非的人，今年重看，我反而看到了許多阿澤的小細節，比如他從不開德善玩笑，永遠站在德善能看見的地方，守護她。

在青春期的尾巴，為了友情，正煥和阿澤都選擇了退讓，不表明心跡，各奔前程。德善一個人復讀后當了空姐，直到和阿澤再次相遇。

這似乎也是《請回答1988》想要告訴觀眾的，愛情自由，但友情無價，愛情珍貴，但自我的成長更重要。

友情和親情始終是這部劇的主線，而愛情是人生的錦上添花。現實里“狗煥和德善”走到了一起，彌補了很多劇迷的遺憾，也因為兩位演員柳俊烈和李惠利的七年戀情，無疾而終，慘烈收場，最后在綜藝也很難再同框。

綜藝里，德善一家出現時，阿澤最激動地站了起來，而德善一到就端起善宇的拉面開始吃，娃娃魚東龍無奈看著她。仿佛回到劇里最后一幕，45歲的德善再次回到雙門洞，推開阿澤房間的門，正煥、阿澤、娃娃魚和善宇就坐在電視前，呼喚她，“德善，快來啊。”

互送食物是胡同的日常。有時是因為爸爸提前回家，家里少煮了一碗飯，就去隔壁要一碗飯，順便帶一份沙拉過去。正煥聽令去送，回來時還端著德善媽媽給的泡菜。此時善宇也送來一碗媽媽燒的咖喱，帶走一份沙拉，德善來送生菜，同時帶走一盤桔子。

胡同里串門，不空手來，也不空手走。幾個伙伴們送菜途中碰到，正煥忍不住吐槽，“為什么我們不一起吃飯呢？”

無數個來來回回之后，胡同里今晚的餐食全數體現在阿澤父子的餐桌上。本來只有一鍋泡菜湯，人來人往之后，桌上就有了豐盛的晚餐。

這就是胡同生活。

白天時，媽媽們經常坐在胡同里摘菜聊天，反映出三個家庭的模式，以及孩子和媽媽的關系。德善和正煥家是上世紀80年代典型的韓國家庭，男主外女主內，善宇和阿澤家是單親家庭，而東龍媽媽不常出現，因為她是那個年代少有的職業女性。

聊家長里短，也聊一些夫妻生活。因此德善爸爸回來都躲著媽媽們，一定會被開玩笑，“我們幫你守著大門”。成東鎰吐槽，“我都不敢提前下班，怕遇到她們。”

胡同里從來沒有秘密。撞見寶拉和善宇戀愛是在胡同里；寶拉游行被發現，是媽媽一花淋著雨求情；一花被誤診腫瘤，東鎰在家里強撐，怕孩子擔心，但喝醉失控痛哭被善宇遇到，才連聲痛哭，“怎么辦？”

也正因如此，胡同里鄰里成為沒有血緣關系的家人一般的存在。比如，阿澤爸爸腦溢血住醫院，三個媽媽輪流給他做飯送飯，善宇家的房子被奶奶抵押，大家都在幫她想辦法，就連珍珠的圣誕節愿望想要一個雪人，整個胡同的大人都會放在心上。

借錢、借衣服、借化妝品、借米、借煤球更是最尋常的事情。豹子女士會在善宇摔傷腿后，送去一碗鮑魚粥，做了好吃的一定會給鄰居孩子送去，以不傷人自尊的方式接濟德善家和善宇家。那個年代，除了中彩票的正煥家和雙職工家庭，其他家每個月都有窮到揭不開鍋的時候。

德善父親在母親去世，參加葬禮回來，悲傷的坐在曬臺上，阿澤路過時陪他坐在那里，德善父親問他，什么時候最想媽媽，阿澤媽媽在他很小就去世了。阿澤回答，“每天，每天都會想。”

克制，但動人。這部劇里，煽情的部分總是點到即止，恰到好處，細膩動人又不會太過渲染。

那作為《請回答1988》，這部劇最后想要給一個什么樣的回答呢？當你看完劇，答案都在時間里，遺憾常有，時光一去不回頭，就像飾演德善的父親成東鎰戲里戲外說的那句，“人活著就是這樣的，要努力生活。”

再見這些演員們齊聚，已是十年后。他們仿佛帶著我們對于劇中人的期待走到了今天，看到孩子們成長得很好，大人們扛住了歲月蹉跎，這就已經足夠。

編輯：Tristan

撰文：Bamboo

設計：小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