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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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前一杯清水，看似尋常，卻暗藏玄機。
世間修行人千千萬萬，每日晨起供水、晚間撤水，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有人問：這水放著也是干凈的，為何非要每日更換？難道佛菩薩還會嫌棄隔夜的水不夠新鮮？
《大智度論》有云："水有八功德，一者澄凈，二者清冷，三者甘美，四者輕軟，五者潤澤，六者安和，七者除饑渴，八者長養(yǎng)諸根。"這八種功德，恰恰道出了供水的真意。
觀音菩薩曾在《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廣大圓滿無礙大悲心陀羅尼經(jīng)》中開示供水之法，其中蘊含的道理，遠非一杯水那么簡單。這個每日更換的小小動作，究竟藏著怎樣的修行智慧？
話說唐代有一位老僧，法號慧明，在終南山中結(jié)廬而居，修行已逾四十載。
這慧明禪師早年曾參訪過五臺山、峨眉山諸多名剎，見過無數(shù)高僧大德，聽聞過許多殊勝法門。到了晚年，他卻選擇獨居深山，每日只做三件事：誦經(jīng)、打坐、供水。
山下有個年輕的書生，名喚李善才，素來仰慕佛法，聽聞終南山中有位得道高僧，便跋涉數(shù)日前來求教。
李善才到時，正值清晨。只見慧明禪師端坐在茅屋前的一塊青石上，手中捧著一只粗陶碗，碗中盛著清水，正對著東方初升的朝陽默念著什么。
李善才不敢打擾，便在一旁靜靜等候。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禪師起身，將碗中清水緩緩倒入屋前的一株老梅樹下，又從屋后的山泉中重新打來一碗清水，恭恭敬敬地供在佛龕之前。
"禪師，弟子有一事不明。"李善才見禪師做完這些，便上前施禮請教。
慧明禪師抬眼看了看他，點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弟子觀察禪師方才將舊水倒去，又換上新水。可弟子看那碗中之水清澈見底，并無半點渾濁，為何不能繼續(xù)供奉，非要換成新水呢？"
禪師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指了指身旁的青石，讓李善才坐下。
"你看那山泉。"禪師指向屋后的泉眼。
李善才順著禪師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一股清泉從石縫中涌出，汩汩流淌，在陽光下閃爍著細碎的光芒。
"這泉水日夜不息，從山頂流下，經(jīng)過石礫的過濾，穿過草木的根系，最后匯入山下的溪流。你說，這水是活的還是死的？"
"自然是活的。"李善才答道。
"那碗中供了一夜的水呢？"
李善才沉吟片刻："雖然看著干凈，但確實是靜止的，不再流動了。"
慧明禪師點點頭："《華嚴經(jīng)》有云：'一切眾生心如工畫師，能畫諸世間。'這供水之法，看似供的是佛，實則修的是自己的心。"
李善才聽得似懂非懂。
禪師見狀，便給他講了一個故事。
當年，觀世音菩薩在南海普陀山說法，座下有一位老比丘，名叫福德。這福德比丘出家已有六十余年，戒律精嚴，從無懈怠，每日誦經(jīng)禮佛，供養(yǎng)不斷。
可福德比丘心中卻有一個困惑：他修行了一輩子，為何總覺得心中不夠清凈？明明做的都是善事，念的都是佛號，怎么就是達不到那種了無掛礙的境界？
這一日，福德比丘鼓起勇氣，在觀音菩薩講法完畢后，頂禮請問。
"菩薩慈悲，弟子修行六十年，日日供佛誦經(jīng)，不敢有絲毫懈怠。可為何弟子的心，總是靜不下來？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堵在心口，說不清道不明。"
觀音菩薩微微一笑，問道："你每日供佛，供的是什么？"
"香、花、燈、水、果，樣樣齊備，從不短缺。"福德比丘恭敬答道。
"那你供的水，多久換一次？"
福德比丘愣了一下："弟子每日都換新水。"
"換水之時，你心中想的是什么？"
這一問，把福德比丘問住了。他仔細回想，每天早上換水的時候，自己在想什么呢？
好像是在想今天要誦多少遍經(jīng)，要拜多少拜佛。
好像是在想昨天那位施主供養(yǎng)了多少錢，夠不夠這個月的用度。
好像是在想隔壁精舍的那位法師，最近收了不少弟子，自己是不是也該出去講講法……
想到這里，福德比丘的臉騰地紅了。
觀音菩薩慈悲地看著他："供水者，供的是心。水之八德，正對應(yīng)修行人應(yīng)當具備的八種品質(zhì)。你每日換水，手在換，心卻不曾換。舊的念頭還堆在那里，新的妄想又生出來，這心里的水，又怎能清凈？"
福德比丘如遭雷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菩薩開示，弟子供水六十年，竟從未明白供水的真意！"
觀音菩薩伸手虛扶，讓他起身："水有八功德：澄凈、清冷、甘美、輕軟、潤澤、安和、除饑渴、長養(yǎng)諸根。你且聽我一一道來。"
"這第一功德'澄凈'，便是教你心要清明，不被塵垢所染。你每日換水，正是提醒自己，昨日的塵埃要清掃干凈，不可讓它積攢成污。"
福德比丘聽得連連點頭。
"這第二功德'清冷'，是教你心要清涼，不被煩惱之火所焚。世間之人，貪嗔癡三毒熾盛，如同烈火焚身。你每日換上一碗清冷之水，正是提醒自己，要以清涼心對治煩惱。"
"這第三功德'甘美'……"
觀音菩薩正要說下去，慧明禪師講到這里，卻停了下來。
李善才正聽得入神，見禪師不說了，急忙問道："禪師，后面呢？觀音菩薩后來又說了什么？"
慧明禪師卻只是笑笑，起身去整理佛龕。
李善才不依不饒："禪師，那第三到第八功德，分別對應(yīng)什么道理？福德比丘后來開悟了嗎？"
"日已近午，你先用些齋飯吧。"禪師指了指屋內(nèi)的粗茶淡飯。
李善才雖然心急，但也知道不能強求，便先用了齋飯。
吃過齋飯后，禪師讓李善才幫忙挑水。山泉雖近，但要走一段崎嶇的山路。李善才挑著兩只水桶，小心翼翼地走在山石之間，生怕灑出來一滴。
"用心了。"禪師在身后說道。
李善才不明白禪師這話是什么意思。
挑回來的水，禪師讓他倒入一個大缸里。然后禪師從缸中舀出一瓢水，遞給李善才。
"你看這水。"
李善才接過瓢，低頭一看，只見水面平靜，能照見自己的臉。
"水靜則清，能照萬物。你的心若能如這碗水一般，便能照見自己的本來面目。"
"可這水放久了，就算不渾濁，也會失去生氣啊。"李善才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正是如此。"禪師贊許地點點頭，"你看那山泉，日日夜夜，川流不息。它為何能一直保持清凈？因為它從不停留，舊的流走，新的補上，生生不息。"
李善才若有所悟："所以每日換水，就是讓心也保持這種流動？"
"流動是一層意思，還有一層更深的道理。"
禪師帶著李善才走到佛龕前，指著那碗剛換上的清水說道："你看這水供在佛前，它什么也不做，只是靜靜地待著。它不求佛菩薩賜給它什么，也不擔(dān)心自己會被倒掉。它只是安住在當下，盡自己的本分。"
"這便是供水的第四層含義——無所求心。"
李善才聽到這里，心中一震。他回想起自己這一路求學(xué)的經(jīng)歷，拜訪過多少名師，讀過多少典籍，所求的不過是功名利祿。就連來拜訪這位禪師，心中想的也是能得到什么高深的法門，能讓自己與眾不同。
"禪師，弟子慚愧。弟子求法之心，原來也是一種執(zhí)著。"
慧明禪師沒有接話，只是從懷中取出一串念珠，遞給李善才。
"這念珠是我?guī)煾競鹘o我的，今日便贈與你。你若想知道觀音菩薩開示的后面六種功德，以及這供水之法的究竟奧義，便在此處住下來，隨我修行一段時日。"
李善才大喜過望，當即跪下磕頭。
然而禪師接下來說的話，卻讓他猶豫起來。
"但我有言在先，在此修行期間，你不可與外界通任何消息，不可讀任何書籍，每日只做三件事——挑水、劈柴、打掃。"
"這……"李善才有些為難。他原本只打算在山上待幾日，聽些高深的佛法便下山去。沒想到禪師竟要他住下來做雜役。
"你若不愿，現(xiàn)在便可下山。"禪師說完，便轉(zhuǎn)身進了屋子。
李善才站在原地，心中天人交戰(zhàn)。
那一夜，李善才輾轉(zhuǎn)難眠。
他想起禪師講述的觀音菩薩開示，那水之八德分別對應(yīng)修行人的八種品質(zhì)，可禪師只講了兩德半，剩下的五德半究竟是什么？那福德比丘后來是否開悟？而更讓他好奇的是，禪師說供水之法有"四層含義"，他只聽到了"無所求心"這一層，其他三層又是什么？
禪師說，這些奧義，都藏在每日換水的動作里。
可為何偏偏是換水？這個看似最簡單、最不起眼的供養(yǎng)，為何能承載如此深厚的修行智慧？
《維摩詰經(jīng)》有言："菩薩但以凈心，供養(yǎng)諸佛。"這"凈心"二字，與這碗每日更換的清水，究竟有著怎樣的關(guān)聯(lián)？
第二天清晨，天還未亮，李善才便被禪師敲門的聲音驚醒。
他推開門，看見禪師已經(jīng)端著那碗清水，站在晨曦中。禪師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似有深意。
"今日起，這碗水由你來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