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紅是上世紀最有才的中國女性,魯迅則是上世紀最有才的中國男性,他們相遇會怎樣呢?
蕭紅中學期間就喜歡讀魯迅作品,尤其是《野草》,她常和同學們在一起背誦其中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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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4年11月30日,魯迅與蕭軍蕭紅在內山書店見面,見面結束后,魯迅還掏出零錢給蕭軍蕭紅乘電車用。
與魯迅見面后,蕭軍蕭紅和魯迅從此交往密切。除了經常到魯迅家拜訪外,蕭軍蕭紅還一直和魯迅保持著書信往來,魯迅共給蕭軍蕭紅寫過大約53封書信,魯迅日記中關于他們的記載達150余處。
魯迅除了推薦蕭軍蕭紅的文章在雜志上發表外,還支持蕭軍蕭紅和葉紫成立奴隸社,自費出版了蕭軍的長篇小說《八月的鄉村》、蕭紅的中篇小說《生死場》,并親自為兩書作序給予高度評價。
魯迅評價蕭紅的《生死場》道:“但卻看見了五年以前,以及更早的哈爾濱。這自然還不過是略圖,敘事和寫景,勝于人物的描寫,然而北方人民的對于生的堅強,對于死的掙扎,卻往往已經力透紙背;女性作者的細致的觀察和越軌的筆致,又增加了不少明麗和新鮮。”
魯迅的推薦,讓《八月的鄉村》《生死場》出版后反響強烈,蕭軍蕭紅因此成名。
魯迅去世時,蕭紅因為和蕭軍有矛盾而分居去了日本東京。
臨行前,她將自己的東西交給許廣平保管,后來許廣平將其與魯迅遺物一起捐贈給北京魯迅博物館,“她成為先生遺產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魯迅則抱病設宴為蕭紅送行,還特意叮囑說:“每到碼頭,就有驗病的上來,不要怕,中國人就專會嚇呼(唬)中國人……”
剛開始看到魯迅去世的消息,蕭紅還不敢相信,她在1936年10月24日致蕭軍的信中寫道:“關于周先生的死,二十一日的報上,我就渺渺茫茫知道一點,但我不相信自己是對的……昨夜,我是不能不哭了。我看到一張中國報上清清楚楚地登著他的照片,而且是那么痛苦的一刻。可惜我的哭聲不能和你們的哭聲混在一道。現在他已經是離開我們五天了,不知現在他睡到哪里去了?”
這份信后來刊登在《中流》雜志上,成為蕭紅紀念魯迅的第一篇文章。
五天后,蕭紅又寫信給蕭軍道:“其實一個人的死是必然的,但知道那道理是道理,情感上就總不行。我們剛來上海的時候,另外不認識更多的一個人了。在冷清清的亭子間里讀著他的信,只有他,安慰著兩個漂泊的靈魂!……寫的這里鼻子就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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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蕭紅寫了《拜墓詩》《在東京》《魯迅先生記》《回憶魯迅先生》等紀念魯迅的文章,積極給《魯迅風》雜志投稿,還打算創辦名為《魯迅》的刊物。
蕭紅的這些文章別有風味,尤其是《回憶魯迅先生》以一個女作家特有的細膩、感性筆觸,生動地記錄了日常生活中的魯迅以及蕭紅與魯迅的交往,對于了解魯迅、蕭紅和他們的關系有著非常獨特、重要的價值,“創造了通過生活化魯迅的刻繪來紀念魯迅的經典”。
對于這篇文章,魯迅孫子周令飛稱:“我以為是史上最為真實、最為詳盡、最為精彩的回憶魯迅生活的經典,我確信她的文章就像一只生命之手,一百年后,五百年后,仍然可以觸摸到魯迅先生的體溫。”
如《回憶魯迅先生》描繪了魯迅日常飲食、工作情景及對待孩子等生活情形,反映出魯迅幽默、可愛、“平凡”的另一面;也反映出魯迅與蕭紅關系比較親密,例如蕭紅單獨去魯迅家的次數很多,宛如魯迅家人一般做飯、談天,深夜十二點還和魯迅聊天,乃至許廣平曾和胡風夫人梅志訴苦道:“蕭紅又在前廳……她天天來一坐就是半天,我哪來時間陪她,只好叫海嬰去陪她”。
魯迅還經常和蕭紅開玩笑,并為蕭紅的衣著打扮提建議。
如蕭紅在這文章中寫道:“許先生忙著家務跑來跑去,也沒有對我的衣裳加以鑒賞。于是我說:‘周先生,我的衣裳漂亮不漂亮?’魯迅先生從上往下看了一眼:‘不大漂亮。’過了一會又加著說:‘你的裙子配的顏色不對,并不是紅上衣不好看,各種顏色都是好看的,紅上衣要配紅裙子,不然就是黑裙子,咖啡色的就不行了;這兩種顏色放在一起很混濁……”
魯迅和蕭紅到底是什么關系?有傳言說兩人關系曖昧。
魯迅的確應該喜歡、欣賞蕭紅,但這種喜歡、欣賞不是男女戀人之間的喜歡、欣賞,更多地應該是父親對女兒般的喜歡、欣賞。
如魯迅1935年在致蕭軍蕭紅最后一封信中感慨道:“這位太太,到上海以后,好像體格高了一點,兩條辮子也長了一點了,然而孩子氣不改,真是無可奈何。”
缺乏父愛的蕭紅潛意識里更是把魯迅當作自己的父親或祖父尤其是精神上的父親,“從先生的身上,蕭紅不僅得到了導師的教導和支持,也得到了慈父般的關懷和愛撫。”
曾有一位朋友同蕭紅聊天時感慨:“魯迅先生待你們,真像慈父一樣哪!”感受過祖父慈愛的蕭紅立即回道:“不對!應該像祖父一樣。沒有那么好的父親。”
錢理群也指出蕭紅和魯迅的相遇,“毋寧說這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父’與‘女’兩代人的會合。——他們之間整整相距了三十年;但卻有著最親密的文學的血緣關系。”
1940年,蕭紅創作了非常獨特的紀念魯迅作品啞劇《民族魂》,展現了魯迅“踢鬼”等豐富細節,表現了魯迅象征著“民族魂”。從這部作品中也可見蕭紅與魯迅的精神相知心心相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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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蕭軍以自己的人生踐行魯迅精神不同,蕭紅更多地是以自己的創作傳承、發揚甚至試圖超越魯迅。
“在左翼作家里,她可能是最深味魯迅文本的人。馮雪峰、胡風在批評的路上銜接魯迅傳統,聶紺弩等人模仿著魯迅的雜文投入文化的激流,而蕭紅則在小說和戲劇里,傳遞著《吶喊》《彷徨》《野草》的能量。”
實際上,魯迅對蕭紅的創作才華非常欣賞。
1936年5月3日在接受美國記者埃德加·斯諾的訪談時,魯迅認為“田軍的妻子蕭紅,是當今中國最有前途的女作家,很可能成我丁玲的后繼者,而且,她接替丁玲的時間,要比丁玲接替冰心的時間早得多。”
魯迅也經常向他人推薦蕭紅,“認為在寫作前途上看起來,蕭紅先生是更有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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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紅創作也受到魯迅作品家國情懷、鄉土面向、詩性語言、強烈抒情、風情描寫、結構獨特、形式創新、左翼立場等的影響,尤其是對魯迅作品“國民性批判”主題有自覺傳承與弘揚。
除了蕭紅對魯迅“國民性批判”的創新之外,蕭紅作品也有不少方面的確超越了魯迅小說,“蕭紅的文學成就在許多方面確實是魯迅所無法涉足的,比如生殖的敘事、女性的生命體驗等等。”
尤其是蕭紅最后創作了長篇小說《馬伯樂》,雖然這小說有模仿《阿Q正傳》的痕跡,但其主題、形式、語言都非常特別。
可惜的是天不假年,蕭紅于1942年去世,她創作的《馬伯樂》并未完稿,也不可能再創作更多的作品,蕭紅對魯迅的傳承尤其是超越也只能戛然而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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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以蕭紅的才華、生活體驗和有志于超越魯迅的“野心”,蕭紅在更大程度上傳承和超越魯迅并非不可能,而這應該是她“精神之父”魯迅最希望看到的。
臨終前,蕭紅還囑托道;“我活不長了,我死后要葬在魯迅先生墓旁。現在辦不到,將來要為我辦……”
(本位節選自拙作《魯迅的朋友圈:魯迅與現代英俊》,今天下午直播聊聊魯迅與當下青少年,歡迎預約觀看:
濤哥俺最大的無奈是推介自己的書,我花十年時間寫了《魯迅的朋友圈》,全面系統深入書寫了魯迅與中國現代知識分子,以望我們更加傳承魯迅。只是我現在無力讓更多人看見,如果您相信濤哥請多支持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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