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凡達的故事與詹姆斯·卡梅隆一起老去

在全球影史票房排行榜上，詹姆斯·卡梅隆確實是神一般的存在。

第1名，《阿凡達》，29.23億美元。

第3名，《阿凡達：水之道》，23.2億美元。

第4名，《泰坦尼克號》，22.64億美元。

第5名終于來到《哪吒2》，2025年橫空出世的中國動畫電影，擠進全球票房TOP5，攪動了“世界電影格局”。

在新的形勢下，能否撼動已經成熟且口味十分刁鉆的中國觀眾，是《阿凡達3》必須面對的難題。如果說《阿凡達2》還延續了影迷對《阿凡達》帶來3D革命的情懷追憶，那么《阿凡達3》，必須以真正的創新才能打動當下的觀眾。

IP持續的魅力與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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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打開售票軟件時，我相信大部分觀眾都和我一樣糾結了一陣：

近200分鐘的時長，票價從普通影廳到特效影廳各個檔次，到底選普通廳、CINITY還是IMAX，花上100多甚至200多看這場電影是否值得？都是疑問。

時長首先就是挑戰。但基于我們對卡梅隆能講好故事的信任，細數他的經典電影，無不在2小時以上且大概率讓我們覺得有超值體驗——如果有人能把人類的愛和最前沿的科技完美融合到一起，卡梅隆確實是首選的信用保證。

在延續信用之上，我花198元買了CINITY LED巨幕廳最好位置的票，久違地戴上3D眼鏡。這些年來多少平庸的電影浪費3D技術，騙我們頭暈目眩。但不得不承認，《阿凡達3》的視覺體驗無與倫比。

當我戴上眼鏡“進入”水中得到真實的溺水感，又想起《阿凡達》最初帶來的震撼。這部IP的生命力就在于它和IMAX 3D技術堅實的綁定。即使多年來已有無數電影打上IMAX名號或說服觀眾用3D眼鏡觀看，但《阿凡達》是在細節上真正讓你領入虛擬世界的創造者；現在依然是，你會為自己眼睛看到的“虛構實體”贊嘆。

我的最佳視效體驗，集中在人類的操控室和最后海戰部分。《阿凡達3》似乎在做出預言：未來如果人類發生大規模的戰爭，就會這樣使用科技，將海陸空同比縮小環繞在我們身體周圍，把地球當成一個手中的玩具。

這樣的虛擬體驗令人毛骨悚然。我們在操控室中行走，仿佛自己是運籌帷幄的將軍。但最后大戰部分又打破了人類的狂妄幻想：當海中巨型生物以不可預知的速度騰空而起，你發現，戴上眼鏡的自己在這星球依然微不足道——神秘的自然力量，教我們退回分子狀態，繼續對自然保持敬畏。

先鋒的女性角色

和平庸的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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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卡梅隆最擅長創造女性角色，這一部也不例外。

盡管《阿凡達》的主角叫杰克，但真正吸引觀眾的是納美人奈蒂莉。她像豹子一樣敏捷，像鷹一樣緊緊盯住她所關注的事物，她隨時架起弓箭——在奈蒂莉身上，我們領會了原始的性感。

《阿凡達3》中，能與奈蒂莉相匹配的女性角色當屬反派女祭司瓦瑯。她更加矯健、挺拔、無所畏懼。當她撩撥手中的火種，征服世界的野心呼之欲出。

整個觀影過程中，我無法不被瓦瑯紅黑相間的面部彩繪吸引。她的狠辣帶動了整個灰燼族的殘暴野蠻，也給故事帶來了起伏的節奏。

但令人嘆息的是，隨著杰克和奈蒂莉夫婦穩步進入家庭關系，他們的主角魅力也漸漸消減。杰克幾乎沒有存在感可言，當年他在第一部中首次進入潘多拉星球時的好奇，第一次由奈蒂莉帶領駕馭神獸飛行，都是新鮮而勇猛的力量，引領觀眾以人類視角探險。

但當杰克被馴服為納美人之后，他的“歸降”、夾在中間的躊躇，也削弱了角色的力量。奈蒂莉隨夫痛苦搖擺，他們雖然養育了幾個孩子，但沒有一個孩子能有父母的角色魅力——他們過于乖巧、甜美，也不夠真正的叛逆，失去了納美人自己的野性。

傳統敘事能否再打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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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家人身上，我們似乎看到了詹姆斯·卡梅隆的問題所在。他70多歲了，再也沒有那么勇猛犀利。他所篤信的愛的力量，簡單化為傳統穩定的家庭關系。一對恩愛的夫妻，幾個乖巧的孩子，指望他們能夠做出驚天動地的大事來似乎有違倫理。他們可以堅守在一起，但不能使人相信，這是披堅執銳的領導者，還能帶來勝利。

因此故事在最后部分，似乎進入一個尷尬的角落。當杰克懷著慈愛和悲憫把對手從懸崖上拉上來，他們相視一笑，“現在尷尬了”。他們不知接下來做什么好。

編劇給出的方案，讓敵人自行毀滅——細想起來，這很難有真正的說服力。上校的行為沒有足夠的邏輯支撐。既然花了那么大代價找到兒子“蜘蛛”，最后又為何輕言放棄，自己赴死，舍兒子于滾滾紅塵？

唯一能解釋的，就是卡梅隆自己也不相信叛逆的力量了。他能夠創造依然性感的女祭司，但女祭司必須與大兵結盟成為對方的“小女友”才能大殺四方。我們沒有看到灰燼族為何由這樣一位富有魅力的女性角色帶領，她的神秘、邪魅甚至脆弱都沒有足夠展開——敘事篇幅用于平平無奇的水族和父子情，這讓人覺得真的惋惜。

但最讓人詬病的，恐怕是整套殖民主義敘事的落后。雖然卡梅隆奉行環保理念，也總在以電影中的自然力量說服人類，不要輕易拓荒引來生靈涂炭。但“阿凡達”從1到3，故事主線總在人類開發價值連城的資源——繼而引發戰爭上來來回回。到第三部，只不過從樹底下的值錢礦石換成海洋里的值錢動物——大戰一再開啟，為的就是這樣的事情，讓人感嘆卡梅隆確實廉頗老矣。

與《阿凡達3》形成鮮明對照的，是前不久上映的《一戰再戰》。保羅·托馬斯·安德森（PTA）用巨星萊昂納多打造了一個史無前例的廢柴形象。他和他周圍的人曾經篤信戰斗能解決問題，無論正派、反派，大家都在孜孜不倦地戰斗，但戰到最后各位都像一個笑話。當斗爭以荒唐的方式平息，懶惰甚至怯懦的廢柴父親卻能安于一隅茍且存活。這不禁讓人反思，我們到底活在一個怎樣的世界？

PTA的價值觀走在了大膽解構的前沿。相較之下，卡梅隆還在眷戀舊日輝煌。試想，當觀眾們看過無數次的漫威宇宙大戰，無數次的星球大戰，無數次的……包括《沙丘》兩部中尋找香料的殖民戰爭，今時今日，為潘多拉星球珍貴資源的殖民之戰，還有何新鮮魅力可言？

對中國觀眾來說，那更加是不再關心、難以共鳴的西方主流敘事了。

當然，《阿凡達3》的工業化水平，依然秒殺2025年我看過的大部分電影。也就是說，當你花了這么多錢，花了這么長時間看完一個你能預料結局的故事，也會為其中某些時刻感到 驚嘆、不虛此行。

但我們對詹姆斯·卡梅隆的期待，可能遠不止此。緊緊攥著IMAX票排隊的觀眾們，向往的是一部波瀾壯闊的史詩，就像《泰坦尼克號》那樣，無論何時用何種方式打開觀看，都讓我們心動不已。

就此標準，《阿凡達3》看一次就夠了。

作者 | 李婧

排版 | 馬東西

「注：本文部分圖片來源于豆瓣及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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