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江哥,財務說你這個月工資算錯了?!?/p>
我抬頭看了眼人事小姑娘,笑笑說沒事。
她走后,我把那張工資條攥成了紙團——不是算錯了,是我的崗位工資八年沒變過,系統自動比對的時候報了異常。
八年,三次加薪申請,三次被駁回。
我沒鬧過,沒吵過,連抱怨都很少。
但那天下午,我把辭職信放進了分公司總經理的抽屜。
第二天早晨,一輛黑色商務車停在公司樓下。
車門打開,從北京飛來的董事長掃了一眼列隊歡迎的人群,開口第一句話是:
「江海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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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深圳的十二月,太陽還是很烈。
江海坐在技術部最角落的工位上,顯示器的光映在他臉上,照出眼角那幾道藏不住的皺紋。
四十五歲,頭發已經有些花白了。
工位旁邊堆著幾摞落灰的技術文檔,桌上擺著一個搪瓷茶缸,那是二十年前入職時發的。
茶缸上印著「華銳集團」四個字,漆都掉得差不多了。
「江哥,財務說你這個月工資好像算錯了?」
人事部的小姑娘叫周琳,去年才畢業,說話還帶著點學生氣。
她站在江海工位旁邊,神色有些為難。
江海從屏幕前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沒事,我知道。」
周琳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又咽了回去。
她當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系統里江海的崗位工資八年沒動過,自動比對的時候觸發了異常預警。
財務那邊還以為是數據出了bug。
查完才發現,不是bug,是真的八年沒漲過。
周琳走后,江海把那張工資條從抽屜里拿出來,看了一眼。
基本工資:4500。
崗位工資:1200。
績效:800。
扣完五險一金,到手5765。
八年了,一分沒變。
他把工資條攥成一團,丟進垃圾桶。
辦公室里,技術部主管劉洋正在開小組周會。
劉洋三十二歲,長得白凈斯文,說話聲音不大,但每句話都讓人覺得他很「穩」。
「上周的系統優化項目,客戶那邊反饋很好,楊總專門表揚了咱們部門?!?/p>
他笑著環顧四周,目光掠過角落里的江海,沒有停留。
「接下來大家繼續保持,年底沖一把,爭取都能拿個好績效?!?/p>
會散了,幾個年輕員工圍著劉洋說笑。
有人問:「劉哥,這個項目是不是你親自盯的?」
劉洋笑著擺手:「哪兒啊,主要還是大家配合得好。」
江海沒說話。
那個項目,他熬了三個通宵。
核心模塊的代碼是他一行一行改的,劉洋從頭到尾就來辦公室轉了兩圈。
但結項報告上,他的名字排在最后一個。
他早就習慣了。
(二)
下午四點,技術部炸了鍋。
「完了完了完了,系統又崩了!」
新來的技術主管助理陳思琪急得聲音都變了調。
她是今年剛招進來的,名校碩士,簡歷漂亮得很,眼睛卻長在頭頂上。
劉洋跑過去看了一眼屏幕,臉色刷地白了。
分公司財務月結系統,報錯了。
這要是今天出不來數據,明天楊總那邊交不了報表,全公司都得跟著挨罵。
「這誰動了?」劉洋聲音有點抖。
「沒人動??!」陳思琪快哭了,「我就正常跑了個流程,它自己就崩了!」
劉洋手忙腳亂地打電話找外包公司。
那邊說年底排期滿了,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才能派人。
「明天下午?明天下午黃花菜都涼了!」劉洋急得滿頭汗。
陳思琪在旁邊一個勁兒地說「怎么辦怎么辦」。
辦公室里,所有人都在看著這邊。
只有角落里的江海,還在慢悠悠地喝茶。
劉洋忽然像想起什么,看向他:「江哥,你能看看不?」
江海放下茶缸,走過去。
他沒說話,坐下來看了一眼報錯信息,然后打開后臺,敲了幾行代碼。
整個過程不到三分鐘。
「好了?!顾酒饋恚笖祿煊袀€表的索引斷了,我給它重建了一下?!?/p>
劉洋愣了一下,連忙湊過去看屏幕。
系統恢復了,數據正常跑出來了。
他長出一口氣,拍著江海的肩膀:「還是江哥穩啊,關鍵時刻靠得住!」
江海淡淡地點點頭,轉身往工位走。
身后,陳思琪皺著眉頭小聲說:「這種祖傳代碼真的該重構了,天天修修補補的,留著這些老東西就是隱患?!?/p>
她說「老東西」的時候,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江海聽見。
江海腳步頓了一下,沒回頭。
他聽出來了,那句話是在說系統,也是在說他。
劉洋笑著打圓場:「好了好了,先把活兒干完,其他的以后再說?!?/p>
江?;氐焦の?,看著屏幕發了會兒呆。
沒人知道,他剛才改的那個模塊,是整個集團ERP系統的心臟。
這套系統上線八年了,中間縫縫補補了無數次。
當年寫初始代碼的團隊,走的走,散的散。
還能看懂這些「祖傳代碼」的人,全公司只剩他一個。
但這件事,他從來沒跟任何人提過。
說了也沒用。
(三)
晚上七點,江海最后一個離開公司。
電梯門開的時候,他碰見了分公司總經理楊帆。
楊帆五十出頭,頭發梳得一絲不茍,西裝永遠筆挺。
他是兩年前從總部空降下來的,據說后臺很硬。
「老江啊,這么晚?」楊帆客氣地笑了笑。
「有點事耽誤了?!菇|c點頭。
兩人一起下樓,楊帆走在前面,步子邁得很大。
門口停著一輛黑色的奔馳GLC。
那是楊帆上個月剛換的車,六十多萬,全辦公室都知道。
江海騎的是一輛舊電動車。
電瓶已經換過兩次了,冬天跑不了太遠,但他舍不得換。
楊帆上車前,忽然轉過頭:「老江,你那個加薪申請的事兒……」
江海心里一緊。
這是他第三次申請調薪了。
前兩次都被駁回,這一次他破天荒寫了兩千字的說明材料,把八年來自己解決的所有重大問題都列了出來。
「我看了你的材料?!箺罘珖@了口氣,「寫得很詳細,我也知道你辛苦?!?/p>
江海沒說話,等著他的下文。
「但你也知道,今年公司效益不太好,集團那邊下了裁員指標。」楊帆壓低聲音,一副推心置腹的樣子,「這個節骨眼上,你來申請加薪,讓我怎么批?上面會怎么看?」
「楊總,我八年沒漲過工資了?!菇5穆曇粲行┌l澀。
「我知道,我知道?!箺罘珨[擺手,「但你要顧全大局啊,年底裁員任務重,我這邊壓力也很大。你是老員工了,要有覺悟,帶個好頭?!?/p>
他拍了拍江海的肩膀:「等這陣子過去,我幫你想辦法?!?/p>
然后他鉆進那輛六十多萬的奔馳,揚長而去。
江海站在原地,看著車尾燈消失在夜色里。
想辦法。
兩年前楊帆剛來的時候,也是這么說的。
后來呢?
后來什么都沒有。
江海騎著電動車回家,路上風很大,吹得他眼睛有點疼。
(四)
到家的時候快八點了。
妻子李芳正在廚房忙活,見他回來,說了句:「飯在鍋里,自己盛?!?/p>
江海嗯了一聲,去房間換衣服。
十歲的女兒江小禾趴在書桌上寫作業,聽見動靜,扭過頭:「爸爸!」
「寫作業呢?」江海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頭。
「嗯,還剩一點?!菇『膛e起本子,「爸爸,這道題我不會?!?/p>
江??戳艘谎?,是道數學應用題。
他剛要開口講,手機響了。
公司群消息。
他拿起來一看,劉洋在群里發消息:「@江海,哥,那個模塊又報警了,你看看?」
江海沉默了一下,把手機翻過去扣在桌上。
「爸爸?」江小禾看著他。
「來,爸爸給你講題?!?/p>
李芳端著飯走進來,看見這一幕,嘴唇動了動,什么都沒說。
晚飯時,一家三口坐在一起,氣氛有些沉悶。
李芳忽然開口:「老江,我聽說你們公司年底要裁員?」
江海夾菜的手頓了一下:「嗯,有這事?!?/p>
「那……你沒問題吧?」
「沒事?!菇5皖^扒飯。
李芳看著他,欲言又止。
她想說什么?
想說當年你明明有機會升上去,是你自己放棄的。
想說這八年你窩在那個破位置上,連漲個工資都求不來。
想說別人都買房買車了,咱家還擠在這四十平米的老房子里。
但她什么都沒說。
說了又有什么用呢。
吃完飯,江小禾拿著一張舞蹈班的宣傳單跑過來:「爸爸媽媽,我們班好多同學都報了這個舞蹈班,我也想去!」
李芳接過來看了一眼價格,眉頭皺了起來:「一學期八千八?」
「班里好多人都報了!」江小禾眼巴巴地看著她。
李芳沒說話。
江海把單子拿過來看了看,然后揉了揉女兒的頭:「行,下個月發工資了爸爸給你報?!?/p>
江小禾歡呼一聲,蹦蹦跳跳地跑開了。
李芳低聲說:「又亂答應?!?/p>
「孩子喜歡。」江海說,「省省就有了?!?/p>
那天晚上,李芳收拾碗筷的時候,看見冰箱里多了一包泡面。
她知道,那是江海明天的午飯。
公司食堂一頓飯要二十塊。
泡面只要三塊五。
(五)
周五下午,公司開年會。
會議室布置得很熱鬧,橫幅上寫著「凝心聚力,再創輝煌」。
楊帆站在臺上講話,回顧了一年來的業績,展望了明年的規劃。
然后,他開始頒獎。
「下面,有請技術部代表劉洋上臺領取年度優秀團隊獎!」
掌聲響起來。
劉洋走上臺,接過獎杯,對著話筒說:「感謝楊總的認可,感謝團隊每一位成員的付出。這個獎不是我一個人的,是大家的榮譽?!?/p>
說得真好聽。
江海坐在最后一排,看著臺上那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
他記得劉洋剛入職的時候,什么都不會,連服務器怎么進都搞不清楚。
是他手把手帶了三年。
那些深夜的加班,那些救火的時刻,那些外人看不見的活兒,全是他在扛。
但站在臺上領獎的,是劉洋。
會后,大家三三兩兩地散去。
江海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出來的時候,聽見走廊拐角處有人在說話。
是陳思琪的聲音:「聽說公司要裁一批老人了,指標還不少?!?/p>
另一個聲音是劉洋的:「正常,每年都有。」
「那個江??隙ǖ谝慌??又老又貴,什么活兒都干不了?!龟愃肩餍α诵?,「這種人不清退留著干嘛?」
江海站在拐角處,沒動。
劉洋的聲音傳來:「差不多吧,他也該退休了?!?/p>
江海聽見了。
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
他等了一會兒,等那兩個人走遠了,才慢慢從拐角后面出來。
那天晚上,他沒有回家。
他一個人坐在公司天臺上,抽了半包煙。
風很大,吹得他渾身發冷。
但他沒覺得冷。
心里比身上更冷。
八年了。
他給這家公司干了八年。
最難的活兒是他干的,最爛的攤子是他收的,最危險的時刻是他扛的。
換來了什么?
四千五的工資,角落里的工位,和一句「他也該退休了」。
江海把煙頭摁滅,站起來。
他想清楚了。
(六)
第二天一早,江海提前半小時到了公司。
他打開電腦,把自己負責的所有系統文檔整理了一遍,存進共享盤。
然后,他打開Word,寫了一份辭職信。
沒有什么煽情的話,就是很簡單的一句:因個人原因,申請離職。
他把辭職信打印出來,折好,裝進信封。
然后趁楊帆還沒來,把信封放進了他辦公桌的抽屜里。
做完這些,江?;氐阶约汗の唬^續干活。
就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
上午十點,楊帆到了公司。
他打開抽屜拿煙的時候,看見了那個信封。
拆開一看,愣了一下。
然后,他笑了。
這老家伙,總算開竅了。
自己主動走,省得他來裁。
還省了一筆賠償金。
楊帆心情不錯地把辭職信掃描了一下,上傳到系統里走流程。
他不知道的是,這個操作觸發了集團人事系統的一個預警機制。
江海的工號很老,屬于「核心崗位清單」里的人員。
這類人員的離職申請,會自動同步到集團信息安全部備案。
下午兩點,集團信息安全部的電話打到了CTO趙建國的辦公室。
「趙總,深圳分公司有個叫江海的要離職,您知道這個人嗎?」
趙建國是三年前才升上來的,對老員工不太熟:「江海?不認識,怎么了?」
「他的離職觸發了核心崗位預警。」
趙建國皺了皺眉:「什么核心崗位?一個深圳分公司的運維也能叫核心?」
「系統顯示,他是ERP初始架構團隊的成員?!?/p>
趙建國手里的筆停了。
他讓人調出了江海的檔案。
越看,臉色越難看。
工號:000247。
入職時間:2005年3月。
崗位:系統運維工程師。
參與項目:集團ERP系統初始架構設計及開發。
備注:ERP初始架構團隊目前在職成員僅剩1人。
趙建國倒吸一口冷氣。
他當然知道那套ERP系統意味著什么。
全集團七個分公司,所有的財務、供應鏈、人事數據,全在那套系統上跑。
而這套系統已經運行了八年,中間打了無數補丁。
原始代碼寫得極其復雜,號稱「祖傳屎山」。
新招的技術團隊研究了兩年,愣是沒看懂底層邏輯。
趙建國一直以為,公司里應該還有人能維護這套系統。
他沒想到,只剩一個人了。
而這個人,現在要走了。
他立刻撥通了董事長助理的電話。
二十分鐘后,電話被轉到了正在北京開會的董事長宋明遠手里。
「江海?」宋明遠聽到這個名字,手里的茶杯停在半空。
「是,深圳分公司的一個老員工?!?/p>
「我知道他是誰?!顾蚊鬟h打斷了助理的話,「你幫我查一下,他這八年,待遇漲過沒有?!?/p>
十分鐘后,一份表格發到了宋明遠手機上。
他看著那幾個數字,眉頭越皺越緊。
八年工齡。
崗位工資從未調整。
三次調薪申請,全部被駁回。
名下處理的系統故障:147次。
其中一級事故:8次。
宋明遠放下手機,沉默了很久。
8年前,他還只是集團技術科的一個小科長。
那年公司準備上市,系統出了重大事故,整整癱瘓了三天。
外包團隊束手無策,所有人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是一個剛入職半年的年輕人,連續熬了七十二個小時,一行一行地排查代碼,硬是把問題找了出來。
那個年輕人就是江海。
后來宋明遠一路高升,公司越做越大,事務越來越多。
他再也沒有過問過那個沉默寡言的年輕人。
他以為公司會照顧好他。
他以為。
宋明遠站起身,對助理說了三個字:
「訂機票。
」(七)
第二天早晨九點,一輛黑色商務車停在深圳分公司樓下。
楊帆提前接到了通知,說董事長臨時視察。
他緊張得手心都是汗,帶著一幫中層干部在大廳列隊等候。
車門打開,宋明遠走下來。
他六十出頭,頭發已經全白了,但腰桿挺得很直,眼神銳利得像刀。
楊帆迎上去,臉上堆滿笑:「宋董,您怎么親自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們好準備……」
宋明遠沒看他。
他掃了一眼列隊的人群,開口第一句話:
「江海在哪?」
楊帆愣住了。
什么?
劉洋也愣住了。
陳思琪更是一臉茫然——江海是誰?
「楊帆?!顾蚊鬟h終于看向他,「我問你,江海在哪?!?/p>
楊帆腦子里一片空白,結結巴巴地說:「江、江海……他應該在工位上……」
「帶我去。」
「宋董,要不您先去會議室,我讓人……」
「我說,帶我去。」
宋明遠的語氣沒有變化,但整個大廳的溫度好像突然降了下來。
楊帆不敢再說話,乖乖在前面帶路。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技術部走。
經過的地方,所有員工都停下手里的活兒,站起來看。
董事長親自來了?
還點名要見一個人?
誰?
江海?
那個坐角落的老頭?
技術部辦公室里,江海的工位是空的。
桌上放著一杯茶,還冒著熱氣,說明人剛離開不久。
劉洋擦了擦額頭的汗,小聲問旁邊的人:「江哥人呢?」
有人回答:「好像去天臺了?!?/p>
宋明遠聽見了,轉身就往樓梯間走。
楊帆想跟上去:「宋董,我陪您……」
「你留下?!顾蚊鬟h頭也不回,「等會兒有話問你?!?/p>
楊帆的臉一下子白了。
樓梯間里只剩下宋明遠一個人的腳步聲。
他一級一級往上走,推開天臺的門。
風很大。
江海背對著門口,站在天臺邊緣,正在抽煙。
他聽見身后的動靜,以為是楊帆來催他走流程,頭也沒回:「楊總,我簽過了,該交接的文檔都在桌上?!?/p>
「江海?!?/p>
這聲音讓江海愣了一下。
不是楊帆。
聲音有些滄桑,但又隱隱有些熟悉。
他轉過身。
然后,他看見了一個人。
一個只在公司官網和新聞報道里見過的人。
集團董事長宋明遠。
江海手里的煙差點掉在地上。
宋明遠站在門口,看著他。
兩個人隔著十幾米,誰都沒說話。
風呼呼地吹,吹得江海有些睜不開眼。
或者說,是別的什么東西迷了眼。
宋明遠慢慢走過來,在他面前站定。
「還記得我嗎?」他問。
江海張了張嘴,聲音有些?。骸赣浀谩K巍慰崎L?!?/p>
宋明遠笑了。
那笑容里有愧疚,有心酸,也有8年時光壓出來的復雜情緒。
「當年咱們一起熬了三天三夜,」宋明遠說,「你叫我什么來著?」
江海沉默了一下。
「老宋?!顾f,聲音很輕。
宋明遠點點頭:「好久沒人這么叫我了?!?/p>
風吹過來,兩個人都沒說話。
過了很久,宋明遠開口:「那封辭職信,我讓人壓下去了?!?/p>
江海搖搖頭:「宋董,沒必要……」
「我不是來勸你留下的?!顾蚊鬟h打斷他,從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我是來給你道歉的?!?/p>
他把文件遞過去。
江海接過來,低頭看了一眼。
封面上幾個字:《華銳集團信息安全中心首席架構師聘任書》
他沒反應過來,繼續往下看。
落款時間:2017年4月12日。
送達狀態:未簽收。
江海的手開始發抖。
2017年。
八年前。
那一年,他剛剛解決了那場差點讓公司倒閉的系統事故。
那一年,他以為自己的付出終于被看見了,每天都在等一個消息。
但什么都沒等到。
他以為是自己不夠好。
他以為是自己不配。
他以為,自己這輩子就這樣了。
原來不是。
原來從來不是。
「這份聘書,八年前就發出來了?!顾蚊鬟h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但它從來沒能送到你手里。」
江海攥著那張紙,指節發白。
「有人攔截了它?!顾蚊鬟h的聲音沉下去,「你知不知道是誰?」
風忽然大了起來。
江海看著手里那張泛黃的聘書,看著上面「首席架構師」幾個字,眼眶一點一點紅了。
他當然知道是誰。
但這個名字,他藏在心里八年,從來沒對任何人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