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10月29日凌晨四點,黑吉邊境的蘆葦沾著霜,劉震靠在一節車廂里,燈光昏黃。參謀拿著剛譯出的電報,小聲提醒:“敵主力已潰,沈陽城亂了套。”一句話,把所有倦意撕得粉碎。劉震把地圖攤在車門上,手指在三道溝、巨流河、新民之間來回,一線生怕耽誤。決定既出,二縱開始持續急行,兩天一夜幾乎沒摘背包。
此時的遼沈戰役,錦州、長春先后收束,只剩沈陽這一顆釘子。國民黨第八兵團、53軍、新一軍以及警備、炮兵、裝甲等雜部,總數逾十四萬,卻失去中樞。10月28日,衛立煌的座機爬升而去,留下滿城浮兵。東野司令部的判斷并不復雜:逼敵出城,在平原吃掉;若敵軍自亂,則直接席卷。
通信條件落后,二縱未等到正式命令已經上路。五師、四師沿新民、巨流河一線插向西南,六師、縱直屬部從遼中渡河兜側翼。三十日下午,二縱與十二縱在蘇家屯意外“撞車”。十二縱原本擔負截擊廖耀湘殘部,撲了個空后索性轉頭啃沈陽南門。鐘偉與二縱干部寒暄數句,干脆一句“干脆四個師一起揍”,合兵四師攻蘇家屯。火力齊開,一小時不到,青年軍207師土崩瓦解,渾河鐵路橋門戶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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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家屯突破只是序章。二縱后續部隊此刻最直接的感受是——累。遼西會戰時,連夜奔襲已透支體力;這回再趕兩百多里,腳掌起泡都顧不上。行軍途中,劉震見到幾個掉隊老兵匍匐在路邊,滿身塵土。“司令,實在站不起來了。”一句帶哭腔的話讓隨行警衛愣住。劉震只答一句:“爬也要爬到沈陽,這是最后一仗。”話音不重,卻像針扎進所有人心口,幾名老兵咬牙扶著槍站起,又擠回縱隊。
31日拂曉,野司電報終于追上行程:“沈陽城內尚有五個師,秩序混亂,我軍繼續合圍,二縱配合一縱、十二縱、遼南獨立師速進。”劉震掃一眼命令,沒做更多停頓,先頭團沖渾河橋,后續部隊邊行進邊就餐。沒碗的戰士用鋼盔、鐵鍬盛高粱米,哈氣成霧,腳步卻一點沒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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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下午四點,二縱指揮所抵達鐵西區。城里幾束槍聲零零碎碎,像放空槍示威。劉震判斷敵心已散,令十五團整頓彈藥準備突擊。又不及一小時,吳信泉率先頭團自東南插入,走到奉天火車站,除幾輛棄置的裝甲車外,竟無系統阻擊。他抬腕看表,自嘲一句:“一個團倒成了旋風。”
沈陽的防務名義歸周福成。當廖耀湘覆滅、衛立煌脫身后,周福成坐擁十數萬卻無指揮網,各師各旅電臺頻繁呼叫,無人回答。53軍130師與暫編53師干脆派人去找地下黨,約定旗號后直接投械。遼北軍區得到消息,連夜接收。手續還在補,城門已被十二縱、二縱打開。東野司令部本擬將此類行動定為“投誠”,因現場既成事實,只得默許“起義”名目。
城北,青年軍207師師長戴樸見大勢已去,假意乞降,深夜放火焚毀倉庫,帶殘部三千摸黑向山海關突圍。火光映天,十二縱一部追擊受阻,只俘獲其后隊。戴樸脫身后,在南京面見蔣介石,被冠以“奮勇突圍”之名晉升第六軍軍長。對比沈陽城內大批整團整營繳械的畫面,此事頗顯荒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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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日傍晚,李天佑率一縱自大東門抵城,電話直撥二縱:“奉命歸你指揮,部署請示。”劉震在鐵西區指揮所大笑:“已經不用再打一遍表格,直接進城搜繳吧,時間緊。”李天佑帶兵多年,從未遇到如此“輕敵”部署,心底疑慮卻在踏進市區那一刻散盡——街巷靜得能聽到風聲。幾座碉樓插著白旗,士兵雙手抱頭靠墻。留守部隊遞上繳械清單,居然按序號封面。雜亂,卻無反抗。
沈陽守備系統數以百計的倉庫打開后,平射炮、迫擊炮、山炮成垛,汽車隊一排排整齊停靠。值得一提的是,工兵團原計劃炸毀渾河大橋,炸藥已埋,雷管仍放口袋。接管組晚到一步,未見一爆。華北物資最緊張的時期,就靠這批漁利的老底,東野后續作戰保障厚度激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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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日拂曉,最后一批鐵西區負隅頑抗的小股武裝伏地繳械。午后,營口港口方向炮聲停歇,標志東北全境解放。至此,遼沈戰役畫上句點,三大戰役首戰徹底收官。
從錦州到沈陽,東野付出極高速度與體力代價,卻用最短時間把戰役優勢變為政治效果。劉震在事后談及最深刻的畫面,不是攻城炮火,而是巨流河畔那幾個爬行的老兵。戰役結尾,二縱整隊清點,掉隊率不足百分之三。“一個連還能剩五六十條槍,夠了。”這是他當時的盤算,也是整支部隊能把握機遇、一口氣沖到城里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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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問他,沈陽守軍為何不堅守?他只回答一句:“兵無斗志,城再堅也只是泥墻。”話不長,卻點透了遼沈戰局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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