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產權證拿到手那天，婆婆周鳳榮笑得見牙不見眼，三本紅色小本子在她手里扇來扇去。
我接過來翻開，每一本上都清清楚楚寫著"周鳳榮、江德福"，沒有我的名字,也沒有我丈夫江澄的名字。
"薇薇啊，你看這證多喜慶。"婆婆拍著我的手,語重心長地說，"我和你公公把房子攥在手里，以后你們小兩口孝順，自然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我笑著點頭，心里卻涼透了。
01
三個月前，婆家的老房子被納入拆遷范圍。
那是江澄從小長大的地方，一棟六十平米的老破小，沒想到拆遷一下子賠了三套房——一套一百八十平的大平層，兩套九十平的小戶型。
消息傳來那天，全家人圍坐在客廳里。
婆婆激動得滿臉通紅："老天有眼啊，咱們江家終于翻身了！"
公公江德福抽著煙，難得露出笑容。
小姑子江瑤更是興奮得跳起來："媽，大平層給我做婚房吧！"
江澄摟著我的肩膀說："老婆，以后咱們也能換大房子了。"
我當時還真心實意地替他們高興，覺得這個家總算熬出頭了。
那天晚上，婆婆做了一桌子菜。
吃飯的時候，她突然正色道："我和你爸商量過了，這三套房子的產權證，統一寫我們老兩口的名字。"
我筷子一頓，還沒反應過來。
江瑤已經嚷嚷起來："為什么啊媽？哥的那份不應該寫哥的名字嗎？"
"你懂什么。"婆婆瞪她一眼，轉向我和江澄，"現在離婚率這么高，萬一你們小兩口以后有個什么閃失，房子不就被分走一半？寫我們名下最保險。"
江澄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被我輕輕拉了一下。
我笑著說："媽說的有道理，我們聽您的。"
那天晚上回到家，江澄一臉愧疚。
"老婆，我爸媽就是這性格，你別往心里去。等以后他們老了，房子還不是我們的？"
我靠在他肩膀上，輕聲說："我沒往心里去。"
這話只說對了一半——我確實沒往心里去，但也沒忘。
02
接下來的一個月里，婆婆頻繁地往我們這邊跑。
她的話題永遠離不開那三套房子，每次都要規劃一遍："大平層以后給瑤瑤結婚用，兩套小的，一套你們住，一套出租收租金。"
我應付著，心里卻越來越清楚——這三套房子，從頭到尾都沒把我當成家里人。
產權證上沒有我的名字，也沒有江澄的名字，我們充其量就是這個家族的打工人。
產權證辦下來那天，我看著那三本紅色小本子，突然想起五年前結婚時的場景。
我爸媽陪嫁了一套學區房，一百二十平米，當時市值兩百八十萬，產證上只寫了我的名字。
婆婆當時就有意見，暗示過好幾次要加上江澄的名字。
我媽當時說得很清楚："這是留給我女兒的保障，以后他們過得好，這房子賣了換大的，過得不好，我女兒也有個退路。"
婆婆當時臉色很難看，卻沒再提這事。
現在想想，她大概一直記著這筆賬呢。
那天晚上，江瑤又來了，興沖沖地拉著婆婆看婚紗照。
"媽，我和曉峰打算明年春天結婚，你不是說大平層給我嗎？我們想著年前就開始裝修。"
婆婆滿口答應："放心，媽早就給你留著呢。一百八十平的大房子，夠你們折騰了。"
江瑤高興得摟著婆婆的脖子撒嬌。
婆婆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轉頭看向我："薇薇啊，你和江澄還年輕，住九十平的小戶型夠用了。"
我點點頭："夠用了。"
江澄欲言又止，最終什么也沒說。
江瑤走后，婆婆忽然話鋒一轉："薇薇，我聽說你那套學區房現在漲價了？"
我心里一緊，面上卻不動聲色："嗯，漲了一些。"
"漲到多少了？"婆婆眼睛發亮。
"大概三百萬左右吧。"我如實說。
婆婆倒吸一口涼氣，隨即笑道："那可是好地段啊，要是賣了，能給瑤瑤添不少嫁妝呢。"
我沒接話，起身去廚房倒水。
03
接下來的幾天，婆婆話里話外都在打那套學區房的主意。
她的邏輯很簡單——反正我和江澄暫時也不需要那么大的房子，賣了給江瑤做嫁妝，等江瑤以后有錢了再還。
我每次都笑著岔開話題。
江澄私下里勸我："我媽就是嘴上說說，你別當真。"
"我當然不會當真。"我淡淡地說。
但我知道，婆婆不是說說而已，她是真的動了這個心思。
周末，我媽來看我，順便帶了些家鄉的土特產。
婆婆熱情地招呼她坐下，嘴上客氣，眼神卻不住地往我媽手里的袋子瞟。
聊著聊著，婆婆又提起了房子的事。
"親家母啊，現在房價漲得厲害，你們當初給薇薇的那套房子，現在值不少錢吧？"
我媽笑了笑："也就三百來萬，主要是學區好。"
"那可是一筆大財產啊。"婆婆眼睛更亮了，"不過啊，那房子雖然寫的薇薇名字，但現在她和江澄是一家人，改成江澄的名字更合適吧？"
我媽臉色一沉，還沒開口，我就打斷了："媽，您說得對。"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我媽。
我平靜地繼續說："既然是一家人，財產就該寫在最保險的人名下。正好您剛給我做了榜樣，拆遷房都寫您和爸的名字，我也學著點，把學區房過戶給最保險的人。"
婆婆一聽，以為我要過戶給江澄，立刻喜笑顏開。
"哎呀，薇薇真是懂事！親家母，您家女兒教得好啊！"
我媽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對她微微搖頭，示意她別說話。
04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房產交易中心。
我媽跟在我身邊，一路上都在問我到底要干什么。
"媽，您信我。"我握著她的手，"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媽看著我堅定的眼神，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柜臺前，工作人員接過我的材料。
"您確定要把房產過戶給顧母女士？需要雙方都在場，并且提供相關證明材料。"
"我們都帶了。"我把早就準備好的文件遞過去。
那是一份贈與合同，我要把那套學區房過戶到我媽名下。
工作人員看了看材料，又看了看我媽，確認無誤后開始辦理手續。
整個過程花了兩個多小時，我始終很平靜，只有簽字的時候，手指微微有些顫抖。
那不是后悔，而是一種解脫。
我終于明白了——在這個家里，我永遠是外人。
走出交易中心時，新的房產證已經握在我媽手里。
我媽紅著眼眶："薇薇，你這是..."
"媽，您當初陪嫁的房子，本來就該是您的。"我笑著說，"現在物歸原主而已。"
我媽抱住我，無聲地哭了。
那天晚上，我照常回家做飯。
江澄加班還沒回來，婆婆倒是早早地守在客廳，一看到我就迎上來。
"薇薇啊，房子過戶手續辦好了嗎？"她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見了。
"辦好了。"我從包里掏出新的房產證，"媽，您看看。"
婆婆興沖沖地接過去，翻開第一頁，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她瞪大眼睛，死死盯著產證上的名字——顧母。
"這...這是什么意思？"婆婆的聲音都變了調。
"就是字面意思。"我平靜地說，"學區房現在是我媽的了。"
05
婆婆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鐵青。
"顧念薇！你在搞什么？！那套房子是你的陪嫁，怎么能過戶給你媽？"
"為什么不能？"我反問，"那本來就是我媽買的房子，當初只是登記在我名下而已?，F在我覺得還是登記在她名下更安全。"
"你...你..."婆婆氣得話都說不清楚，"那房子登記在江澄名下才是正道！你們是夫妻，哪有給娘家的道理？"
我笑了："媽，您這話說得我有點不懂。拆遷房登記在您和爸的名下，不也沒給江澄嗎？您都說了，財產寫在父母名下最保險。"
"那能一樣嗎？"婆婆的聲音尖銳起來，"拆遷房是我們江家的根基，當然要寫我們老兩口的名字！"
"學區房是我們顧家的陪嫁，當然也要寫在我們顧家人名下。"我不疾不徐地說，"這不是一樣的道理嗎？"
婆婆被噎住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一會兒，她緩過神來，變了一副嘴臉："薇薇啊，媽剛才是說得重了點，你別往心里去。這房子的事，咱們商量商量，你再改回來，行不行？"
"改不了了。"我淡淡地說，"過戶手續都辦完了，我媽已經是合法業主了。"
婆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臉色慘白。
這時候江澄回來了，一進門就感覺到氣氛不對。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婆婆一看到兒子，立刻哭了起來："江澄啊，你媳婦欺負你媽！她把學區房過戶給她媽了，一點都不把咱們江家當回事！"
江澄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著我："老婆，這是真的？"
"是真的。"我點頭。
"為什么？"江澄的語氣里有些急促，"那是你的陪嫁，怎么能過戶給丈母娘？"
"為什么不能？"我反問，"你媽剛說了，財產寫在父母名下最保險。我也是這么想的。"
江澄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婆婆抓住機會繼續哭："我是為了保護家產才把房子寫在我們名下，可我沒說不給你們??！薇薇這是什么意思？這是要跟咱們江家離心啊！"
"媽，您也說了，把房子寫在您名下是為了防止我們離婚財產被分走。"我平靜地說，"那我把房子過戶給我媽，不也是為了保護我的財產嗎？"
"你...你這是強詞奪理！"婆婆指著我，氣得手指都在發抖。
"我只是學您而已。"我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
06
那天晚上，家里吵翻了天。
公公被叫了過來，江瑤也聞訊趕來，客廳里擠滿了人。
江瑤一進門就指著我罵："嫂子，你也太自私了吧？那套房子你不要也該給我哥，怎么能給你媽？"
我看著她："瑤瑤，大平層你媽不也是直接給你了？也沒寫你哥名字啊。"
江瑤語塞："那...那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我問，"都是父母的財產分配，有什么不同？"
江瑤說不出話來，轉而去拉江澄的袖子："哥，你就這么看著？你倒是說句話啊！"
江澄坐在沙發上，臉色難看。
他看看我，又看看他的父母，半天才憋出一句話："薇薇，你能不能把房子再過戶回來？"
"為什么要過戶回來？"我問。
"因為...因為那是你的陪嫁啊。"江澄說，"就算要過戶，也該過戶給我，咱們是夫妻。"
我笑了："江澄，你記不記得，五年前我們結婚的時候，我媽要把這套房子寫成咱們兩個人的名字，你媽當場反對，說女方陪嫁就該只寫女方名字，省得以后說不清楚。"
江澄的臉更白了。
婆婆也想起了當年的事，卻還要嘴硬："那是因為我怕你爸媽說我們江家貪圖你的陪嫁！"
"現在您又說應該寫您兒子名字，到底聽您哪句話呢？"我看著她。
婆婆被問得啞口無言。
公公一直沒說話，這時候終于開口了："薇薇，你這么做，確實不太合適。"
"爸，我只是學著媽的做法而已。"我轉向公公，"拆遷的三套房，一套都沒有江澄的名字，您覺得合適嗎？"
公公愣住了。
婆婆立刻跳起來："那能一樣嗎？拆遷房是我們老兩口辛辛苦苦守了一輩子才等來的，當然要寫我們的名字！"
"學區房也是我爸媽辛辛苦苦攢了大半輩子錢才買的，寫我媽的名字有什么問題？"我不卑不亢地說。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
客廳里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良久，婆婆突然哭出聲來："養了個白眼狼啊！我們對你這么好，你卻這樣對我們！"
"媽，您對我好不好，我心里有數。"我看著她，"這五年來，我伺候您，照顧這個家，從來沒有半句怨言。但您呢？拆遷分了三套房，產證上連江澄的名字都沒有，更別說我了。"
"那是為了你們好！"婆婆還在堅持。
"那我把學區房過戶給我媽，也是為了我自己好。"我淡淡地說，"媽，您放心，這房子我不會賣，也不會出租，就當是我給我媽養老用的。就像您的三套房一樣，留在手里最保險。"
這話徹底把婆婆噎住了。
她想發火，卻找不到理由，因為我用的就是她的邏輯。
07
那天晚上，江澄和我大吵了一架。
他說我不顧及他的感受，說我讓他在父母面前抬不起頭。
"江澄，你有沒有想過，當你媽把三套房的產證全寫她和你爸的名字時，我是什么感受？"我看著他，"我們結婚五年了，在你們江家眼里，我到底算什么？"
江澄啞口無言。
他坐在床邊，雙手抱著頭，半天才說："我知道我媽做得不對，但她畢竟是我媽..."
"她是你媽，我媽就不是媽了？"我打斷他，"你媽可以偏心你妹妹，我媽就不能護著我？"
江澄抬起頭，眼睛紅了："薇薇，我們之間，難道就要這樣斤斤計較嗎？"
"不是我要計較，是你們江家先讓我看清了現實。"我平靜地說，"江澄，我很累。"
那晚我們誰也沒再說話。
第二天一早，我接到了我媽的電話。
"薇薇，媽昨天想了一夜。這房子媽不能要，你還是過戶回來吧。"
"媽，您別勸我。"我說，"這房子本來就是您的，現在只是物歸原主。"
"可你婆婆那邊..."我媽猶豫著。
"媽，您不用擔心。"我握著電話，"我心里有數。"
掛了電話，江澄從身后走來。
"老婆，我想了一晚上。"他聲音很低，"要不...我跟我媽說說，把拆遷房里的一套小戶型過戶給咱們？"
我轉過身看著他："江澄，你覺得這樣就能解決問題嗎？"
"那...那你想怎么樣？"江澄有些慌亂。
"我想要的，從來不是房子。"我輕聲說，"我想要的，是被這個家當成一家人。"
江澄愣住了。
"可是五年了，我始終是個外人。"我繼續說，"拆遷分房，沒有我的份。家里的決定，也沒人在乎我的想法。江澄，我真的很累。"
江澄張了張嘴，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因為他知道，我說的都是事實。
08
接下來的一周，江家陷入了冷戰。
婆婆見我幾次,每次都是欲言又止，最后還是沒說什么。
江瑤倒是打了好幾個電話來罵我，我都直接掛斷。
公公也來勸過一次，說著說著就沒了底氣，最后自己灰溜溜地走了。
江澄夾在中間，兩頭受氣。
他試圖讓我妥協，又不敢對父母說重話，整個人憔悴了一圈。
這天晚上，我下班回家，發現客廳里坐著幾個人。
除了公公婆婆，還有江澄的兩個叔叔和他們的妻子。
一看這陣勢，我就知道是來給我施壓的。
"薇薇回來了。"二叔公笑著招呼我，"來來來，坐下說話。"
我在單人沙發上坐下，看著對面的一群人。
二叔公清了清嗓子："薇薇啊，我們都聽說了學區房的事。這事兒啊，確實是你做得不太對。"
"二叔，您聽誰說的？"我問。
"這不重要。"二叔母接話，"重要的是，你現在把房子過戶給你媽，讓江澄多沒面子。傳出去，人家還以為你們小兩口要離婚呢。"
我沒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
三叔公也開口了："薇薇，你是讀過書的人，應該知道什么叫百善孝為先。你公婆養大江澄不容易，現在家里有了拆遷款，他們想保護家產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我保護我媽的財產就不是人之常情了？"我淡淡地問。
眾人一滯。
二叔母有些不高興："薇薇，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你媽就你一個女兒，那房子遲早是你的。可你把房子寫在你媽名下，萬一以后你媽改嫁了，或者有個什么變故，房子不就沒了？"
我笑了："二嬸，我媽今年五十四歲，守寡二十年了，您覺得她會改嫁？"
二叔母被噎住，訕訕地說："我這不是打個比方嘛。"
"那我也打個比方。"我看向婆婆，"媽，您今年五十六歲，身體這么硬朗，萬一以后您和爸離婚了，或者把房子賣了揮霍光了，江澄不是也什么都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