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繁花2》最為厲害之處,不是讓明星們褪去偽裝去談論原生家庭,而是它是在悄然無聲中把余宇涵和張柏芝放在一起,如同開展社會實驗一般,給觀眾呈現(xiàn)一場同病不同命的現(xiàn)場對照。
你覺得節(jié)目是想要讓我們明白離異家庭的孩子,都能自己恢復好起來嗎?
錯,它真實諷刺的是,我們老是習慣借助別人的故事來,給自身灌輸雞湯,卻沒發(fā)現(xiàn)這種對比自身就把復雜的人生,粗魯?shù)厝M兩個模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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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說說余宇涵那個讓人心里一揪的時刻,19歲的小伙子,站在一眾前輩當中,當被問到和媽媽的關系時,過了好一會兒才吐出一句“我和我媽媽已經(jīng)沒什么聯(lián)絡了”。
那種十分謹慎的語氣,就好像生怕自己講出來會給他人帶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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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賽飛,很溫和地勸他多去和別人溝通溝通,他只是低著頭嘀咕著我試試,整個人縮得好像一只受驚的小鹿一樣,連喘氣都透著不肯定。
節(jié)目組給了個特寫鏡頭,畫面中他一直縮在角落里,眼神怯怯地躲著,臉上帶著幾分客氣的笑,始終不主動開口,也插不進別人的話題
這些細節(jié)湊到一塊兒,就完美地塑造出一個被童年創(chuàng)傷困住的典型范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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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張柏芝一出場便是另一種敘事邏輯,45歲的她談及與謝霆鋒的離婚時,一句不后悔說得很坦然,愛了就是愛了,隨后便說出那句讓大家驚訝的"我有很多朋友,但基本不溝通,不出去,不聯(lián)系“。
最讓人贊嘆不已的是她說著「家里的人是最安全的……就算有人害我,我也覺得值」,還有說起孩子時眼睛里閃著光的那種狀態(tài),轉眼間彈幕,就密密麻麻地鋪滿了"這才是真正的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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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同樣是9歲時父母就離了婚,一個變得敏感還退縮,一個成為通透且獨立的典型,節(jié)目組把他們倆剪輯成了離異子女的兩極人生,這法子還真挺厲害。
但問題恰恰出在這兒,當我們?yōu)閺埌刂ニ尸F(xiàn)的大女主,狀態(tài)而喝彩,為余宇涵所展現(xiàn)的柔弱而心生憐惜之際,是不是去思索過這種對比實際上偷換了好幾個概念
年齡差距就在這樣不知不覺中被淡化,19歲的年輕小伙才剛剛開啟人生的全新旅程,而張柏芝已經(jīng)走過人生的大半時光,她那通透模樣的背后,有著幾多被歲月雕琢出的繭,節(jié)目里完全沒有提到過。
更何況張柏芝這樣坦率,背后是由于有三個孩子的牽連以及有一個能每日打電話的親姑姑,這樣構成的后天安全網(wǎng),余宇涵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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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不同資源、不同階段的人,生硬地拉到一塊兒去進行對照,這哪里是在分析創(chuàng)傷,分明就是在制造一種新的標簽暴力。
更耐人尋味的是節(jié)目對"治愈"的定義:覺得只要你能夠很平靜地談起以往的事情,能在鏡頭前面說出不后悔,那就算是實現(xiàn)了救贖。
可余宇涵那句我試試背后的掙扎,難道不也算是另一種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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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承認和母親沒聯(lián)系時的停頓,還有面對建議時的拘謹,這些不完美的反應,正好說明他還沒學會表演釋然。
節(jié)目居然就這么把真實弄成了被稱作有待治愈的半成品,而張柏芝的社恐式通透還被當作了人生的終點。
這標準誰定的?觀眾就喜愛看逆襲的故事,所以走出來的便是贏家,還在泥里掙扎的,就變成了反面事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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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好好琢磨一下,我們之所以會,對這兩種人生可能性這么感興趣,根本就不是出于關心離異家庭的孩子,反而是拿它來給自己找個參照罷了。
瞧瞧張柏芝,就好像在說著“我碰到的那些煩心事也能變成勛章”;再瞅瞅余宇涵,就又會慶幸“原來有人比我還犯難”。
節(jié)目精準地抓住了這種心理,把兩個明星當作樣本來呈現(xiàn),卻根本沒有去思考:他們首先是獨立的個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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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宇涵在海邊偷何賽飛螃蟹時的頑皮模樣,張柏芝被劉嘉玲追問友情時手不停顫抖的神態(tài),這些瞬間比他們身上“離異子女”的標簽鮮活得多,不過節(jié)目卻把這些細節(jié)剪輯成印證兩種人生選擇的注解
最讓人越琢磨越感覺可怕的是,這所謂的兩類人的劃分,本身就是個虛假的說法。
為了營造戲劇沖突,節(jié)目特意突出了余宇涵的內向,以及張柏芝的直爽,可是真實的人性,怎么會有非黑即白的劃分?
張柏芝坦言,與陌生人交談不到三句就想逃離,這種情況不正屬于社交恐懼的表現(xiàn)嗎。
余宇涵在姐姐們開導下能說出我試試,不也是在積極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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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節(jié)目不敢讓觀眾見識到到這種復雜性,因為一旦承認每個人都是處于變化且有矛盾的狀態(tài),它那兩種人生的框架,就沒辦法站穩(wěn)腳跟了。
那我們所看到的,始終就是余宇涵的沉默以及張柏芝的尖銳,是他們被貼標簽化的兩個方面。
歸根結底,《一路繁花2》厲害之處,便是拿真實做包裝,做著簡化的事情
它使我們相信,明白了余宇涵和張柏芝,就明白了所有離異家庭孩子的成長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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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真正的成長哪里會有固定的標準答案,19歲的余宇涵說不定十年之后比張柏芝還要通透,而且張柏芝那堅強的外表之下,也極有可能藏著無數(shù)尚未愈合的裂縫。
為了話題和熱度,節(jié)目把他們的故事做成,兩種人生模板來呈現(xiàn),觀眾看完后,有的自我安慰,有的自我批判,卻沒什么人去質疑,憑什么兩個人的經(jīng)歷,就得代表一類人的宿命
綜藝的本質就是娛樂,那要是它碰到真實創(chuàng)傷的時候,娛樂的邊界又該如何界定。
節(jié)目組當然可以稱是嘉賓自愿分享,可是,把傷痕當作看點,把掙扎弄成對比實驗,這本身就是對真情流露這四個字的消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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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喜愛張柏芝的直爽,因為這正契合不要對強大女性的想象,不要憐惜余宇涵的敏感,因為那印證了不要內心某一處的不安。
可這些情緒反應,恰恰是節(jié)目設計好的,它需要的不是繁雜,而是沖突感;不是深度,而是熱搜詞條
下次再遇到這類兩種人生的說法時,不妨多問一句:難道選擇就真的只有兩種?還是說,節(jié)目只需要兩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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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繁花2》讓我們看到到了明星光環(huán)背后的真實模樣,可也憑借這真實塑造出了新的束縛。
它向我傾訴選擇決定人生,卻未說選擇的范疇存有多么廣闊,它呈現(xiàn)出治愈的事例,卻沒提到那些一直走不出去的沉默之人。
這種敘事最詭詐的地方,就是讓你覺得在思索,實際上就只是在它的框架里轉來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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