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逢年過節，家家戶戶都要在佛前擺上幾盤水果，這叫"供果"。可你仔細看看，十家有九家擺得不對。
有人把香蕉往供桌上一扔，連皮都不剝；有人拿幾個爛了半邊的蘋果湊數，心想反正菩薩也不吃；還有人供完果子十天半月不換，等果子發霉長毛了才想起來撤下去。
《地藏經》云："以諸香華及諸飲食供養瞻禮，獲福無量。"供果本是積福的善事，佛經里明明白白寫著"獲福無量"。可為什么有人供了一輩子，福報也沒見多幾分？問題就出在這個"亂"字上——亂供，不如不供。
彌勒菩薩是未來佛，號稱"當來下生彌勒尊佛"，與娑婆世界緣分極深。《彌勒下生經》記載，彌勒菩薩對供養之道講得最細、最透。祂說過，供果有三件事最要緊，做對了，一盤水果抵得過千金布施；做錯了，就是把果山果海搬來，也是白費心思。
這三件事是什么？為何歷代祖師都把它奉為供養的圭臬？
這里頭的道理，要從一個唐朝的故事說起。
唐玄宗開元年間，洛陽城有座大云寺，香火鼎盛，信眾如云。寺里的住持法號懷讓，是禪宗南岳系的大德，后來被尊為"南岳懷讓禪師"。
懷讓禪師門下弟子眾多，其中有一位年輕僧人，法號道悟，出家才三年，做的是大殿里掃地、上香、換供果的雜活。
這道悟生性老實，干活勤快，可就是有一樁毛病——他對供果這件事，從來不上心。
別的僧人換供果，挑的都是新鮮飽滿的果子，擺得整整齊齊，顏色搭配好看。道悟呢，隨手抓幾個往盤子里一扔，有時候蘋果摞著梨，有時候橘子壓著葡萄，亂七八糟的。師兄們說他，他還振振有詞："菩薩又不吃，擺好看給誰看？"
有一天，懷讓禪師從大殿經過，正好看見道悟在換供果。只見他從筐里翻出幾個蘋果，挑了三個大的，往銅盤里一丟，拍拍手就要走。
"慢著。"禪師叫住他。
道悟回過頭："師父有何吩咐？"
禪師走到供桌前，看了看那三個蘋果，問道："你為什么選這三個？"
道悟愣了一下："因為……因為這三個最大啊。"
"最大就最好？"
"難道不是嗎？供果供果，當然要挑大的、好的供。"
禪師不說話，伸手把那三個蘋果翻了個面。道悟一看，臉紅了——三個蘋果的背面都有蟲眼，有一個還爛了一小塊。
"你只看正面，不看背面，這叫什么？"禪師問。
道悟低下頭："弟子疏忽了。"
"你不是疏忽，是心不在這兒。"禪師指著供桌上的佛像說，"你供的是彌勒菩薩，菩薩雖然不吃這些果子，可祂看得見你的心。你糊弄祂，就是糊弄你自己。"
道悟不服氣："師父，弟子沒有糊弄。弟子只是覺得……供果這件事，沒什么大不了的。念經、打坐、參禪，那才是正經修行。供果不就是個形式嗎？"
懷讓禪師盯著他看了半晌，忽然笑了："好，你說供果是形式。那我問你，你每天吃飯是不是形式？睡覺是不是形式？呼吸是不是形式？"
道悟被問住了。
禪師說："修行無處不在。你念經是修行，打坐是修行，掃地、吃飯、睡覺、供果，樣樣都是修行。你把供果當成形式，你的心就是形式；你把供果當成修行，你的心就是修行。佛法不在經卷上，不在蒲團上，就在你手里這三個蘋果上。"
道悟若有所悟，卻還是不太明白。
禪師見他根器未開，便領著他走出大殿，來到后院的一棵老槐樹下坐下。
"我給你講一樁往事，"禪師說，"是關于彌勒菩薩和供果的。"
話說釋迦牟尼佛住世的時候，有一位比丘叫須菩提，是佛陀座下"解空第一"的大弟子。
須菩提持戒精嚴，修行刻苦，可他有一個習慣——乞食的時候專挑富貴人家的門去敲，窮人家的門他不敲。
有人問他為什么，他說："窮人家自己都吃不飽，我去討飯不是給人添負擔嗎？富人家東西多，施舍一碗飯不算什么。"
這話聽起來有道理，可另一位比丘大迦葉卻恰恰相反。大迦葉專挑窮人家的門敲，富人家的門他不敲。
有人問大迦葉為什么，他說："窮人家福報薄，我去討飯，是給他們種福田的機會。富人家福報厚，不差我這一口飯。"
兩位尊者各執一詞，爭論不下，便一起去請教佛陀。
佛陀聽了，說道："你們兩個都錯了。"
須菩提和大迦葉都愣住了。
佛陀說："乞食的本意，是平等。你挑富不挑窮，是分別心；他挑窮不挑富，也是分別心。有分別心，就不是真正的乞食，是帶著私念的乞食。"
兩位尊者慚愧不已。
佛陀繼續說道："供養也是一樣的道理。你們收受信眾的供養，要以平等心對待。不管他供的是山珍海味還是糠菜粗糧，你們都要歡喜接受，不起分別。為什么？因為供養的功德，不在東西的貴賤,在供養人的那顆心。"
說到這里，佛陀講了一個故事——
有一天，佛陀帶著弟子們在王舍城乞食。路邊有一個老乞婆，衣衫襤褸，瘦得皮包骨頭。她手里攥著半個爛梨，是她從垃圾堆里撿來的，自己舍不得吃。
她看見佛陀走過來，渾身發抖，想供養又不敢供養。那半個爛梨實在太寒磣了，她怕佛陀嫌棄。
佛陀卻主動走到她面前，慈悲地說："你有什么要供養的嗎？"
老乞婆哆哆嗦嗦地把那半個爛梨捧出來，眼淚撲簌簌地掉。
佛陀雙手接過，當著眾人的面吃了下去。
旁邊的大臣、富商看得目瞪口呆。他們剛才供養了整車整車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佛陀只是淡淡地說了聲"善哉"，連碰都沒碰。一個老乞婆的半個爛梨，佛陀卻親自吃下去了，這是什么道理？
佛陀對眾人說："你們供養的東西雖多，可你們的心是傲慢的、求回報的、帶著計較的。這位老人供養的東西雖少，可她的心是純凈的、真誠的、不求回報的。她這半個爛梨的功德,抵得過你們整車的珠寶。"
眾人默然。
佛陀又說："供養的功德，不在多少貴賤，在一念真誠。你一念真誠，供一滴水也有無量功德；你一念不誠，供一座金山也是空的。"
懷讓禪師講完這個故事，看著道悟說："你懂了嗎？"
道悟低著頭，半晌才說："弟子……好像懂了一點。"
"懂了什么？"
"供果的功德，不在果子好不好，在我的心誠不誠。"
"對，這是第一層道理。"禪師點點頭，"可還有第二層、第三層，你還沒悟到。"
道悟抬起頭："愿師父開示。"
禪師說："第一層道理，是'誠'。你的心要誠，這是根本。可光有誠還不夠。"
"你誠心供養，可供的是爛果子、臟果子，那你的誠心就打了折扣。為什么？因為你誠心待人，會不會拿爛東西給人？不會吧？你誠心待菩薩，卻拿爛果子糊弄，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道悟臉紅了。
禪師繼續說："第二層道理，是'敬'。誠在心里，敬在行上。你心里誠了，行動上也要恭敬。挑干凈的、新鮮的、好看的果子，擺得整整齊齊、莊莊嚴嚴，這就是'敬'的體現。"
"弟子明白了。"
"還有第三層道理，"禪師說，"這一層最難懂，也最要緊。"
道悟豎起耳朵聽。
禪師卻站起身來，望著天邊的晚霞，說道："這第三層道理，我現在不告訴你。你先把前兩層做到了，第三層自然會悟到。"
道悟急了："師父，您就告訴弟子吧！"
禪師搖搖頭："說了你也不懂。修行這件事，不是聽來的，是做出來的。你去吧，從今天起，好好供果。等你什么時候悟到了第三層道理，再來找我。"
從那天起，道悟像變了一個人。
他每天早早起床，去果園里挑選最新鮮的果子。挑的時候，一個一個仔細看，有蟲眼的不要，有磕碰的不要，顏色不正的也不要。挑好了，用清水洗干凈，拿布擦干，整整齊齊地擺在果盤里。
擺果子的時候，他也講究起來了。蘋果要對稱，橘子要碼好，葡萄要一串一串地放，不能散。顏色搭配也動腦筋：紅的配綠的，黃的配紫的，看起來鮮亮喜慶。
他還注意果子的數量。師兄告訴他，供果一般用單數，三個、五個、七個，取"陽數"之意；不用雙數，雙數屬陰，供鬼神用的。他便牢牢記住，每次供果都是單數。
最讓師兄們驚訝的是，道悟每天都換供果，絕不讓果子在供桌上過夜。師兄們說："果子還新鮮著呢，換那么勤干什么？"道悟說："菩薩吃的是'心氣'，不是果子。新鮮的果子心氣足，放久了心氣就散了，供也白供。"
這話傳到懷讓禪師耳中，禪師微微一笑，心想：這孩子開竅了。
就這樣過了一年，道悟的供果功夫越來越純熟。大云寺的供桌，成了洛陽城里最莊嚴、最好看的供桌，信眾們都嘖嘖稱贊。
可道悟心里卻一直有個疙瘩解不開——師父說的"第三層道理"，到底是什么？
他想了又想,試了又試,總覺得差了點什么。
有一天，他照常去供果。那天是彌勒菩薩圣誕，寺里格外熱鬧，信眾們帶來了各種各樣的果子，堆得小山一樣高。
道悟挑了又挑，選出最好的一盤，恭恭敬敬地擺在彌勒菩薩像前。擺好以后，他跪下來，合掌祈愿。
就在這一瞬間，他忽然愣住了。
他看著彌勒菩薩那張笑瞇瞇的臉，忽然想起一件事——彌勒菩薩為什么總是笑？
書上說，彌勒菩薩的笑，是"大肚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開口便笑，笑世間可笑之人"。可彌勒菩薩笑的到底是什么呢？
道悟想著想著，忽然一個念頭閃過——菩薩笑的，不就是眾生的執著嗎？
眾生執著于"好"，所以要挑最好的果子供；執著于"敬"，所以要擺得整整齊齊；執著于"功德"，所以斤斤計較供果的規矩……
可菩薩真的在乎這些嗎？
道悟猛地站起來，跑去找懷讓禪師。
懷讓禪師正在禪房里喝茶，見道悟氣喘吁吁地跑進來，問道："悟到了？"
道悟跪下來，說道："弟子好像悟到了，又好像沒悟到。"
禪師放下茶杯："說來聽聽。"
道悟說："弟子這一年來，天天供果，從挑果子到擺果子，從洗果子到換果子，每一個細節都不敢馬虎。弟子以為這就是'敬'，這就是供養的功德。"
"可今天弟子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弟子供的不是果子，是弟子自己的心。弟子挑果子的時候，是在挑揀自己的心；弟子擺果子的時候，是在安放自己的心；弟子換果子的時候，是在刷新自己的心。"
"從頭到尾，弟子供的都不是菩薩，是弟子自己。"
懷讓禪師聽到這里，眼睛一亮："還有呢？"
道悟繼續說："弟子還想到一層——彌勒菩薩那張笑臉,是在笑弟子的執著。弟子執著于'好果子'、'好擺設'、'好功德'，把供養當成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可在菩薩眼里，這些都是虛相。菩薩要的不是弟子的果子，是弟子那顆能放下執著的心。"
"可弟子又想不明白了——既然菩薩不要果子，弟子還供它干什么？既然一切都是虛相，弟子還講究那些規矩干什么？"
道悟說到這里，滿臉困惑地望著師父。
懷讓禪師哈哈大笑起來。
他笑了好一會兒，才收住笑，對道悟說："你已經摸到第三層道理的門檻了，可還差一步。這一步邁過去，你就全明白了；邁不過去，你就永遠在門外轉圈。"
"這第三層道理，牽涉到供養的究竟之義，也牽涉到修行的根本。彌勒菩薩的笑，笑的不是你的執著，笑的是你'執著于不執著'。這里頭的玄機，比你想的還要深。"
道悟瞪大了眼睛："執著于不執著？這……這是什么意思？"
懷讓禪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緩緩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