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若曦死后重生,放棄四爺助八爺歸隱田園。多年后,已登基的四爺卻帶圣旨尋上門,笑意森然地對八爺說:“皇嫂,朕來接你回宮了。”
江南的蒙蒙細雨,打濕了庭院里的青石板。
男人一身明黃龍袍,在這江南煙雨中顯得格格不入,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死死鎖住她,像是要將她整個人都吞噬進去。
她身前的八爺微微側身,將她擋得更嚴實了些。
空氣凝固,只聽見雨滴落在芭蕉葉上的聲音,啪嗒,啪嗒,一聲聲都敲在心上。
終于,龍袍的男人開口了,嘴角勾起一抹笑,那笑意卻比這江南的冬雨還要冷上三分:“皇嫂,朕來接你回宮了。”
![]()
01
馬爾泰·若曦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里,她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囚衣,被關在一方小小的院子里,日日夜夜地咳,咳得心肝脾肺都像是要從喉嚨里嘔出來。
夢里有個男人,是她愛了一生也怨了一生的四爺,他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帝,卻再也沒來看過她一眼。
最后,是十四爺抱著她,她在他的懷里,聽著窗外呼嘯的北風,慢慢地沒了氣息。
那是一種浸入骨髓的冷,比西伯利亞的寒流還要刺骨。
她猛地睜開眼,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沒有冰冷的囚衣,沒有四四方方的天空,也沒有那蝕骨的寒冷。
取而代之的,是蒙古包里特有的淡淡奶腥味,身上蓋著厚實的羊毛毯子,暖烘烘的。
她抬起手,那不是一雙干枯瘦削、布滿針眼的手,而是一雙白嫩、豐潤,帶著少女獨有光澤的手。
她愣住了,撐著身子坐起來,環顧四周。
外面傳來駿馬的嘶鳴和男人們爽朗的笑聲,混雜著烤羊肉的香氣。
這一切,熟悉又陌生。
她掀開毯子,踉踉蹌蹌地走到一面銅鏡前。
鏡子里的人兒,梳著兩條小辮子,臉蛋紅撲撲的,一雙大眼睛里滿是驚恐和迷茫。
這是……十幾歲的她。
她想起來了,這是康熙四十五年,皇阿瑪帶著他們一眾皇子來木蘭圍場秋狝。
也就是這一次,她和所有人的命運,都開始緊緊地糾纏在了一起。
她不是在做夢,她是真的……回來了。
巨大的恐懼和狂喜同時攫住了她。
恐懼的是,她要再經歷一次那誅心的九子奪嫡;狂喜的是,她有機會了,有機會改變一切。
改變自己的命運,也改變那些她虧欠了的人的命運。
她的腦海里閃過無數張臉。
溫潤如玉的八爺,最終被圈禁至死,連名字都被改成了“阿其那”;豪氣干云的十三爺,被幽禁十年,熬壞了身子;還有坦蕩率真的十四爺,被派去守皇陵,一生孤苦。
這一切的悲劇,都源于那一把冰冷的龍椅。
而她,馬爾泰·若曦,前世像一個愚蠢的催化劑,加速了所有悲劇的發生。
她扶著冰冷的銅鏡,指甲深深地掐進掌心。
疼痛讓她清醒。
不,這一世,她絕不要再做什么勞什子的“拼命十三妹”,她不要再卷入那吃人的漩渦。
她要離四爺遠遠的,離那座紫禁城遠遠的。
她要救八爺,那個給了她最初溫暖的男人。
前世,她因為預知歷史結局而離開他,最終眼睜睜看著他走向毀滅。
這一世,她要做的,恰恰相反。
她要助他,避開那條死路。
正在這時,帳篷的簾子被掀開了,一個穿著寶藍色騎馬裝的身影走了進來。
那張臉,冷峻如山,眼神深邃如潭,正是年輕時的四爺,胤禛。
他手里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奶茶,看到她醒了,臉上沒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醒了?喝點熱的暖暖身子。”他把碗遞過來。
若曦看著那張臉,前世臨死前無盡的怨與愛瞬間涌上心頭。
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猛地后退了一步,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
胤禛端著碗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眉頭微微蹙起,眼中的關切變成了疑惑。
“怎么了?”
若曦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一個勁地搖頭,聲音細若蚊蠅:“不……不用了,謝謝四爺,我不渴。”
她那避之唯恐不及的樣子,讓胤禛的臉色沉了下去。
他不是個會熱臉貼冷屁股的人,默默地收回手,將碗放在一旁的小幾上,語氣也冷了幾分:“隨你。”
說完,他轉身便走出了帳篷。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若曦靠著柱子,緩緩地滑坐到地上。
要斬斷這段孽緣,她必須比他更冷,更絕情。
接下來的幾天,若曦像變了個人。
她不再像以前那樣活潑好動,四處闖禍,而是變得沉默寡言。
她刻意避開所有與四爺碰面的機會。
眾人只當她是前幾天落水受了驚嚇,還沒緩過來。
只有八爺胤禩,察覺到了一絲不同。
這天下午,若曦獨自一人坐在小溪邊發呆,想著心事。
一塊石頭被風吹草動驚擾,滾落到了她腳邊。
她正要撿起,一只溫潤的手先她一步,將石頭拾了起來。
“在想什么?這么出神。”
若曦回頭,看到了八爺那張溫潤如玉的臉。
他總是這樣,帶著和煦的微笑,讓人如沐春風。
前世,就是這抹笑容,讓她在陌生的清朝感到了第一絲溫暖。
“沒什么,”若曦低下頭,掩去眼中的復雜情緒,“只是覺得,這里的天好藍,草好綠,比京城里自在多了。”
八爺在她身邊坐下,順著她的目光望去,輕聲說:“是啊,天高地闊,人也舒心。不像在京城,處處都是規矩,抬頭只能看到四四方方的一片天。”
若曦心中一動,機會來了。
她轉過頭,認真地看著八爺:“八爺,您喜歡這樣的生活嗎?沒有紛爭,沒有猜忌,只是看山看水,陪著自己喜歡的人。”
八爺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愣,隨即失笑:“若曦,你今天是怎么了?說的話像個小大人。哪個男人不希望建功立業,光宗耀祖呢?”
“可建功立業的代價是什么呢?”若曦追問,她的眼神清澈而銳利,不像一個十幾歲的少女,倒像一個看透了世事的智者,“代價是兄弟反目,骨肉相殘嗎?是為了那把椅子,把身邊所有人都變成敵人,最后就算坐上去了,也只是個孤家寡人。這樣的功業,真的值得嗎?”
這番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敲在了八爺的心上。
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震撼。
他從未想過,一個養在深閨的格格,會說出如此大逆不道卻又一針見血的話。
他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若曦,這些話,是誰教你說的?”
若曦搖了搖頭,眼神里帶著一絲與年齡不符的悲憫:“沒人教我。我只是……不希望看到八爺也變成那樣的人。在我心里,八爺就像這草原上的清風,溫和,干凈,不該被紫禁城的濁氣所染。”
說完,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草屑,對著八爺福了福身子,轉身離去。
![]()
她心下明了,話說到這個份上就夠了。
種子已經埋下,剩下的,需要時間來發酵。
八爺獨自坐在溪邊,久久沒有動。
若曦的話,像一顆石子,在他看似平靜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他想起這些年來,為了博得皇阿瑪的青睞,他如何步步為營,如何與其他兄弟明爭暗斗。
他真的……快樂嗎?
他抬頭看向遠方,天空中,一只雄鷹正在自由地翱翔。
他忽然有些羨慕那只鷹。
從木蘭圍場回來后,京城里的暗流比以往更加洶涌。
太子第二次被廢,儲君之位懸空,所有的皇子都像聞到血腥味的狼,眼睛里閃著綠光。
八爺黨的氣焰也愈發囂張,朝中大半官員都依附于他,“八賢王”的名聲傳遍朝野。
這在前世,是八爺最風光的時候,也是將他推上風口浪尖,最終被康熙厭棄的開始。
若曦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在她看來,必須盡快讓八爺從這虛假的繁榮中抽身。
她不能再像上次那樣空口說教,她需要拿出實際的東西,讓八爺徹底信服她。
機會很快就來了。
她從姐姐若蘭那里得知,皇阿瑪最近因為黃河水患的事煩心,負責此事的官員久久拿不出一個有效的章程。
若曦記得很清楚,前世,最后是四爺提出了一個“束水攻沙”的法子,雖然初期耗費巨大,但長遠來看效果極佳,因此大獲康熙贊賞。
02
這天,若曦借著給八爺送點心的機會,又一次見到了他。
書房里,八爺正和九爺、十爺商議著什么,眉頭緊鎖。
看到若曦進來,十爺咋咋呼呼地喊道:“若曦妹子,你來得正好,快來幫八哥想想辦法,這黃河水患,真是愁死人了!”
若曦放下食盒,狀似無意地說道:“黃河之患,在于泥沙淤積。與其四處筑堤,堵不如疏。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過,說可以利用黃河水流湍急的特性,收窄河道,讓水流加速,自然就能將河底的泥沙沖刷帶走。這法子叫……叫‘束水攻沙’。”
她說完,書房里一片寂靜。
九爺胤禟第一個反應過來,嗤笑一聲:“小丫頭片子,看兩本閑書就敢議論國事了?收窄河道?萬一決堤了怎么辦?這責任你擔得起嗎?”
若曦卻不看他,只盯著八爺,眼神堅定:“我只是隨口一說,信與不信,全在八爺。”
八爺的目光在若曦臉上停留了許久。
他想起在木蘭圍場時,若曦那番驚世駭俗的言論。
這個少女,身上似乎藏著太多秘密。
他沉吟片刻,對九爺和十爺說:“你們先回去,這事我再想想。”
打發走兩人后,八爺才對若曦說:“若曦,你跟我說實話,這法子,你從何得知?”
若曦垂下眼簾:“我說了,是從古籍上看的。八爺若是不信,便當我沒說。”
八爺看著她,忽然笑了:“我信。”
他頓了頓,繼續說,“不過,這個法子,我不會用。”
若曦猛地抬頭,不解地看著他。
八爺走到窗邊,看著院子里的海棠樹,悠悠地說:“若曦,你是不是覺得,我若用了這個法子,在皇阿瑪面前大放異彩,便能離那個位子更近一步?”
若曦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八爺卻搖了搖頭:“你錯了。如今的我,在皇阿瑪眼中,已是‘朋黨之首’,鋒芒太盛。此時我若再出風頭,只會引來皇阿瑪更深的猜忌。這道折子,若是從一個與我無關的人手里遞上去,效果會好得多。”
他轉過身,看著若曦,“而我,需要的是借此機會,向皇阿瑪示弱,告訴他,我胤禩,并非無所不能,也有力不從心的時候。”
若曦徹底愣住了。
她沒想到,八爺竟能看得如此通透。
她前世只看到了八爺黨的失敗,卻沒看清這失敗背后,康熙那顆深不可測的帝王之心。
八爺走到她面前,第一次,用一種完全平等的姿態看著她:“若曦,你是個聰明的姑娘。你告訴我,如果我想退,該怎么退?”
聽到這句話,若曦的眼眶瞬間紅了。
她等這句話,等了太久了。
她強忍住淚水,一字一句地說:“病。只有生病,才是最好的借口。稱病不出,不理朝政,不結交官員。把手里的差事,一件件地交出去。皇阿瑪疑心重,一次兩次他會以為是計,但三年,五年,他總會信的。”
八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良久,點了點頭:“好,就依你。”
從那天起,京城里開始流傳一個消息:八賢王病了,病得很重,連床都下不來。
起初,沒人相信。
康熙派了御醫去看,回報說只是偶感風寒,并無大礙。
康熙冷笑,以為是老八在跟他耍花招。
可接下來,八爺開始頻繁地告假,將戶部的差事推給了四爺,將內務府的活兒交給了十四爺。
他整日待在府中,閉門謝客,不是讀書就是作畫,仿佛真的成了一個與世無爭的閑散王爺。
時間一長,連康熙都有些捉摸不透了。
而在這期間,若曦成了八爺府的常客。
她借著探望姐姐的名義,時常過去陪伴八爺。
兩人不說朝政,只談風月,下棋品茶,作畫賞花,倒真像一對神仙眷侶。
若曦明白,八爺的退,只是第一步。
要讓他徹底安全,必須讓他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
而要離開,她就必須先成為他的“自己人”。
她開始謀劃自己的婚事。
她不能再像前世那樣,等著被康熙指婚。
她要自己掌握主動權。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后,八爺府的花園里,若曦“一不小心”失足跌入了荷花池。
當時在場的,只有八爺一人。
他想都沒想,立刻跳下水將她救了上來。
一個親王,為了救一個格格,濕了衣衫,這在規矩森嚴的清朝,是件大事。
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宮里。
康熙把八爺叫去,沉著臉問他怎么回事。
八爺跪在地上,平靜地回話:“回皇阿瑪,當時情況緊急,兒臣來不及多想。馬爾泰格格因此壞了名節,兒臣愿意負責,請皇阿瑪將她指給兒臣為側福晉。”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
康熙看著這個曾經最讓他驕傲也最讓他忌憚的兒子,如今一臉的平和,甚至帶著幾分病容,心中百感交集。
或許,他是真的倦了。
康熙沉吟了許久,最終揮了揮手:“罷了。就依你吧。”
![]()
一道圣旨,若曦成了八爺的側福晉。
出嫁那天,她坐在花轎里,聽著外面的吹吹打打,心中沒有喜悅,只有一種大石落地的踏實。
她終于,將自己和八爺的命運,緊緊地綁在了一起。
在她出嫁的隊伍經過街角時,若曦并未察覺,一棟酒樓的二樓窗邊,四爺胤禛正端著酒杯,面無表情地看著那頂花轎遠去。
他身后的十三爺嘆了口氣:“四哥,你這又是何苦。”
胤禛沒有說話,只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那酒,辛辣無比,一直燒到了心底。
他想不明白,那個曾經在草原上與他賽馬,會對他展露燦爛笑容的女孩,為什么會突然變得如此冷漠,為什么會選擇老八。
他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
他胤禛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婚后的生活,比若曦想象的還要平靜。
八爺似乎真的放下了所有爭強好勝之心,每日陪著她看書寫字,日子過得閑散又安逸。
但若曦心里清楚,只要還在京城一天,危險就如懸在頭頂的利劍,隨時可能落下。
她開始在八爺耳邊吹風,說江南的風光如何秀麗,氣候如何宜人,最是適合養病。
她說,她想去看看西湖的斷橋殘雪,想去嘗嘗秦淮河的胭脂小菜。
八爺看著她滿是向往的眼睛,心中柔軟一片。
這個為了他,不惜賭上自己一生幸福的女子,他有什么理由不滿足她呢?
又過了兩年,八爺的“病”不但沒好,反而“愈發沉重”了。
他借著這個由頭,向康熙上了一道折子,懇請去江南休養。
03
此時的康熙,已經步入晚年,對于這個曾經寄予厚望又傷透了他心的兒子,情感復雜。
廢太子復立又被廢,十四爺在西北戰功赫赫,四爺則低調沉穩,朝局已經有了新的平衡。
老八這個曾經的“八賢王”,似乎真的已經成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廢子。
康熙看著折子上那熟悉的字跡,想起多年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兒子,心中嘆了口氣。
罷了,由他去吧。
他朱筆一揮:準。
得到恩準的那一刻,若曦激動得差點哭出來。
她成功了!
她真的帶著八爺,逃離了那個巨大的牢籠。
他們搬到了蘇州的一處別院,是八爺早年置辦下的產業。
院子不大,但亭臺樓閣,小橋流水,布置得極為雅致。
在這里,他們徹底過上了與世隔絕的生活。
八爺脫下了蟒袍,換上了布衣,像個普通的富家翁一樣,每日侍弄花草,或是在書房里臨摹字畫。
若曦則掌管著家中的一應事務,閑暇時便和八爺在院中對弈品茶。
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若曦時常會恍惚,覺得前世的一切才是一場噩夢,而眼前的幸福,才是真實的人生。
她幾乎要忘了紫禁城,忘了那些阿哥,也快要忘了那個叫胤禛的男人。
他們唯一的煩惱,是八福晉明慧。
明慧作為嫡福晉,也跟著他們來到了江南。
她對若曦的“受寵”和八爺的“不思進取”極為不滿,時常冷言冷語。
但若曦并不在乎,她了解明慧是個外冷內熱的剛烈女子,前世她為了八爺自焚而死,若曦對她只有敬重和愧疚。
這一世,只要她能好好活著,罵幾句又何妨。
八爺也深知對不住明慧,對她處處忍讓,府中倒也相安無事。
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五年。
五年的時間,足以讓很多事情發生改變。
京城的消息,像斷了線的風箏,零零星星地傳來。
他們只知道,皇阿瑪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幾位阿哥的爭斗也進入了白熱化。
若曦的心,時常會揪起來。
沒有了她這個變數,歷史還會不會按照原來的軌跡發展。
四爺,還會是最后的贏家嗎?
她不敢深想,只能用眼前的安逸來麻痹自己。
直到康熙六十一年冬,一個寒冷的夜晚,一匹快馬沖破了蘇州城的寧靜,停在了八爺的別院門前。
來人是八爺從前的心腹,一路從京城趕來,滿身風霜。
他帶來的消息,只有一個:皇上駕崩了。
若曦和八爺聽到消息,都愣在了當場。
盡管早有預料,但當這一天真的來臨時,沖擊力依然是巨大的。
八爺的臉上血色盡褪,他對著京城的方向,重重地跪了下去,淚如雨下。
無論有多少紛爭,那終究是他的皇阿瑪。
若曦扶著他,心里卻是一片冰涼。
她顫抖著問那個心腹:“新君……是哪位阿哥?”
那人抬起頭,眼中帶著一絲恐懼和茫然:“是……是四爺。四爺繼承了大統,改元雍正。”
轟的一聲,若曦的腦子炸開了。
是他。
終究還是他。
歷史的洪流是如此強大,即使她拼盡全力,也只是改變了一條小小的支流,卻無法撼動最終的走向。
八爺也聽到了,他的身體僵住了,跪在那里,一動不動。
屋子里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許久,八爺才緩緩站起身,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淚水,只有一種死灰般的平靜。
他對若曦說:“收拾東西吧。”
若曦不解:“收拾東西?去哪?”
八爺看著她,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回京,奔喪。”
“不能回去!”若曦失聲喊道,“你現在回去,就是自投羅網!他……他不會放過你的!”
她太了解胤禛了。
那個男人,隱忍、腹黑、睚眥必報。
他可以容忍一個失敗的兄弟,但絕不能容忍一個曾經與他爭奪皇位,還帶走了他心愛女人的兄弟。
八爺現在回去,無疑是羊入虎口。
八爺卻苦笑了一下:“若曦,那是皇阿瑪的喪禮,我是他的兒子,我能不回去嗎?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我都必須回去。”
他握住若曦冰冷的手,輕聲說,“放心,我已經不是當年的八賢王了,只是一個閑散宗室。他如今剛剛登基,根基未穩,不會對我怎么樣的。”
![]()
若曦還想再勸,但看著八爺那不容置喙的眼神,她明白自己勸不住他。
一種巨大的無力感將她包圍。
她以為自己逃出來了,到頭來,還是被那只無形的大手,又給拽了回去。
從那天起,別院里安逸的氛圍消失了。
下人們開始行色匆匆地打包行囊,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不安。
若曦的心也像是被一塊巨石壓著,喘不過氣來。
她清楚八爺說得有理,身為皇子,國喪不能不回。
但理智是一回事,情感上的恐懼卻是另一回事。
她一閉上眼,就是前世胤禛那雙冰冷的眼睛。
回京的路,漫長而煎熬。
他們沒有走官道,而是選擇了水路,一路北上。
船艙里,八爺似乎恢復了平靜,每日依舊看書寫字,只是眉宇間多了一絲揮之不去的陰霾。
明慧福晉則整日念經,為康熙祈福,也像是在為自己一家人的前途祈禱。
只有若曦,坐立難安。
她一遍遍地在心里推演著回到京城后可能發生的一切。
她甚至想過,要不要半路帶著八爺逃走,逃到一個天涯海角,讓雍正永遠也找不到他們。
但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他們能逃到哪里去?
船到通州碼頭,早有內務府的人在此等候。
領頭的是個面生的太監,見到八爺,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尖著嗓子說:“奴才奉皇上之命,在此恭候八王爺和福晉。皇上說了,八王爺舟車勞頓,先不必急著入宮,已在城西為王爺備下了府邸,請王爺先去歇息。”
八爺的臉色微微一變。
不讓他們回原來的王府,而是另備府邸?
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若曦的心沉到了谷底。
這哪里是恩典,分明是軟禁。
他們被帶到了一座陌生的王府。
府邸倒是氣派,但門口站著的,卻不是王府的護衛,而是穿著禁軍服飾的兵士,一個個面無表情,眼神銳利。
他們一踏進府門,身后沉重的大門便“吱呀”一聲關上了。
那聲音,像是敲在了若曦的心上,將她與外面的世界徹底隔絕。
接下來的日子,印證了若曦的猜想。
他們被徹底軟禁了。
府里的下人全都被換成了生面孔,一舉一動都有人監視。
他們名義上是回京奔喪的王爺福晉,實際上卻成了籠中的囚鳥。
八爺每日要去宮中哭靈,但每次回來,臉色都比前一天更差。
他從不和若曦說明慧在宮里遇到了什么,但若曦能猜到。
新帝登基,正是要立威的時候,八爺這個昔日的“八賢王”,無疑是最好的靶子。
那些曾經依附他的官員,如今都像躲避瘟疫一樣躲著他。
朝堂之上,怕是早已換了天地。
若曦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回來后,為他端上一杯熱茶,默默地陪著他。
她不敢問,也不敢多說,生怕哪句話會刺激到他緊繃的神經。
這天,八爺從宮里回來,一言不發地坐在書房里,直到深夜。
若曦推門進去,看到他正對著一幅字發呆。
那幅字,是康熙生前御筆親書,賜給他的一個“賢”字。
曾經的榮耀,如今看來,卻是何等的諷刺。
“他今天……又為難你了?”若曦輕聲問。
八爺沒有回頭,聲音沙啞:“他封了老十三為和碩怡親王,封了老十四為郡王。朝中所有兄弟,皆有封賞,唯獨我……和老九,什么都沒有。”
若曦的心一緊。
這不僅僅是羞辱,更是一個明確的信號。
雍正要開始清算他們“八爺黨”了。
“他還說,”八爺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說我當年結黨營私,圖謀不軌,念在兄弟情分上,暫且不予追究。讓我……好自為之。”
好一個“好自為之”。
04
這四個字,比任何嚴厲的斥責都更讓人心寒。
若曦走到他身后,從后面輕輕抱住他:“別怕,有我呢。我們連皇位都不要了,只想過安穩日子,他不會把我們怎么樣的。”
這話說得連她自己都不信。
八爺轉過身,握住她的手,那只曾經溫潤的手,此刻卻冰冷得像一塊鐵。
他看著若曦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若曦,是我對不住你。我不該帶你回來的。”
若曦搖著頭,眼淚掉了下來:“不,是我……是我太天真了。我以為我能改變命運,結果……我只是把你從一個火坑,推向了另一個火坑。”
兩人相顧無言,只有無盡的悲涼在空氣中蔓延。
就在他們以為日子會在這壓抑的監視下,一天天耗下去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來了。
那天下午,若曦正陪著明慧在院子里修剪花枝,一個太監進來通報,說皇上駕臨。
若曦和明慧都愣住了。
他怎么會來?
她們急忙到前院去接駕。
當那個身著明黃龍袍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時,若曦的心跳幾乎停止了。
五年不見,他變了。
變得更高,更瘦,也更冷了。
眉宇間的威嚴,如同實質,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他不再是那個會為她擋箭的四阿哥,而是君臨天下的雍正皇帝。
八爺率領全府上下跪下接駕,山呼萬歲。
雍正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后,落在了若曦的身上。
那目光,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直直地插進她的心里。
他沒有讓眾人起身,就那么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看了許久。
整個院子,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
終于,他開口了,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都起來吧。”
他徑直走到主位上坐下,仿佛他才是這座府邸的主人。
他沒有看八爺,也沒有看明慧,只是端起下人奉上的茶,輕輕吹了吹,然后對若曦說:“你,過來。”
若曦的身子一僵。
八爺立刻上前一步,擋在了若曦面前,躬身道:“皇上,若曦她身子不適……”
“朕讓她過來。”雍正打斷了他,語氣加重了幾分,眼睛卻依舊盯著若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