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
“一個人能不能成功，跟專業沒有任何關系”。如今許多家長都怕給孩子報錯冷門專業，影響孩子一生。而一位“80后”的老人卻這樣說。
這位老人，當初報的專業十分冷僻，全班就他自己是自愿選的，而如今，他卻因為這個冷門專業，成為“中國脊梁”。
很多同齡人已經在家帶孫子、散步養花，他卻在69歲那年才去考了駕照，然后一個人開著車，反復跑在通往山西、內蒙古等地的高速和國道上。
副駕駛上沒有秘書，也沒有生活助理，放著的只有冷掉的盒飯、熱水瓶，還有一摞摞寫滿炸藥參數和實驗推算的草稿紙。
他堅持自己開車，不是因為喜歡兜風，而是嫌等車、轉車太浪費時間，在他看來，科研人員最貴的東西不是設備，而是時間，每耽誤一分鐘，都是在消耗生命。
這個老人叫王澤山，如今很多家長給孩子選專業時，總是反復打聽“好不好就業”“賺不賺錢”，生怕選錯方向。
但如果回到1954年，回到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的志愿填報現場，王澤山的選擇幾乎和所有人都背道而馳。
那時候，大家都盯著海軍、空軍這些聽起來體面又前途光明的方向，只有他一個人，毫不猶豫地報了火炸藥專業，在當年，這是出了名的“冷門”，環境差、危險大、還容易一輩子默默無聞。
這種冷，不只是名氣上的冷，更是真正意義上的苦。實驗室里常年彌漫著刺鼻氣味，操作稍有不慎就可能出事故，研究成果不能隨便公開，名字也很難出現在報紙上。
但這些在王澤山眼里，從來不是問題，他出生在吉林，親眼見過侵略者橫行的年代，父親反復跟他說的一句話是“國家要強大”。
既然國家在火炸藥領域需要人，那這個位置再冷、再危險，也總得有人頂上去，這一頂，就是幾十年。
他把幾乎一輩子的精力，都投進了這個很多人避之不及的領域，也一步步把它做成了真正的國之重器。
上世紀八十年代，中國面臨一個棘手的問題，大量退役火炸藥堆積在庫房里，數量以萬噸計，這些東西時間一長，化學性質不穩定，既不能繼續使用，又隨時可能出危險。
國際上的通行做法，要么是深海填埋，要么集中銷毀，既花錢，又污染環境，還等于把寶貴資源直接扔掉。
很多人把這些火炸藥當成包袱，王澤山卻覺得可惜，他始終認為，沒有絕對的廢物，只有沒被用對的材料。
別人想著怎么更安全地處理掉，他卻琢磨怎么讓這些東西重新發揮價值，那段時間，他幾乎是扎在實驗室里，反復試驗溶劑配比和工藝流程，失敗了就推倒重來。
最終，他搞出了一套溶劑萃取技術，把原本要報廢的軍用火炸藥，轉化成礦山開采用的民用炸藥，甚至還能進一步加工成化工原料和化肥。
這項技術不僅消除了安全隱患，還給國家省下了巨額處理費用，產品出口后還帶來了外匯收入，1993年，這項成果拿下了國家科技進步一等獎，但對王澤山來說，這只是“該做的事”，遠沒到可以停下來的程度。
真正讓他耗盡心力的，是火藥在不同環境下性能不穩定的問題，中國南北跨度極大，冬天北方極寒，夏天南方酷熱，溫差接近一。
傳統火藥在低溫下燃燒不充分，射程變短，在高溫下又容易出現膛壓異常，甚至存在安全風險，這直接導致火炮在不同季節、不同地區，打得遠不遠、準不準，全靠“看天吃飯”。
那時，王澤山已經過了五十歲，完全可以憑已有成績安穩過日子，但他偏偏選擇最難的一道題。
他跑到內蒙古的野外，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氣里，站在試驗現場記錄數據，又跑到戈壁灘，在接近地表高溫的環境下，一蹲就是大半天。
幾年下來，他從材料微觀結構入手，重新設計含能材料體系，最終讓火藥對溫度變化的敏感度大幅降低。
這項低溫感含能材料技術，讓火炮真正具備了全天候作戰能力，原本高達百分之十幾甚至三成的性能波動，被壓縮到百分之三以內，裝備了相關技術的火炮，在射程和精度上明顯領先同類產品，直接提升了陸軍火力水平。
可在國際火炮領域，還有一個更難啃的硬骨頭，模塊化裝藥，各國都想通過模塊化來提高射程和使用靈活性，但燃燒不一致的問題始終無法解決，成了公認的技術瓶頸。
很多國家嘗試多年后選擇放棄，王澤山卻不信這個邪，他帶著團隊，一干就是二十多年，一次次推翻方案，一次次重新計算，頭發就是在那段時間里徹底白掉的。
最終，他基于補償效應原理，提出了全新的裝藥理論，應用這套技術后，不需要更改火炮主體結構，射程就能提升約百分之二十，發射過載還能明顯降低，這意味著在同等條件下，中國火炮能打得更遠、更穩。
這些成果讓國際同行無法忽視。國外媒體在分析中國新型火炮時，不得不承認其射程和性能已經站在世界前列。
2016年，王澤山再次獲得國家技術發明一等獎，成為極少數多次獲得頂級獎項的科學家之一。
2017年，他站上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的領獎臺，掌聲、榮譽、獎金接踵而至，但他的生活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出差還是坐經濟艙，吃飯還是去食堂排隊，衣服簡單，作息規律，他說自己不需要太多錢，能把事情做好就夠了。
2021年，他把自己獲得的獎金和多年積蓄一共1050萬元，全部捐給了南京理工大學，設立基金，專門支持愿意做基礎研究、原始創新的年輕人，他的理由很簡單，希望有人愿意繼續坐冷板凳。
到了今天，這位高齡院士依然沒有停下來，他的學生中，已經有人走上重要崗位，但他自己還在關注新的火炸藥難題。
那輛老別克或許有一天會徹底停下，但王澤山用一生證明了一件事，所謂冷門，不過是暫時沒人愿意承擔的責任，只要有人肯把一輩子的熱血投進去，再冷的地方，也能變成支撐國家的核心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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