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真急了

文︱陸棄

無人機還沒起飛，數字已經先起勢了。“百萬架”“34萬架”“10億美元”“2300美元一架”，這些數字被美國軍方接連拋出，像一串密集的鼓點，把全球的注意力敲到同一個方向——天空，正在被重新定價。

11月8日，美國陸軍放話要搞“百萬架無人機”；12月3日，戰爭部長赫格塞思在社交平臺上宣布啟動“無人機優勢計劃”，兩年內斥資10億美元，采購約34萬架自殺式無人機。語氣不繞彎，目標不含糊。美軍不再滿足于幾款昂貴、精密、象征技術高度的無人平臺，而是要把無人機變成一種“可消耗品”，像彈藥一樣成批入庫，隨時出場。

這不是一次普通的裝備更新，更像是作戰理念的轉向。過去，美軍習慣用高價、復雜、少量的平臺建立優勢；現在，他們開始認真計算“成本—殺傷—規模”的關系。赫格塞思說得很直白，低成本、一次性的戰場無人機已經被證明有效，美國不能在這個領域落后。這句話背后，是近幾年一連串不太好看的現實。

俄烏沖突把無人機推到了聚光燈下。烏軍用總價不到200萬美元的FPV無人機群，摧毀了價值數十億美元的戰略轟炸機；俄軍用單價僅2萬美元的“沙赫德-136”，反復打擊烏克蘭后方基礎設施。低成本對高價值，消耗的不只是裝備，還有心理優勢。

美軍自己也嘗過“成本倒掛”的滋味。紅海危機中，驅逐艦用一枚200萬美元的防空導彈，去攔一架2000美元的無人機。攔得住是戰術成功，算賬卻讓人心里發涼。長此以往，再厚的軍費也經不起這種對耗。

于是，美軍開始向“規模”低頭。“無人機優勢計劃”被拆成四個階段，先拉12家供應商入場，5個月內造3萬架，每架不超過5000美元；實戰化測試之后，逐步壓縮到5家，把單價砍到2300美元。到2028年初，接收約34萬架小型自殺式無人機，庫存規模直接上量。

這種打法很清楚：不追求每一架都完美，而是追求“夠多、夠快、夠便宜”。航程、載荷、打擊場景被量化成硬指標，達不到就出局。無人機不再是工程師的藝術品，而是流水線上的工具。

支撐這套計劃的，是一整套政策加速器。今年6月，《釋放美國無人機優勢》行政令簽署，減少對外依賴、鼓勵本土發展；7月，專項備忘錄簡化采購和審批；9月，中東成立快速部署聯合特遣部隊；12月，首個單程攻擊無人機中隊已經落地。半年時間，從文件到部隊，節奏快得驚人。

這背后，還有軍工產業的身影。10億美元訂單，對通用原子、諾斯羅普·格魯曼、洛克希德·馬丁這樣的企業來說，不只是收入，更是新的增長曲線。小型無人機大量采用消費級技術，軍方下單，民企擴產，軍民之間的邊界被進一步打通。對美國來說，這是軍事需求，也是產業政策。

但熱鬧之下，并非沒有暗礁。無人機看似簡單，真正卡脖子的卻在零部件。芯片、電池、輕質材料，全球七到九成產自中國。五角大樓反復強調“完全國產化”，業界卻普遍判斷，至少要到2027年才可能實現核心部件自給。這意味著，“無人機優勢計劃”實施的關鍵階段，恰好踩在供應鏈最緊張的時間窗口。

計劃寫得很滿，現實卻可能打折。34萬架無人機的愿景，能落地多少，還要看產線、看零部件、看成本是否真能壓到預期。規模化一旦被卡住，優勢就會變成壓力。

放眼更大的棋盤，美軍這次豪賭，賭的是未來戰場的形態。無人作戰、智能消耗、快速補充，成為新的關鍵詞。天空不再是少數平臺的舞臺，而是數量、算法和供應鏈的綜合較量。誰能把無人機變成真正的“工業品”，誰就能在消耗戰中多撐一輪。

34萬架無人機，不只是裝備清單上的數字，更是一種焦慮的投射。它說明，美軍已經意識到，單靠昂貴武器維持優勢的時代正在松動。新戰場沒有那么多儀式感，只有成本、速度和耐力。無人機一架接一架出庫，未來的戰爭，也許不再取決于誰的武器最耀眼，而是誰更扛得住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