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惠靈頓搬到倫敦之后,印度裔女孩Preyanka Gothanayagi很意外地發現,遇到的種族歧視變少了,人們開始把她當成一個真正的人來對待。
下面是她的講述:
來到倫敦遇到的歧視少了
6個月前,我離開惠靈頓去了倫敦,理由都經典:工資更高、機會更多、城堡更多之類的。
但我完全沒想到,最有力、也最讓我不想回家的理由,竟然是——我親身感受到的種族歧視,反而更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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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程中不斷遇到歧視
在奧克蘭以移民身份長大,意味著你永遠都要解釋自己。
從我們的食物、宗教,到為什么頭發看起來油油的,到為什么我們上完廁所用左手擦屁股——所有事情都會被問、被審視、被要求辯護。
我甚至還記得,10歲那年,我朋友的媽媽在TV2看了一部關于包辦婚姻的紀錄片后,直接跑來問我將來是不是也會被安排結婚。
當時,和別人不一樣本身就不酷,而當印度人更糟。
大家對我們的全部認知,似乎只有兩點:我們都開雜貨店,而且我們全都是《辛普森一家》里的阿普(“謝謝光臨,下次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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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們很多人來說,選擇只有兩個:要么順著刻板印象自嘲、一起笑,要么干脆徹底切斷和自己文化的聯系。
連我的名字都沒能幸免。
我整個學生時代都在解釋,我的名字讀作pre-YOUNG-car,不是pray-yank-ah。
一個“嘴很欠”的朋友(還是亞洲人)拿我的姓Regunathan開玩笑,叫我 “Regularbutterchicken(普通黃油雞)”。
最后我干脆放棄了,只用兩個音節的Preya。
結果這對本地的Hell Pizza來說還是太復雜了,于是我在他們那兒改名叫Maria。
可這也沒能在高中救我一命。
每年考試時,都會有外來的監考老師點名。
每一年,他念到我的名字都會停下來。
“下一個名字我就不試著念了。”他會看著我們說,“但這個人應該知道自己是誰。”
我只能舉手說:“是的老師,是我。”
在同學面前被這樣點出來真的很尷尬,但更糟的是,我已經習慣了。
到那時,我已經默認:因為我的出身,基本的尊重并不適用于我。
其他少數族裔的人也被歧視
這些經歷并不獨特,而且也不止發生在我們這些“少數族裔”離開高中之前。
最近,我一個朋友被同事形容為“很異域風情”。
另一個朋友被問,辦公室接待來訪的穆斯林貴賓,早茶該準備什么(她根本不是穆斯林,只是膚色深)。
我表弟的簡歷一次次被拒,直到他把名字從 “Rajesh” 改成了 “Joe”。
我的一位經理被人夸英語好得不像中國人(她已經是新西蘭第五代了)。
這種事沒完沒了。
有一次,我以前的老板還跟我說:“說實話,種族歧視這件事吧,我差點沒雇你。”
“那你為什么還是雇了?”我問。
“我們是機會平等的雇主。”他說,可能已經忘了我簡歷上寫著惠靈頓維大英語文學學位。
盡管我是在這里長大的,但我始終不太被當成“本地人”。
比如那個因為我看起來“太開心”就問我是不是游客的女人,后來還試圖送我一本《薄伽梵歌》(印度教的教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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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并不一定出于惡意,很多時候是出于好奇,是那些善意卻局限在自己經驗里的人。
問題在于,這種“好奇”往往會抹掉我們與他們共有的部分。
我和表姐把這種東西叫做“隱形的種族歧視”——對文化的假設,讓我們無法被當作獨立的個體來看。
所以只要有一個印度裔新西蘭人出問題,就好像成了對我們所有人的控訴對象。
到了倫敦“被當成個體看待”
所以,對我來說,搬到倫敦是一次巨大的文化沖擊。
剛到倫敦的第一天,我和我那位高個子、男性、看起來很白人的伴侶一起去辦手機套餐。
讓我又驚又喜的是,每一個銷售都在跟我說話。
他們回答我的問題,看著我的眼睛。
那一刻我感覺,我好像真的被當成了一個人。
這對我們來說很陌生。
以前我們早就習慣了默認由他來出面,所以所有預約都用他的名字(Josh),也總是讓他去和水管工、修車師傅、還有那些抱怨我們“異國食物把貓都引到垃圾桶旁”的鄰居打交道。
這樣更省事,也更省時間。
但這不是個例。
在倫敦,不管是在職場、市場,還是來修水管的人那里,我突然感覺自己被認真對待了。
幾個月過去,沒有人再問我會不會說波斯語(那甚至都不是印度的語言),我能感覺到自己走路的姿態都變了。
我開始站得更直,占更多空間,甚至在地鐵上“女性張開式坐姿”。
我的身份不再時時刻刻被質疑,我也終于不再需要為“我是誰”而保持防御狀態。
在這里,帶連字符的身份認同非常常見。
我既覺得自己很獨特,又覺得完全融入其中。
現代的倫敦是口音、族裔、語言和文化的大雜燴。幾乎沒人關心你從哪里來,大家都忙著掛圣誕燈、一起吐槽糟糕的天氣。
幾乎沒有人問我來自哪里(只有一個人以為我是愛爾蘭口音)。
如果我說自己來自新西蘭,他們就直接相信。
英國也不完美
我想說清楚,這并不代表英國沒有種族歧視。
倫敦只是一個泡泡,外面是對移民愈發緊張的情緒。
英國改革黨黨魁Nigel Farage正在借經濟焦慮煽動對移民社群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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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幾個月前,知名右翼人士Tommy Robinson還在倫敦組織了一場十萬人規模的“團結英國”游行(潛臺詞就是“反對那些長得不像我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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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新聞里幾乎全是反移民情緒,真的很讓人沮喪。
但我發現,當歧視是赤裸裸、沒有針對個人的時候,我反而沒那么往心里去。
有一次我在奧克蘭維多利亞街走著,被人罵“滾回你他媽來的地方去,臭印度佬”(再次說明,我來自奧克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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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震驚和恐懼過去后,其實很容易放下。
他罵我,更多是他的世界觀問題,而不是我這個人。
真正難受的,是我跟一個新西蘭白人朋友說新西蘭有種族歧視,她卻不相信我。
新西蘭幾乎是我唯一真正的家。
我身上的“新西蘭感”比我自己意識到的要多得多。
我會想家,會囤Whittakers巧克力和Trident辣味方便面(懂的都懂)。
我想念海灘、叢林、城市,想念Z加油站的派、能直接見到的政客,還有那些黑色幽默的酒駕廣告。
但在新西蘭,我首先是一個印度人。
而在倫敦,我終于可以只是一個人,一個有復雜性和層次的個體。
我可以說我是新西蘭人,而不需要再額外證明什么。
只是有點諷刺的是,我得繞地球一圈,才終于真正感覺自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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