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娘,這是什么?"年羹堯看著母親手里那個發黃的布包。
老太太的手在燭光下微微發顫:"香灰。見了皇上,撒地上。"
"娘,這——"
"照做就是。"老太太打斷他,"你信娘一回。"
年羹堯接過那包東西,沉甸甸的。
他不知道,七天后,他會死在一杯毒酒里。而這一切,都從這包香灰開始...
01
康熙六十一年的冬天,京城下了一場大雪。
年羹堯站在西寧的將軍府里,看著手中的圣旨。黃綾子上的字他認得,可那些字連在一起,卻讓他覺得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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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年羹堯進京述職。"
太監走了,院子里只剩下積雪反射出的白光。
管家老李頭湊過來:"大人,這是好事啊。平了羅卜藏丹津的叛亂,皇上要給您封賞呢。"
年羹堯沒說話。他在西北待了三年,三年里打了十幾場仗,每一場都是拼命。現在雍正讓他回京,這個時候,這個節骨眼上。
"收拾東西吧。"年羹堯說,"三天后啟程。"
老李頭應聲退下。年羹堯轉身回了書房,桌上堆著軍報。他拿起最上面那份,看了兩行,又放下了。
窗外有人咳嗽。
"大人。"是副將張成,"有個事兒,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
"昨兒個,城里來了個京城的商人。那人說,京城里頭,風向不太對。"
張成壓低聲音,"說是有人在皇上面前參您,說您在軍中搞山頭,養私兵。"
年羹堯笑了:"我手底下十萬兵,不養著他們,讓他們喝西北風?"
"可這話傳到京城,味道就變了。"張成說,"大人,您小心些。"
年羹堯擺擺手,讓張成退下。他坐在椅子上,盯著桌上的蠟燭。火苗跳動,把墻上的影子拉得很長。
他想起雍正還是四阿哥的時候,兩人在暢春園喝酒。那時候雍正說,日后若是登基,定要重用他。
可那是康熙年間的事了。
現在雍正坐上了龍椅,一切都不一樣了。
第二天一早,年府的大門口來了輛馬車。車上下來一個老媽子,說是老夫人身子不好,想見大人一面。
年羹堯的母親住在城西的別院,平日里不怎么管事。這次突然要見他,倒是少見。
馬車晃晃悠悠,走了半個時辰。
別院的門虛掩著,院子里種著幾棵老槐樹,樹葉早就掉光了。年羹堯推開門,屋里點著炭火,很暖和。
老太太坐在床邊,頭發全白了,臉上的皺紋很深。
"娘。"年羹堯走過去。
"羹堯,坐。"老太太拍拍床沿。
年羹堯坐下,看著母親。老太太的眼睛還很亮,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
"你要進京了。"
"是。"
"進京見皇上,好事。"老太太說著,從枕頭底下摸出個東西。
那是個布包,巴掌大,用舊布裹著,外頭還系了根紅繩。
"這是什么?"年羹堯問。
"香灰。"老太太把布包放在他手里,"你還記不記得,你小時候得過一場大病?"
年羹堯想了想:"記得。那年我七歲,差點沒命。"
"那次我帶你去了城外的云峰寺,求了簽。"老太太說,"方丈給了我這包香灰,說是開過光的,能保平安。"
"娘,我現在都三十多了,還用這個?"
"聽我說完。"老太太握住他的手,手心很涼,"方丈當年跟我說了句話,他說,這香灰有靈性。若是遇到大難,把它撒在地上,會有征兆。"
年羹堯笑了:"娘,這都是什么年代了,還信這個?"
老太太沒笑:"羹堯,你聽娘的。這些日子,我天天做夢,夢見的都是不好的事。你這次進京,我心里不踏實。"
"娘——"
"見了皇上,要是覺得氣氛不對,就把香灰撒地上。"老太太的聲音很堅定,"照做就是。"
年羹堯看著母親,看著那雙蒼老但執拗的眼睛。他張了張嘴,想說這是迷信,可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
"行,我帶著。"
老太太這才松了口氣,臉上露出笑容:"好孩子。娘不求別的,就求你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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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羹堯把布包收進懷里,陪著母親說了會兒話。臨走的時候,老太太拉著他的手,反復叮囑:"記住了,撒地上。"
馬車往回走,年羹堯靠在車廂里,摸著懷里的布包。那東西不重,可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壓得慌。
三天后,隊伍出發了。
從西寧到京城,要走一個多月。年羹堯帶了五十個親兵,一路往東。
剛出西寧城,就碰上了個熟人。
陜甘總督胡期恒在城外擺了酒席,說是給年羹堯餞行。酒席擺得很豐盛,十幾個菜,還有西域來的葡萄酒。
"年將軍此去京城,前程似錦啊。"胡期恒舉起杯子。
年羹堯也舉杯:"哪里,都是朝廷的事。"
兩人喝了一杯,胡期恒放下杯子,看了看左右,壓低聲音:"年將軍,京城里的風向,你打聽過嗎?"
"胡大人有話直說。"
"也沒什么大事。"胡期恒笑了笑,"就是聽說,有些人不太高興。覺得將軍在西北,威風太盛了些。"
年羹堯心里一沉:"什么人?"
"這個嘛,我也說不準。"胡期恒往嘴里送了口菜,"反正將軍自己小心就是。"
這頓飯吃得索然無味。年羹堯告辭離開,上了馬車,臉色就沉下來了。
副將張成騎馬跟在旁邊:"大人,這胡期恒不是什么好東西。當年在四川任上,就愛搬弄是非。"
"我知道。"年羹堯說,"可他說的,未必是假話。"
隊伍繼續往東走,一路上經過幾個大城。按理說,年羹堯這樣的大將軍路過,地方官員都該出城迎接。可這次,那些官員都只是派了下屬來,自己稱病不出。
02
到了山西地界,更奇怪了。
太原知府是年羹堯的老相識,兩人曾經一起在康熙面前當差。年羹堯到了太原,派人去知府衙門遞帖子,想著晚上一起吃頓飯。
可知府派人回話說,身子不舒服,不方便見客。
張成罵了句臟話:"這幫人,真是墻頭草。"
年羹堯沒說話,只是讓人收拾東西,連夜離開太原。
那天晚上,隊伍在城外的驛站住下。年羹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他摸到懷里的布包,那包香灰還在,布料已經被汗浸得濕了。
他想起母親的話。
十天后,隊伍到了京城外。
按照規矩,外地的軍隊不能進城,年羹堯只帶了十個親兵,換了便服,從德勝門進了京。
京城的街道很寬,兩邊是高墻大院。年羹堯坐在馬車里,撩開簾子往外看。街上的行人不多,看見他的馬車,都會往旁邊讓一讓。
"奇怪。"張成騎馬跟在旁邊,"往年這時候,街上應該很熱鬧才對。"
年羹堯也覺得不對勁。京城的氣氛,像是壓著什么東西,讓人喘不過氣來。
馬車到了東城的府邸。這是當年雍正還是四阿哥的時候,賞給年羹堯的宅子。宅子不大,但地段好,離紫禁城不遠。
管家開了門,年羹堯下了馬車。院子里很安靜,只有風吹樹葉的聲音。
"老爺,隆科多大人派人送了帖子來。"管家遞過來一張紅帖子。
隆科多是年羹堯的老朋友,兩人都是雍正的心腹。年羹堯打開帖子,上面只有幾個字:"身體抱恙,改日再聚。"
字是隆科多的,可那語氣,生分得很。
年羹堯把帖子揉成一團,扔在桌上。
"大人,要不要去隆府看看?"張成問。
"不用了。"年羹堯說,"人家都說了身體不好,咱們去了也是添亂。"
當天晚上,年羹堯一個人坐在書房里。桌上擺著酒壺,他倒了杯酒,一口喝干。
窗外傳來腳步聲,管家進來了:"老爺,宮里來人了,說是明天午時,皇上在養心殿召見。"
年羹堯點點頭:"知道了。"
管家退下,書房里又剩他一個人。
他摸著懷里的布包,那包香灰還在。他把布包拿出來,放在桌上,燭光照著那塊舊布,布料上的紅繩已經發黑了。
第二天一早,年羹堯換上官服,戴好頂戴花翎。他對著銅鏡看了看,鏡子里的人,臉色有些憔悴。
"大人,該走了。"張成在門外說。
年羹堯把布包塞進懷里,深吸一口氣,推開門。
從府邸到紫禁城,走了一刻鐘。神武門前,太監已經在等著了。
"年大人,請跟我來。"
太監走在前面,腳步很輕。年羹堯跟在后面,穿過一道道宮門。冬天的紫禁城,樹都禿了,只剩下灰色的樹枝。
到了養心殿外,太監讓他等著。
年羹堯站在殿外,看著那扇朱紅色的大門。門上的銅環亮得刺眼,映著冬日的陽光。
"宣年羹堯覲見。"
太監的聲音傳出來,年羹堯整理了一下衣服,邁步走進去。
養心殿里很暖和,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雍正坐在龍椅上,穿著明黃色的龍袍,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殿里還站著幾個大臣,都是朝中的重臣。他們看見年羹堯進來,有的點點頭,有的只是看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
"臣年羹堯,叩見皇上。"年羹堯跪下磕頭。
"起來吧。"雍正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年羹堯站起來,垂著頭,不敢看雍正。
"朕聽說,你在西北打了勝仗。"雍正說,"羅卜藏丹津那伙人,鬧騰了好幾年,你三個月就平了。"
"都是朝廷的威嚴,臣不敢居功。"
"不用客氣。"雍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朕今天叫你來,就是想問問,西北的事,都處理好了?"
"回皇上,基本都處理好了。"
"基本?"雍正放下茶杯,"什么叫基本?"
年羹堯心里一緊:"臣的意思是,大的戰事已經平定,小的地方,還需要慢慢梳理。"
雍正點點頭,沒再說話。殿里安靜得可怕,只有炭火噼啪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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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雍正又開口了:"朕聽說,你在軍中,很得人心?"
這話聽著像是夸獎,可年羹堯聽出了別的意思。
"臣只是做好分內的事。"
"分內的事。"雍正重復了一遍,語氣有些玩味,"年羹堯,你知不知道,有人在朕面前參你?"
殿里的氣氛一下子緊繃起來。
"臣不知。"年羹堯低著頭,"不知有何事得罪了同僚。"
"說你在軍中培植私人勢力,說你手底下的將官,都只聽你的,不聽朝廷的。"雍正的聲音很平靜,"這話,有沒有根據?"
年羹堯額頭上滲出冷汗:"皇上明鑒,臣在軍中,一切都是為了打仗。那些將官跟著臣,是因為臣了解戰況,能帶他們打勝仗。這和私人勢力,完全是兩回事。"
雍正沒說話,只是盯著他。
那雙眼睛,年羹堯很熟悉。當年雍正還是四阿哥的時候,也是這樣看著人,看得人心里發毛。
"朕相信你。"雍正突然說,"你跟了朕這么多年,朕知道你是什么人。"
年羹堯松了口氣:"謝皇上。"
"可是。"雍正話鋒一轉,"你也要明白,朕現在是皇帝,不是當年的四阿哥了。有些事,朕必須得防著點。"
年羹堯心里一涼。
"你說是吧?"雍正看著他。
"臣明白。"
雍正站起來,走到窗邊:"西北的事,你干得不錯。朕會給你賞賜的。不過現在,你先在京城休息幾天吧。"
"是。"
年羹堯退出養心殿,走到殿外,腿都有些軟。他扶著墻站了一會兒,深吸了幾口氣。
太監走過來:"年大人,皇上讓您先回府。"
年羹堯點點頭,轉身往外走。走了幾步,他突然想起什么,摸了摸懷里的布包。那包香灰還在,他猶豫了一下,沒有拿出來。
剛才那個場面,雖然緊張,但還不至于到那個地步。
可他不知道,真正的危險,還在后面。
03
回到府里,年羹堯換了身便服,坐在書房里發呆。管家送來飯菜,他看了一眼,沒什么胃口。
"大人,您得吃點東西。"管家說。
"放著吧,我一會兒吃。"
管家走了,書房里又安靜下來。年羹堯站起來,走到窗邊,看著院子里的樹。樹上落了幾只麻雀,嘰嘰喳喳地叫著。
他想起剛才雍正說的話。
"朕必須得防著點。"
這話是什么意思?防他什么?
年羹堯坐回椅子上,腦子里亂糟糟的。他拿起桌上的酒壺,倒了杯酒,一口喝干。酒很烈,喝下去燒得嗓子疼。
第二天,宮里又來人了。
這次來的不是太監,是個內務府的官員,帶著一隊人,抬著好幾個箱子。
"年大人,這是皇上賞賜的。"
箱子打開,里面是金銀珠寶,還有幾匹上好的綢緞。
年羹堯看著那些東西,心里更加不安。這些賞賜,來得太快了,快得不正常。
"多謝皇上恩典。"年羹堯說。
那官員笑了笑:"年大人客氣了。皇上說了,讓您好好休息,改日再召見。"
官員走了,院子里堆著那些箱子。
張成湊過來:"大人,這些東西,值不少錢啊。"
"值錢有什么用。"年羹堯說,"收起來吧。"
接下來的幾天,年羹堯哪兒也沒去,就待在府里。他派人出去打聽消息,回來的消息都不太好。
朝中開始有人議論,說年羹堯在西北的時候,做事太張狂,不把朝廷放在眼里。還有人說,年羹堯手底下養了十萬兵,誰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這些話傳到年羹堯耳朵里,他只是冷笑。
"一群吃飽了撐的。"張成罵道,"他們在京城坐著,知道西北什么樣?要不是大人,那些叛軍早就打到京城了。"
"行了,別說了。"年羹堯擺擺手。
他坐在書房里,拿出那包香灰。布包已經被他摸得發亮了,紅繩也快散了。
他想起母親的話。
"要是覺得氣氛不對,就把香灰撒地上。"
可什么叫氣氛不對?剛才在養心殿,氣氛已經夠不對了,可他沒撒。現在想想,是不是應該撒?
年羹堯把布包放回懷里,嘆了口氣。
到了第七天,宮里又來消息了。
太監說,皇上明天要再次召見年羹堯。
年羹堯心里一動,這次召見,來得有些突然。他問太監是什么事,太監說不知道,只是傳話。
那天晚上,年羹堯又失眠了。他躺在床上,盯著房梁。房梁上有道裂縫,不知道什么時候裂開的。
第二天一早,年羹堯又去了紫禁城。
這次他提前把布包拿出來,握在手里。那包香灰不重,可握著它,心里好像踏實一些。
到了養心殿,太監讓他進去。
雍正還是坐在龍椅上,這次殿里的人少了,只有兩個大臣站在旁邊。
"年羹堯。"雍正叫他的名字。
"臣在。"
"朕問你,你在軍中的時候,有沒有私自調動過兵馬?"
年羹堯心里咯噔一下:"臣調動兵馬,都是為了打仗,都有軍報上報朝廷。"
"都有軍報?"雍正冷笑一聲,"朕看了你的軍報,有些事,你沒報。"
"臣——"
"你在青海的時候,曾經調動過三萬兵馬,去追羅卜藏丹津。這事,你報了嗎?"
年羹堯額頭冷汗都下來了:"臣那次是緊急情況,來不及上報,事后補報了。"
"事后補報?"雍正站起來,"年羹堯,你是不是覺得,朕管不到西北?"
"臣不敢。"
殿里的氣氛越來越緊張。年羹堯跪在地上,手里握著那包香灰。他能感覺到,雍正在盯著他,那種眼神,像是要把他看穿。
他想起母親的話。
"撒地上。"
年羹堯猶豫了一下,手指動了動。布包的紅繩已經松了,他輕輕一扯,繩子就開了。
雍正還在說話,說的都是一些指責的話。年羹堯聽著,手里的布包慢慢打開。
香灰是灰白色的,很細,像是粉末。
年羹堯裝作整理衣服,把手伸到衣襟里,拿出布包。他的動作很小心,生怕被人發現。
布包打開了,他把手垂在身側,輕輕一抖。
香灰無聲地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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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地板很光滑,香灰落在上面,像是一層薄薄的霧。年羹堯跪在那兒,不敢動,只是低著頭。
雍正還在說話,可年羹堯已經聽不清了。他的心跳得很快,手心都是汗。
過了一會兒,雍正突然停了。
殿里安靜下來。
年羹堯抬起頭,看見雍正站在龍椅前,目光落在地上。
那目光,像是釘子一樣,釘在地上的香灰上。
雍正的臉色變了。
他的瞳孔縮了縮,嘴唇動了動,像是想說什么,可又沒說出來。
然后他走下御階,一步步走到年羹堯跟前。
雍正低頭,盯著地上。
香灰在地上呈現出一個若隱若現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