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頰很快就腫了,嘴角也見了血。
直播間彈幕刷瘋了。
“這姐們對自己真狠啊……”
“是不是玩太大了?”
林悅一腳踹在我肩膀上:
“沒吃飯啊?大點聲!還有,衣服再脫一件!”
我晃了晃,用手撐住地面。
阿蘭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抱住林悅的小腿,一口咬了下去。
“啊!”林悅慘叫一聲,手里的鐵棍狠狠砸下。
“不要!”
我尖叫著撲過去,用后背硬生生扛了那一下。
后背劇痛,我悶哼一聲,喉嚨里的腥甜再也壓不住。
一大口血噴出來,濺了林悅滿身,也染紅了她昂貴的雪地靴。
林悅嚇得跳開,聲音尖利:“啊!血!好惡心!你這個病癆鬼,要死死遠點!”
我渾身沒了力氣,倒在阿蘭懷里。
眼前開始發黑,周圍的聲音忽遠忽近。
阿蘭用那雙滿是凍瘡的手給我擦嘴角的血,可血越擦越多。
“閨女!閨女你別嚇媽!雪兒啊!”
她的哭聲撕心裂肺。
我扯了扯嘴角,一張嘴,又是大股的血涌出來。
風雪里,只剩下阿蘭抱著我,在雪地里哀嚎。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的閨女……”
遠處傳來警車的聲音,那幾個富二代慌了。
“悅悅,這……這好像真出事了。”
“快走吧,別惹上人命官司。”
林悅臉色慘白,咬著牙:
“裝的!肯定是裝的!我們就不走,讓警察看看她是不是裝的!”
我的意識徹底沉了下去……
再睜眼,是滿眼的白色,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味。
我動了動手指,手背上還扎著針。
床邊趴著一個人,頭發花白凌亂,是阿含。
她感覺到動靜,猛地抬頭,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看著我。
“雪兒!你醒了!醫生!醫生!”
她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不一會兒,醫生護士涌了進來。
檢查一番后,主治醫生看著我,嘆了口氣:“小姑娘,你的胃……”
“已經癌癥晚期了。”
醫生又嘆了口氣,“本就嚴重營養不良,又受了重擊,癌細胞已經擴散。現在手術也……”
門口傳來“砰”的一聲。
阿蘭癱坐在地上,手里的熱水瓶摔碎了,熱水灑了一地。
“大夫,你是不是搞錯了?她才十八歲啊!”
醫生無奈地搖搖頭:“家屬做好心理準備吧,不治的話,也就這一兩個月了。”
阿蘭爬過來,跪在醫生面前磕頭。
“大夫,求你救救她!我有錢,我有錢!”
她從貼身口袋里掏出一個布包,一層層打開。
里面是一把零碎的鈔票,有一塊的,五毛的,最大面額是五十。
“救救她……我就這一個閨女……”
我眼淚滑落,掙扎著想下床:“媽,沒事的,我不治了。”
“不行!”
阿蘭吼了我一聲,這是她第一次對我兇。
“必須治!媽去賣血,媽去賣腎,媽這條命都給你!”
病房門被粗暴地推開。
林悅挽著我媽的手走了進來,身后跟著幾個扛著攝像機的記者。
我媽穿著皮草,皺著眉:“行了,別演了。警察打電話說悅悅欺負你?林雪,你要點臉,別碰瓷。”
林悅對著鏡頭就哭上了:“姐姐,我知道你怪爸媽不認你,可你也不能聯合外人來訛我啊。”
“那天我就推了你一下,你自己吐的血包,現在還賴上我了?”
記者們的閃光燈咔咔響。
“林雪小姐,你策劃這場直播是為了報復養父母嗎?”
“聽說你沒有生病,一切都是作秀?”
阿蘭爬起來,像老母雞護崽子一樣,張開胳膊把我護在身后。
“滾!你們都滾!我閨女都要死了,你們還來逼她!”
我媽冷笑一聲,上前一把推開阿蘭:“死老太婆,這沒你說話的份!”
阿蘭被推得撞在床頭柜上,悶哼一聲,卻還是抓著床沿不松手。
醫生看不下去了,把病歷本往桌上重重一拍。
“夠了!”
全場一靜。
醫生指著那張CT片子,盯著我媽:
“你就是她媽?那你自己看看這張片子!她的胃壁薄得像紙,全是潰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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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她是裝的?要不要我剖開給你看看是不是裝的?!”
我媽愣住了,視線落在片子上,眉頭皺起:“什么……腫瘤?”
林悅眼神躲閃,趕緊岔開話頭:“哎呀醫生,現在的假病歷幾十塊錢就能買一份。姐姐為了騙錢真是下血本了。”
醫生氣笑了:“這是半小時前剛出的結果!不信,現在就可以再去拍一次!”
我媽的臉色變了。
她看著我,第一次后退了一步。
“怎么可能……她平時身體那么好,還能干那么多活……”
我靠在枕頭上,看著這個女人。
“是啊,我身體好。”
“發高燒給你洗車,來月事給林悅手洗地毯。”
“胃疼得打滾,你說我想偷懶。”
“現在我要死了,你滿意了嗎?”
我媽張了張嘴,林悅突然拉住她的手。
“媽,別聽她胡說!肯定是這乞丐喂她吃了不干凈的東西才得病的!跟我們沒關系!”
我媽立刻挺直了腰桿:“對!就是你們自己在外面亂吃東西!”
“林雪,醫藥費我出一半,但這事別想賴在悅悅頭上!”
出一半。
我笑了,眼淚流了出來。
“不用了。”我指著門口,“滾。”
我媽的臉漲得通紅:“你什么態度?我好心給你出錢……”
阿蘭抄起旁邊的掃把,瘋了似的往她們身上揮:“滾!別欺負我閨女!滾啊!”
一片混亂和尖叫聲中,她們狼狽地逃出了病房。
世界安靜了。
我拔掉手背上的針頭,血珠一下子冒了出來。
“媽,我們走吧。”
阿半扔了掃把,慌忙按住我的手:“閨女,咱不走,咱治病……”
“媽。”我看著她,輕聲說,“我想回家。回我們的橋洞。”
“在那兒,我不疼。”
阿蘭背著我,一步步挪出醫院大門。
她一邊走一邊抹眼淚,還要裝出高興的樣子:“回家好,醫院那味兒太沖,咱聞不慣。”
雪還在下,落在她花白的頭發上,化成了水。
“媽,我重嗎?”
“不重,輕著呢,跟個米袋子似的。”
她的腰彎成了弓,每一步都在喘粗氣。
回到橋洞,冷風照舊往里灌。
阿蘭找來幾塊廢棄的廣告牌,堵住漏風的口子。
又把所有被褥都蓋在我身上,塞了兩個撿來的熱水袋。
“雪兒,餓不餓?媽給你熬粥。”
她用那個黑乎乎的小鋁鍋,架在酒精爐上,一點點熬著粥。
米香飄了出來。
“媽,我想吃糖。”
阿蘭手忙腳亂地去翻口袋:“有,媽給你留著呢。”
那顆大白兔奶糖,糖紙都磨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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