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臥室門口,手里攥著剛剛收到的銀行短信提醒,身體像被釘在原地。屏幕上那個數字讓我瞬間頭皮發麻:又一筆9800元的支出,收款方是某游戲公司。這已經是本月第四筆類似的大額支出了。
"老陳,你能解釋一下這是怎么回事嗎?"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但手指已經開始微微發抖。
沙發上的丈夫猛地抬頭,手機屏幕的光映在他臉上,那一刻我分明看到了他眼中閃過的驚慌。他嘴巴張了張,卻沒發出聲音,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
"怎么了,小芳?"他故作鎮定地問,手卻不自然地把手機屏幕按滅。
初春的夜晚,窗外飄著細雨,雨滴拍打在玻璃上的聲音在此刻顯得格外刺耳。我們結婚十二年了,女兒今年上初二,日子過得算不上富裕,但也還算安穩。老陳在建筑公司做工程師,我在社區醫院當護士,兩份工資勉強維持著這個家庭的開銷和女兒的教育費用。
"這個月已經花了三萬多了,去哪兒了?"我走到他面前,把手機屏幕亮給他看。
老陳的臉色變得蒼白,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那是他緊張時的習慣動作。"工作壓力大,玩游戲放松一下...也就幾百塊..."他聲音越來越小。
"幾百塊?"我的聲音拔高,"銀行短信清清楚楚寫著9800!還有上周的12000,前天的8500...這些都是幾百塊?"
我拿過他的手機,他竟然沒有反抗,這更讓我心里發慌。解鎖后,我直奔他的支付軟件,點開賬單明細,一條條往下翻,心如刀絞——從去年至今,他一共往游戲里充了將近8萬元!這幾乎是我們半年的家庭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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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的房間里傳來翻書的聲音,我強忍著沒有提高嗓門。"老陳,這是我們的血汗錢啊,你怎么能..."我哽咽著說不下去。
他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我...我會賺回來的,那個游戲賬號值錢,我再升幾級就能賣個好價錢..."
"你是說,這些錢全都進了一個虛擬游戲?"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一晚,我整宿沒睡,腦海中全是女兒明年的高中學費、我媽的手術費、還有我們遲遲未能付首付的房子。而這一切,正被老陳一點點輸送進毫無意義的游戲里。
我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但我知道,這個家庭正面臨著一場看不見硝煙的危機。
第二天清晨,我帶著紅腫的雙眼起床,準備了三個人的早餐。老陳出來時,眼睛也是紅的,看來他也沒睡好。女兒小雨已經穿戴整齊準備上學,對昨晚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爸,你眼睛怎么了?"小雨敏銳地問道。
"沒事,就是工作太累了。"老陳擠出一個笑容,匆忙咬了口饅頭。
我沉默地收拾碗筷,心里盤算著下一步該怎么辦。送完小雨上學后,我獨自站在小區的梧桐樹下,打電話請了半天假。我需要好好查清楚這件事,理清我們家的財務狀況。
回到家,老陳已經去上班了。我打開電腦,登錄了我們的聯名銀行賬戶。瀏覽著流水明細,我的心一點點沉到谷底。老陳幾乎把他所有的工資都轉到了游戲充值上,甚至動用了我們的共同儲蓄。最讓我崩潰的是,我們給小雨準備的高中學費已經所剩無幾。
我頹然坐在沙發上,屋子里靜得可怕。窗外,鄰居家的老人在晾曬衣物,孩子們在樓下嬉戲打鬧,一切都那么正常,而我們的家庭卻在無聲崩塌。
下午,我提前到了老陳公司附近的咖啡館等他下班。我需要和他面對面談清楚,看看這個共同生活了十幾年的男人到底怎么了。
"小芳?你怎么在這兒?"老陳看到我時,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坐下吧,我們得談談。"我指了指對面的椅子。
咖啡館里人不多,角落里放著輕柔的音樂。我盯著老陳疲憊的臉龐,那上面刻滿了歲月的痕跡,但我從未感到如此陌生。
"為什么要瞞著我?為什么要把錢全部花在游戲上?"我直截了當地問。
老陳的手指緊緊絞在一起,眼神游移。"剛開始只是想放松一下...后來,游戲里的裝備越來越貴,我的角色已經升到很高級別了,放棄太可惜..."
"可惜?"我打斷他,"比起女兒的學費、媽媽的手術費,一個游戲角色更可惜?"
"不是那樣的!"他急切地解釋,"我以為我可以控制住,而且游戲里的裝備可以轉賣,有些甚至能賣得比買入價更高..."
"那你賣了嗎?"我冷靜地問。
他沉默了。答案顯而易見。
"老陳,我們結婚十二年了,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因為這種事情和你對質。"我深吸一口氣,"我不是反對你有愛好,但瞞著家人偷偷花掉這么多錢,這已經不是愛好,是沉迷,是病態。"
咖啡館里,一對年輕情侶正開心地分享同一塊蛋糕,我突然記起了我們年輕時的樣子,那時候我們為了省錢,總是分享一杯奶茶,計劃著未來的小家。而現在,我們卻在為這樣的事情爭吵。
"我可以把錢全部賺回來,"老陳低聲說,"我游戲打得好,可以做代練,我已經接了幾單了..."
我搖搖頭,從包里拿出一張紙,推到他面前。那是我列出的家庭支出清單:房貸、小雨的補習費、我媽即將手術的費用...每一項都清清楚楚。
"看看這些,再看看你充值的金額。我們家不富裕,每一分錢都有它的去處。"我聲音哽咽,"老陳,我不是在指責你,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我們是一家人,有什么困難應該一起面對,而不是一個人躲在游戲里逃避。"
他看著清單,臉色一點點變白。當他抬起頭時,眼中已經噙滿淚水。"對不起,小芳...我真的對不起你和小雨..."
我伸出手,輕輕覆在他的手背上。"現在說這些還不晚。我們先回家,好好想想怎么解決這個問題。"
走出咖啡館時,夕陽正好灑在街道上,給一切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至少今天,我們邁出了解決問題的第一步。
回到家,我打開電腦,找到那個吞噬了我們家庭財產的游戲官網。在老陳忐忑的目光下,我點開了他的游戲賬號,然后查看他的裝備清單和購物車。
"這些都是你準備買的裝備?"我指著購物車里動輒上千元的虛擬物品。
老陳點點頭,羞愧地低下了頭。
出乎他的意料,我笑了笑,然后一件一件地幫他清空了購物車。不是憤怒地刪除,而是平靜地一一點擊"移除"按鈕。
"小芳,你..."老陳驚訝地看著我。
"游戲本身沒有錯,錯的是沉迷和隱瞞。"我輕聲說,"如果你真的喜歡,可以適度地玩,但前提是家庭責任要先盡到。"
我站起身,走到廚房準備晚餐。背后,我聽到老陳深深的嘆息聲,然后是鍵盤敲擊的聲音。我沒有回頭,但我知道,老陳正在做一個艱難卻正確的決定。
晚上,小雨做完作業后,我們一家三口坐在客廳里。老陳清了清嗓子,主動開口:"小雨,爸爸有件事情要跟你說。"
他坦誠地告訴了女兒自己的游戲沉迷問題,以及如何差點讓家庭陷入財務危機。小雨先是震驚,然后若有所思。
"爸,其實我同學的爸爸也有類似的問題..."小雨說,"但她爸爸從來不承認,家里經常因此吵架。你能告訴我們,我覺得你很勇敢。"
老陳眼眶濕潤,他緊緊握住我和小雨的手:"謝謝你們的理解。我已經決定把游戲賬號賣掉,雖然可能收不回全部的錢,但至少能彌補一部分損失。"
我驚訝地看著他:"你真的決定好了?"
他堅定地點點頭:"今晚就去聯系買家。這不僅是為了錢,更是為了證明我能控制自己,不再被游戲控制。"
那晚,老陳徹夜未眠,在各大游戲交易平臺上發布了自己賬號的售賣信息。他的賬號等級很高,裝備也相當豐富,確實值些錢。到天亮時,他已經收到了幾個報價,最高的接近3萬元。
雖然與投入的8萬相比還有很大差距,但這已經是個開始。更重要的是,老陳從中認識到了家庭的重要性,也明白了沉迷游戲對生活的危害。
一周后,賬號成功售出,老陳把錢全部交給了我,讓我重新規劃家庭財務。他還主動申請了加班,開始接一些私活來增加收入。
我沒有苛責他,而是和他一起制定了一個合理的家庭開支計劃。我們決定每個月拿出一小部分錢作為"娛樂基金",老陳可以適度地用于游戲,但必須嚴格控制在預算內。
三個月后,我們的家庭儲蓄開始回升。老陳雖然偶爾還會玩游戲,但已經能夠適度控制,不再像之前那樣沉迷。更重要的是,他開始重新關注家庭生活,周末帶著我和小雨去公園散步,幫女兒輔導功課,陪我媽聊天解悶。
這段經歷讓我明白,婚姻中最重要的不是控制對方,而是理解和溝通。每個人都可能有弱點和困難時刻,關鍵在于如何一起面對和解決問題。
如今,我們家的餐桌上又回到了以前的歡聲笑語。那個吞噬了8萬元的游戲賬號早已成為過去,而我們的家庭卻因此變得更加堅強和緊密。有時候,危機也是轉機,關鍵在于你如何應對和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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