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滎陽城外，殘兵敗將擠滿了營地。
“要是我領(lǐng)兵，肯定不會輸成這樣。”馬棚里，一個喂馬的漢子冷不丁說了句。
有人冷笑：“大話誰不會說？”
這話傳到劉邦耳朵里，他正煩著。“把那馬夫帶上來。”劉邦吩咐道，“寡人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
馬夫被押到帳前，劉邦盯著他：“給你一萬人馬，敢不敢跟項羽碰一碰？”
馬夫抬起頭，說：“大王若真給我一萬兵馬，我只需四個字......”
01
滎陽城的天總是灰的。
漢高祖二年四月，這座城突然涌進了幾萬潰兵。
他們衣甲不全，傷口未愈，眼神里全是驚恐。彭城一戰(zhàn)，五十六萬聯(lián)軍被項羽三萬人馬打得落花流水。
劉邦的大帳搭在城西。
帳外站著幾個守衛(wèi)，個個耷拉著腦袋。帳內(nèi)燭火搖晃，劉邦坐在案前，手里拿著一卷竹簡，但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大王。”樊噲掀開帳簾進來，“傷兵已經(jīng)安置好了，死了三千多，傷的有一萬。”
劉邦把竹簡丟在案上。
“糧草夠嗎？”
“夠十天的。”
“十天。”劉邦站起來，走到帳外。
夕陽把營地染成血色。
到處是倒下的兵器，破碎的旗幟，還有來不及收拾的尸體。空氣里彌漫著血腥味，混著汗臭和腐爛的氣息。
樊噲跟在后面：“大王，項羽那邊有沒有消息？”
“沒有。”劉邦說，“這才是最可怕的。”
項羽沒有追來。這不像他的作風(fēng)。那個楚霸王向來喜歡窮追猛打，一戰(zhàn)定勝負(fù)。可這次，打完彭城他就停了。
劉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傳令下去，”劉邦說，“讓將士們好好休息，別亂跑。”
樊噲應(yīng)了一聲，退下去。
劉邦一個人站在那里，看著遠(yuǎn)處的天空。
風(fēng)吹過來，他聞到了馬糞的味道。營地西邊是馬棚，養(yǎng)著幾百匹戰(zhàn)馬。
那些馬也累了。
馬棚里，田橫正在給一匹棗紅馬喂料。
這匹馬跟他三年了，從豐邑一路跟到這里。馬背上有幾道傷口，結(jié)了痂，看著觸目驚心。
“疼吧？”田橫摸了摸馬頭，“忍忍就好了。”
他今年二十五，個子不高，臉曬得黝黑。手上全是老繭，指甲縫里塞滿了污垢。他穿著一身破舊的短褐，膝蓋處打了補丁。
馬棚里還有兩個人，都是養(yǎng)馬的。
一個姓王，一個姓李。王的年紀(jì)大些,四十多歲，李才十八，去年剛?cè)胛椤?/p>
“這仗打的。”老王蹲在墻角，抽著煙袋，“五十多萬人，讓人家三萬人打成這樣，丟人。”
小李在鋪草料：“聽說大王差點被抓住，是紀(jì)信拼死擋了一陣子，才跑出來的。”
“紀(jì)將軍死了？”
“死了。”
老王嘆了口氣：“好人啊。”
田橫不說話，繼續(xù)喂馬。
“田橫，”老王喊他，“你說這仗怎么打成這樣？”
田橫沒抬頭：“輕敵了。”
“就這么簡單？”
“就這么簡單。”
老王撇撇嘴：“我看不止吧。大王指揮有問題。”
田橫停下手里的活：“別亂說。”
“怕什么，這里又沒外人。”
老王湊過來，“你想想，五十多萬人，浩浩蕩蕩開過去，連個偵查都不做，直接攻城。項羽那邊早就盯著了，人家等著咱們疲了，一口氣沖過來。咱們連陣型都沒擺好，就亂了。”
小李也說：“我聽傷兵說，當(dāng)時天還沒亮，項羽的兵就殺過來了。咱們這邊還有人在睡覺，稀里糊涂就被砍死了。”
田橫擦了擦手：“所以說，打仗不能只看人多。”
“那看什么？”
“看時機，看地形，看誰準(zhǔn)備得更充分。”
老王笑了：“你懂得還挺多，可惜你是個馬夫。”
田橫也笑：“所以我只能在這兒喂馬。”
“可惜了。”老王說，“要是讓你領(lǐng)兵，肯定不會輸成這樣。”
田橫沒接話。
他低頭看著手里的草料，那些枯黃的草葉在風(fēng)里搖晃。
02
夜里，營地漸漸安靜下來。
傷兵們擠在一起睡覺，有人在做噩夢，不停地呻吟。守夜的士兵打著哈欠，靠在營墻上，眼皮直打架。
田橫睡不著。
他躺在馬棚的草堆上，閉著眼睛，腦子里全是白天的話。
彭城之戰(zhàn)，他沒參加。
他只是個馬夫，戰(zhàn)場輪不到他上。但他聽了很多人說起那場戰(zhàn)斗，每個人的描述都差不多：亂，特別亂。
沒人知道該往哪兒跑，沒人知道敵人在哪里，甚至沒人知道自己的將軍在哪里。
五十六萬人，像一盤散沙。
項羽只用了三萬，就把這盤散沙沖得粉碎。
田橫翻了個身。
他想起十年前，家里還在沛縣的時候。
那時候他父親還活著，是個教書的。父親喜歡讀兵書，家里有幾本破舊的竹簡，什么《孫子》啦，《吳子》啦，都有。
父親說：“讀兵書不是為了打仗，是為了活命。”
后來父親死了，田橫把那幾本竹簡藏在箱子底下，一直帶在身邊。沒事的時候，他就翻出來看看。
看得多了，就懂了些門道。
可懂又怎么樣呢？他還是個馬夫。
第二天一早，營地里就吵起來了。
有人在爭吵，聲音很大。田橫爬起來一看，是兩個士兵在打架。
“你說誰是孬種？”一個士兵揪著另一個的衣領(lǐng)，“你才是孬種！”
“彭城你跑得最快，我親眼看見的！”
“放屁！我那是奉命撤退！”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有人起哄，有人拉架。一個副將趕過來，大吼一聲：“都干什么！”
兩個士兵松了手，灰溜溜地退到一邊。
副將姓陳，叫陳平，是劉邦手下的一員將領(lǐng)。他看著周圍的士兵，冷著臉說：“都散了，該干嘛干嘛去。”
人群慢慢散開。
田橫也準(zhǔn)備回馬棚，可走了幾步，又聽見有人在說話。
“這仗沒法打了。”一個士兵說，“項羽太厲害，咱們打不過。”
“誰說的？”另一個反駁，“咱們只是這次運氣不好。”
“運氣？五十多萬人打不過三萬，這叫運氣？”
“那你說該怎么辦？”
“我說啊，”那士兵壓低聲音，“換個主將。大王不行。”
田橫停住腳步。
他轉(zhuǎn)過頭，看見說話的那人，是個滿臉絡(luò)腮胡子的漢子，長得五大三粗，一看就是個粗人。
“別亂說，”旁邊有人勸，“讓人聽見了，你要掉腦袋的。”
絡(luò)腮胡子不以為然：“怕什么，又不是我一個人這么想。”
田橫走過去：“大王哪里不行？”
絡(luò)腮胡子看了他一眼：“你是誰？”
“我是喂馬的。”
“喂馬的也來管閑事？”絡(luò)腮胡子笑了，“大王哪里不行？你看看彭城這一仗，打成什么樣子了？五十多萬人，讓人家三萬人攆得到處跑，這還不叫不行？”
田橫盯著他：“那要是換了別人，就能贏？”
“那當(dāng)然。”
“換誰？”
絡(luò)腮胡子愣了一下：“這......這我哪知道。反正肯定有比大王強的。”
田橫搖搖頭：“你不知道換誰，就在這里瞎說。”
“你說我瞎說？”絡(luò)腮胡子火了，“那你倒是說說，這仗該怎么打？”
田橫想了想：“這仗輸?shù)迷┩鳌！?/p>
“冤枉？輸了就是輸了，有什么冤枉的？”
“要是我領(lǐng)兵，”田橫說，“肯定不會輸成這樣。”
四周突然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看著他，眼神里滿是驚訝。一個馬夫，居然敢說這種話？
絡(luò)腮胡子笑出聲來：“你說什么？你領(lǐng)兵？”
“對。”
“哈哈哈哈！”絡(luò)腮胡子笑得直不起腰，“一個馬夫說他會領(lǐng)兵！這是我今年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其他人也跟著笑。
有人說：“田橫，你喂馬喂傻了吧？”
有人說：“你知道領(lǐng)兵是什么意思嗎？”
田橫不說話，轉(zhuǎn)身要走。
“等等。”一個聲音傳來。
眾人回頭，看見陳平站在不遠(yuǎn)處。他剛才一直在旁邊聽著，現(xiàn)在走了過來。
“你剛才說什么？”陳平問田橫。
田橫看著他：“我說，要是我領(lǐng)兵，不會輸成這樣。”
陳平上下打量他：“你叫什么名字？”
“田橫。”
“你懂兵法？”
“懂一點。”
陳平笑了：“一個馬夫懂兵法。”
他轉(zhuǎn)身對身邊的副將說：“把他帶去見大王，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敢說這種大話。”
副將愣了一下：“陳將軍，這......”
“去。”陳平的聲音不容置疑。
田橫被兩個士兵架住，往大帳的方向拖去。
絡(luò)腮胡子在后面喊：“活該！讓你亂說話！”
劉邦正在跟幾個將領(lǐng)商議軍情。
張良坐在一邊，手里拿著一張地圖，正在分析項羽可能的動向。樊噲站在旁邊，聽得直皺眉頭。
“項羽不追，肯定有他的考慮。”張良說，“我估計，他現(xiàn)在也很疲憊。彭城一戰(zhàn)，他雖然贏了，但也消耗不少。”
劉邦點點頭：“那咱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休整。”張良說，“滎陽這地方不錯，背靠黃河，易守難攻。咱們在這里修養(yǎng)一段時間，等兵馬恢復(fù)了，再做打算。”
“可是，”樊噲說，“項羽會不會突然殺過來？”
“有可能。”張良說，“所以要做好防備。”
正說著，帳簾被掀開，陳平走了進來。
“大王。”陳平拱手。
“什么事？”劉邦問。
“有個人說了些狂妄的話，我覺得大王應(yīng)該聽聽。”
劉邦挑了挑眉：“什么話？”
“他說，要是他領(lǐng)兵，肯定不會輸。”
帳內(nèi)一片寂靜。
幾個將領(lǐng)面面相覷，隨即有人笑出聲來。
“誰啊？”樊噲問，“這么大的口氣。”
“一個馬夫。”
“馬夫？”樊噲更樂了，“一個馬夫懂什么領(lǐng)兵？”
劉邦卻沒笑。他看著陳平：“把人帶上來。”
陳平打了個手勢，兩個士兵把田橫押了進來。
田橫低著頭，身上還沾著草屑，手上有泥土。他站在帳中央，顯得格外渺小。
劉邦坐在案前，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
“抬起頭。”
田橫慢慢抬起頭。
劉邦說：“聽說你說，要是你領(lǐng)兵，不會輸？”
田橫咬了咬牙：“是。”
“好大的膽子。”樊噲走過來，“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
“知道。大王。”
“知道還敢說這種話？”
田橫不吭聲。
劉邦擺擺手，示意樊噲退下。他站起來，走到田橫面前。
“你懂兵法？”
“懂一點。”
“誰教你的？”
“我爹。”
“你爹是誰？”
“一個教書的。”
劉邦點點頭：“那好，寡人問你，彭城那一仗，為什么輸？”
田橫想了想：“輕敵，冒進，沒有準(zhǔn)備。”
“就這些？”
“還有，”田橫說，“咱們的兵太累了。”
“累？”
“對。”
田橫說，“彭城在東邊，咱們從滎陽過去，少說也要走十天。五十多萬人，浩浩蕩蕩，又要帶糧草，又要帶輜重，走得慢。到了彭城，人已經(jīng)累了。項羽呢？他在自己的地盤上，以逸待勞。咱們累，他不累。這仗怎么打？”
帳內(nèi)安靜下來。
張良看著田橫，眼神若有所思。
劉邦繼續(xù)問：“那你說，該怎么打？”
“不打。”
“不打？”
“對，不打。”田橫說，“五十多萬人，看著唬人，其實是累贅。這么多人，糧草供不上，走得慢，打起來更亂。項羽只有三萬，但三萬都是精兵，機動靈活。咱們跟他硬碰硬，吃虧的肯定是咱們。”
“那該怎么辦？”
“守。”田橫說，“找個好地方，扎下營，讓項羽來打咱們。他要是來了，咱們就守；他不來，咱們就養(yǎng)兵。等到兵練好了，糧草夠了，士氣起來了，再跟他打。”
劉邦盯著他：“你這是紙上談兵。”
田橫不說話。
“你以為打仗這么簡單？”劉邦說，“守？說得容易。項羽要是真來了，你守得住嗎？”
田橫抬起頭：“大王，我只是個馬夫，我不懂太多。但我知道，打仗不能蠻干。”
“好。”劉邦突然笑了，“你說你會領(lǐng)兵，寡人就給你個機會。”
田橫心里一緊。
劉邦走回案前，坐下，慢慢說道：“寡人給你一萬人馬，讓你去對付項羽的三萬精兵。怎么樣，敢不敢？”
帳內(nèi)的將領(lǐng)都看著田橫，有人嘴角帶笑，等著看他出丑。
田橫站在那里，手心開始冒汗。
一萬對三萬，這是個死局。劉邦明顯是在考他，或者說，是在刁難他。
可他能怎么辦？
認(rèn)慫？那他剛才說的話就成了笑話。
硬撐？那就要想出個辦法來。
田橫深吸一口氣。
他抬起頭，看著劉邦：“大王真的給我一萬人馬？”
“怎么，不敢？”
“不是不敢。”田橫說，“我是想問，大王說話算話嗎？”
樊噲冷笑：“你還真當(dāng)真了？”
“我當(dāng)真了。”
田橫說，“大王若真給我一萬兵馬，我只需四個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