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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一來找我,是通過我的一位大學同學的介紹。
我不是他找的第一位咨詢師,在我之前,他找了一位做職業(yè)生涯發(fā)展規(guī)劃的咨詢師。因為,言意的困擾是工作問題:現(xiàn)在的工作做的沒意思,想跳槽,但是,又不敢跳。
但是,經(jīng)過一次溝通后,這位咨詢師告訴他,他的問題不是職業(yè)生涯規(guī)劃的問題,建議他找一位心理咨詢師。于是,他找到了我。
我問他:為什么不敢跳?
他說:感覺很麻煩,要找工作,要溝通,要準備面試,現(xiàn)在工作又很忙。更何況,還不一定能找到合適的。
我說:所以,權衡一下,你決定繼續(xù)現(xiàn)在的工作?
言一皺了下眉頭,看起來很煩躁,好像對我,也對自己:不是啊,我不想繼續(xù)現(xiàn)在的工作,實在太無聊了,沒有任何成就感。我覺得我在浪費時間。
我繼續(xù)澄清:你是完全忍受不了現(xiàn)在的工作?
言一幾乎沒有猶豫,重重的點了下頭:是的。
我追問:那你決定換工作?
言一又一次沉默了。
這樣的溝通持續(xù)了很多次,言一更多的時候,是沉浸在一種情緒中,他顯然很受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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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一的問題是有幾個層面的:
乍看之下是:言一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跳槽?
在這背后,退去一層,其實之所以讓他猶豫,是在擔心:我折騰這么久,能不能跳槽成功?
再退去一層:萬一我失敗了怎么辦?
這還不是最讓他焦慮的源頭。源頭藏在這個問題的背后:如果我跳槽失敗了,那么,這就意味著對我工作能力的否定,是對我過去十年工作經(jīng)歷的否定,是對我過去三十多年人生的否定,甚至說,是對我整個人的否定。
這才是言一“職業(yè)生涯規(guī)劃”背后的根源問題。
所以,困擾言一的,不是看上去的“到底要不要跳槽”,雖然,這個問題似乎是讓言一痛苦的直接原因。讓他真正痛苦的,是害怕失敗。而 害怕失敗的背后,是在害怕外界的否定,害怕外界否定的背后是因為他太在乎外界的評價,他之所以太在乎外界的評價,是因為他自己的自我價值感不高,因此,在外界的肯定中,他才能找到價值,外界一旦發(fā)出否定的聲音,對于他來說,就是滅頂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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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槽失敗與否,在別人那里,可能就只是跳槽失敗與否,而在言一這里,這無異于一個“生與死”的問題。
所以,讓言一痛苦的,是失敗嗎?
不是。是自我價值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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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咨詢中,這樣的案例太多了。
很多來訪者過來找到我,似乎會說出一個自己的問題,但事實上,這都不是根本問題所在。
人的心理,為了保護自己,會發(fā)展出各種復雜的防御機制。 有的時候,因為防御機制的存在,會讓我們看不到讓自己痛苦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比如言一的案例中,顯然,“個人自我價值感低”這件事情比“跳槽”這件事情,觸及人的心理層面更深。一下子讓“自我價值感低”這件事情暴露出來,對我們是一個巨大打擊,我們不一定接得住。但是,我們可以找一個替代物來置換這種感受:比如,抱怨現(xiàn)在工作不好,抱怨跳槽麻煩。
這就是防御。
可是,有的時候,我們防御的太多,會讓痛苦疊生,局面復雜,甚至,更加痛苦。并且,很難知道我們到底是為什么痛苦。
小雪來找我,主訴的問題是:出軌。她知道出軌不對,但是,又抑制不住,事后特別內疚。而且,頻繁更換出軌對象。經(jīng)過溝通,我們發(fā)現(xiàn),”出軌“的背后,是因為她的自卑。她非常不喜歡那個和老公在一起時的自己,她內心深處,總是覺得自己配不上老公,但是,她又不能接受這一點。通過出軌,來證明自己的價值。此外,她出軌的對象更換頻繁,其實也是因為自卑。因為她“無法和任何人建立一段比較長時間、穩(wěn)定的親密關系”,如果相處時間一但變長,她總覺得自己就會“原形畢露”,也就是說,那個真實的自己,是不討人喜歡的。
為了防御自卑,我們衍生出了一系列的新問題。而如果只是看到新問題,而沒有看到問題背后的根源是什么,我們其實很難知道自己到底為什么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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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方法,就是看看最壞的情況是什么。
解決問題的起點,就是,直面痛苦,不去迂回,進而,層層深入后,看看讓我們痛苦的,到底是什么?看到根本問題,解決根本問題,我們才能從痛苦中解脫出來。
在言一的案例中,我們面質了他的痛苦。
他問我:如果失敗了我該怎么辦?
我說:失敗如果發(fā)生,那就是發(fā)生了。這是客觀發(fā)生的事實。
他說:天啊,那我就完了。
我說:如果失敗了,也許說明你不適合那個職位。
他說:可是,我的人生是要規(guī)劃一路向前的,升職加薪,一路向前。
我說:也許,現(xiàn)實會告訴我們,我們能到哪里。
事實是,如果失敗了,那就是失敗了。如果我們不適合一個理想中的高職位和高收入,那可能我們的能力確實有限,我們確實到不了那個位置。我們就找一個自己可以到達的位置。這些都是事實。如果,這些發(fā)生了,我們就讓它們發(fā)生,看看會怎么樣。言一口中的“我就完了”,真的會“完了”嗎?這么可怕的感覺背后,其實無非就是:承認自己能力有限,找一個更合適的職位,踏踏實實做下去。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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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們肯扒開自己的痛苦看一看,痛苦背后我們到底在怕的是什么?也許,真相根本不像我們想象的那么可怕。
并不是痛苦本身,而是對痛苦的擔心讓我們更痛苦。
比如,我們曾說到過:對死亡的恐懼,讓我們衍生出復雜的防御機制,這會造成一些神經(jīng)癥:比如強迫癥等。很多神經(jīng)癥,都是一種防御機制。但是,卻給我們造成了很大的痛苦。
也比如說,前文提到的兩個案例。
“跳槽”案例中的言一,相比失敗,對失敗的恐懼,讓他更痛苦;“出軌”案例中的小雪,為了掩飾自己的自卑,代價是嚴重傷害了婚姻,也嚴重傷害了自己,給自己的現(xiàn)實生活造成很大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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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扒開表面,看到痛苦背后的事實,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那么,我們如何才能做到呢?
第一,讓事實發(fā)生。
有的時候,我們害怕一件事情的發(fā)生,我們不妨嘗試這樣,帶著害怕,仍然去做。而不讓害怕鉗制了我們實際的行動。當我們仍然去做的時候,我們其實就在經(jīng)歷現(xiàn)實。而在一步步經(jīng)歷現(xiàn)實的過程中,我們可能就會看到,那些讓我們害怕的現(xiàn)實,其實并沒有那么可怕。
比如,跳槽案例中,后來,當事人嘗試了去跳槽,很多年不跳槽的他,在一開始,確實遭遇了很多困難,這讓他非常受挫。后來,他一方面調整了自己的目標,把原本要去行業(yè)頂級的一家公司換成了行業(yè)內第一梯隊的、也非常不錯的公司;另一方面,他開始進入面試狀態(tài),隨著自己準備的更加充足以及積累了的面試經(jīng)驗,他面試成功的概率也逐漸大了起來;同時,當他開始非常認真在做這件事情的時候,他開始調動自己工作十年積累的人脈,找人內推。最后,他成功入職了理想中的公司。結果并沒有他想的那么可怕。而且,通過這次成功跳槽帶來的感受,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變得更加“結實”了。
第二,穿越感受。
當我們有了恐懼、痛苦等情緒,不妨給自己一個空間,在著急防御這種情緒之前,讓這種情緒有機會被我們看到。然后,我們可以讓自己去體驗它,甚至,去穿越它。一點點穿越,慢慢的,我們會發(fā)現(xiàn),情緒背后,藏著很多信息,等待我們去解讀。
比如,出軌的案例中。來訪者的出軌,是對自卑的一種防御。如果放下防御,她在婚姻中,一定是痛苦的,她的婚姻本身,她和她老公本身,也會暴露出很多真實的問題。對這些問題做功課,其實是建設性的。而從出軌開始做功課,其實我們是在繞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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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不敢面對自己的痛苦,總覺得痛苦會吞并我們,這讓我們發(fā)展出了復雜的防御系統(tǒng)。把事情搞得越來越復雜。
其實, 痛苦不會吞并我們。沒有什么感受,是為了吞并我們而存在的 。
這些感受本身,其實需要的,無非是我們的看到和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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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看到了,死能量就會轉變成生能量。你需要多大的毅力去和痛苦作戰(zhàn),這些毅力就轉變?yōu)槟阕鍪虑榈膭?chuàng)造力。這就是生命能量的流動。
痛苦,不用壓抑,看看他們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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