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一位中國女士代她的外祖母,接過了那份本該在1928年、就頒發的建筑學學士學位證書。
外祖母的名字叫林徽因,而這位替她領證的女士,是她的外孫女,于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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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你可能不信,作為林徽因的至親,于葵曾經最不愿意面對的,恰恰就是“林徽因”這3個字。
在世人嘴里,她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女神,是流傳于各種八卦緋聞里的人物。但那些熱鬧,都是別人的。
在于葵看來,自己家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叫“不吃祖宗飯,自個兒成全自個兒”。所以她本能地,想離那個光芒太過耀眼的長輩遠一點。
直到有一天,她打開家里那只舊鐵皮箱子。這只箱子,跟著梁思成和林徽因走過大半個中國,躲過戰火,逃過劫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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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箱蓋被掀開,塵埃在光線中飛舞,里面那些發黃的信紙、模糊的照片像潮水般涌來。一個她從未真正認識過的林徽因,一個剝離了所有傳說與濾鏡的林徽因,就這樣帶著往日的溫度,撲面而來。
那一刻,她忽然讀懂了,為什么年近百歲的母親梁再冰,每次提起“媽媽”林徽因,總是熱淚盈眶。
讓我們把時間的齒輪,倒轉回近100年前。
1924年,一個20歲的中國女孩,走進賓夕法尼亞大學藝術學院,她叫林徽因,夢想是學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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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現實給了她冰冷的一課:建筑系不收女生。理由現在看來荒謬無比——建筑需要下工地、畫人體,這些地方“不適合”女性。
換作旁人,也許就放棄了,但林徽因偏不。她在美術系注了冊,然后,轉身就去把建筑系所有對女生開放的課程,全部修了一遍。
如果我們能穿越時空,翻開她當年的成績單,會看到一連串令人驚嘆的“優”。她的成績,絲毫不輸于同窗的梁思成、陳植、楊廷寶這些后來的建筑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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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徽因的才華,甚至征服了系里的教授,在畢業前,這個“美術系”的女生,竟被破格聘請為建筑系的“設計指導教師”,去教那些正式的男學生。
可即便如此出色,僅僅因為她的性別,賓大始終沒有授予她應得的建筑學位。近百年后,她的外孫女于葵,站在賓大的檔案館里,看著這些泛黃的檔案,心情復雜。
那紙遲來的證書,是對一個時代偏見的修正,也印證了一個事實:她未能畢業,非不能也,是不公也。
林徽因不僅是古典建筑的研究者,她的目光還望向未來,很早就開始思考城市規劃、住宅設計,關心普通人如何住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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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于葵拼湊這些學術碎片時,她感到一種震撼。她發現,自己的這位外祖母,思想竟然如此超前,內核如此強大而獨立。
不過,在女兒梁再冰的記憶里,母親林徽因,卻是另一個樣子。
當時到處在打仗,一家人輾轉來到昆明,生活從云端跌入泥土,沒有傭人,沒有汽車,林徽因背著沉重的背簍,徒步走很遠的山路去集市,背回全家一周的口糧。
云南的太陽很烈,山路崎嶇,她身體本就不好,肺病時時折磨,常常是咬著牙,一步一步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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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再冰老人后來回憶,有一次她回到昆明舊居,發現那里竟被掛上了“林徽因書房”的牌子。
老太太當時就急了,指著那間屋子說:“什么書房?那里明明就是廚房!”
是啊,哪里還有什么窗明幾凈的書房?一家人的生計,都在那個煙熏火燎的廚房里。梁思成先生要忙著考察、畫圖,所謂“君子遠庖廚”,一家老小的吃穿用度,全壓在了病弱的林徽因肩上。
她就在灶臺邊忙碌,一邊劇烈地咳嗽,一邊想方設法把有限的食材變成飯菜。可即便苦成這樣,她也沒有讓生活只剩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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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的房子墻壁漏風,她就找來舊報紙,一張一張糊得平平整整,還要想辦法插上一束從野外采來的野花。
她總說:“日子再難,也不能沒了體面。”這種“體面”,不是虛榮,是在絕望中為自己點燃的一盞精神之燈,是傳遞給孩子們的最初的美學教育。
苦難沒有盡頭,只有更深的深淵,隨著戰局惡化,他們一家又逃難到了四川李莊。這里的生活,是真正的家徒四壁。
當時的林徽因,肺病已經很嚴重,連續數周高燒不退,外面在打仗,因為沒有抗生素,生命只能靠意志硬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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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思成的脊椎病也嚴重發作,疼得無法直立,只能用一只花瓶支著下巴,才能勉強趴在桌上畫圖。家里能賣的東西,早已賣光。
梁再冰永遠記得那個場景。有一天,又到了無米下鍋的境地。父親梁思成翻箱倒柜,找出僅剩的一支派克金筆和一塊手表,他笑著對年幼的她說:
“囡囡,咱們今天把這塊手表‘紅燒’了吃,這支筆‘清燉’了吃,好不好?”孩子被父親逗樂了,拍手叫好。
許多年后,于葵從母親的講述里聽到這個細節,心里發酸,卻又感受到一種強大的力量。那是真正的“山崩于前而色不變”,是天塌下來,也能幽默地當成被子蓋的家風。這是亂世里,父母能給孩子的、最珍貴的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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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還有一課,更為沉重。梁再冰記得,弟弟梁從誡,曾問病榻上的母親:“如果日本人真的打進來了,我們怎么辦?”
林徽因當時很平靜,平靜得讓人心頭發緊,她說:“中國人總還有一條路,家門口不就是揚子江嗎?”
弟弟急了,追問:“那我呢?你們不管我了嗎?我還在上學呢!”
母親握著他的手,輕輕地說:“真到了那一步,只怕就顧不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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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顧不上”,像一把鋒利的刀,刻在了每個家庭成員的心上。它不是冷漠,而是一個知識分子家庭,在民族危亡之際,為自己選定的、近乎決絕的氣節。
于葵明白,外祖母的溫柔與詩意之下,是寧為玉碎的剛烈,這種風骨,比任何華麗的詩句都更有力量。
所有的宏大敘事,所有的堅韌與風骨,最終都回歸到那只綠色的鐵皮箱。箱子里最多的,是林徽因寫給女兒梁再冰的信。
信里沒有大道理,全是瑣碎的叮嚀:
“寶寶,要學著游泳,大姐會教你。”
“既然在海邊,就痛痛快快地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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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怕狗,她就特意養一只溫順的小白狗,告訴女兒這是她的小伙伴,讓她克服恐懼。女兒生病,她就整夜抱在懷里,不肯放下。
在于葵讀著這些信時,一個清晰的形象出現在眼前:那個在學術上寸步不讓的學者,那個在戰火中扛起家庭重擔的主婦,和這個在信里絮絮叨叨、滿心牽掛著“寶寶”的母親,原來是同一個人。
她不是神,也不是傳奇,她只是一個愛得無比深沉、卻又不得不無比堅強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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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這些泛黃的書信,最終融化了于葵心中,那層因外界紛擾而結成的薄冰。她決定,要寫一本書,從一個親人的視角,從這些信件、手稿和真實的記憶出發,還原一個“人”,而不是一個“符號”。
寫作的過程,是她重新發現、重新認識、重新愛上外祖母的過程。她說,這書“越寫越厚”,因為她投入的感情,早已超出了最初的計劃。
2024年,在李莊,這本《山河歲月》與讀者見面。96歲的梁再冰老人坐在臺下,聽著書中那些熟悉又遙遠的往事,神態安詳。而場上,年輕的學生們重新朗誦起那首《你是人間的四月天》,聲音清澈,充滿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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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這就是林徽因的故事:
她以超凡的才華,對抗時代的偏見;
以柔弱的肩膀,扛起家庭與事業的重擔;
以近乎決絕的姿態,守護知識分子的風骨;最終,又以最樸素的愛,在女兒心中點燃永不熄滅的光。
原來,林徽因最偉大的作品,或許不是某一首詩、某一棟建筑,而是她在極端困境中展現出的、那種永不凋零的生命力與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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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需要被神化,因為她作為一個人,一個母親,一個學者,所散發出的光芒,早已穿透時光,溫暖而有力。
她站在那里,本身就是一座豐碑,靜靜地告訴我們:什么才是真正的“人間四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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