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盛夏的一個午后,北京城的空氣里混著蟬鳴和樹葉的味道。放暑假的王彥彥正埋頭與同學徐小巖做算術題,兩人算到鐘面指向六點才抬頭,才發現天色已暗。飯點已到,徐向前推門進來,一句“不急著回家吧,先吃口飯”,打破了原本的學習節奏。出于童年的禮貌,王彥彥猶豫片刻還是點頭。
晚餐端上桌,盤子里滿是綠油油的葉子,拌著簡單的蒜末。再看主食,一層層蒸得松軟的土豆。十二歲的孩子哪里見過這種搭配,她機械地夾了一筷子,只覺得微酸又清香,卻叫不出名字。吃完告辭,走在回家路上,她嘀咕一句:“怎么感覺在吃草?”
進門不到一分鐘,母親追問:“徐伯伯家請客,吃了什么好東西?”王彥彥想了半天憋出一句:“媽,真的就是草。”這一答復讓母親愣住了。堂堂元帥,難道連頓像樣的飯都置辦不起?疑團不散,她決定改天親自探個究竟。
幾天后,母親登門串門。寒暄間,她壓低聲音問黃杰:“孩子說上回吃的像草,究竟是什么?”黃杰撲哧笑出聲:“那是馬莧菜,農村常見的野菜,徐帥覺得它酸爽開胃。”一句話解開謎底,也讓客人第一次真切觸摸到這位“布衣元帥”的生活氣息。
關于節儉,徐向前并非一時興起。1901年出生在山西五臺,祖輩原有薄產,祖父做生意賠光家底,家道中落。兒時的徐向前背著竹簍挖野菜,給家里補充口糧。貧苦年代刻在骨子里的生存方式,沒有因為55年授銜、位列十大元帥而改變分毫。
進入紅軍后,他常把抓來的小野菜和高粱米混在一起熬粥,同鄉兵問味道咋樣,他抬頭一句:“嚼得動就行,填肚子是正經。”這一習慣沿著長征路延續。到了延安,他依舊親自下溝采薺菜;新中國成立后住進中南海,仍吩咐炊事員別浪費,能吃野菜就別多開口糧。
元帥家本可按照中央標準配兩輛小轎車,他卻只留下那輛必須用于公務的。警衛員勸:“家屬出門打車也不方便。”徐向前擺手:“干部帶頭節省一分,就是給國家節省一分。”一句硬邦邦的回復,把全家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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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的是,這份簡樸偶爾鬧出尷尬。一次韓先楚來家做客,餐桌照例是和子飯加野菜。南方口味的韓老總吃了幾口放下筷子。返家后,他對夫人吐槽:“徐帥那碗飯,硬得能當磚頭。”后來每逢徐家留飯,韓先楚總能巧妙找借口離席。朋友情誼未減,卻也難敵味蕾的差異。
1979年,王彥彥與徐小巖結婚,正式成了徐家兒媳。家務落到她手里后才發現,菜單幾乎全年不變:春吃馬莧菜,夏吃槐花,秋收土豆,冬天烙莜面。偶爾加餐,也是兩斤豬肉切成大塊,燉得松散,人人分到一小塊就算盡興。她暗自感慨,幾十年元帥都這樣過來了。
1980年代,北京居民樓陸續粉刷外墻,徐家那座舊樓猶如“灰色島嶼”格外扎眼。后勤部門三次上門要求翻修,都被拒絕。“房子能擋風就行,花那錢干嗎?”他只給出這一句,事情就此作罷。直到離世,客廳墻皮仍斑駁掉落,偶有訪客,總會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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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春,徐向前病危住進解放軍總醫院。病床旁,他握著李先念的手,囑咐喪事從簡,骨灰撒在戰斗過的地方。不久家屬齊聚病房,他又一次提醒:“別給組織添麻煩。”語氣仍舊平和,卻透著不容置疑。5月21日,心電圖終成一條直線,元帥的一生在樸素中畫上句號。
遺憾的是,部分回憶隨著老人逝去并未完整留下。所幸那一桌野菜的故事,借王彥彥童稚的“吃草”之說傳了下來。它像一面鏡子,讓后輩看到權力與節儉并非對立,而是一位老軍人自覺的選擇。如今,人們再提“布衣元帥”,不只想到戰功,也會想到那盤簡單到極致的馬莧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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