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4月5日拂曉,北京醫院遞出一份“病情危急”電報,守在中南海值班室的工作人員立即飛報主席辦公室。骨折并發肺炎,大出血已不可逆轉——這是86歲高齡的程潛留在人世的最后注腳。午后,噩耗傳來,主席沉默許久,旋即批示:“料理后事,務必從優。”
消息在軍政系統并不意外。程潛自一月摔傷以后,身體每況愈下。外界更關心的是,這位湖南籍共和元老留下的六名子女、年邁夫人,今后如何安頓。就在程潛咽氣的當天夜里,長女程熙同母親商量,執筆寫下一封簡短卻懇切的信,央請來家里吊唁的中央首長轉交給主席。她們只提兩件事:其一,眼下這座占地頗大的二層小樓維修費用高,希望能調換一處面積合適的新居;其二,父親已去,家中無穩定收入,盼為自己安排一份工作,好承擔生活重擔。
信送達中南海后,主席當即批示:“第一點不同意,原住房不動;她們尚年幼,我會托人照顧好生活,并盡快落實工作。”批示僅三十六字,卻定下了程家往后數年的生活保障。
主席為何如此掛懷?若將時間線往前撥二十三年,可以捕捉到一幕頗具戲劇色彩的夜訪。1945年8月28日,重慶桂園燈火通明,程潛推開會客廳門,聽見一句帶著湘潭腔調的問候:“啊,頌公!”——毛澤東以舊部身份稱呼他“老上司”。兩位湖南人相對而坐,析局勢、談和談,直到子夜。席間一句“國共兩黨結婚沒有問題”讓程潛忍俊不禁,卻也聽出了共產黨領袖的自信與胸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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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到1948年冬,程潛在長沙籌劃“五省和平運動”。同年12月,中共中央公布懲辦戰犯名單,他赫然在列,這成了他最大的心理負擔——“懲辦就是算老賬,我債臺高筑啊。”他私下對族弟程星齡搖頭嘆氣。西柏坡收到情報后,主席托章世釗帶話:“既往不咎,禮遇有加。”一句承諾,化解顧慮。翌年8月4日,解放軍兵臨城下,長沙未響一槍即易幟,程潛與陳明仁聯名通電起義,湖南百萬生靈免受涂炭。主席得報,撫案而笑:“頌公為湖南人民立了大功。”
1949年9月7日晚十時,北平前門車站,毛澤東、周恩來并肩站在月臺。“朋友來了,總得親自接。”主席一句輕描淡寫,定格歷史鏡頭。程潛握住主席的手,久久說不出話。隨后,一席家常式盛宴設在頤年堂,主客談山河、論政局,程潛當場自嘲“跟蔣介石走錯了路”,引來滿堂莞爾。
新政權成立后,程潛被推舉為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全國人大副委員長,同時兼任湖南省省長。主席考慮他的年事與鄉情,特批“半年京城、半年長沙”的彈性安排。1952年秋日,兩人在中南海湖面泛舟,主席親執木槳。程潛連聲推辭,“您是國家元首,哪能勞駕?”主席打趣:“你是老上級,又是湖南鄉親,誰劃槳不都一樣?”船身輕輕晃動,兩位古稀老人笑聲傳遍水面。
1958年,主席南巡長沙。程潛提出辭去省長,讓年輕干部挑擔。主席微微擺手:“大局安穩,班子不可輕動。德高望重,還得請你坐鎮。”一句“沒把你當巡撫”既肯定又幽默,程潛只得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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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60年代,程家遷居北京。毛澤東多次把程潛夫婦、子女請進中南海,或閑談詩詞,或點評時局。有次,主席忽然問郭翼青:“誰在家里說了算?”夫婦對視一笑,主席哈哈大笑,氣氛松弛,卻透露出長輩式的關懷。
歲月終有盡頭。程潛病危期間,主席忙于政務,仍派人每日詢問。程潛臨終前寫下數首七律,字里行間流露對舊友的思念。詩稿隨女兒信件一并送到中南海,主席翻閱良久,眼圈微紅。有人在場,聽見他輕聲自語:“老朋友走了。”
程潛后人日常起居、就業、醫療,皆由國務院事務組專人跟進;舊居維修費則列入財政專項,未讓家屬多操心。1973年,程熙被安排進入文化部所屬單位,從事美術編輯;幼妹程寧完成學業后,也獲分配進高校圖書館。程家幾位孩子偶爾聚會,說起當年“換房”未遂,頗感主席用意——留下父親生前熟悉的院落,或許是對這位愛國老將最好的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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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潛與毛澤東的交往橫跨半個世紀,從一線軍人到共和元老,角色變幻間不變的是兩人之間的信義。1968年那封信和那條批示,既是私人友誼的延續,也是新政權對舊部屬的制度化關懷。歷史現場并不浪漫,卻足夠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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